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絕大多數內閣重臣都是出自翰林院。

 

夫君直接進了管錢的衙門，還是這樣的位置，那就顯得太急功近利了。

 

「趙家可真是把目光短淺隻顧眼前小利擺在明面上了。為了這種肥差丟了在御前露臉的機會，這是不打算往上走了吧？」

 

「嘖嘖，這一家子啊，都不能深交，不長久。」

 

6

 

不管怎麼被嘲諷，相公還是每天美滋滋去上差，還會頂著罵名收髒錢。

 

罵就罵了，有公主護著，那些人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公主打小囂張跋扈，一直過得順風順水，隻前任驸馬的事兒鬧騰了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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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好不容易又看上個男人，盡管是搶來的，皇帝也不反對，給了賜婚聖旨，還順帶給了許多賞賜，又誇我相公不愧是驸馬教導出來的，才貌雙全。

 

朝臣們嘲諷相公靠著賣爹上位，說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相公才不管，還要笑話別人沒有個好爹。

 

沒多久，他就得了個臉皮探花的名號。

 

公主也很喜歡公爹趙錦堂，出門參加宴席都帶著他，跟他吟詩作對，出城騎馬遊玩，很是逍遙快活。

 

還愛屋及烏，給了我們好些銀錢另送了一套宅院。

 

我們家也是抖摟起來了。

 

就算被嘲諷，也不耽誤我們大魚大肉好日子過起來。

 

婆母捏著銀錢，再用公主的名頭，終於敢大展拳腳，把生意也做大起來。

 

「果然是有錢人更容易賺錢，越窮越難賺到錢。」

 

以前我和婆母辛苦一年也就賺幾十兩銀子，哪一年光景好賺到一百兩，那真的要偷著笑。

 

可現在短短幾個月，婆母賺了上萬兩銀子。

 

看著銀子白花花在眼前，她都快不認識銀子了。

 

我也感慨，以前給人做酒席，忙活一天下來賺個幾十文錢，回家還能帶個肉菜，心裡也是美滋滋。

 

現在我自己開酒樓，每天的流水都要上百兩銀子，感覺錢都不是錢了。

 

這京城繁華，銀子就跟鋪在地上一樣，隨便有錢人撿，窮人是沒份兒沾邊的。

 

7

 

因為相公名聲臭了，林家不許自家女兒再打相公的主意。

 

林小姐憤憤不平，不恨別人，偏偏恨S了我。

 

出門參加宴席或者是逛街見到我，總要嘲諷幾句。

 

看到我開酒樓，更是上門來，橫挑鼻子豎挑眼。

 

小二好好上菜，什麼都沒做錯，她吩咐下面人把小二給揍了，揍得門牙都掉了。

 

小二年紀也不大，捂著臉哭都不敢，還得跪地求饒。

 

掌櫃各種賠禮道歉都不行，處置不了，隻能問我怎麼辦。

 

我到酒樓的時候，林小姐已經走了，就剩下小二還捂著臉在啜泣。

 

小小年紀出來討生活，誰曾想會把牙都給打沒了。　　

 

我給了這孩子二十兩銀子，說他如果願意，以後就去跟著賬房學算賬，要麼就去學廚藝。

 

有個安身立命的本事，也省的露著兩個空門牙在人前忙活被人取笑。

 

我自己則是帶著人，衝到了林右相的府門前，敲鑼打鼓，敞開了大嗓門就開始叫。

 

「林家小姐，你若是看上我家相公就直說，不用藏著掖著的。你想做妾，我便允了，今日就抬你上門，晚上安排你們洞房。」

 

我故意喊得很大聲，還花銀錢和吃的引了許多乞丐來圍觀造勢。

 

這周邊可都是大戶人家，這裡有點動靜，其他人家也都能知道。

 

林府的人氣壞了，衝出來說我胡說八道。

 

我攤開手，理直氣壯，「林小姐若不是看上我家相公，幹嘛看我不順眼，見面了總要吵鬧，還要去我酒樓找茬？」

 

「姑娘家到了年紀思春也沒什麼，不用不好意思，大大方方說出來，我這不就來接人了嗎？」

 

林府的人大罵我不要臉，「右相家的千金，貴妃娘娘的親外甥女，怎麼可能去你家做妾。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我嘿嘿直笑，「不做妾也可以啊，我把正妻的位置讓給她，就是這價錢得商量。」

 

反正我就是要說明白了，林家小姐就是看上我相公，想進我家門。

 

因為我鬧騰的厲害，這件事兒很快就傳開了，林家勒令林小姐不許再出門。

 

他們也不敢再對我下手，一旦下手，我就說是林家替自家女兒來搶夫君了。

 

右相和貴妃都要臉，他們也不敢在明面上動我。

 

我發現這一招好使，之後再有人來我酒樓搗亂，我一律說是林家來搶趙明淵。

 

林家因此背上不少黑鍋。

 

但沒關系，反正背黑鍋的人不是我，他們家壞事兒也沒少幹，多背一點黑鍋也沒什麼。

 

當年我關家被滿門抄斬，便是林右相提供罪證羅列出罪名，那一串串的罪名，又有哪一條是我爹真的做過的？

 

有人把我的事兒捅到驕陽公主那裡去，說我仗著她的名頭在外面橫行霸道。

 

驕陽公主反問，「那林家真的沒惦記我繼子？」

 

林家確實惦記過，這事兒很多人都知道。

 

若不是有驕陽公主橫插一槓子，我相公早就被林家強行搶回去做贅婿了。

 

驕陽公主嘲諷一笑，把來告狀的人罵了一通，說他們倒打一耙顛倒黑白。

 

這明顯護著我的架勢，讓很多人更不敢來招惹，也有更多的人說我們在京中橫行霸道。

 

說就說唄，又不耽誤我們賺銀子吃肉。

 

逃荒時候我就知道，這年頭，寧願橫行霸道被人罵，也不能做那被欺負的。

 

 

 

8

 

相公在戶部做了一年，又跑兵部去了。

 

他在外面喝酒，遇到了剛從前線回來的將領秦建。

 

秦建知道他是赫赫有名的臉皮探花，又見他穿戴好生活奢靡，忍不住出言嘲諷。

 

「一個軟包，要不是有我們浴血奮戰，哪有你們在京中奢靡的日子？」

 

相公氣不過跟他吵起來，吵著吵著打起來，然後就被揍了。

 

他頂著一頭血去跟公主哭。

 

「殿下，下官也算您半個兒子，不能為您爭光，可也不能一輩子靠著您的名頭過日子。兒子也要為你爭口氣。」

 

他一身酒氣說自己也要打仗立功去，而且為了爭氣，就要去秦建麾下，讓秦建看看他的本事。

 

公主勸了勸，他也不肯聽。

 

無奈，公主進宮請旨。

 

皇帝說相公胡鬧，一個探花做文官便是，幹嘛要去遭那罪。

 

「皇妹，你也太慣著趙家一家了。」

 

公主不聽不聽就不聽，就要聖旨。

 

「皇兄，這麼多年，我好不容易看上個男人，求皇兄成全。」

 

皇帝無奈給了，還寵溺道，「誰讓你是朕唯一的皇妹呢。」

 

公主拿了旨意，我相公就進軍營，到秦建手底下挨揍去了。

 

那可真是慘啊。

 

軍營裡都是他的慘叫聲！

 

京中人都說他是好日子過夠了，不知天高地厚，瞎折騰。

 

「折騰S他才好呢，真以為誰都能領兵打仗？」

 

「等著吧，他就算不S，也得扒一層皮。」

 

相公在軍營裡待了一年，整天鼻青臉腫的回來，還總是傳出惹禍跟人打架的事。

 

京城人都說，他是被人套著麻袋揍了，誰也不知道是誰揍得，他也沒辦法找人報仇。

 

都說他這是活該，嘚瑟過頭，遭報應了。

 

而在大年初三，臨城出了匪患，消息在大過年的時候傳到京城，皇帝震怒，讓人去辦。

 

「必然要將這些匪徒斬盡S絕。」

 

隻是，大過年的，事情出的又急，皇帝竟然沒找到合適且願意帶兵的人。

 

相公就是這時候跳出來的。

 

「皇上，微臣願意去，微臣一定將匪徒全部斬S殆盡。」

 

在其他武將都往後躲的時候，他卻跳了出來。

 

皇帝很高興，直接封了他一個四品武衛將軍，另給了五千兵馬和錢糧。

 

很多人都在等著看笑話。

 

「哈，急功近利，真以為自己在軍營裡混了一年就真的能領兵打仗了？」

 

「這下可是真的要S無葬身之地嘍。」

 

 

 

9

 

相公帶兵走的時候，我們還大張旗鼓去送，喊著等他凱旋而歸。

 

婆母更是給他帶的兵送肉幹送棉袄和靴子，一個都沒落下。

 

周圍人還有看熱鬧譏諷的。

 

「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啊，跟著這種草包去，命都沒了。」

 

「就是啊，為什麼這種依附權貴上位、沒有半點本事的草包能當將軍？」

 

我隻當沒聽見，拍了拍相公，「等你回來過端午。」

 

相公笑道，「我想吃紅棗粽子，肉粽子，還想吃八寶粽子。」

 

我，「行，咱們現在有錢了，你想吃什麼粽子都行。」

 

相公走了，很多人都在關注前方戰況。

 

什麼時候走到哪兒了，有沒有遇見匪寇，做了什麼事，打仗了沒。

 

總之，事情一件一件傳回來，都是嘲諷的。

 

沒人關心匪寇一路燒S搶掠，S了多少平民百姓，又讓多少無辜之人沒了家園。

 

更沒人問，怎麼會有這麼大一波匪寇形成。

 

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之前官府怎麼沒察覺？

 

遠在天邊的百姓S活他們不在乎，卻要在乎一個去平匪的將領每天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城裡城外流民都多了很多，我和婆母吩咐人開了粥棚，又收留了一些流民在我們手底下幹活。

 

這些本是官府該做的事，卻沒人管、

 

官員們坐著嚴嚴實實的轎子從街面上過，隻顧著轎子裡那方寸之地的溫暖，哪裡管街上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我站在茶樓往下看，讓人把街邊乞討的幾個孩子帶回慈幼院去。

 

那幾個孩子裡大部分是女孩，已經有人牙子盯上她們。

 

這樣的女孩子，被賣掉，不會有什麼好去處。

 

等孩子們走了，我不免想到當年靖州大災，家裡沒吃沒喝，養父母想將我賣掉，我趁著黑夜逃了出來。

 

我恨他們，卻也明白他們為何這般。

 

大災之下，他們能力有限，連自己都餓的前胸貼後背，又哪裡有餘力管別人的孩子？

 

挨餓的滋味，真的太痛苦了。

 

我親爹若還活著，見到那幾年的我，是不是會後悔舍了性命為萬民請命？

 

什麼都沒救到，人還背上謀反的罪名，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他是否會後悔為這樣的朝堂賣命？

 

 

 

10

 

因為城裡流民多，我總做噩夢，想到小時候的事，精神不濟。

 

婆母察覺到我的異樣，讓我出門去玩。

 

「明淵一定會平安回來，你也別多想，趁著他不在家纏著你，多出去玩玩。」

 

她讓我去做衣裳打首飾，打扮起來。

 

我卻受過窮挨過餓，對錢財和吃的看得很重，盡管現在很有錢，可花用的時候總也舍不得，現在穿的衣裳打的首飾多是公主送的。

 

當年爹和高彥知一起為民請命，卻被汙蔑造反，全家被判滿門抄斬。

 

我被爹的下屬程伯送到親戚家收養，躲過一劫。

 

一開始，養父母對我還好，可時間長了，看程伯再也沒來送銀子，他們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差。

 

幹的活越來越多，吃的卻越來越少。

 

他們甚至想過要把我賣掉，多換些銀錢。

 

就算沒有那次大災，我恐怕在養父母家也待不了多久。

 

我自己逃荒了一段時間，被趙家找到。

 

那時候事情還沒過多少年，上面還有人會查。

 

婆母不敢把我接回去，隻能安排了親戚暫時收養，我在第二個養父家裡，學會了S豬。

 

S豬沒什麼不好的，過日子嘛，怎麼過不是過？

 

有個養活自己的手藝，我很高興。

 

再後來，便是嫁給趙明淵，依然緊巴巴的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