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珏聞言譏笑:「S人犯去寺廟上香,為自己罪孽贖罪嗎?」
我垂眸不語。
此刻巷口封鎖,暖夏回宮拿食盒,來往的宮人都去換值,整個長街隻剩下我和謝珏二人。
我鼓足勇氣抬起頭看向謝珏,抬手拉扯他的衣袖:「謝將軍——」
謝珏也不動作,眸色深沉,看著我不說話。
「還請,謝將軍垂憐,救救我。」
謝珏微微挑眉,似笑非笑。
據說這是他發怒S人的前兆,我心驟然提起,可是依舊強迫自己做出一副乖巧柔順的模樣。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和一個亡國公主牽扯上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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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憑什麼覺得我會放棄大好前程,為了你,和陛下反目?」
我不說話,隻是梨花帶雨地看著他,拉扯他的衣角不松開。
良久之後,謝珏勾唇,抬腳踹翻了我抄寫佛經的桌案,燭火點燃了我撰寫的佛經。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將他懷中的暖爐塞給我。
這是他的答復。
7
我又重新得寵了。
原因無他,隻因為謝珏是武將,無意間在宴席之上對我的劍舞重新進行了審判。
他說貴妃的劍舞美則美矣,卻無靈魂,一看就不是練家子,是連夜為了獻舞慌忙練出來的。
那日蕭冽很高興,他翻了我的牌子,將我攬入懷中:
「愛妃可是為了朕才學的劍舞?」
我靠在他懷裡,聲音嫵媚:
「皇上,臣妾的腳可疼了呢,這劍舞一點也不好學——
「臣妾從前隻會跳綠腰,還是聽說皇上喜歡英姿颯爽如同皇後那般的女子,所以才去學的。」
蕭冽冷笑:「朕才不喜歡皇後那般兇神惡煞的女人,不如阿芷柔順。」
那一夜,我又以一曲綠腰,重新獲得了盛寵,數不清的金銀珠寶系數送到我的殿內,自此蕭冽日日留宿在我宮中。
隻不過蕭冽對我還是頗有防備,每每我給他的吃食和點燃的燻香都要太醫驗過。
他卻沒想過,毒不在飲食,也不在燻香裡,而是在他送我的那些珠寶裡。
他來我殿內吃飯的每一餐都由我侍候,那些毒藥自然而然全都落在了他的飲食裡。
每日皇後刁難我,要去在她宮殿外的長廊抄寫佛經,謝珏每三日過來,便會帶走一個提前在樹下放好的寶石戒指。
翌日謝珏就會換一個一模一樣的裝滿毒藥的赝品連同真品送到我手上。
如此過了半年,謝珏幫我似乎已經成了習慣。
偶爾他也會給我帶一些宮外的稀奇玩意。
我也會在深夜打磨一兩把隨身攜帶的利刃送給他。
我們並無接觸,他從我身邊走過,最多看一眼風雨無阻在殿外甬道罰抄的我,自然不會惹人生疑。
8
就在我午睡的闲暇,門外再次響起了哭喊聲。
暖夏一臉愁容:「娘娘,雲柔又來了。」
這幾日,雲柔日日從辛者庫逃跑,來我宮門口尋求庇護,我都選擇不見。
這次她又在宮門口大叫。
我闲來無事,命人傳阿姐進宮說話。
外面吵鬧的聲音這才安靜了下來。
阿姐剛進來的時候,我幾乎差點沒有認出來她,眼前的人黑了不少,也瘦了很多,頭發枯黃。
隻不過才三個月,阿姐已經從被我呵護著的千嬌百媚的公主,變成了一個面容粗糙,手上布滿凍瘡和燙傷的僕婦。
皇後除了日日折磨我,也將恨意轉移到了她身上。
正如當年對我那般,讓她白日在辛者庫幹苦力,晚上則是跪在殿外當掌燈宮女。
隻不過阿姐比不過我。
上一世我將所有的錢都拿來打點,再加上我吃苦能幹,皇後宮中的人對我還算不錯,偶爾會在皇後面前替我說兩句好話。
值夜的宮女在皇後安睡之後,會讓我去廊下的墊子上眯一會兒。
冬日會給我偷偷帶被子,夏日會給我一些驅蚊蟲的草藥
我看著阿姐厚厚的黑眼圈,我想,她肯定沒有拿錢做人情。
畢竟她單純無邪,隻相信真心換真心,覺得任何金銀珠寶都不如她親手做的手帕鞋襪和書畫。
可是她已經不是從前隨便題一幅字,都能賣出天價的金尊玉貴的公主了。
她現在隻是一個奴婢,大家在皇宮裡面謀生,為的不過是碎銀幾兩。
「怎麼了?」我問身邊的暖夏。
暖夏道:「回貴妃娘娘的話,雲柔姑娘過來討要銀子。」
聽見暖夏這話,高傲的阿姐終於動容了,語氣平淡:「我是過來借錢的。
「借錢,怎麼能算討要呢,我日後一定會還給你的。」
我看著眼前即便是過得苦不堪言,依舊要維持面子的阿姐,想起來了曾經我硬著頭皮去求她接濟我一些銀子的時候。
當時阿姐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金銀乃身外之物,我不信你竟然也變成了這般俗人!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那天我剛剛幫她解決了皇後栽贓她的麻煩,免除她去冷宮之苦,最後一枚銅板都沒有討要到,反而得了一頓奚落。
那個時候的我的心沉入谷底,我看著與世無爭,人淡如菊的阿姐,她十根手指帶滿了寶石戒指,頭上隨便一顆珠花都價值連城。
可是她一枚銅板都不肯施舍給我。
我就是她一個用完即扔的跳板。
那日我剛回到辛者庫,就聽見阿姐提拔了在這件事情中幫她傳遞消息給我的一個侍衛。
據說阿姐將他直接提拔到了御前,並且賞賜金銀珠寶無數。
那個時候我太傻了,我滿心滿腦想著怎麼復仇。
我委屈的時候,我會自我開導,說阿姐不容易,我多吃點苦,等到苦盡甘來那一天就好了。
9
阿姐對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遠比對女人和親人要好得多。
某天皇後心情好,恩準我休息一夜。
我在辛者庫裡面一雙好鞋都沒有,那天夜裡我納鞋底的時候,阿姐身邊的奴婢來找我了。
說阿姐偷偷給侍衛做了一雙繡了雲紋的鞋子,暗藏了侍衛的名諱,被皇後娘娘拿捏住了把柄,現如今正在告阿姐私通呢。
我慌忙趕到了阿姐宮中,替阿姐承擔了罪責。
皇後事後許我無數好處,並且以放我出宮為誘惑,讓我誣陷阿姐。
我毅然決然拒絕,被皇後送進慎刑司,活生生被打斷了一條腿。
自始至終阿姐都是淡淡的。
跟著我在辛者庫的朋友暖夏看到我的慘狀都知道痛哭流涕,皇帝眼神都有些不忍。
可是阿姐依舊人淡如菊,我拖著血淋淋的斷腿還要給她行禮。
她坐著轎子,讓幾個太監扶著我,硬是將我拖回了宮中。
皇上被我這份忠貞感動,以為我愛那個侍衛入骨,決定給我二人賜婚。
誰料阿姐卻又不舍得那侍衛,不想要我嫁給他。
阿姐對著皇帝淡淡道:「臣妾隻有雲芷這一個親人了,不舍得阿芷早早出宮嫁人,不如皇上將阿芷留在宮裡同我做伴幾年再指婚。」
當時我以為阿姐說這話是因為大業未成,要將我留下謀劃。
直到我S的那天,我才幡然醒悟,原來阿姐隻是純粹的自私,她什麼都想要,當然,也想要我S。
10
我似笑非笑看著阿姐,正如她從前一樣居高臨下地審視她:
「金銀乃身外之物,我不信你竟然也變成了這般俗人!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阿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幾番欲言又止,試圖維護她人淡如菊的人設:
「辛者庫裡裡外外都需要打點,我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們商量的大業。」
說到這裡,阿姐似乎佔據了高峰,她又重新開始指責我:
「妹妹,你該不會是沉迷於享樂,不打算復國了吧?
「你如此這般,當真是讓我失望,你日後如何面見九泉之下的父王母後和我國臣民?
「難不成要告訴他們,你已經是敵國皇帝的貴妃了嗎?」
我看著阿姐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有些想笑。
阿姐看著我笑的樣子,她有些心虛,我看著她這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就覺得惡心。
叛國的人,一直都是她,一直隻有她。
我站起來朝著阿姐走過去。
阿姐有些害怕:「雲芷,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
話音未落,她就結結實實挨了個嘴巴子。
「阿姐,你在說什麼胡話?如果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皇帝治理有道,皇後端莊賢良,你還想著從前那個內鬥紛爭不斷,民不聊生的破落姜國?
「今日這一巴掌,是替陛下打的。
「既然吃著本朝的大米,就不要想著前朝的事端。」
說完之後,我一把抓過阿姐的頭發,又是幾巴掌過去,我力道極大。
打完之後,阿姐的嘴角已經滲出了血絲。
我知道她,她是不會躲的。
所以我幹脆打了個盡興。
阿姐捂著臉,一副可憐兮兮的無辜樣子,嘟著嘴看著我:「雲芷,我不相信你為了我幾句話打我。」
11
一旁的暖夏冷冷道:「咱們貴妃娘娘已經算是心慈手軟的了,若是今日你這話傳到陛下和皇後的耳朵裡,隻怕是要拉出去凌遲!」
阿姐不敢說話了,捂著臉落淚。
從前她這副樣子,讓人楚楚可憐,不由得心疼,可是現如今她的臉已經不復從前了。
這樣子隻讓我覺得惡心。
我轉了轉手腕道:「阿姐可還有事?若是無事就回吧。」
挨打了之後的阿姐似乎清醒了一會兒,也不再做出來委屈可憐的模樣。
她SS攥住手,掩蓋住眼底的惡毒的恨意,裝作一副無辜的受害者的模樣看向我:「姐姐知道錯了,既然妹妹已經出氣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能不能——將我接出辛者庫。」
阿姐單刀直入,比我當年還要直接。
原來她在最難受的時候,也會直接提出來要求啊。
我微微蹙眉,做出來一副為難的模樣:
「皇後百般刁難本宮,本宮在宮中如履薄冰,我要過你一次,可是被駁回了。」
聽見我這話之後,阿姐眼眸當即亮了,她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連忙給我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