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人人都要爭這個位置,坐上去的滋味著實不錯。
幼帝連話還不曾學會,這幾日的國事自然都堆到了我的頭上。
我也無暇沉浸在周青斐戰死的悲傷裡,或許因為沒有親眼瞧見,這層感傷總是要淡一些。
可令我沒想到的是周青斐還活著。
新皇登基三日後,周青斐回來了。
謝晏抿嘴瞧著我,「他現在就在京城門外,一人一馬。太子的私兵分布各地,朝中也有不少東宮舊人,如今他單槍匹馬進京,依臣看必定有詐。要不要臣在城牆上布置好弓箭手?」
我搖了搖頭,「打開城門,將他迎進東宮。本宮親自去東宮候著他。」
謝晏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先生拉住他的袖子。
先生了解我,猶如我了解周青斐。
我將見面地點選在了東宮書房。
這是自周青斐死後我第一次進東宮,不知是怕觸景生情還是心中厭惡之至,我下意識不想再瞧見這個地方。
我拉開椅子坐在了以往常坐的位置。
屋內還是往常的布置,我吩咐了宮人日日前來清掃,桌面沒什麼積灰。
周青斐的書房本來是沒有什麼物什的,不過一套桌椅,一方硬榻和一列書架。後來我常常出入東宮,周青斐又喜歡讓我陪著,他在書房裡處理奏章,我就坐在一邊無聊地撐著下巴長籲短嘆,後來他陸陸續續搜集了些泥人、九連環供我打發時間,書架中間的一排也被他清出來給我放了滿滿的話本子,花花綠綠的封面摻在一堆《論語》、《兵法》裡別提多突兀了。
話本子看久了便想小憩,周青斐怕硬榻咯著我的腰背,又將那榻上鋪了數層軟被,後來我又嫌棄書房裡冷冰冰的沒個生機模樣,他又打外面搬來幾盆花草。
就這樣一點點添著,原本空蕩蕩的書房竟變得滿滿當當。
Advertisement
我清了清嗓吩咐候在外面的宮人,「將太子以往那件攢著金線的蛟龍冕服找出來。」
他穿這件冕服最是好看,我曾笑著打趣說穿著這身衣服滿京走一圈,街上的姑娘都能瞧直了眼。
衣服輕輕被宮人放在榻前。我抬頭瞧了兩眼便去摸索桌前的暗格。
「哗啦」一聲將暗格打開,裡面全是各式各樣的九連環。
我隨意拿起一個解了起來。
等解到一半的時候身後響起腳步聲。
我沒回頭,繼續解著九連環。
他停下來,熟稔將我環在懷裡,聞著熟悉的龍涎香,我解九連環的手一個勁顫著,後來直接握不住了,我抖著將九連環放在桌子上。
那雙大手從我腋下穿過,一隻拿起九連環,一隻攥住我的手朝九連環摸去,「小樂寧怎麼又沒解開,哥哥不是教了你許多次嗎?」
我咬著嘴,眼淚含在眼裡打轉轉,「樂寧學不會。」
「那哥哥再教你一次。」
如以往那樣,他攥著我的手去拆解九連環的暗扣,隨著咔嚓咔嚓的聲音,九連環靜靜攤在桌子上。
我沒忍住,轉過身撲進他的懷裡,他輕輕拍著我的脊背,「都是輔佐幼帝的人了,怎麼還哭呢?我的小樂寧長大了,都能獨當一面了。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欺負你,我也不行了。」
他笑著親了親我的鬢角,「小樂寧該開心的。」
我搖搖頭,我想開口說些什麼,可張了張嘴,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瘦了許多,臉色帶著三分孱弱。
我想起什麼,一把將他的衣襟拽開,胸口明晃晃有兩處疤痕,一道靠近心尖,想來便是我吩咐人射出的那道箭痕,一道稍微靠下,疤痕久遠,想是上次在北疆受的傷。
我湊上去用唇碰了碰心尖那道疤痕,「疼嗎?」
他苦笑,聲音有些虛渺:「怎麼不疼吶,疼得心都要碎了。可是想著還沒見你最後一面,就咬著牙生生忍下來了。」
他說著說著便發了狠,一手扣著我的脖子迫著我仰面看向他,薄唇欺壓而上,舌尖輕車熟路撬開牙關,唇齒間滿是對方的氣息。
我閉著眼任由他攻城略地。
等我憋不住氣將他推開,他的雙眸泛紅,卻未曾將視線從我的臉上移開。
他扯了扯唇角,環在腰間的手驟然發力,「周樂寧,當時我真想帶著你一起走啊。可是……」
他咳了幾聲,身上積蓄的力量忽然松懈,「我想著你那樣怕疼,若到了地下,我的小樂寧怕是要哭著怨我。所以我不帶你走了。」
我拽著他的衣袖泣不成聲,他自顧說下去:「樂寧如今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可我一閉眼,總覺得你還是當年那個縮在雪地裡怯怯瞧著我的小姑娘。你恨我也是應該的,當年是我使足了手段脅迫你。隻是這麼多年苦了你對著我強顏歡笑逢場作戲。」
我搖了搖頭想說點什麼,可我這麼多年來確實都是在與他逢場作戲。
他說得不錯。
我又閉上了嘴巴。
他虛弱笑了一下,從懷裡掏出一枚印章,「這是太子私印,憑它可以調動我在各地的私兵。」
我忽然後悔了。
我後悔對周青斐起了殺心,我後悔從他的後背射了一劑冷箭。
也後悔今日的相見。
他拉過我的手將那枚私印放入我的掌心,我不肯接,手掌攥成拳狀,指甲緊緊掐進肉裡。
他將我的指甲一根根掰開,「周樂寧,我沒有多長時間的活頭了。」
我定住了,他盯著我,眼眶忽然就紅了,「我是吊著一口氣回來的。」
指尖的力氣忽然就被抽走,那枚私印已經攤在我的手心,他滿意笑了,輕柔將我滑落發絲別在耳後,「周樂寧,我要你記住,這枚私印是我親手遞給你的。等日後……」
他頓了頓,繼續說:「隻要你看見它一次,你就得想起我一次。用一輩子,那便記我一輩子。」
他的聲音很輕,很慢,可他還堅持著說話。
我捏著那枚帶有他體溫的私印,泣不成聲。
後來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他緊緊抱著我,好久好久。
等窗外落日最後一抹光消失,周青斐站了起來,他用鼻尖抵著我的鼻子,「小樂寧先出去吧,皇兄換身衣服。」
他朝著榻走去,用手勾起那件冕服,「是這件衣服吶,原來小樂寧還記得。也好,我也喜歡這件衣服。」
我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這件衣服髒了,皇兄先別換,等我日後讓人再做一件新的……」
他斂了笑,「樂寧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看,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我捂著臉嗚咽起來,他站在原地,第一次沒有像以往那樣上前哄我。
我也知道這次他不可能再哄我了。
我哭夠了,從身側緩緩拿出香囊,是答應替他繡的那個香囊。
「以前答應給兄長做個香囊,等到這些日子才得空了,隻是可惜繡得很醜。」
我忍著哽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望向那香囊,眼裡皆是溫柔,「樂寧親手繡的,哥哥又怎會嫌棄。」
二十三、
我攥著那枚私印背對書房站了許久,等太陽徹底落山了,我方擦幹眼淚吩咐宮人,「進去瞧瞧太子換完衣裳了嗎?」
我聽著房門拉開的聲音,緊接著便是撕心裂肺一道驚呼:「太子薨了!」
我閉了閉眼,我聽見自己很理智地吩咐:「替太子梳洗。」
我從一開始便知道。
周青斐單槍匹馬回到京城,是沒想過活著離開的。
瞧瞧,我真是一個惡毒的女人,明明知曉他要自刎,我站在宮殿門口卻不曾制止,甚至當著他的面留下假惺惺的眼淚。
我還早早替他備好了喪服。
我一步步往前走著,可我還是忍不住模糊了雙眼。
因為怕你疼,所以不帶你走了。
周青斐,那你是有多疼啊,疼得連你都受不住了。
是噬心蝕骨嗎?
這世間再也沒有周青斐了。
再也沒有人敢肆無忌憚依仗身份強迫於我,也沒有人在除夕夜登上滿京最高處,一片爆竹聲裡祝我喜樂安寧,歲歲無憂。
說我逢場作戲,可是,周青斐……
起先逢場作戲是真,後來戲裡的歡愉也是真。
可惜我跟你從相遇便是錯的,後面怎會有美滿結局。
就像蘇清和說,愛從來便不是佔有,是尊重。
一步錯,步步錯。
由錯誤生起的情分,便注定是見不得光的。
二十四、
周淵死後兩個月,李氏以幼兒無狀為名退位讓賢。
我順應民意登基,稱奉德女帝。
蘇清和請旨外任。
他走那天我去送他。
縱使明白我騙了他,他還是一副儒雅模樣。
「陛下真正想要拉攏的,其實是臣的父親吧。」
我笑而不語。
他說得沒錯,蘇清和蹚進了渾水裡,隻有這麼一個獨子的丞相焉能坐住?
「不過,認識陛下,臣從未後悔。可經過這些事情,臣發覺自己除了會做些錦繡文章,似乎身無長物。」
他露出釋懷的笑,「朝堂爾虞我詐的生活似乎並不適合臣。成為一方父母官真正為百姓做實事,這恐怕才是臣的向往。真正為民請命者自當融於百姓,往日臣還是稚嫩了。等再過幾年,臣練就一雙銳利眼睛,那時候陛下便騙不了臣。」
我也笑了,「那朕便遙祝大人早日脫胎換骨。」
他頓了頓,從懷裡摸出一個方盒,「從前無意瞧見這副耳墜,原想著找個機會送給陛下。」
「不過今日也不遲。」他笑著打開方盒,將一隻耳墜拿在手裡,而後才將盒子給我,「另一隻讓臣當個念想吧。」
說完他跨步上了馬,轉身臨走之際,他回頭正色,「陛下,雖然臣並不情願,可臣還是要說上一句,斯人已逝,莫要忽視身邊相伴之人。」
他釋然一笑,回頭深深瞧了一眼京城。
也許,這是最後一眼。
他大抵不會再回來了,因為他要去實現年少曾立下的鴻鵠志。
天地立心,生民立命。
萬世開太平。
尤其,為了她的萬世江山。
二十五、
一直到回宮,蘇清和那句話蘊繞在我的腦間。
因為周青斐,我已經有好幾天刻意避開先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蘇清和影響了我,我拔腿朝公主府而去。
我為夫君擋了一箭,傷及臟腑。去南邊莊子養病四年,回到京城時,家裡多了一女子。 兒子依賴她、女兒喜歡她、婆婆器重她。我夫君與我同房時,不小心叫了她的名字。我受不了,大鬧起來。 他們聯手推我去死,掃除障礙,一家人其樂融融。 做鬼二十年,我看到了他們的下場,重生到了我回府的路上。 我又回來了。 「先不回府,我要進宮去看望太後娘娘。」我說。
短篇虐戀
我是假千金,十三歲的時候保姆突然說我是她女兒,是個假千金,叫我拿錢貼補她和我那親哥哥。我看看她,轉頭就把她舉報了。
短篇虐戀
真千金認祖歸宗以後,我這個豪門假千 金自覺拖著行李箱回到了鄉下的土屋。 本以為面對的是一家子老弱病殘,和
現代言情
"我加了個順風車群。 群裡這些大老爺們,平時最愛開乘客的顏色玩笑。"
現代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