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把手放在嘴邊握成拳狀,唇角的弧度卻是如何也忽視不了,「先生一直陪在樂寧身邊。」
我剛張嘴想說些什麼,忽然聽得一陣巨大的聲響。剎那間街上燈火通明,數隻煙花升入夜空,而後在空中綻放出五顏六色的燦爛,直照得長街通明。
先生朝我轉過身來,嘴裡翕動著。
煙火爆竹的聲音太盛,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什麼?」
先生湊了過來,「樂寧,許個願吧。」
時光倏忽而過,眼前的男子與多年前的青衫身影重合,那時也是滿天煙花,我拉著先生的衣擺,「先生,許個願吧。」
隨行的嬤嬤哭笑不得,「嬤嬤的小祖宗,這是七夕又不是春節,七夕的煙花是不興許願的。」
我撅嘴,「什麼時候的煙花都是有神靈的,隻要對著它許願願望都能實現。」
先生眉眼帶笑,「對,樂寧公主說得對,煙花是有神靈的。」
他閉著眼,認真而又虔誠。
我閉上眼,一如先生當年的模樣,雙手合起,在心裡默默許願。
今夜就做煙花最虔誠的信徒。
那盞兔燈被我掛在床頭,它發出的淡暖色暗光讓我安心沉沉睡去。
寂靜的夜裡響起幾道咳聲,男子用帕子捂住嘴,怔神間望向牆上的面具,他輕輕撫上眉間的疤。
十五、
周青斐回來了,回京的日程生生被他縮短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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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回京就黑著臉訓了我一頓:「周樂寧你不受點傷是不是渾身痒痒?父皇身邊有眾多侍衛,用得著你去表忠心?往日叫你寫半天字就直嚷著手疼,如今倒長本事了,都能面不改色擋刀了。」
我坐在椅子上,小聲嘀咕:「明明是飛鏢。」
他直接氣樂了,「飛鏢就死不了人?」
我一瞪眼,「幹嗎那麼兇?還不是因為你母親天天挑我的錯,你又不在京城,我不得討好周淵少挨些罵。」
他煩躁將我頭上的簪子拔下來,「日後別學宸貴妃的打扮,現下我回來了,你也不用在他眼皮子下裝模作樣了。」
我故意激怒他,「怎麼,是怕你那好父皇拿我當替身去?」
他皺眉,「近來父皇寵幸了許多宮人,她們與宸貴妃皆有幾分相似。」
我滿不在乎道:「那又如何?我和你還是名義上的兄妹呢,他要是真看上我,我就在宮裡橫著走了。」
「周樂寧,你還真是敢想。」
涼嗖嗖的語氣從面前傳來,周青斐彎腰將兩手搭在椅子扶手,整個人將我圈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我縮了縮脖子,繼續添火,「是皇兄教得好。」
他將睫毛垂下,密長的睫毛與眼尾連成一線,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諷刺。
他剛張口想說些什麼,忽然皺眉捂住胸口,片刻起身朝內間走去,聲音從背後傳來:「劉值,派人將公主送回去,你進來給我上藥。」
我一怔,這是受傷了?
聽見響動的劉值扶著帽子匆匆走進來,「我的姑奶奶,您多擔待些,太子爺在北疆得知您受傷後掉進河裡生死不明,作戰時恍惚分了心,這才被敵軍趁亂射中,您就看在太子爺擔心您的份上多哄哄他。」
「跟她說這些作甚,還不把公主送回去。」
煩躁的聲音從內間響起,劉值不再說話,引著我出了宮門。
「劉公公,你先回去瞧瞧那人,我自己回去便罷了。」
「那好,老奴便送到這裡了。」
許是掛念周青斐傷口,劉值沒同我謙讓,匆匆行禮便朝後而去。
原來周青斐受傷了,我說今天咋隻有言語傷害呢,擱以前聽見我這些話他不得身體力行教訓我一番。
真是可惜了,看來隻能我自己動手了。
我用手掐住脖子,反復搓了幾次才浮現出淤痕。
我滿意點點頭,蹲在東宮門口等著上演一場大戲。
不過一刻鍾時間,蘇清和端著手朝東宮走來。
我快速將頭發弄亂,換上一副悲憤欲絕忍辱負重的表情朝宮門走去。
「殿下。」
蘇清和喚住了我,雖然言語滿是克制,但他的眸子裡充滿驚喜,畢竟自狩獵回宮,我與他便沒有見面了。
我慌亂地捂住脖子,「蘇大人安好,我先回府了。」
他瞧著我凌亂模樣,出聲問道:「殿下可是摔傷了?」
我慌亂擺手,一不小心漏出布滿紅痕的脖頸,他的眸色暗了幾分,瞳孔幽深而不見底。
紅痕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臣的馬車停在外面,公主若不介意,臣將公主送回去吧。」
我半推半就上了馬車。
蘇清和從車上的暗匣拿出一瓶藥,「殿下,這藥消淤效果很好。」
我連忙道謝,打開藥瓶便要塗抹在紅痕處。
無奈馬車顛簸,又沒有鏡子讓我照看一二,那藥膏被我胡亂抹在了下巴上。
蘇清和長嘆一聲,大手抽走我掌心的藥瓶,「還是臣替殿下上藥吧。」
他用指腹揩去我下巴無意蹭上的藥膏,指尖的溫暖摩挲在皮膚上,我不由嚶嚀出聲。
他動作越發輕柔,「是我弄痛殿下了嗎?」
我搖頭不語,滴滴淚痕順著眼角落下,他慌了神,連忙替我拭去淚水,那淚卻如決堤之水,如何也擦不幹淨,他心疼捂住我的眼睛,「殿下莫哭。殿下哭了,臣……」
他頓了頓,低喑的聲音響起:「也是心疼的。」
我仰面止住眼淚,「這樣的不堪,大人肯給我留幾分顏面,樂寧已經是感恩涕零。」
「從前樂寧想著,蘇大人是皇兄的伴讀,若蘇大人能憐惜樂寧一二,他看在大人您的份上或許能放過我,為此樂寧做了許多惹惱大人的事情,如今樂寧已深陷泥潭,也不需要招惹大人您了。可是……」
我將他的大手拿下,悲戚的雙眸緊緊盯著他,我死命咬著嘴唇,似乎心灰意冷想要把所有的不堪抖落出來,「可是樂寧招惹蘇大人不隻是想求得一個庇護,樂寧私心想著,若大人……若大人真能對樂寧有三分情意,樂寧也是死而無憾了。與謝晏成親那天,其實蘇大人您不知道,我反而松了一口氣,因為您再也不用同這樣不堪的我牽連,您還是那個出塵不染的狀元郎。樂寧心裡是極為高興的。」
許是想起周青斐為了逼我低頭處處刁難我的那段黑暗歷史,沒怎麼刻意我的淚水便哗哗地朝下淌。
其實這些話也不全是假的。
畢竟誰生來便是一個不顧倫理毫無羞恥的賤人呢?我小時候也曾想著像父皇母後那樣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第一次爬上周青斐的床,感受著他的手指在我身上遊走,我竭力忍受著不堪的惡心與羞辱,等他睡著了,我縮在角落裡哭了一夜。
我也不是沒想過嫁個喜歡的公子舉案齊眉,恩愛有加。我始終忘不了當年母後抱我在懷,她指著窗邊習書的先生,她說,等樂寧長大了,阿娘便替樂寧選一個像顧先生一樣俊俏溫柔的狀元郎。
要是阿娘還在,蘇清和應該符合她的要求吧。
我搖搖頭,人都不在了,想這些做什麼。
「樂寧,我去同謝晏商議,等你倆和離後我便請求陛下賜婚。若是太子不肯放手,我自請調任外地,到時候我們遠離京城,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他也不會做得太過。」
我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能去哪裡?」
「我有讓他同意的法子,隻要殿下肯信我。」
「大人何苦為我淌進渾水,您是狀元郎,自有大好的前程。我不值得。」
他抓住我的肩膀,眼裡全是決然,「殿下何以妄自菲薄,在蘇某心裡您自是值得。臣已經錯過公主一次了,臣不想等第二次了。」
我閉上眼睛,「大人您給我點時間想想。」
「好。」
十五、
我開始接受蘇清和的邀約。
他倒是體貼,許是擔心我的名聲,每次下帖總要以正經理由邀約,選的地方也清淨少人,一如他的性子內斂含蓄,不像周青斐一樣,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我跟他有一腿。
瞧著蘇清和細心替我挑魚刺的模樣,我竟生出幾分恍惚,若沒有那場宮變,是不是我便真的嫁給同蘇清和一樣的夫婿,體貼入微,平淡而自有溫馨,每日不必像走在鋼絲上那樣提心吊膽,搖搖欲墜。
吃飯時他總細細替我挑淨骨刺,遊船時怕我曬傷時刻舉著紙傘,平日走在街上他也是落我半步,手臂懸在我腰間護著我不被人群推擠。
我曾試探性親吻他的嘴唇,他明明起了欲火,眸底蘊著化不開的濃情,可最後他生生止住了。
他說這樣於我而言很不公平。
「樂寧,等我將你娶回家那天。若是就這樣不清不白欺負了你,那我同太子又有何區別。」
他同周青斐很不一樣,他告訴我說愛是尊重,是設身處地,是心甘情願。
我問他是否嫌棄我的過往,他說隻恨沒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因那名無法搜尋到的宮女冷漠將我拒之門外,又因我的喜怒哀樂牽動全身。
他說在救我之前,或許很早的時候他就注意到我了。
「那時候進宮瞧見你,明明大多數你都是笑著的,可我覺得你並不快樂。
「總覺得你渾身布滿屏障,這屏障偏生不堪一擊,可即將倒塌時又被莫種不知名的東西繃著。
「由好奇而動心,那年救你並非巧合,我剛跨進宮門便聽見宮人說你落水了,我是一路從南門跑到北邊的。
「那時候也隻有一個念頭,我不想讓你死。
「從前所求為黎庶,如今多了公主一人。」
讀書人的嘴總是能說會道,我聽著也心生三分感動。
吃過飯蘇清和將我送回府邸,與柳茵茵一同從金陵回來的謝晏正好站在院裡。
他瞧著蘇清和同我分別的模樣感慨:「公主也算是得償所願,這些年終於跟蘇大人修成正果。」
柳茵茵疑惑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她便撇到側門之外的顧平淮,她喊了一聲:「顧先生。」
剛邁進院裡的腳頓住了,我隨著柳茵茵的視線朝側門望去,青色長袍在先生身上顯得愈發寬大,不知道他在側門站了多久,是瞧見了蘇清和親吻我的額頭,還是瞧見他替我輕輕將碎發挽至耳後。
我聲如蚊蚋:「先生。」
他轉身走了。
「先生!」
我拔腿追去。
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慌什麼,我可以滿不在乎地在先生面前談起周青斐,可我不敢讓先生瞧見蘇清和,同我在一處的蘇清和。
如今的蘇清和有多麼朗月入懷,從前的顧平淮就有多麼風光霽月。
可這前面注定加了從前兩字。
「先生,我……」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先生側身對著我,他的目光陷在那方菜地裡,似有隱忍,「殿下,臣剛剛隻是出去透氣,是臣驚擾了殿下。」
「沒,我也……我隻是想來看看先生。」
他點了點頭沒再說話,專心侍弄菜地。
我瞧著他的動作,也沒有出聲擾他。
「臣給殿下準備晚膳吧。」
他彎腰想將菜葉摘進木筐裡。
「先生,我……我吃過飯了。」
他頓了頓,那顆勢頭正好的蔬菜便立在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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