第2章

「你懂什麼叫中式父子，什麼叫男人的浪漫。」

 

說完，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很復雜的表情，隱忍，沉重，煎熬，孤傲。

 

他陷入了這股情緒之中，手不由自主地摸進口袋裡，掏出煙盒打開，裡面卻是空的。

 

他皺了皺眉，把煙盒塞了回去：「沈南喬，我給你 2 天時間好好想想，你放心，我會讓醫生好好關照你的。」

 

說完他便匆匆離開。

 

我松了一口氣，癱回床上。耳朵像蒙了一層紗，什麼都聽不清楚。喉嚨也痛得厲害。

 

我的頭試圖往枕頭裡埋，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眼淚。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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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渡過了難熬的 7 天。

 

這裡的醫生和護士都不理人，我嚷著要出院，他們也不回應我，冷冰冰的像一堵牆。

 

他們讓我吃藥，我緊閉嘴巴不吃。他們就用電擊棍打我，強制給我灌藥。

 

還把我綁在病床上，強行給我電針治療。

 

我拼命反抗和掙扎，卻隻能迎來更多的治療。

 

我拼命喊著：「我沒病，是我老公硬把我送進來的。他圖財害命，他想把我關在這裡一輩子。」

 

可沒人理我。

 

這不到 60 平的房間裡，密密麻麻躺著 50 多個人，都和我一樣，被束縛帶捆綁著，都在叫喚著。

 

呼救聲怪叫聲哀嚎聲在白茫茫的病房裡回蕩，所有的聲音像扔進深淵的石頭一樣，激不起半點反應。

 

我快分不清這是地獄，還是讓人透不過氣的白色棺材了。

 

7

 

宋天驕終於來了。

 

住在這裡的第一天，我詛咒他，恨他。

 

第三天他沒來，我松了一口氣。

 

第五天他沒來，我開始想念他，渴望他能來救我出去，陪我說話。

 

第七天我終於崩潰，暗暗下決心要是他來了，隻要他能救我，我什麼密碼都給他。房子也給他，隻要他讓我出去。

 

第七天下午，他像一個救星一樣出現了。

 

我感激涕零，可是很快又發現不對勁。

 

宋天驕穿得也太好了吧，脖子上還帶著條閃閃發光的金鏈子。

 

他囂張地在我面前晃了晃金鏈子：

 

「沈南喬，藏得挺深啊。之前跟你借錢你說沒錢，連三金都不舍得賣掉。有什麼用呢，還不是被我找出來了。

 

「還有你親戚給你的那些，金镯子啊金項鏈啊，值不少錢呢。

 

「哦，對了。」他從兜裡掏出一個玉镯子：「這個，有家店出了 3 萬來買，我不舍得賣。」

 

看著他手上那個玉镯，我氣到發抖：

 

「宋天驕，那是我家婆留給我的遺物，你敢賣我就S了你！」

 

「哦~」宋天驕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原來是遺物啊，那應該很值錢吧。怎麼樣，你要出多少買回去呢？一百萬？還是你那套房子？」

 

我恨到牙痒：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要錢怎麼不去賣！你爸不給你錢，你不會賣給其他人啊！腿一張屁股一撅，還怕沒有房子？！湯臣一品都能買幾套了！」

 

「啪！」他收起手镯，狠狠打了我一耳光。

 

我忍著羞恥和疼痛，惡狠狠去咬他的手，咬得緊緊的，哪怕他再怎麼拍打我的頭，摳我的嘴巴我都不松口。

 

「啊！！好痛啊！你個賤女人，你松口！」

 

我充耳不聞，用盡全身力氣去咬他。

 

咬不S他也要撕下他一塊肉！

 

醫護人員匆匆趕來，幾個人生拉硬扯，才把宋天驕的手解救出來。

 

我暢快極了，我身體被綁著，我還有嘴巴可以罵人、咬人。

 

「你就是個瘋子！你活該關進精神病院關一輩子！」宋天驕氣到跳腳。

 

我無所畏懼。

 

宋天驕見我這樣，脫口而出：「你爸媽在找你呢，我說你生病了帶你去北京看病呢。你以為他們會來救你？你就痴心妄想吧！」

 

什麼？！

 

我勃然大怒，想起身撕了他卻動彈不得。

 

宋天驕得意地笑了起來：「你想出去？跪下來求我唄。」

 

醫護人員把他請了出去，說這樣太幹擾病人情緒了。

 

眼看醫護人員要走，我急得大哭：

 

「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病，是他先激怒我我才生氣的，他才有病，真的！」

 

走在最後的護士默默說了一句：「典型 NPD。」

 

「對對對。」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樣，我哀求那個護士：

 

「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打給我媽。讓她們知道我在這裡。求求你了！」

 

那個護士嘆了口氣，走到我身旁，悄聲說：

 

「你媽你爸知道你在這裡，他們到處找你，找不到就報警，警方告訴他們你在這裡。隻是醫院不讓她們接走你。

 

「醫生說誰送進來的誰接走。沒辦法，這是醫院的規定。」

 

說完她便走了，徒留我希望破滅，孤身一人躺在白慘慘的病床上。

 

8

 

我在精神病院又熬了整整 15 天。

 

期間宋天驕又來找我要錢，我沒理他。

 

護士幫我給我媽傳話，還時不時給我透露消息。

 

我爸媽用盡手段都沒辦法，最後隻能找記者曝光，在網上買水軍造勢。

 

最後醫院迫於壓力，也因為收治程序不規範，隻能把我放了。

 

一見到他們，我一把撲進了媽媽的懷裡。太冷了，裡面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進去了。

 

聞著媽媽身上的玫瑰花香，我瀕臨崩潰的心才找到了歸處。

 

我回了家，吃飯洗澡，舒舒服服睡了一覺，才安心了下來。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做後續打算。

 

這所精神病院是要告，但這個不急，我可以委託律師。

 

現在最重要的是，我要找宋天驕算賬！

 

我剛準備找他，宋天驕就來了信息：「出院了？行啊，那我們就坐下來好好聊聊唄，你看是要離婚，還是你賠我錢再離婚。」

 

聊聊是吧，好。

 

我去安保公司搖了 3 個得過拳擊冠軍的保鏢，氣勢洶洶就要出門。

 

卻被人攔下了。

 

9

 

我媽擔憂地看著我：「你要去哪？我陪你去吧，免得又被人欺負了。」

 

我隻能安慰她：「我去找宋天驕談判，你就別去了吧，免得到時候打起來你出什麼事我還要護著你。」

 

我媽堅定地說：「我要去！有我在，沒人能欺負我的女兒。」

 

我爸走了過來，滿臉不贊同：

 

「差不多得了，我讓小宋給你道個歉，事情該過去過去，離什麼婚。

 

「你結婚前我就跟你說過了，男人在外面不容易，你性子太要強，收收自己的脾氣別讓男人受不了。」

 

我難以置信：「爸，我才是你女兒吧？你女兒被你女婿欺負了，你站女婿那邊？」

 

我爸生氣了：「你說的什麼話，我這叫公平，幫理不幫親。本來就是你看錯了。人家小宋多好啊。都說了不用彩禮，他還給了 18 萬 8，上哪去找這樣的好男人。」

 

我腦子一下子嗡嗡地響，像煤氣爆炸一樣炸了：

 

「他給彩禮？那 18 萬 8 是他借的！他結婚後才跟我說那是借的外債要還，不然每個月要給幾千塊利息，我當時沒辦法，就把彩禮還了！我是嫌丟臉才沒跟你們說！」

 

我爸惱羞成怒：「那不是正好，本來就不用他給。小宋人老實，之前是你惹他生氣他才這樣，你不犯錯能踏踏實實過一輩子。」

 

我更氣了，一把跳上沙發指著我爸的鼻子就是一頓罵：

 

「他老實？他老實個屁！彩禮那事合著我就是借錢娶了自己，他一分不花，拿了 2000 塊的破三金就免費住進我的房子。

 

「結婚之後他還想買車，跟我說他的工資用來還貸款，我來養家。我蠢過一次就不會蠢第二次！

 

「我騙他說我錢全都給你們了，平時也不花自己的錢，要用錢了就跟他要，他才不打我的主意的！」

 

我爸囔囔了幾句，又不甘示弱地吼起來：

 

「那你這些什麼都不跟我們說，我們怎麼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我沒說？」我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才逼自己冷靜下來：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跟你說宋天驕家裡是種田的，爸媽都是農民，連B險都沒買，家裡條件不好。你跟我說莫欺少年窮。

 

「我跟你說宋天驕很封建很奇葩，明明家裡有兩個姐姐兩個妹妹，還說自己是獨子。你跟我說單獨一個兒子，也不能說錯。

 

「我受不了想跟他分手。你跟我說我這把年紀沒哪個男人要我，宋天驕人老實又肯要我，嫁就嫁吧。

 

「我出嫁那天，你跟我說以後就是親戚了，以後我做什麼都要以夫家為先。

 

「你跟我說了這些話，你還問我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你，難道就你有心我沒心嗎？」

 

我撇過頭去，狠狠把流下來的眼淚擦掉。

 

我爸的反應如我預料，他永遠不會覺得自己錯了，有錯也永遠是別人的責任：

 

「大家不都是這麼過來的嗎，你太脆弱了……」

 

他的話像一根針，把我的傷心難過全都戳破了，讓我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小醜，把自己的心剖出來給別人看，結果還要被人笑話。

 

我冷下臉，盯著我爸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賤了。宋天驕這麼對我，我為什麼還對他不離不棄。

 

「因為我有一個賤到至極的爸爸，一個徹徹底底的 cheap man！

 

「他自己跪舔女婿還不夠，還要拉著女兒一起舔，捧女婿的臭腳。女婿賞他一腳，他就爽了，就嗨了，就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爸，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有個兒子對不對？計劃生育讓我媽隻能生一個，後來開放二胎三胎你又鼓動我媽生，你就是想我媽給你生個兒子，好讓他繼承香火。

 

「一兒半女，女兒就是半個。我是半個人，女婿是一個。你當然會選一個而不是半個，哪怕那一個不是你生的。」

 

我爸臉色全變了，以往不管跟他說什麼，他都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現在被我說了幾句，氣得臉都紅了。

 

「我有高血壓，你想氣S你爸是不是。」

 

他不舒服我就舒服了。

 

我慢條斯理地走下沙發，「是又怎麼樣。你的高血壓又不是我害你的，是你自己胡吃海塞吃出來，讓你戒酒你不戒。一惹你生氣你就說自己高血壓。

 

「碰瓷啊。」

 

這次我爸高血壓是真的犯了，他捂著胸口就這麼跪了下去。我媽急急忙忙去給他拿藥。

 

我留下一個保鏢，讓她在這裡守著，等下 120 過來了，就送我爸去醫院。

 

至於我，我不想留下來。

 

說了那通憋了很久的話後，我才發現，我是恨我爸的。

 

我恨他以父親自居，卻從小時候就把養育我的責任推到我媽身上。

 

我恨他身為父親，卻處處以女婿為先，不為自己女兒考慮。

 

如果有得選，我不想要這樣的爸爸。

 

10

 

我應約上了門。

 

宋天驕一家七口齊齊整整坐在沙發上。

 

真是好笑，人多就有用嗎。真當三個臭皮匠，頂得過一個張偉麗啊。

 

保鏢給我搬了個椅子，我從容坐下。

 

「宋天驕，你叫我過來，是想給我跪下磕頭認錯，求我別把你送牢裡去嗎？」

 

「你！」宋天驕變了臉色，想站起來，瞄了一眼我身後的保鏢又坐了回去。

 

公公發話了：「我們找你來，是想跟你說離婚的事。你不能生，又瘋了。這樣的女人，不配當我們宋家的媳婦。」

 

宋天驕緊跟著補充：「我們要你歸還 18 萬 8 的彩禮，還要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因為你不是處女，後面也沒工作靠我養，這套房子是結婚的時候你媽送的，我要了，就當是給我的損失。」

 

「五歲就被男人玩過的破鞋。」

 

我氣到胃打結，明明沒吃東西卻很想吐：

 

「宋天驕你真的是畜生一個！談戀愛之前我跟你說過，我五歲被隔壁家的叔叔性侵過，對男人有陰影，你讓我別怕，你不會在意的。

 

「我那時候還很感動。沒想到你原來是這麼想的。你還是人嗎！」

 

老實婆婆也於心不忍，打了一下宋天驕：「是啊，天驕，媽教過你，做人思想要正派……」

 

公公打斷了她的話：「反正現在我們要離婚，你不離的話，我們就一直住在這裡。你要是不給我們房子，我們也不會走的。反正要麼給錢，要麼給房，你想想清楚。」

 

真是個無賴。

 

「房子我不可能給你們。錢，你們一分錢也別想要。我會起訴你們，宋天驕拿了我的金首飾，和我的玉镯子，這些都要給我吐出來。

 

「宋天驕要是不還，我就把他送精神病院裡。

 

「房子你們愛住就住，反正我會賣掉，你們等著別人趕你們出去吧！」

 

我假裝扇了扇鼻子：「兩父子在這裡到處亂搞的房子，我才不要呢。」

 

「你在胡說什麼！」宋天驕再也坐不住了。

 

我背後有人，一點也不怕：「你要是聽不清我就再說一遍！我親眼看見你們兩父子脫光衣服在我浴缸裡面亂搞！」

 

「什麼！」這下誰都坐不住了。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