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憶及往事,我眼中恨意難消,怕被發現,假裝看著地面。


 


司玄之見我遲遲不語,彎下腰來將我吹落的發梢別至腦後。


 


「你不必急著考慮,這兩日我會留下來,陪你安葬完叔母與叔父。


 


「司玄之,我的名字,我長你十歲,以後你可喚我叔叔。」


 


好聞的龍鱗香衝入鼻尖,前世我不知道有多痴迷於他身上的味道。


 


可今生我越是與他接近,我心中怨恨越是深。


 


我故作猶豫地點點頭,輕聲說了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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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本以為司玄之隻是嘴上說說留下,卻真的在府邸裡住了兩日。


 


來往吊唁的人從少又變得多了起來,隻不過每日走完靈堂後總會向家丁問他的住處。


 


可司玄之卻不急著應付,總是在靈堂陪著我。


 


我不願挨他很近,隻是遠遠跪著。


 


他坐在一旁,不哭也不笑,隻是看著我。


 


除了在我燒紙時被嗆到眼睛時,過來抱我離開。


 


有一次我發怒,劇烈掙扎,狠狠咬了他一口。


 


牙印在手上極深,能夠看到青紫色的痕跡。


 


周圍滿是客人的驚呼聲,茯苓一直跪在地上為我求饒。


 


滿堂皆靜,司玄之靜靜地望了我許久,眸色深如潭水。


 


據說前一個不小心碰傷他的人,此時已經魂歸黃泉了。


 


眾人都以為我大事不妙時,良久,他隻是輕嘆了口氣。


 


「婉兮,我該拿你怎麼辦好?」


 


於是乎,在座客人神色各異,第二日,司玄之特寵我的消息便驚動滿城。


 


我聽到後,心中卻比吃了屎還要難受。


 


可又有誰知呢?


 


他不想S我,隻是為了我日後有用罷了。


 


我在他心中,隻是一個為他獲利的工具,僅此而已。


 


7


 


轉眼便到了第七日,眼見著爹娘的棺椁被抬出去下葬之後,我的心好似也有什麼被抽離。


 


一時之間,我的去留再次成為了一大難題。


 


我尚滿十歲,朝廷有規定未及笄或束發者,必定要有人代為養護,否則就要驅逐出境,不承認為國民。


 


可眼下看來,沒人想要收留我。


 


回來的路上,茯苓抱著我,頭貼在我的頭上,柔聲說道:


 


「我們小姐這麼乖,想要收養小姐的人多得想要排隊呢,再不濟,我就出去做工,養著我們小姐。」


 


「茯苓,你比我大不了幾歲,怎能收養我,免得連累你也被驅逐出去了。」


 


我用小手拍打著茯苓的背,一個勁安慰她。


 


茯苓聞言,也不語,隻是隱忍地抽泣著,肩膀微微顫抖。


 


回到府中,茯苓帶著我去靈堂收拾東西,卻令我們吃了一驚。


 


這一世與上一世不同的是,大家都選擇留了下來。


 


司玄之站在中間,烏發如緞,眼尾泛著寒意。


 


我清楚,這些人留下來隻是為了看出熱鬧。


 


有了先前的傳言,大家想看看司玄之會不會提出收養我。


 


我的小手被茯苓捏得緊緊的,一路上,我朝先前爹娘的親戚朋友問好,他們大多將頭別過去,生疏無比。


 


甚至有人偷偷譏笑道:


 


「活該之前蘇泊沒貪點錢,沒錢,誰要白養個這麼大的女兒啊?」


 


話音剛落,周旁的人一陣哄笑。


 


「叔叔,你看,你背後的人好像我爹呢。」


 


我走過去,故作天真的樣子說道,那人聞言臉色一白,忙起身告辭去請神婆了。


 


我心中冷笑,落井下石的樣子可是被這些人演了個淋漓盡致。


 


我剛走到靈堂,就有不少人就朝我圍過來。


 


「婉兮啊,有沒有找到願意收養的人啊,不然可就要被驅逐出去了啊!」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我裝作要哭的樣子愣在原地。


 


司玄之從我進來後視線便一直停留在我身上,聞言,他皺了皺眉,朝著身旁的人說了句耳語。


 


剛才同我說話的人便被人帶了出去,慘叫聲不絕於耳。


 


眾人心戰,紛紛不敢說話。


 


司玄之漫不經心地輕笑著,笑裡暗藏幾分勢在必得,隻見他走過來牽起我的手。


 


「婉兮,可是想好了,同我一起走?」


 


靈堂之內,眾人目光紛紛聚集在這裡。


 


仿佛都知道下一秒我定要點頭應允。


 


攝政王權高位重,這可是落在我頭上天大的好事。


 


沉默三秒後,我朝他一笑,提著裙子走了過去。


 


方才一抬頭我便看見了宥禮。


 


先前他不知怎地冒犯了司玄之,被趕出了府去。


 


此時,他正混跡在人群中,可少年挺拔的身姿還是被我一眼就認出。


 


我朝他用力揮了揮手,繞過司玄之,踉踉跄跄地朝他跑去,脆生生地說道:


 


「宥禮哥哥,婉兮想和你走。」


 


聞言,宥禮先是一愣,後勾了勾唇,眉眼間多了幾分柔軟。


 


「好,我帶你走。」


 


話音剛落,我能感受到一陣撲面而來的寒意,隨之而來的是司玄之劇烈翻滾的怒意。


 


「呵,我倒要看看誰能帶著她踏出府邸半步。」


 


8


 


回想起宥禮帶走我的那日,至今仍覺得心驚膽戰。


 


司玄之一聲令下,便有無數侍衛湧進來。


 


牽著我手的宥禮好似變了個少年一般,他攔在我前面,眼中泛著刀尖般的冷意,如同前世天降般攔在我的嫁轎面前。


 


「茯苓,帶婉兮出去。」


 


「他,必誅。」


 


宥禮和司玄之的聲音同時響起,隨即侍衛的短刀毫不留情地朝宥禮刺來,一旁便衣的隨從也亮出大錘,大戰一觸即發,在場客人紛紛大喊著想要逃跑,場面混亂不堪。


 


我被茯苓抱在懷裡,忍不住朝後望去,隻能看見宥禮拿著長劍的身影一點一點縮小。


 


茯苓的速度實在是快,趕在府邸被徹底封鎖前抱著我逃了出去。


 


門口卻有一奇裝異服的男子攔住我們,嘴裡滿是蹩腳的漢語。


 


「可是蘇小姐?」


 


茯苓神色緊張,抱著我點點頭,那男子忽地一笑,說他是宥禮的部下,讓我們跟著他去。


 


「公子一向生活在府內,怎會與你們異國人認識?」


 


茯苓警惕地看著他,腳步一點一點往後退,想伺機逃跑。


 


我一轉眼,瞥見他腰間的棒子,一下子便認出來他是前世與宥禮一起救我之人。


 


來不及與茯苓解釋,我便騙茯苓說我也認得他。


 


茯苓這才放下戒心,跟上那男子的腳步。


 


那男子將我們帶到一處隱蔽的馬車上,讓我們在這裡等宥禮來。


 


「今日,大殿下是特地來接走姑娘的,他說,如果你願意和他走,他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帶走你。」


 


在車上,泰恩用生疏的語氣對我說道。我才知道,原來宥禮是北國早年丟失的大殿下,前不久他記憶恢復,才想起自己的身世,隻是他想報答爹娘的恩情,一直不願離開。


 


直到我爹娘去世之後,他怕我陷入孤立無援,這才一直著手策劃著帶我出去。


 


我聽著聽著,心中感慨萬千,雙眼通紅,淚珠灑了一地。


 


「大殿下說,我們在這裡等到午時他還沒來,就讓我們先走。」


 


泰恩神色凝重地朝著車外看,望向我的眼中頗有幾分怨恨。


 


他奉宥禮之命在此保護我,不得擅自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泰恩神色越來越焦急,我的心也越來越慌。


 


「小姐不必擔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有事。」


 


茯苓抱著我,柔聲安慰,可我也聽出她聲音之中的顫音。


 


廝S之聲漸漸消失,府邸再次歸於平靜。


 


午時已過,天色暗沉下來,像是即將醞釀著一場巨大的暴風雨。


 


「泰恩,我求你去看看宥禮哥哥好不好,我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我再也等不及,哭哭啼啼地求泰恩去救他。


 


上一世,我未曾善待他。


 


這一世我想好好補償,可如果救我要讓他付出性命,我情願跟著司玄之離開!


 


泰恩被我說動,剛想翻身下車,我身後卻多了一道沾血的白袍。


 


「還好,婉兮無事。」


 


「大公子!」


 


隨著茯苓一聲驚呼,我慌忙轉頭,隻見宥禮滿身血汙,身上大大小小破了好些口子,右臂鮮血直流,為了不讓血流在地上,他生生折了根長枝緊緊綁在受傷的位置止血。


 


先前跟著宥禮進去的人都無人出來。


 


「宥禮哥哥,你好傻,為了我實在是不值得。」


 


我哭倒在宥禮身上,他想要安慰我,卻說不出話來。


 


直到一旁沉默的泰恩說道:


 


「蘇姑娘,你壓著大殿下傷口了,他疼得暈過去了。」


 


9


 


馬車一路疾馳向北,其間我們換了好幾次路線,東躲西藏,有幾次險些被司玄之的兵馬追到。


 


出了國界線後,沿途的景象逐漸染了色,到處都是繽紛的落葉。


 


宥禮的傷勢也好了許多,面色也不像先前一樣慘白,一雙眸子被秋色浸染了無數笑意。


 


其間因為泰恩一次下手重把宥禮傷口弄裂後,宥禮便下令泰恩無事不得靠近他半步。


 


茯苓自認為不便,所以換藥的事宜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每當這時,茯苓總會紅著臉出去,馬車裡隻有我和他。


 


宥禮靠在軟榻上,露出一半肌肉緊致的前胸,嘴角總是掛著一抹令人臉紅的笑意。


 


「婉兮,多謝。」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雙手便將我按到他的胸前。


 


掌心傳來溫熱的溫度,我耳朵不爭氣地開始發燙,隻得又氣又羞地別過頭去,胡亂將藥上好。


 


就這樣,我們緊趕慢趕,總算是到了北國。


 


宥禮將我安置在一處別院後便隨著泰恩進宮面君上,我和茯苓闲來無事總是上街玩鬧。


 


北國民風彪悍,對女子不曾有約束,街上到處是形形色色的女子肆意歡笑。


 


街鋪更是熱鬧異常,此處沒有宵禁,到了深夜酒樓還是燈火明亮,人群熙熙攘攘,有無數煙火氣息。


 


這些都是我上輩子不曾體驗過的。


 


依稀記得,前世我及笄那晚,我身著一襲薄紗,淡妝披發,敲響了司玄之的門。


 


他打開門,眼底透露著些許我讀不懂的情緒,良久,才抱我進屋。


 


「婉兮,你長大了,真美。」


 


他為我倒了一杯酒,燭光照在他臉上,襯得他眉眼愈發俊美。


 


我含羞飲下那杯酒後,眼神逐漸迷離。


 


第二天醒來卻被眾人發現與一陌生男子躺在一張床上。


 


不是別人,是司玄之朝廷上的勁敵。


 


侯府的小公子,朱執。


 


我嚇得唇色發白,哭著質問司玄之是怎麼回事,他望著我,但笑不語。


 


「婉兮,你放心,隻是權宜之計,你若幫我,我便能將你留在我身邊,與你執手到老。」


 


他吻了吻我的眉眼,將手心的藥包交至我手上,雖是笑,可笑意卻未達眼底。


 


就這樣,我便被稀裡糊塗地送到了朱執的府上。


 


第二年,朱執便因病重而身亡。


 


後來,司玄之不顧我苦苦哀求,又將我嫁給了另外一位性格暴虐的世子。


 


每當晚上,沾了鹽水的鞭子狠狠抽在我身上,令我痛不欲生。


 


我曾求司玄之帶我走,他卻神色淡淡,勸我安分守己。


 


幾月後的一個深夜,世子醉酒發氣,用鐵鞭將我抽S在院子裡。


 


寸骨俱斷,皮肉盡碎。


 


我S在了一個無人知曉的深夜。


 


思緒飛回,我眼眶忍不住微微發紅,一股酸澀幾乎要從鼻尖噴湧而出。


 


突然,肩上一重,白狐的絨毛撓得我臉痒痒,我轉頭,是宥禮。


 


「茯苓,出來也不讓小姐多穿一點。」


 


「是是是,公子最心疼小姐了。」


 


茯苓故作認錯的樣子垂下頭,可我卻分明看見她嘴角揚起的笑意。


 


我淺笑,抬頭。


 


誰說明月似高樓?


 


10


 


不知不覺,我已經在北國度過了三場春夏秋冬。


 


這些年來,宥禮在朝堂上歷經磨煉,已經徹底長成了一個能獨當一面的男人了。


 


不變的是,他望向我的眼神總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宥禮待我極好,是與司玄之不同的。


 


他隻讓我學我喜歡的,會在闲暇時帶我出去看花賞月,共論詩畫。


 


街上隻要我多看了兩眼的物件,不多時,房間裡總會出現。


 


我本以為可以與宥禮茯苓如此相伴一生,卻不承想,一張聖旨,徹底打亂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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