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追逐鬱安無果後，喬一又把目光投向季驍。

鬱安每次看到喬一對季驍噓寒問暖卻遭冷臉的糗樣總是嗤之以鼻。

 

「什麼眼光啊，做事三分鍾熱度，一副養魚做派，誰會看得上她？」

 

我以為鬱安這是暗自跟季驍較勁罷了。

 

畢竟班裡誰都知道他和季驍因爭校草之事有過節。

 

可後來不知怎麼的，自從和喬一外出參加過幾次活動後，他的態度就變了。

 

每天上下學路上跟我的話題，十句有八句離不開喬一。

 

連鬱安自己都不曾察覺，每次提及喬一時嘴角會不自覺帶起弧度。

 

每次鬱安聊到喬一，我總有一種他會離開的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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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校運會，讓我認清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那個在我受欺負時總會第一個站出來護我的人終是與我走向陌路。

 

如今的他會為了另一個人棄我、傷我。

 

既如此，那我便識趣退出他的世界。

 

8

 

第二天上學我沒有等鬱安，自己乘坐公交去學校。

 

我剛進門，教室裡就傳來一陣噓聲。

 

同學們臉上都帶著一種看好戲的眼神，議論聲不絕於耳。

 

【桑檸昨天這一出太丟人了吧？自己不行還要上場，輸得真難看。】

 

【誰說不是呢？估計她是看鬱安和班花走得近，小跟班有危機感了吧？】

 

【不懂，要我是鬱安，我也會選擇喬一，門當戶對，財貌雙全。】

 

【不能更同意，做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桑檸跟班花哪有可比性啊！】

 

【......】

 

議論一邊倒的態勢喬一很滿意。

 

她當眾眾人的面挽上鬱安的胳膊，昂首看向他：

 

「鬱安，昨天的 5000 米要是我上場可能不會輸得這麼難看。

 

「但桑檸她搶了我的名額，這事你怎麼看？」

 

喬一此話一出，無疑是向眾人證實了一點——

 

就是我為了刷存在感故意篡改了校運會的比賽名單。

 

鬱安笑著回握喬一的手，一臉鄙夷道：

 

「菜就多練，沒本事她逞什麼能？」

 

鬱安此舉更是當眾官宣了他跟喬一的戀情。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鬱安。

 

他漫不經心地直視我，眸裡不帶任何波瀾。

 

曾被我視為神衹的蓋世英雄，終不過是一個蒙了塵的凡人。

 

吃瓜的人紛紛按下了靜音鍵，個個都等著看我會作何反應。

 

這件事我去做自證並不容易。

 

季驍還沒有來。

 

先不說他的視頻來源不清楚。

 

視頻曝出來的話不僅僅是出賣季驍這麼簡單。

 

大家都知道鬱安和季驍不對付。

 

沒準還會把髒水潑向季驍，給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番權衡過後，我隻能暫時吃下這個啞巴虧。

 

我的沉默助長了眾人吃真瓜的氣焰。

 

鄙夷、貶低、詆毀、落井下石的聲音不絕於耳。

 

就連往日與我有幾分交好的同桌都面露嫌棄。

 

她將並排的桌子搬出了一條楚漢河界。

 

鮮明的分界線就像一條寬敞的鴻溝。

 

我孤立無援地站在這一頭。

 

他們都在滔滔江水的另一頭。

 

見狀，我自嘲地笑了笑，隨後快速收拾東西。

 

在眾人驚訝的吸氣聲中我搬到了最後一排。

 

與季驍同桌。

 

9

 

姍姍來遲的季驍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而並沒有說什麼。

 

他像平常一樣，到教室就悶頭大睡。

 

可教室裡的闲言碎語就像是風吹起的柳絮漫天飛舞。

 

【笑S！桑檸舔不到鬱安轉頭跑去蹭季驍，結果人家壓根不搭理她！】

 

【長得醜玩得花，臉皮可真厚啊！難不成是梁靜茹給她的勇氣？】

 

【說實話，我有點佩服桑檸的大心髒了，這要是換做我，早就尷尬S了。】

 

【她之前跟鬱安走得那麼近，如今跑到季驍跟前湊熱鬧，那倆有過節她會不知道？】

 

【這很難評。不過據說季驍家實力雄厚，不是鬱安這種普通富二代能比的。】

 

【扭頭換個高枝攀附的操作罷了，季驍什麼人，會看不清她那點拙劣的伎倆？】

 

【等著瞧好戲吧，感覺這事越來約有意思了哈～】

 

【......】

 

其實比這些更難堪的話我都聽到過。

 

隻是我非草木，再次聽到這些話我心裡依然會有針扎的難受。

 

拿起英語課本假裝默讀背誦，可腦海裡卻記不住一個詞匯。

 

這時，趴著睡覺的季驍猛然抬頭。

 

隻見他快速拿起一本書朝議論聲最大的方向扔了過去。

 

那邊頓時安靜，鴉雀無聲。

 

季驍嘴裡惱怒地扔了一句【都特麼閉嘴吧！】便繼續埋頭大睡。

 

我小聲地跟他道了聲【謝謝】。

 

感謝他維護了我支離破碎的自尊。

 

不過季驍沒有搭理我。

 

回應我的隻有一陣連綿起伏的鼾聲。

 

10

 

我公然做季驍同桌的舉動無疑是打了鬱安的臉。

 

放學回家路上，他將我攔下。

 

「桑檸，你離季驍遠點，你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你是因為校運會的事鬧脾氣，那我在這裡跟你道歉。

 

「聽話，明天上課把座位搬回去，我可以當作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我挑眉，心底泛過一陣苦澀，淡漠地看著他：

 

「鬱安，在你的認知裡，其實我跟你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對吧？

 

「你為博喬一的芳心，將她的參賽名額改成我好讓她逃掉比賽。

 

「事後你又完美隱身把責任都推給我，我不過是你追求喬一的一顆棄子。

 

「既是棄子，那你又有什麼臉面來要求我對你言聽計從呢？給彼此留點體面吧。」

 

許是我第一次張牙舞爪地忤逆他，鬱安一時間愣住。

 

隨後他堪堪笑道：

 

「桑檸，別置氣，有些事情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清楚。

 

「但我說的話你一定要牢記，不然你遲早會後悔的。

 

「況且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聽話。若你不信，大可以試試看。」

 

這一切充其量不過是我的逆反激起了他的佔有欲。

 

就像是自己不喜歡的玩具也不允許旁人垂涎。

 

本就一無所有的我，又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我頭也不回地邁著大步離開。

 

可沒過多久，我就嘗到了他嘴裡說的不聽話的後果。

 

11

 

剛進家門，我媽衝過來就扇了我重重的兩巴掌。

 

「桑檸！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學校裡惹鬱安不開心了？

 

「鬱家那樣的富貴人家，是旁人修了幾輩子的福氣都不一定能接觸到的！

 

「你今時今日有機會跟在鬱安身邊，得對他言聽計從，千萬不能讓他討厭你！

 

「把他哄高興了，他沒準哪天就把你娶回去，那咱娘倆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他剛才電話裡的語氣有點不對，你得想法子跟他道歉，求得他的諒解。」

 

原來這就是鬱安拿捏我的籌碼。

 

當初鬱安和鬱父把我送回家，我媽再也沒有對我動過手。

 

如今隻因聽了鬱安電話裡模稜兩可的幾句話，她便對我再次下手。

 

我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腥，冷笑道：

 

「媽，你這麼喜歡鬱家的門楣，何不想辦法讓自己嫁進去呢？

 

「我跟鬱安鬧掰了，我是不會去跟他道歉的，你就S了這條心吧！」

 

我媽被我的話激怒。

 

氣紅眼的她抄起一張板凳朝我狠狠砸來，罵罵咧咧道：

 

「看我不打S你個不爭氣的！就你有骨氣，那以後就別伸手管老娘要錢！」

 

我早就不是小時候那個逆來順受的我了。

 

在凳子砸過來之前就先她一步跨出家門，跑入夜色中。

 

12

 

冰涼的晚風將我的頭腦吹得愈發清醒。

 

我不甘心如蝼蟻被人這麼拿捏著喘息生活。

 

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

 

我的成績在年級名列前茅。

 

學校為了升學率也不會無故將我退學。

 

最壞的境地就是我媽掐斷我的經濟供給。

 

交不上學費，我將面臨退學。

 

理清楚之後，我打算自己打零工賺學費。

 

我循著街道的鋪面一家一家地打探，問他們招不招零時工。

 

問了六七條街的鋪子，得到的都是清一色婉拒的回應。

 

理由是我未成年，又是學生，他們都不敢僱佣。

 

內心剛燃起的一點希望被冷水潑滅。

 

難道我就這樣灰溜溜地回去跟我媽和鬱安認錯嗎？

 

這似乎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心灰意冷地走到十字路口。

 

我茫然地看著往來地車水馬龍。

 

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何去何從。

 

在我神遊之際，一隻大手拍在我的肩膀。

 

一道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喂！桑檸，你該不會是在大馬路思考人生吧？」

 

13

 

我扭頭一看，這人竟是季驍。

 

好像我最近的幾次狼狽總是被他抓包。

 

看到我臉上的紅腫，季驍的戲謔頓時散去，蹙眉道：

 

「桑檸，你這臉怎麼這麼腫？誰打的你？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

 

我垂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我媽打的。」

 

季驍識趣地不再繼續追問，他一把拉起我的手腕：

 

「走，找家藥店我們擦點藥，不然明天你這臉就不能看了。」

 

我懵懵地跟著他的步子。

 

他先是將我安頓在藥店門口的休息椅區。

 

然後進店咨詢、買藥、付錢，一氣呵成。

 

季驍笨拙地拿著棉籤蘸藥酒往我臉上輕輕地塗抹。

 

藥酒接觸到破皮之處引起一陣刺痛。

 

我冷不丁發出【嘶】聲倒吸一口涼氣。

 

季驍一臉緊張，「很疼嗎？那我再輕點。」

 

昏黃的燈光下，少年稜角分明的臉映入眼簾。

 

我發現季驍生得極好看，比鬱安好看。

 

怪不得喬一她們都對他另眼相看。

 

我就這麼直愣愣地盯著他出神，就連他擦完藥酒都還未醒神。

 

季驍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喂！回神了。」

 

我尷尬地扭過頭，假裝看別處的風景。

 

季驍從兜裡掏出一顆棒棒糖遞給我：

 

「喏，都說不開心的時候吃糖會很甜，你不妨試試。」

 

棒棒糖的香甜從喉嚨直入心底，我的情緒也平復了許多。

 

對著眼前交集不多的季驍，我竟生出了傾訴的欲望。

 

話匣子打開，我跟他零零碎碎地說了我跟鬱安還有我媽的糾葛。

 

季驍靜靜聆聽，過程沒有打斷我。

 

絮絮叨叨說完，我擠出一抹苦笑：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應該回去跟他們認錯？然後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季驍脫口而出，「當然不是！」

 

14

 

我一臉疑惑，凝眉等著他的下文。

 

季驍頓了頓，斟酌了一會，「桑檸，你沒錯，你不用跟他們低頭。

 

「有錯的是你媽扭曲的價值觀，還有鬱安的自以為是。

 

「如果你不甘心被他們擺布，我有一個辦法，你不妨聽聽看。」

 

季驍說我的成績好，不妨考慮做家教這個賽道。

 

他正打算好好學習，把之前落下的功課都補上。

 

我給他授課，他家按課時付我薪水。

 

如果他的成績進步明顯，還有額外的獎金。

 

授課的同時對我而言也是一種知識點的鞏固。

 

我也無需浪費時間在外奔波影響學習。

 

聽起來這是一舉多得的好事，但我仍有些猶豫。

 

「你家裡人會同意我一個高中生教你功課嗎？」

 

季驍這種家庭出身的孩子，找的補習老師肯定也有很高的門檻。

 

季驍撲哧一笑，給我腦門來了一顆爆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