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手輕腳地穿鞋,快速收拾東西,拉動行李箱,直至關上房門,都沒有把他吵醒。
卻沒看到,房門合上那一刻,他支著下颌的手微動,眼眸抬起。
機場。
航班因大雪延誤,機場擠滿了人。
這個時間點,他該醒了。
一條消息也沒有。
理應如此,我對自己說。
我沒有他任何聯系方式,他也沒有我的。
回到波士頓,我上我的學,他還是別人口中的那個豪門繼承人,想見一面都難。
頁面一滑,好幾條未讀消息。
其中,就有陸闊之昨晚發來的。
【別太過了,鬧夠就回來。】
【我和寄語來拉斯維加斯玩,給你帶了禮物。】
我收起手機,過了安檢。
不過半分鍾,卻發現書包裡的貴重物品全沒了。
隻剩下一個書包,裡頭的錢包、護照,甚至手機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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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東西呢?」
工作人員白了我一眼:「女士,不要擋住後面的人。」
「我的東西丟了,從傳送帶出來就沒了。」
「你自己不小心我們也沒辦法。」
我叫來了機場警察。
工作人員堅稱沒看到我的東西,還質疑我鬧事。
找了兩個小時也沒找回來,錯過了登機。
航司的工作人員確認了我的機票,重新帶我回到值機櫃臺。
我借了她的電話打給我哥,關機。
打給學姐,也沒接。
不好意思佔著人家手機,我最後一次,打給了酒店前臺,接通了我房間的座機。
「喂?」
他聲音冷清沉穩。
「你能來機場接我嗎?我錢包、護照丟了。」
幾秒的沉默,我羞恥感升騰。
跑路跑成我這樣,真沒誰了。
他像是換了一種坐姿,尾音上揚:「您是哪位?」
我再也不打電話給他了。
能和我哥穿一條褲子的,長得再怎麼人模人樣,都不是正經人。
四十分鍾後,他出現在我面前,給我帶了酒店的粥和避風塘炒蟹,還是熱的。
「你剛剛想說什麼?」他問。
「你真是超級大好人。」
他唇角一勾,上前去和機場警察溝通。
隔得有些遠,兩人語速極快,有些單詞我沒聽清。
直到警察說:「她差點被當成騙子。」
韓政眉梢微挑,側過頭看我,用中文說了句:「確實是個騙子。」
最終,不知道韓政用了什麼辦法。
工作人員一一過來和我道歉,說是誤會一場,檢查的時候不小心掉了,把錢包、護照和手機還給了我。
「慣犯了,牽扯太多,」韓政說,「先送你回家。」
他訂了兩張回波士頓的頭等艙機票。
「你不是有私人飛機嗎?」我問。
「借你哥回國了。」
「難怪他不接我電話。」
他坐在我旁邊,低頭翻書,襯衫領口沒系上。
「你昨晚沒睡好嗎?」我又問。
他翻書的手指一頓:「一晚上沒睡。」
事實證明,人不能沒話找話,比如我現在——
「因為沙發不舒服嗎?」
他徹底把書合上,微笑看我:「你說呢?」
我不再說話,別過臉看窗外。
他困得很,拿書蓋臉假寐。
臨了,還是非常貼心地解答了我的疑惑。
「因為我想知道,你說夢話喊的是他的名字,還是我的名字。」
我徹底把臉焊死在窗上。
他隔著書悶笑。
經濟艙的乘客上來,挨個從我身邊經過。
「咦?」葉寄語的聲音在我頭上響起,「你為什麼在這裡?」
她身後,是背著挎包的陸闊之。
他摘下銀色耳機:「林時時,有意思嗎,跟到這裡來?」
「我沒跟著你。」
氣氛凝滯,陸闊之似笑非笑,像是抓到我的錯處,非要問到底。
「我昨晚剛發消息給你,你還不回。你今天就和我在同個航班,不是跟著是什麼?」
「我來找我哥。」
他堵在過道,其他乘客隻能側著身子過。
「你哥回國了,我媽都看見他了。」他左手搭在我座位上,「接著說啊,還能找什麼借口?你怎麼不說你來找韓政啊?」
某人的名字被提及,我太陽穴猛地一跳:「和他沒關系。」
陸闊之一笑,葉寄語跟著笑。
「編不下去了?」他屈指敲了敲椅背,「別太高估自己,你連他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就敢搬出來氣我,結果我根本不生氣——」
身側人將書拉下,露出一張過分好看的臉。
高中三年,無論陸闊之怎麼努力,都超越不了那個傳說中的韓政。
他表面上雲淡風輕,可背地裡破防了無數次。
我曾經安慰陸闊之:「有些人生來就擁有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不必苛責自己,事事和他比。」
陸闊之聽進去了。
他說:「對,至少他沒有一個像你一樣那麼愛我的女朋友。」
韓政那張臉,清楚地印刻在他記憶裡。
隻是他從未把那張臉和我聯系在一起。
以至於這一刻的衝擊,讓他完完全全僵在原地。
韓政向來是貴公子做派,最不舍得當眾給人難堪。
於是他握住我的手,對陸闊之說:「我們昨晚都沒睡好,能晚點再敘舊嗎?」
這是個很好的臺階。
如果陸闊之不是我那剛分手一晚上的前男友的話。
一旁忍了很久的空姐終於有機會上前,推著葉寄語往前走。
「飛機馬上起飛了,麻煩您讓一下,擋到後面的旅客了。」
「闊之……」
葉寄語推了推他,卻推不動。
陸闊之臉色陰沉到極致,皮笑肉不笑地韓政打了聲招呼:「學長,真巧啊。」
韓政沒理他。
人群往裡走,他也被擠了進去。
二十分鍾後,飛機平飛。
頭等艙隻有我和韓政,誰也沒說話。
我連上 Wi-Fi,手機沒完沒了地震動,都是陸闊之發給我的消息。
【林時時,你很好。】
【故意演這一出,你高興了?】
【我還沒同意分手,你就這麼迫不及待?】
【他能真的喜歡你?你就非要倒貼?】
【找誰不好你找他?】
【回消息。】
【笑死,我也沒有很在意。】
【隻是好心勸你而已,別把自己太當回事。】
韓政早抽回手,靠著另一側看我。
「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問。
他抬眉:「你指震動聲嗎?」
我點頭。
他一笑:「不吵,是勝利的號角。」
落地波士頓。
雪停了。
我和韓政先下了飛機,他的司機已早早等著。
「你現在住哪兒?」他問。
我報了串地址:「暫住在我同學的公寓。」
他有些意外。
「沒來得及買公寓呢,」我莫名心虛,「剛分手,原先那個也不是我的。」
他極淡極快地「嗯」了一聲,沒再多問。
車窗外,光流轉在他眉眼間,半明半暗。
我別過頭,心虛什麼,人家又沒問,我也不是他什麼人……那些有的沒的止不住往外冒,怕他問,又怕他不問。
肩頭一重。
他不由分說,閉眼靠住:「飛機上沒睡好。」
思緒全無,我問他:「那你牽我手幹什麼?」
「看掌。」
他一本正經。
韓政問我,借住的同學是什麼樣的人。
我說:「是很好的女孩子。」
蘇明荔是我女高的同學,成績拔尖。
她家裡賣了房子送她出國讀書,籤證都辦好了,她爸爸查出晚期。
她想退學的那天,我爸剛給我打了學費和生活費,我轉手,全數轉給她。
我爸知道了也沒罵我,隻是心疼我把機票錢也給了她,自己坐了將近二十個小時的廉航。
那之後,我爸把她爸爸轉去了市裡最好的醫院,付了全部的醫療費。
「我很難想象如果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要怎麼辦,」我對韓政說,「一切隻是因為我家有錢,父母、哥哥愛我,所以我不必去經歷這些,她比我勇敢。」
韓政沒有回答我,因為車停,我到了。
「你也回公寓嗎?」我問他。
「我回機場,」他真的隻是一路把我送到家,「本來昨晚是要回國的。」
他倚在車門,看我進去。
今夜無雪。
街道寂靜。
我走上三樓,他還在那兒望著。
所以,當我飛奔下樓,又重新回到他面前時,他微微怔住。
我伸手,抱住他。
我在等他回抱。
「你這樣,」他低聲帶笑,「讓我怎麼走得了?」
他的力道比我想象中重,也更溫暖真實。
「韓政,聖誕快樂。」
幾分鍾前,剛過了零點。
「聖誕快樂,時時。」
他又問:「隻說這個?」
還有。
還有更重要的想說。
但是今晚沒雪,舟車勞頓。
以後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我說:「等你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嗯,好好過寒假。」他說。
聖誕過後就是跨年,他應該那時候回來。
明年是更好的一年。
至少在那個當下,我是那麼覺得的。
8
第二天醒來,我還是打不通我哥的電話。
他回:【再忙。】
韓政的消息也很少,他們好像很忙。
直到寒假的末尾,學費匯款的期限快過了,我爸還沒打錢過來。
那天早上,我本來約了朋友要去逛集市。
一堆人圍著布置節日燈光。
朋友無意間說起我完全不感興趣的金融新聞。
「龐氏騙局你知道吧,早上剛播的新聞,人都抓了。」
我挑著東西,問他:「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國內也有很多人被騙啊,上億資產一夜蒸發,有人跳樓了呢。」
他在我耳邊念了好幾個人名。
直到,我聽見我爸的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公寓的。
我隻知道,自己一遍又一遍打我爸的電話,一遍一遍打我哥的電話。
最終,我哥接了。
是韓政的聲音。
「時時,找個沙發坐下。」
我爸跳樓了,在幾周前。
不僅他被騙光了所有錢,負債累累,還有我媽的甚至我外公的。
我媽心髒病復發。
整個寒假,我哥除了找錢填補無底洞,在醫院照顧我媽,身上還背著被我爸連累的司法案件。
整件事情,幾句話就說完了。
我想說點什麼,可一個字都發不出。
良久,韓政問我:「能把蘇明荔的電話給我嗎?」
蘇明荔是從打工的中超趕回來的。
她說,她看到我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傻的。
手機上韓政還沒掛掉,五個小時。
確保蘇明荔回來,他才掛了電話。
蘇明荔沒法開口問我有沒有事,她陪了我半天,隻問了我一句:「想回家嗎?」
她說,機票太貴,寒假她沒回去留下來打工,攢夠了暑假回家的錢。
「我給你買機票,你回家。」她抱住我。
我喉嚨發緊:「我哥需要我。」
晚上七點半。
我接到了我哥的電話。
「時時,學費我會想辦法。」
他聲音變得疲憊而陌生。
上一次打給他,他還在拉斯維加斯。
「哥,我退學,我要回國。」
他反對:「你回來幫不到我。」
「能幫一點是一點啊,我回去照顧媽媽。」
他和我大吵了一架。
掛電話前,他隻說了兩句。
「我已經退學了,你要把書讀下去。」
「時時,你的人生才剛開始。」
我吃了褪黑素,逼自己一定要睡覺。
第二天起來,我開始想辦法籌錢。
賣掉衣服、首飾,找學校申請貸款和助教。
身邊的朋友明裡暗裡給我的錢,我都轉給我哥。
直到學費截止那天,我哥幫我交上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至少,起初第一年是有盼頭的。
可是階層的墜落,是迅速而又漫長無止境的。
第二年,當初那些和我要好的朋友、熟悉的學長學姐幾乎沒再聯系了。
即便學校碰上了,也是笑著打打招呼,聊一些無關緊要但絕對不觸碰到我近況的東西。
聚會沒再邀請我,吃飯也沒再找我。
他們的朋友圈,還是周末回國、滑雪度假。
而我在助教和打黑工之間來回倒。
曾經全 A 的成績也因為沒時間,頻頻踩紅線。
我那印度口音的教授警告我,再這樣下去,我能不能畢業都成問題。
第三年,我哥沒再打學費給我。
那天晚上,他一句話沒說,躲在醫院的樓道裡,哭了一個多小時,不停地說對不起我。
他曾經是個多麼驕傲的人。
我知道我不能回國。
我是我哥的盼頭。
「沒關系,哥哥,我拿到獎學金了,我邊打工邊上學,你不用擔心我。」
但其實,情況比我說的糟糕很多。
我根本拿不到獎學金,隻是申請了學校的貸款。
我辭掉了餐廳的工作,幫留學機構寫文書。
蘇明荔去阿姆斯特丹交換,我沒理由讓她交著兩地的房租。
已經在她這兒白白住了很久,我不想失去這個唯一的朋友。
被房東催租的那天晚上,我送外賣送到了一個熟悉的地址。
陸闊之的公寓,裡面開著派對。
這是當時我來這裡住的第一處地方,當時我對未來充滿希冀。
這兩年,他和葉寄語的名字時常被提起。
「哦,那對很火的情侶博主,我看過他們的 ?Vlog,好甜!」
「是啊,男生長得超級帥,有錢,還很寵他女朋友。」
這個想法,是高三逛商場的那個周末,我和陸闊之提過的。
葉寄語在旁邊聽著。
就像我現在,站在門口,看著她坐在曾經我想買的那張沙發上。
大雪夜,她嫌我鞋子不幹淨,將我攔在公寓門外。
她以為我是來求陸闊之收留的。
她說:「這也不是你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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