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直到手機又一次嗡嗡響起。
我們同時看見屏幕顯示的消息。
【許哥哥，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最近總吐不是我生病了，是我懷孕啦！】
【我們有寶寶了！】
我呼吸驟然停止，喉嚨梗得惡心想吐。
連孩子都有了，他怎麼還有臉挽留我的啊！
許熠愣了片刻，猛地回神跟我解釋。
「心雅，我不知道程小雨有了孩子！」
「我會處理好這件事，絕對不會讓她打擾到我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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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和許熠糾纏，說出深藏的最後一個秘密。
「我買好了回家的機票，明天就走。」
「你早點籤字，別耽誤財產分割。」
話落，我回到臥室，反鎖上門。
眼眶裡打轉的淚珠終究落下。
一切都結束了啊。
7
晚上我從臥室出來，許熠已經不知所終。
離婚協議書籤好了字，還有一張他寫的便籤。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但我不會放棄】
我沒放在心上，隨手將便籤扔掉。
第二天剛收拾好行李，許母上門了。
她早年離異，又是鄉下婦女，說話有些直腸子，直接對我說。
「你不許和我兒子離婚。」
「離過婚的女人就是二手貨了，沒有男人會要的，你就趁早打消再找的念頭，好好地跟我兒子過日子。」
「哪個男人不偷腥，我兒子事業有成，多找一個怎麼了？」
「你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嗎？」
她看似苦口婆心地勸我，可話裡話外都在貶低我是許熠的附屬品。
我冷笑道：「我和許熠已經離婚了，可以不用再叫你媽了。」
「阿姨，當初我流產你明明知道，可你沒有告訴許熠，因為那時候恰好公司股價下跌，你覺得是我克的，怕給他帶來壞運。」
「你都不拿我當家裡人，憑什麼又端著長輩的姿態來教育我？」
那天手術結束，我曾給許母打過電話。
她嫌我流產晦氣，罵罵咧咧地給我掛斷，還要求我不許跟許熠說。
許母眼神飄忽：「你胡說什麼，我可不知道你流產……」
卻在下一秒，躲在外面的許熠進來，直勾勾地盯著許母。
「為什麼，你要瞞著我？」
他本來是有及時回頭的機會！
許母心虛得不敢看許熠，「流產的女人運氣差，沒福氣，我也是怕你會被楊心雅影響啊。」
「再說了，哪有女人像她那樣成天在外面拋頭露面的，你還讓媽來做你們的說客，她不值得，媽給你介紹個別的。」
「你公司那個程小雨就很好，幹嘛抓著楊心雅不撒手……」
「夠了！」許熠忍無可忍打斷她，揚起的手微微顫抖。
終究沒有落下。
仿佛筋疲力盡般，聲音變得很輕。
「我今天找你來就是個錯誤，我的事以後你別摻和了。」
「明天你就去養老院吧。」
「我會按時交費，但你永遠不能回我的家。」
「兒子你不能這樣對我！」許母急忙地去拉許熠。
我沒興趣看他們母子拉扯，拎著行李箱出去。
許熠好像對我說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
也不重要了。
8
我回到老家。
我媽媽也是鄉下婦人，但她不像許母古板，很支持我和許熠離婚。
「你爸葬禮那天我就看清楚了，許熠靠不住，你跟他分開是好事。」
「以後你就在這裡陪媽媽，咱娘倆相依為命。」
我留在了家。
改拍一些田園生活，更新賬號，算是從夫妻恩愛博主轉行了。
當初和許熠錄制的隻傾聽不評判的視頻，我也剪輯完發到了網上，將這段感情畫上句號。
視頻一經發布，許熠婚內出軌事項曝光，對公司多少會有影響。
但許熠沒聯系我刪，我也沒管。
接住視頻帶來的潑天流量，賺錢賺得手軟。
隻是關注我的粉絲，反應很大。
【有沒有搞錯，上個月還秀老公給你送的節日禮物，現在就離婚了，我不接受我關注五年的博主分開！】
【你們八年的都分開了，我以後還怎麼相信愛情】
【心疼雅雅博主，最好的青春都浪費在渣男的身上，那可是八年啊！不是八個月！八天！一個人能有幾個八年？】
【我就說哪有人怎麼可以精準記錄下幸福時刻，腦袋上又沒裝攝像頭，大家都散了吧，這絕對是引流的新手段】
【我不信有人會對自己陪伴那麼久的老婆，做出這些惡心事，一定是騙人博眼球的】
我對那些惡意揣測的評論視而不見。
想來想去，還是將以前恩愛的視頻一條條刪除。
有的是我下廚給許熠做愛心午餐。
有的是他下班回來給我帶了最愛吃的甜品。
有的是我們一起出遊錄下的 vlog。
……
可以清楚地從那些視頻裡看到，許熠的目光漸漸不在我的身上。
從溫柔一點點變得冷漠。
我們的聊天記錄，也從無話不說，變成隔著屏幕不痛不痒地關心對方。
其實他什麼都懂。
知道他不及時回消息，我會不開心。
知道和別的女孩子曖昧，我會多想。
可他依舊選擇那麼做，敢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僅僅是因為他知道我喜歡他。
篤定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舍得離開他。
卻忘了，他會變，我也會變。
我刪除掉最後一個視頻，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次真的可以說再見了。
但許熠追來了。
9
許熠給我看了他手機上和程小雨的聊天。
那晚他籤完字就去找程小雨攤牌，說出他想回歸家庭的想法。
程小雨自然不同意，兩人爭吵間，她氣得小產。
許熠將她送去醫院，留下了一張卡，當作補償。
「她的孩子沒了，也算是當初挑撥我們的報應。」
「心雅，我和程小雨徹底斷絕關系了，這就是我的誠意。」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我可以再追求你一次。」
「現在我有錢了，能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他望向我的眼眸溫柔繾綣。
可剛才提起程小雨，他眼中的厭煩轉瞬即逝。
像極了一年多前，程小雨剛出現時，他看我的眼神。
建立在身體衝動上的喜歡，如此不堪一擊。
我嘆了口氣。
「許熠，你不是想回家，你是對程小雨的新鮮感褪去了。」
「即使我們又在一起，以後你還是會為了出現的新人，為了追求新鮮感，再一次傷害我。」
「同甘共苦真心的愛意都維持不了幾年，更別說你現在因為愧疚產生的愛意。」
我不傻。
許熠已經沒那麼愛我了。
他對我更多的是愧疚，是想要彌補，是想懺悔他曾經犯的錯。
許熠卻覺得他隻是需要一個機會證明，他愛我的決心。
執拗地留下。
仿佛回到了剛戀愛時，許熠每天幫我家幹雜活，喂雞喂鴨，去田裡鋤地。
我趕不走他，就由著他去了。
我媽媽很怕我會心軟。
再加上她思想還是有點保守，擔心我離婚後一直待在家會被村裡的人講闲話，幾經周折，給我介紹了一個青年。
付星宸是大學教授，休假回的老家。
長得文質彬彬的，幹淨清爽，沒談過戀愛，第一次見到我耳尖紅紅的，就是愛講冷笑話。
「為什麼有的人放屁聲音很大，因為穿的是喇叭褲。」
「愚公移山的時候唱的是什麼歌？移山移山，亮晶晶。」
……
我懷疑這是付星宸條件好卻一直單身的原因。
冷笑話真的很尷尬。
拋開這點，我和他相處得不錯，以朋友的身份接觸。
於是，我家每天都能看到付星宸幫我拍攝新視頻，而許熠邊掃院子，邊惡狠狠地盯著他。
或許是好勝心。
付星宸也開始主動找活幹，將我家籬笆牆都翻新了。
日頭曬，他立馬給我遞來遮陽傘，許熠慢了一步，攥著防曬帽灰溜溜地走人。
中午吃飯，付星宸不會下廚差點毀了我媽的鐵鍋，許熠得意地叫來五星級廚師上門做飯。
恰逢秋收，兩人又去田裡較勁，爭前恐後地幫我媽收著玉米。
我媽卻愁得直嘆息。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村子裡都有人講你腳踏兩隻船了。」
「許熠到底想幹什麼，你們都離婚了，他還找來，破壞你姻緣。」
「當初你們結婚在一起的時候，怎麼沒見他這麼殷勤。」
「賤唄。」我笑道：
「擁有了，就會變得不值得一提，失去了，又覺得是香饽饽後悔萬分。」
「許熠堅持不了多久的」。
10
如我所料，許熠這幾年養尊處優的，已經幹不了這麼多活，累得病倒發燒了。
我去給他送退燒藥。
許熠虛弱地躺在床上，看到我，眼裡升起一抹亮光。
輕輕勾住我的尾指，是上學時他最喜歡做的小動作。
「心雅，跟我回去好不好……」
離婚以後，我第一次正眼看他。
「可是跟你在一起，我總覺得我很下賤。」
「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別再做無用功了。」
「如果付星宸過段時間沒有放棄，我會接受他的追求，開啟我的新生活。」
「許熠，你也向前看吧。」
11
許熠呆呆地望著楊心雅離去的身影，沒有一絲停留。
恍惚間，看到那年的楊心雅，拿出一張卡。
「這是我上大學兼職賺的所有錢，你媽不支持你創業，不相信你會成功，但我信你，」
「許熠，向前看，你一定會實現你的夢想的！」
楊心雅眼睛晶亮地一笑，滿是對他的愛慕。
當時他攥緊了那張銀行卡，緊緊地抱住她，
「謝謝你心雅，我絕對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他的確做到了，
從一窮二白的鄉下小子，變成了人人敬仰的許總。
可是最初的那顆心，逐漸隨著燈紅酒綠的夜晚沉醉。
他開始厭煩睡醒一睜眼，都看到同一張臉。
厭煩每天都要吃營養健康的飯菜。
厭煩凡事都要跟她匯報，應酬完回到家還要聽她「少喝酒」的嘮叨。
曾經無數次憧憬的有她的生活，變得越來越膩。
所以當陽光活潑的程小雨出現，他那顆平靜的心泛起了漣漪。
程小雨會帶他去品嘗新開的餐廳，驚訝我們的口味相同。
他喜歡程小雨會每天不重樣地給他看新買的衣服，讓他眼前一亮。
他喜歡一向軟綿綿撒嬌的程小雨，在工作時變成認真的反差模樣。
可是, 他們經歷的這一切, 他明明和楊心雅也做過, 卻再也找不到怦然心動的感覺。
他一邊舍不得程小雨帶給他的新鮮感，一邊又放不下永遠守在家裡的楊心雅。
愛到最後全憑良心。
他沒有做到。
時間衝淡了他對楊心雅的愛，也衝淡了她對他的愛。
他們不是不愛了，隻是一個沒抵過誘惑，一個累了。
昔日溫馨的回憶在腦海裡拉扯，一遍遍地折磨著他。
許熠抬手蒙住眼, 掩蓋那滴落下的淚。
須臾。
打電話給新招的男秘書。
「把屬於楊心雅的那筆錢，轉給她吧。」
12
許熠走了。
我收到了屬於我那部分的財產。
再加上這段時間短視頻賺的錢，已經可以無憂無慮過完一生。
我注銷了賬號, 不再做博主。
付星宸也開始正式追求我。
在一場大雪中, 我們確定了關系。
他重回京市教書，我在那邊租了一間公寓陪他。
隻是不再每天圍著廚房打轉，永遠坐在客廳給那個晚歸的人留一盞燈。
而是去學我想學的東西, 書法，舞蹈, 滑雪……
盡可能地充實我的生活，提升自己。
付星宸每個月都會把工資交給我, 晚上下班第一時間就是進廚房做飯, 再收拾好所有衛生。
日子平淡溫馨。
直到兩年後我的生日, 付星宸用他攢的零花錢給我買了一枚戒指，紅著臉跪在我面前。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 我先扶起了他。
「當初我們談戀愛的時候, 我就告訴過你，我不會結婚。」
「要是你想結婚了，家裡催得緊，我們就好聚好散。」
上一段婚姻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相戀最重要的是過程, 你所感受到的幸福，快樂，悲傷……
而不是一個結果。
畢竟不管你愛誰, 誰愛你, 結果都是那樣。
所以我隻想享受過程, 不想再等一個結果。
付星宸失落地收回戒指, 沒有再提結婚的事。
但我還是和他分手了。
他父母想抱孫子, 我沒必要耽誤他, 讓他每天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沒多久, 我又談了一個比我小的年下奶狗。
媽媽知道後，偷偷叮囑我。
「記得做好措施，別懷上, 流產傷身。」
自從我送她去滿世界的旅遊, 見識到更廣闊的世界，媽媽的想法就變了。
婚姻並非我們女性的全部，一生的歸宿。
我們不該每天都泡在廚房，胡思亂想地去猜忌一個男人到底愛不愛你。
好的愛人本應是讓你的人生錦上添花, 不該是讓你失去自我。
活出你想要的樣子，首先愛自己，永遠比任何事都重要。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