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猛地轉頭看去。


裴牧野穿著大紅喜服,眉眼張揚,狂傲地一腳踏進來。


在場所有人都傻了。


裴牧野看見我便冷了臉:


「程家讓我夫人跪著出嫁,是在打本侯的臉?」


他餘光掃過去,程嚴等人嚇得跪倒在地。


程嚴還沒弄清楚什麼狀況,為什麼接親的人突然變成了這煞神,還有他說夫人……


他突然猜出什麼,不禁渾身冒冷汗。


「下官不敢……不敢……」


我扶著裴牧野的手起來,溫聲道:「夫君,這隻是我們程家的規矩,女子出嫁當日在祠堂跪足一個時辰。」


「沒錯!」


程嚴見我解圍眉梢一喜,正要順著我的話說,我又道:


「而母親帶著姊妹,當跪足兩個時辰為出嫁女兒祈福。」


8


程家上下滿目震驚。


裴牧野嘴角噙著笑:「既然如此,那本侯就不耽誤程大人帶家眷祈福了,程家這規矩新奇,本侯留些近衛觀摩嶽丈大人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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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介意。」


說完裴牧野要拉我出去,發現我腿軟無力,幹脆一把抱起我,毫不顧忌地大步離去。


「這個賤人!」


嫡姐程夢如咬牙剛要站起來被程嚴一巴掌扇了回去。


他低聲怒斥:「給我跪下!」


程夢如不可置信地捂著臉:「爹……」


程嚴低聲咬牙:「這些近衛在這裡,你們要是跪不夠兩個時辰,明日這程家恐怕就大難臨頭了。」


程嚴以為我隻是出出氣,畢竟是程家女兒,嫁給裴牧野後怎麼著也還是得幫襯程家。


可他不知道,日後若是程家遭難,必有我添的一把火。


我坐著花轎行至半路,外面突然傳來喧鬧。


隱約間聽見裴長風的聲音:


「大哥!」


是裴長風找來了,他擋在了迎親隊伍前,我隻聽到周圍人群竊竊私語。


我跟裴長風的親事是眾所周知的,可今天嫁的卻是裴牧野,難免不讓人嘀咕,可有裴牧野在,沒人敢發問。


「大哥,是我糊塗了,成親前一晚竟醉酒誤事,還麻煩大哥替我去接未央來。」


我掀起一角轎簾,看見裴長風穿著前一夜凌亂的長袍,卻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他要上前來,裴牧野直接騎著馬擋在他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未央?這也是你喊的?」


「從今以後,程家二小姐程未央,是我裴牧野的妻,是裴府當家主母。是你裴長風的嫂子,聽明白了嗎?」


他一字一頓。


既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也是說給我聽。


周圍鴉雀無聲。


隻有裴長風嗫嚅了一聲大哥。


裴牧野沒理他,命令轎夫起轎,眾人歡天喜地地又奏起樂來,我的轎子與裴長風擦肩而過。


在他望過來的那一刻,我放下了簾子。


可裴長風的手死死拉住了轎沿:


「未央,他逼你的?」


所有人都因為他這句話停下來。


裴牧野回頭看我,並未有所動作。


我兩頰微紅,緩緩開口:


「侯爺勇猛無比,是我心悅他。」


裴長風指節用力到泛白。


半晌,吐出幾個字:


「那我呢……」


我隻覺得好笑。


這話問的,像是我是負心人似的。


沒了跟我的婚姻束縛,裴長風不應該開心嗎?


畢竟他從未樂意過娶我。


「小叔此後,自是無憂無慮,來去自由。」


裴長風又要追上來。


被他大哥麾下親兵死死扣住。


我不知道他看我的那一眼在想什麼,可我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走神啊,夫人。」


裴牧野騎馬陪在轎邊,嘴角帶著一抹笑。


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佔有欲。


9


裴家是望族,成親流程煩瑣,好在裴牧野說他不習慣繁文缛節,一切從簡。


進房休息後我很快來了困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開了,帶著酒氣的涼風吹起了我的蓋頭,我猛地清醒過來。


裴牧野應該是喝了不少酒。


腳步卻依舊沉穩。


他走到我身邊坐下,一言不發,就這麼懶散地靠在床上看著我,似乎在等我動作。


我想起來,這時候應該要服侍他洗漱睡覺。


但這活我沒做過,也沒人教。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我慢慢掀開蓋頭,又試探性地朝裴牧野的衣服伸出手:


「侯爺,我幫你寬衣吧……」


隻聽一聲輕笑。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抓住,整個人一個天旋地轉被壓在床上。


裴牧野的大手已經鑽進了我繁復的喜服裡。


我被他摸得忍不住一聲悶哼。


他在我耳邊壞笑:


「你叫我什麼?」


「夫……夫君。」


裴牧野的呼吸聲便又快了幾分。


「我在軍營待慣了,不喜歡被伺候,在漠北習俗裡,都是比誰能把娘子伺候舒坦。」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


身上一涼,衣服已經被撕了。


「白日裡你說我勇猛無比,我倒要讓你見識見識。」


……


10


裴牧野長得雖是既貴氣又英俊,但在外領兵多年,各方面都有些糙。


新婚第二天,裴牧野進宮述職,我硬是睡到午時才勉強起來。


果不其然,裴家老夫人借此讓我去祠堂聽訓。


但我在程家那個鬼地方磨煉了這麼多年,早就知道如何應付。


不管她說什麼都隻有三句話。


「您說得是。」


「我記住了。」


「下次不敢了。」


老夫人氣得夠嗆,大概是怎麼著也要給我點教訓,便讓管家拿來了一摞賬本。


「你日後既然要掌家,總要會理賬,這是裴家在西街三家鋪面的賬本,有些亂,這些賬你今日要是理不出來就不要吃飯了。」


我看著那些賬本,微微瞪大眼睛。


老夫人以為我是害怕,心滿意足地冷哼了一聲:


「小門小戶的庶女,果然上不得臺面。」


等人都走了,我摸著那些賬本,激動得有些手抖。


母親教給我的本事如今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昨夜裴牧野在我身上賣力時曾說:


「你是裴家主母,以後能抓住多少東西,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或許他隻是隨口一說。


但他既然開了這個口,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不知道,我在書房專心對賬時,裴長風正在買醉。


11


從小到大被嬌寵著長大,作為裴家次子,上面還有個權勢滔天的哥哥,整個盛京都沒有他得不到的東西。


仔細想想,程家那姑娘在眾多閨秀裡屬實排不上號。


一開始他就不滿意這門婚事不是嗎?


現在她嫁給大哥也好,他裴長風日後再也沒人能束縛他。


「把樓裡最漂亮的姑娘都叫來!本公子從今以後自在風流!」


說是這麼說。


裴長風原先也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他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區區一個程未央,大哥肯替他接手他該開心才是。


可事情逐漸不對勁。


身邊的姑娘個個身嬌體軟,花容月貌,她們的嘴像抹了蜜似的盡說些好聽的話,她們還會貼心地斟滿酒送到他嘴邊。


可他卻總是想起那個沉默寡言,總是微微皺眉,跟他說別喝多了的無趣姑娘。


腦子突然清明了一瞬。


裴長風猛地意識到。


那姑娘如今是他嫂嫂,以後再也沒人來接他了。


「都給我滾!」


裴長風像發了瘋一樣將一桌酒掀翻在地。


「她不是喜歡我嗎?怎麼還沒來接我……」


12


我在書房理到日落,裴牧野的貼身隨從突然回來,說他被幾個同僚架去醉香樓喝酒,讓我去解救。


我有些茫然。


解救?如何解?


妻子去夫君的酒宴上提人,他不會很沒面子嗎?


我沒來得及多想,被催促著換衣服出門。


走到門口竟意外碰到了裴長風的丫鬟從外面回來,她有些著急地湊近傳話:


「夫人,二公子在醉香樓買醉,喝了好些酒,還跟人起了衝突打起來了,您快去瞧瞧吧!」


我不解:


「不找他娘,不找他大哥,找我做什麼?」


裴長風是不是忘了。


以往他做那些荒唐事,我次次替他擦屁股,是因為當時人人都知道我要嫁給他。


我不得不逼著維持體面。


現在我嫁的人又不是他。


他犯什麼病?


得知我正要去醉香樓,小丫鬟一笑:「公子果然說得沒錯,夫人放不下他。」


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有病。


你們主僕都有病。


華燈初上,夜幕下的盛京比白天更為喧囂熱鬧。


醉香樓是盛京最大的酒樓,達官貴人多聚於此。


掌櫃一見我來了,便親自上前帶路。


「侯爺跟幾位尚書大人喝著酒呢,特意提前吩咐過,夫人來了要第一時間帶路。」


我跟著他往酒樓最上等的包間去。


剛到轉角就撞上從房間出來酒氣燻天的一個人。


裴長風拿著酒杯,臉上有點傷,看來是跟小丫鬟說的一樣,喝多了跟其他的紈绔公子哥起了衝突。


他混沌的目光在看見我的那一刻變得明亮。


「你來接我了?」


他朝我伸出手,我卻看也沒看,繞過他抬手敲了隔壁的門。


「夫君,回家了。」


裴長風的手僵在半空。


隔壁的門開了。


裴牧野從榻上起身,似乎有點醉,臉上帶笑走過來,靠在我身上朝裡面擺擺手:


「我夫人來接我回家了,今兒就先這樣吧。」


有人說笑:


「沒想到,威風凜凜的漠北殺神還怕夫人管?」


裴牧野哂笑:


「本侯樂意。」


我攙著他往下走的時候發現裴長風還站在那兒,臉色有些白。


正意味不明地看著我,酒壺裡的酒灑了一地也沒注意。


裴牧野像是才看見他,挑眉:


「你在這剛好,待會兒去西街買點剛出爐的桂花餅,你嫂嫂愛吃。」


說完就攬著我往前,又狂妄地抬手招搖,聲音洪亮:


「本侯新婚高興,今日醉香樓的消遣都記裴府賬上。」


身後是一陣歡呼雀躍。


人人都在恭賀我們新婚。


隻有裴長風,站在熱鬧裡,終於意識到自己好像永遠失去了什麼。


剛到裴府,裴老夫人便迫不及待來興師問罪。


「讓你理的賬?你理完了?」


我點頭:「理完了。」


「大言不慚!你以為理賬是多簡單的事嗎?」


裴老夫人硬要裴牧野一起看看我理的賬本。


裴牧野見我點頭,便懶懶一揮手:


「夫人日後要掌家,那就去瞧瞧這賬本看得如何。」


「一個庶女能掌什麼家,這偌大的裴府怎麼能交到她手上?」


浩浩蕩蕩一伙人,擁簇著裴牧野去了書房。


裴長風姍姍來遲,眼底帶著血絲,快走了兩步攔住他們的步伐。


「母親,未央……嫂子以前好歹也算是閨閣小姐,不會理賬也正常,何必如此苛刻。」


「長風,以往你不是總看不上這程家二小姐,現在倒幫她說起話來了?」


裴長風語塞。


「我並未……」


「這賬本她要是理不好,我可不放心將這偌大家業交給這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哦?」


裴牧野淺淺看了她一眼:


「本侯的妻子上不得臺面,您這是在罵她,還是罵我?」


「老夫人,真當自己是我親娘了?」


他語氣淡淡的,但在場所有人都煞白了臉。


裴老夫人竟被嚇得倒退了幾步。


她是繼室,是裴長風的親娘,本來就隻是裴牧野生母的遠房表妹,趁老侯爺喝醉才上的位。


裴牧野這些年把家交給她掌管隻是因為對錢財沒有半分興趣。


可不代表著,他對她真有絲毫母子之情。


我微微頷首:


「我是第一次理賬,要是有疏漏,裴老夫人多擔待。」


我不叫她母親,裴老夫人當著裴牧野的面什麼也不敢說。


她擺擺手,立馬有幾個經驗老到的賬房先生上前翻看我的賬本。


「哼,這幾本賬你理了整整一天,隻怕還越理越亂……」


「漂亮!」


有人驚呼:


「這賬理的,比我那學了五年的徒弟還漂亮!」


「真是不錯,條條清晰明確,事無巨細,夫人以前學過?」


「曾跟母親學過。」


又是幾聲贊嘆。


裴牧野垂眸看向我,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


裴老夫人愣在原地有些沒回過神。


「怎麼會……」


「老夫人,這些賬我上午就理完了,一直沒跟您說是因為發現賬本有很大問題,西街那幾家鋪子是誰在管?怕是做了假賬。」


老夫人回過神,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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