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6

 

既然把我留下來，自然不介意我打臉了。

 

我還就不走了，轉身坐下。

 

看著剛才喊我留下，以及口口聲聲喊萬雪慧姐姐的千金們，嘖嘖道：「咦，我竟不知爾等如此無知，連稱呼一事也能弄混。」

 

「爾等既喊雪慧妹妹為姐姐，為何又喊她的嫡姐我為妹妹？」

 

「咦呀，這輩分亂的喲~」

 

我雙手抱臂，雞皮四起，不住地揉著。

 

之前說話的一眾千金頓時被噎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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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綠衣裙的少女譏諷地看著萬雪慧取笑我：

 

「雪慧姐姐，妹妹算是理解姐姐的難處了。有如此不懂禮數的一位姐姐，雪慧姐姐今後的日子怕是要被攪得雞飛狗跳了呢。」

 

我笑意盈盈看著她，「這就破防了？嘖嘖嘖，真脆。」

 

不堪一擊啊。

 

綠衣裙的少女臉色青紅多變，眼眶也變紅了。

 

眼看要落淚，萬雪慧隻得站了出來。

 

「妹妹哪裡的話。姐妹們不過是關心你而已，妹妹即便不領情，也不該如此失了禮數。」

 

「哦，她們攻擊我就是關心我，我反擊就是失了禮數，卻不知世家貴女們的禮數教養竟是如此。」

 

「爹爹回來我倒是要好好詢問詢問，在坐的……」

 

我一眼望去，一個不落下來，眯著眼笑道：「有一個算一個，我都得好生詢問爹爹一番。」

 

這一下，一眾人立馬轉了風頭，紛紛笑著賠罪。

 

「雪寧姐姐，綠玉妹妹也隻是心直口快，我等替綠玉妹妹賠個不是。」

 

「的確是我等的錯，今後再不敢胡亂開口。」

 

到底與我不相關，況且別人也都認錯了，此事便算揭過。

 

誰知萬雪慧卻依然緊追不舍。

 

命人取了一把古琴來。

 

「聽聞姐姐會琴，可否彈予妹妹們聽聽，也好讓妹妹們見識姐姐的風採。」

 

「若是不行，棋藝畫藝皆可，雪寧姐姐隨意發揮便好。」

 

我簡直無聊到頭。

 

我與雪寧頭些年開始，也曾對古琴著迷過一段時日。

 

琴是好東西，彈琴更是需要給會聽，而且是誠摯想要聽的人。

 

並非用來哗眾取寵的。

 

其餘小姐妹似乎找到了反擊我的方式，紛紛附和比試一場。

 

為避免耳根子受擾，我隻好點了點頭。

 

其餘人紛紛拿出自己的本事，琴棋書畫哪個上手拿哪個。

 

輪到我時，眾人擦亮了眼睛盯著我，隻等著我出洋相。

 

唉。

 

當真讓人心塞呢。

 

我一曲「塞上離歌」，曲調由低沉到高昂，婉轉迂回再到悠遠深沉。

 

隻見馬蹄聲遠，邊塞寂寥，離別之傷感猶如潮水洶湧不絕。

 

「太厲害了！」

 

「不是說她隻是一名鄉下的土包子嗎？這曲子就算是在京城也沒幾個人彈得如此精妙啊。」

 

「她可是太師最疼愛的夫人生的嫡女，怎麼可能差了去！」

 

萬雪慧的臉色難看得猶如掉茅廁裡剛出來一般。

 

一場宴會，最終以萬雪慧對我的仇視再深幾分結束。

 

07

 

我坐於案桌前思索。

 

冬香說雪寧勾引席匯景，可雪寧並非膽大妄為不知廉恥之人。

 

兩人之間必有一人說假，我自然是信雪寧的。

 

那便是冬香撒了謊。

 

我眯了眯眼。

 

冬香是夫人和萬雪慧的人，定站在她們那邊。

 

所以……若是猜測不錯，必是席匯景勾引的雪寧，萬雪慧嫉妒發狂，這才反過來汙蔑雪寧。

 

並且找了其他男子玷汙了雪寧，還設計此事公然鬧開在世人面前，導致太師府丟臉，雪寧也再沒了退路。

 

太師一怒之下失去理智，又或者說，他為了保全太師府的顏面，便把一切交給萬夫人處置。

 

而這，正合萬夫人與萬雪慧的本意。

 

在她們看來，隻要雪寧不在了，就不會對萬雪慧構成威脅。

 

失了名聲的世家女子，除了一S別無他路。

 

更何況，雪寧還與其他男子有染，嚴重有損太師府名聲。

 

沒人會替她求情，給她活路！

 

一想到她那時候該有多絕望，我便滿心愧疚，為何當初沒有陪她一同入京！

 

明知道京城是個是非之地，她又那般天真柔弱。

 

柳州的產業再重要，也比不過她的性命。

 

我痛苦地抓撓著腦瓜子，恨不能替她受過。

 

那些板子打在她身上，那些人的汙言穢語與蔑視指責充斥在她耳旁，她都是如何熬過去的？

 

從來沒有被動過哪怕一根頭發的她，最後竟然忍痛咬破手指給我寫了血書。

 

她該有多痛，多絕望！

 

「來人。」

 

萬雲快步進來。

 

「萬雲，你讓萬碧把這封信送到相府，給席公子。」

 

「另外，你再去幫我調查一些事情。」

 

萬雲沉穩，做事仔細，這件事情交給她再合適不過。

 

兩個時辰後，萬雲回來了。

 

臉色不太好。

 

「小姐，的確如您所猜測那般，有人曾經見到，是席公子對之前那位大小姐多有親睞。」

 

「那位大小姐躲過一次。後來席公子在一次宴席上喝醉了出去花園走，恰好遇上在花園散步的大小姐，於是便上前，兩人一同散步。

 

這一幕被有心人看到，四處宣揚了出去，都誇大小姐天真爛漫，長得又美，哪裡是二小姐能比得上的。」

 

「二小姐氣惱之下便找了幾個地皮流氓玷汙了大小姐。

 

這件事情被鬧得很大，這之後所人都痛斥那位大小姐水性楊花，飢不擇食。」

 

「那位大小姐後來被帶回了府，夫人怒斥她不要臉勾引男人，本就殘破的身子又遭到一頓好打後，被關入柴房。後來實在忍不住身心痛楚，自己咬舌自盡了。」

 

「小姐，這是那幾名男子的名單。」

 

萬雲遞過來一張紙。

 

我乍然一看，足足五人。

 

眼前頓時一陣漆黑。

 

該S的萬雪慧！

 

「如今那五人住哪裡，都查到了嗎？」

 

「回小姐的話，他們都住在東大街，隨便問個人都知道。」

 

那就行。

 

我把紙張放好。

 

萬雪慧，這個大禮，你可得做好準備收。

 

但是，在那之前，還有禮物要送給她。

 

08

 

禮物尚未送出，倒是萬夫人先撞上了火口。

 

三日後是太師府的認親大會，各世家都會來。

 

「小姐，這是夫人差人送來的衣裳，您看看有沒有哪裡需要改的。」

 

萬雲手裡捧著一套粉色的密繡重工珠片裙，搭配綠色褂子，純金頭面，鞋子是大紅的緞面珍珠鞋。

 

嗯。

 

極有特色，頗像陡然暴富的紅花樓老鸨。

 

就這點手段也拿來獻醜，怎麼能夠呢。

 

看來還得我再逼一把。

 

「老爺回來了嗎？」

 

「回小姐的話，老爺如今正在書房呢。」

 

那便好。

 

「替我更衣。」

 

衣裳換好後，我在鏡前轉了幾圈，確保能震驚太師，這才提著下人做好的湯羹出了門。

 

途中，但凡我走過之處，府裡丫鬟紛紛竊竊私語。

 

到得書房，小廝要去稟報，被我「噓」地一聲拒絕了。

 

所謂驚喜，必須足夠驚，才能收獲足夠多的喜不是。

 

「爹爹，囡囡給您做了一碗解暑的綠豆湯，您嘗嘗。」

 

太師放下手中的案卷朝我看來。

 

那眼神，從最初的疲憊到松泛，再到震驚。

 

我就知道，這戲算是演成了。

 

「放桌子上，我待會兒再用。」

 

「你這身衣裳是怎麼回事？」

 

我開心地轉了個圈，「好看吧，爹爹，這是夫人專門命人給我做的衣裙，明兒個認親時穿的。」

 

太師的臉色肉眼可見，瞬間變得鐵青起來。

 

「豈有此理！來人，把夫人請來。」

 

夫人這次倒是反應極快。

 

「你這孩子，怎的跑這裡來了。香椿說把明兒個認親時穿的衣裳弄錯了，正打算找你更換呢。」

 

我隻委屈地站在太師旁邊，垂首不語。

 

太師冷哼一聲。

 

「夫人在慧兒的穿搭上從未出過錯，怎的到了雪寧這裡，便犯了如此低俗之過。」

 

「你可有想過，若是雪寧當真明日穿著這套衣裳出現在眾人眼裡，你的那點子小伎倆不會被人識破？」

 

「當真膚淺。你不想要臉，我還想要。」

 

萬夫人臉色紅了白白了紅。

 

「老爺冤枉妾身了，此事妾身當真不知，都交給下人去辦的。」

 

香椿「噗通」一把跪下，額頭狠狠敲擊在地板上。

 

「回老爺，此事夫人的確不知情。實乃大小姐欺人太甚，剛回府便把冬香姐姐害成那般，奴婢看不過眼，這才故意把夫人安排的衣裳換走的。」

 

「都是奴婢的錯，請老爺還夫人個清白，責罰奴婢！」

 

太師眼底戾氣一閃而過。

 

「你的確有過。來人，把香椿帶下去，仗責二十。」

 

香椿臉色煞白，卻一聲不敢吭。

 

臨走時，萬夫人夫人下顎緊緊繃著，腳步都是虛浮的。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低聲斥道：「別太得意，咱們走著瞧。」

 

我似笑非笑看著她，「夫人費心了。」

 

走到門口她又轉過來，扯出一抹冷笑道：「我勸你做人還是少幾個心眼子，S得沒那麼早。」

 

「哦？多謝夫人教導。這話同樣送給夫人。」

 

若是我缺心眼，怕是S得更快吧。

 

看著她趔趄了一下的腳步，我心頭猛地湧起一陣快意。

 

惱羞成怒了就好。

 

如此一來，接下來的認親宴一定很熱鬧。

 

09

 

認親宴時，過半數的朝廷官員都來了。

 

就連瑞親王世子展唯也來了。

 

太師府一時間竟座無虛席。

 

我從裡間款款而出時，現場一片寂靜。

 

萬夫人與萬雪慧臉上的笑容更是瞬間僵在當場。

 

尤其是萬雪慧，滿臉的不可思議與嫉恨。

 

我衝她笑了笑。

 

這一笑，原本寂靜的人群頓時轟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