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在此之前，我還需要佯裝不知。

縱然我此刻憤怒到了極致。

 

但我還是決絕轉身，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回到了宴會廳。

 

這場訂婚宴，來了不少上流圈子的人。

 

他們對我或有恭敬，或有打量，更多的則是在背地裡說我投資成功。

 

用五年時間，徹底坐穩了顧太太的位置。

 

她們眼底有羨慕，有嫉妒，唯獨沒有對一份愛情的祝福。

 

想想也對。

 

在這個圈子裡，想要一份真摯的愛情，應當是一件很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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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就是那個想要愛情的大傻子。

 

我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然後在顧司裴和明燦同時走進宴會廳時，先發制人。

 

他們並肩而行，又特意換了一套禮服，看起來像極了情侶裝。

 

我想，在場所有人都不是瞎子，自然能夠看出其中的不對勁。

 

可沒有一個人敢提出來。

 

隻是沉默笑笑，還有一部分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似乎是在等著看好戲。

 

我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

 

在顧司裴開口之前，就先露出了一副十分驚慌害怕的模樣，然後在眾目睽睽下，一頭扎進了他懷裡。

 

我哭著開口：「阿裴，她怎麼來了？你不知道，明燦半年前非逼著我做她嫂子，我說我有男朋友，可她不聽，毀了我的工作，還找過混混堵我。我甚至被嚇得住進了醫院，好久才恢復。我以為你回來了，她就不敢再來找我了……」

 

我聲音顫抖，卻並不小，保證宴會廳的所有人都能夠聽得見。

 

加上我說話語速過快。

 

明燦再想要開口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人希望自己對外的形象是一個霸凌者。

 

明燦，亦是如此。

 

宴會上的所有來賓在聽到我的話後，臉色紛紛驟變，開始用著別有深意的目光打量著明燦，甚至一度將她視為洪水猛獸。

 

就連抱著我的顧司裴，也有一瞬間的恍神。

 

有些事情，隻說是輕易試探，並不覺得有什麼心疼，甚至還會覺得理所當然。

 

隻有將那些惡行具體化。

 

他但凡還有一點點真的喜歡我，就不會無動於衷。

 

但明燦顯然也是有備而來，她努力維持著面上的平靜，一副千金大小姐模樣。

 

而後優雅開口：「非榆，我想你肯定誤會了什麼。當初我找你，真的是因為我哥喜歡你，那時候我也不知道你和阿裴在一起。但你拒絕了，我也就沒再找過你。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我想肯定是有別有用心的人打著我的名義，你可千萬不要信。」

 

明燦長得美，尤其那雙湿漉漉的大眼睛望著你，真的很容易讓人心軟。

 

可我見過她褪下這副美豔皮囊下的魔鬼模樣。

 

所以我心軟不了半分，隻會覺得作嘔。

 

但顧司裴，卻明顯動搖了起來，甚至開始為她說話。

 

「非榆，我想你肯定誤會了燦燦，她之前是回國幾天，但很快又去了國外，肯定是沒有時間來捉弄你，這背後肯定另有其人。你放心，我一定會抓到幕後兇手的！」

 

說完，他伸手輕撫著我的頭發，眼裡帶著明晃晃的愛意。

 

可我卻再不像從前那般覺得幸福溫暖。

 

我隻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無比惡心。

 

所以我隻能垂下眼眸，又冷靜聽著他介紹明燦，而後不再言語，兩人目光又落在我身上。

 

明燦盯著我，眼裡帶著似有若無的興奮。

 

這半年時間的相處，我們都對彼此有了一些了解。

 

她知道我的。

 

在某種程度上，我性子很倔，對於這種欺負過我的霸凌女，我絕不可能選擇原諒。

 

而我隻要對她表現出了抗拒。

 

那麼，就算是正式落入到了她的圈套裡。

 

所以我並沒有暴怒，甚至還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向明燦，然後牽起她的手。

 

「原來是我錯怪了你，那我要向你道歉的。」

 

一句話，讓明燦臉色驟變。

 

沒有如她預期所料，導致她手下力道驟然縮緊，在我手背上掐出了一個血印。

 

我痛呼一聲，然後把手抽了回來。

 

又故意在眾人面前晃了一下。

 

這可是所有人都親眼見到的，我主動示好，她卻將我的手背掐出血。

 

「非榆，是不是很疼啊？」

 

顧司裴眼裡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又帶了點對明燦的譴責。

 

明燦臉色蒼白，不著痕跡地瞪了我一眼，然後又開始找補。

 

「對不起啊非榆，我剛才有點走神，前兩天剛做的美甲，太過於鋒利了，你別怪我。」

 

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自然是不會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否則，又會變成是我的不對了。

 

但她依舊沒有S心，甚至還上前一步，拉著我的手走向餐桌旁。

 

然後一個「腳滑」，拽著我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這還不止，她摔在地上的同時，還迅速將桌子上的餐布扯了下來，導致磊放得很高的酒杯，全都摔在了地上。

 

我和她一起狼狽摔倒在地，四周酒杯砸落，有好些玻璃碎渣劃破了大腿和手臂。

 

「非榆、燦燦！」

 

顧司裴一聲驚呼，像是沒想到會有這個意外發生，當即就想衝過來抱我。

 

隻是他剛走跑過來，明燦就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

 

「阿裴，我好疼……」

 

說話間，她不著痕跡地衝顧司裴使了個眼神，兩個人像是心有靈犀。

 

剛才著急奔向我的顧司裴，在原地愣了一瞬後，當即轉身將身旁的明燦給抱了起來。

 

他抱著明燦遠離了這危險地帶。

 

然後又轉身看向我：「非榆，燦燦父親是我公司很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她不能在我們的訂婚宴上出事，我得立刻帶她去醫院，你能理解的，對嗎？」

 

理不理解的，我不知道。

 

我隻曉得，他這話剛說出口，在場眾人唏噓一片。

 

但凡長了腦子，都知道他這話有多傷人。

 

就算是明燦很重要，但也沒有重要到值得他拋下未婚妻，隻送她一人去醫院。

 

這種行為，真的很傷人。

 

好在，我提前知道了所有真相，已經痛到麻木了。

 

所以我沉默點頭，然後看著他抱著明燦，慌張跑出宴會廳，直到最後身影徹底消失。

 

我低頭，看著身上的血跡斑斑。

 

疼痛麻痺了酸澀，又加劇了心裡頭的那股恨意和痛楚。

 

我想，我絕不會原諒顧司裴。

 

我還要他——

 

同此刻的我一樣，痛徹心扉。

 

4

 

胳膊上被劃出了一道很長的傷口。

 

血有些止不住，所以我自己打車去了醫院。

 

給我包扎的顧醫生，算是熟識。

 

之前半年，我一直都被明燦各種針對，身上也落下了不少傷，好些次來醫院包扎，全都是林醫生親自動手。

 

姑且算是一回生二回熟。

 

隻是這次再相見，他還是有些意外。

 

「我記得你說過，你男朋友回來了。怎麼，你被欺負，他沒有保護你嗎？」

 

我心頭不免有一絲苦澀，自諷笑笑。

 

「你就說可不可笑，那個當初欺負了我大半年的女生，和他是好朋友。」

 

或許不僅僅是好朋友的關系。

 

否則，又怎麼可能會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下我，親自抱著她去醫院呢？

 

林醫生沒再說話，眼含些許同情，然後繼續替我包扎。

 

胳膊上有好幾處較大的傷口，袖口也被鮮血染紅，包扎了大半個小時才好。

 

我交了錢，然後就自顧自走出了辦公室，準備再次打車回家。

 

隻是剛走出醫院，這恰好碰見了顧司裴和明燦。

 

「非榆，你怎麼在這裡？」

 

顧司裴看見我的那瞬間，眉眼不自覺地微蹙，像是有些不滿。

 

「我不過就是送明燦來醫院包扎，你有必要追……」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我舉起了受傷的胳膊，上面被包扎的痕跡很是明顯。

 

他一愣，像是很快反應了過來。

 

「非榆，你受傷了？」

 

顧司裴肉眼可見的緊張了起來，當即伸手去抓我的手腕，想要檢查我的傷口。

 

我衝他輕輕搖頭：「沒事，醫生都已經替我包扎好了。」

 

說話間，我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袖子。

 

純白色的袖子上，沾染了一大片褐色血跡，看起來格外扎眼。

 

「抱歉，我不知道你傷得這麼嚴重……」

 

顧司裴眼中內疚難掩，想要伸手來抱我，一旁的明燦臉色驟變，當即便開口。

 

「也是我不好，要是阿裴沒有那麼緊張我，也不會沒注意到你受傷。」

 

赤裸裸的挑釁，我並非聽不出。

 

不過，我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是微笑看她。

 

「你畢竟是客人，在我和司裴的訂婚宴上要是出了事，我們可就是罪人了。」

 

我說得慷慨大方，反倒讓她一時語噎。

 

敘舊後，她又笑了笑：「說到底，要不是我不小心摔跤，也不會連帶著你受傷。所以作為彌補，周末我請你們出去玩，可千萬一定要賞臉啊。」

 

5

 

在我和顧司裴為數不多的甜蜜回憶裡，遊樂場佔據了很多。

 

所以當明燦提出來，三個人一起去遊樂場玩時，我就覺得愈發諷刺。

 

至於顧司裴，就像是陷入了回憶裡。

 

還衝我輕輕笑道：「以前上學時，你就總愛來這裡玩，可惜我們分別這麼久，好在有明燦提醒，現在算是來找找回憶了。」

 

明燦也點頭，立馬附和。

 

「是啊，之前在國外的時候，阿裴就總說你和他相處的經歷。這不，我就想著再看看，你們之前甜蜜的過往究竟是什麼。」

 

說完，她就直接衝我遞來了一個挑釁的目光。

 

我自然知道她是不懷好意的。

 

所以當進入遊樂場開始，她就拉著顧司裴，去完一個又一個曾經我和顧司裴一起有過甜蜜過往的項目。

 

很多項目遊玩時，一排隻有兩個座位。

 

但我們卻有三個人。

 

每一次，明燦都會衝我笑笑：「非榆，我知道你拍照技術好，你能坐在我後面，給我和阿裴拍一些照片嗎？我好傳回去給我爸看，讓他知道我一個人在國內也挺好的。」

 

搬出了明父，再加上之前明燦說過想要考驗我的話，顧司裴自然也沒有拒絕。

 

明燦更是直接把手機遞到我手中。

 

我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屏保是兩個人的合照，在一片花海中，對著鏡頭牽手肆意微笑。

 

這一刻，我很快就明白了明燦的用意。

 

她此刻也正意味深長地看著我。

 

我依舊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而是笑著舉起手機，然後給他們拍照。

 

一整天，我就跟著他們身後，拍下了許多張照片。

 

有時候是用明燦手機拍的。

 

有時候，直接用自己手機拍，說好回去再傳給他們。

 

一直玩到了傍晚。

 

回去前，我去上了個衛生間，出來時明燦就站在洗手池前，面色不明。

 

「寧非榆，經過之前大半年的相處，我不覺得你是個軟柿子，任人揉捏的那一種。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和阿裴這幾年來的相處，我覺得你就應該識趣些，早點主動退出。」

 

說話間，她又揮了揮自己的手機。

 

「這幾年來，我一直都陪在阿裴身邊，陪他去過了許多地方，成為他最重要的朋友。他現在無比相信我，哪怕是我親口提出要考驗你這個女朋友，他也會無條件相信我。所以啊，非榆，你如今所有的苦難，真的要追究，可都是他造成的，你真的還會和這樣一個人在一起嗎？」

 

這話已經算是攤在了明面上。

 

揣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然後我又揚起了一抹笑。

 

溫柔回應：「為什麼不在一起？隻要我們一天沒分手，我就永遠是他的女朋友、未婚妻。無論你怎麼蹦跶，就算真的上位了，也隻是個小三的名號。與其勸我放棄，還不如想想你現在的行為，光彩嗎？」

 

說完，我直接轉身朝外走去。

 

而放在口袋裡的手機，此刻依舊顯示著錄音狀態。

 

6

 

經過遊樂場那次事情後，明燦也不再有任何掩飾。

 

她直接拉著顧司裴和她一起到處飛。

 

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完全聯系不上顧司裴，等到下一次有消息時，還是明燦那邊為了炫耀給我發來的照片。

 

兩個人在地球的另一端，悠闲度假。

 

又買了許多東西，在很多地方合影，看起來像是真正的男女朋友。

 

至於我，隻是靜靜看著這一切。

 

直到他們玩累了。

 

回國了。

 

明燦指著堆滿了大半間房子的各種禮物，佯裝出一副友好模樣，然後溫柔開口。

 

「非榆，你沒一起去玩真的太可惜了。我跟阿裴這段時間去了好幾個國家，他還給我買了好多禮物，把房間都給堆滿了，我現在都沒有下腳的地方呢。」

 

她又露出一副苦惱模樣，然後伸手推了推顧司裴。

 

「前兩天，咱們回來前我不是提醒過你，也要記得給非榆帶件禮物嗎，你趕緊拿出來啊。」

 

「哦，對……非榆，我也給你帶了禮物。」

 

顧司裴點點頭，轉身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首飾盒，盒子裡是一條手鏈。

 

「這條手鏈可是我親自替你選的呢。」

 

明燦笑笑，又繼續說：「雖然說不值幾個錢，是我在街頭小攤上買的，可我覺得很配你。」

 

赤裸裸地明示，我又如何聽不懂？

 

我甚至能夠想象出他們兩個人是如何商量的。

 

明燦會和顧司裴說：「如果你想知道，寧非榆是否真心愛你，還是隻喜歡你的錢。那麼你就給她買一個不值錢的禮物，說是用心挑的，看她反應如何。如果她因為你給我買了貴重物品，隻給她買廉價手鏈而生氣，那她就是不在乎你的心意，隻在乎是否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