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刑部那邊的動作很快，沒到五天俞鶴年就被關進了大牢裡。

我借此機會直接離開了俞家，走之前還不忘讓下人把嫁妝給搬空。我在京城中的宅院多得很，所以隨便找了一間住下。

 

這些天得了我的授意與銀兩，京城裡的說書先生把俞鶴年和沈念秋變成戲文。

 

走在路上都能聽見有人討論其中的內容，可見傳播範圍有多廣。

 

沈尚書這人向來好面子，這些流言足以讓他把沈念秋嫁給俞鶴年，即便到時候對方一無所有。

 

這些天不是沒人嘗試過壓下這些流言，隻可惜我給的價格更高。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道理在哪也不例外。

 

安頓好自己的東西後，我抽身去見了俞鶴年一面。

 

平日裡清風明月般的人如今憔悴地坐在稻草上，但即使是這樣他看起來也像是個落難了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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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進來的人是我時，他臉上表情有些復雜。但很快又變成了以往的模樣，「小竹子，你身體不好，不應該來這種陰冷的地方。我很快就會出去的，你相信我。」

 

「我當然知道你很快就會出去，不過我來這裡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等時間一到我們就和離。」

 

看著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我笑容更加燦爛。

 

「小竹子，你是不是在說氣話？你那麼愛我，怎麼可能會與我和離。你別氣我……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是愛你的。」

 

他並不相信我說的話，不斷搖著頭哪有半分孤高的模樣。他努力想要碰到我的手，可惜隔著欄杆沒辦法做到。

 

我心裡爽快極了，說出來的話全是真情實感：「可是你的愛我嫌髒，而且俞鶴年你明明知道我身上有情蠱。放心吧，我不會讓你S在這牢獄你的。」

 

提到情蠱，俞鶴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稻草上，「是我對不住你，你晚上疼得厲害……」

 

我不假思索打斷了他的話，「我現在已經不疼了。」

 

從我下定決心對他下手的時候就已經不疼了，因為他不會再引起我太強烈的負面情緒波動。

 

「不疼了就好，是我對不住你」。俞鶴年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似笑似哭。

 

不過我也懶得弄懂他的情緒，告訴他還有多久出獄就離開了。

 

做這件事並不是出於好心，而是給他一個期待。

 

這樣等他回去以後看見俞家的情況，才會更加有落差感。

 

9

 

父兄回來得很快，原本要四五個月才能完成的事情，被他們半個月內處理好了。

 

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俞家父母，兩老原本還想繼續當鹌鹑，但見勢不對隻好硬著頭皮回來了。

 

「放心，我沒吃虧。」

 

我對上阿娘滿是擔憂的眼神搖了搖頭，然後開心地給她看了這些天我的成果。

 

俞鶴年的出獄時間是我給刑部的人送不少銀子後，才磨來一個合適的時間。

 

足夠我把俞家暗中的部分生意截胡，轉移到自己名下來。

 

阿娘隻是看了兩眼，就把我摟進懷裡：「映竹，你受苦了……都是爹娘不好，在你最難受的時候居然不在京城，讓你不得不自己孤軍奮戰。」

 

阿娘邊說邊哭，連帶著旁邊的爹爹都眼紅了。

 

我知道她心裡很難受便溫聲哄著，等把人送進屋子裡才松了口氣。

 

阿娘實在是太能哭了，有時候真的招架不住。

 

至於父兄他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他們有分寸不會讓俞鶴年身S的。

 

10

 

這些天我一直沒回俞家，等時間一到就向俞鶴年提了和離。有父兄為我撐腰，他再怎麼不情不願也隻能籤字畫押。

 

和我猜想的差不多，和離不過半個月沈尚書就把沈念秋嫁給了俞鶴年。

 

等他們一成親我就立馬聯系刑部那邊的人，送上了不少關於俞家的事情。

 

這些資料足夠讓俞鶴年被再一次抓入獄，而且還讓他失去了少卿的位置。

 

等他再從獄中出來的時候，這輩子都沒辦法入仕途。

 

文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在門口哼著歌逗貓兒。

 

「這樣還不夠，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好戲。」我邊說邊撸了把小狸貓的頭，試圖把對方拐回家，可惜它怎麼都不配合。

 

文芹蹲在我身邊，也加入了哄貓的隊伍中。

 

11

 

俞家一落千丈，暗地裡的生意被有意針對已經做不下去了，明面上的俞鶴年也成為了個普通人。

 

沈念秋剛開始還能忍受，但不出半月家鬧著要回沈家。他們夫妻兩每日互相指責的聲音，讓鄰居都不堪其擾。

 

大家對於往日“佳偶”的現狀都滿懷好奇，於是這事就傳遍了京城。

 

不過我沒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那時候的我隨父母去外地談生意去了。

 

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春，還沒走多久我的轎子就被人攔下。

 

攔轎的人正是俞鶴年，不過大半年不見他老了十來歲。整個人不復以往的模樣，那張讓無數人驚嘆的面容也不再光彩奪目。

 

「小竹子……我大老遠就看見了你的轎子，這麼多天不見你過得怎麼樣？」

 

他臉上表情很欣喜，看著我的眼神也充滿了愛意。

 

看著他身上帶著補丁的衣裳我就知道這些天他過得不好，於是我露出個笑容，「我當然過得很好，對了，忘記告訴你。」

 

「刑部那邊的人之所以有證據，都是我提供的。」

 

如今的俞鶴年已經沒有任何威脅性，所以我不介意讓他知道這個消息。

 

「小竹子你……」

 

俞鶴年想說什麼，但是我懶得繼續聽。直接讓馬夫從他頭上跨過去，反正對方技術好左右不會出事。

 

離開的時候我回頭看了眼，俞鶴年呆呆坐在地上不知道想些什麼。

 

真傻。

 

我嘀咕了一句就將他拋之腦後，還有不少事要處理呢。

 

再聽到俞鶴年的消息時，是沈念秋受不了清苦的生活與他和離。俞鶴年自然不同意兩人又吵起來了，之後就是雙方都起了火氣。

 

兩個人都沒落到好渾身都是傷，不過最後沈念秋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還是順利和離了。打這之後俞鶴年愈發沉默了，偶爾還會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大家都說他瘋了。

 

文芹把消息一五一十說給我聽，我應了一聲心裡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歡心雀躍。

 

也是，我早就對他沒任何感覺了。

 

把自己的注意力收回，今天還得專心應付阿娘，免得她又突發奇想讓自己和哪家的公子見面。

 

番外（俞鶴年）

 

1

 

我有個青梅竹馬，從小就是個看起來很嬌氣的小姑娘。但她脾氣特別好，總是跟在我身後不哭也不鬧。

 

她長得又可愛，索性我就把她當成妹妹來對待。尤其是知道情蠱之後，我更加堅定自己要對她好。

 

隻是十六歲的時候我遇見了一個人，她明媚張揚和我心裡喜歡的姑娘完全不同。

 

說不出是什麼原因，又或許因為她是沈尚書的女兒。

 

我其實是個很卑劣的人，想抓住一切能讓我往上爬的機會。

 

總之我和她越走越近，見面次數也越來越多。這些年有她的陪伴，我甚至開始忽視了自己的小青梅。

 

我逐漸分不清自己喜歡的人到底是誰，是池映竹還是沈念秋？

 

幾乎是逃避的心態，我告訴自己時間會給出答案。

 

事實上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沈念秋成親了。

 

2

 

得知她成親的消息時，我覺得自己心都揪起來了。可惜我沒有立場去說些什麼，隻能狼狽地祝福她。

 

我開始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仕途上，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成為了少卿。如今我的年紀也不小了，父母總催我盡快履行婚約。

 

想到池映竹看著我時，眼裡總是含著情的模樣。我猶豫了許久，還是去求娶她了。

 

總歸我和沈念秋之間沒可能了，不如和池映竹好好過日子。

 

在成親的那一天我落淚了，其實我沒弄懂自己是什麼心態。因為沈念秋，還是因為池映竹？

 

這個問題比什麼都難。

 

讓我甚至不敢面對池映竹，她給的愛實在是太過直白熾熱，讓我的卑劣無處躲藏。

 

就在我慢慢適應的時候，一個消息打的我措手不及。

 

沈念秋想要和離。

 

我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總之我幫了她一把。

 

沈念秋成功和離的那天我沒忍住醉酒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失態。

 

隻是醒來之後沒有看見池映竹，我的心又慌亂起來了。我開始想是不是自己醉酒後說了不該說的，可她的回答又很正常。

 

我想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3

 

我開始越來越唾棄自己，我實在是放不下沈念秋。可要我與池映竹和離，我又是不願意的。

 

在這期間我忽略了與池映竹有關很多事情，但我總是安慰自己沒關系。

 

她那麼愛我，肯定會原諒我的。

 

或許是因為給自己洗腦太久了，我開始越來越明目張膽。

 

在茶樓被她當面發現的那次，其實我心裡滿是愧疚。可之後沈念秋的哭訴，又讓我生起了幾分不滿。

 

是啊，小竹子為什麼要在外人面前讓我為難。

 

於是當天回去後，我昏了頭似的打了她一巴掌。

 

可看著她吐血，我才想起來情蠱的事情。

 

我發現自己錯的離譜，我總是告訴自己對池映竹的愛隻是出於責任而已。

 

可現在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內心，我愛她。

 

4

 

我和她很難回到過去了，我有心想修復但又不知道要做什麼。

 

再加上俞家生意突然出現問題，以及京城中突起的各種流言……讓我不得把精力全花在上面。

 

也是因為這樣，我才發現做這些事的幕後人，都是池映竹。

 

我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於是我軟禁了她。

 

這樣就能把她留在我身邊，她隻是一時生氣才會這樣做，等消氣之後還是會繼續愛我的。

 

但後面的事情越來越出乎我的掌控範圍，我當初為了幫助沈念秋而用人性命做棋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捅到了刑部去。

 

不過有沈尚書幫著我，這件事並不會對我造成太大影響。

 

真正讓我慌亂的是，池映竹來看我時，說要與我和離。

 

我不想的。

 

可她說自己的情蠱已經不疼了。

 

這意味著她已經放下我了，我再糾纏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5

 

我如願以償娶了沈念秋，可為什麼心裡不開心呢？

 

婚後的日子也沒想象的那麼美好，俞家又有把柄到了刑部去。這一次我沒了官位，俞家家產也奄奄一息。

 

我每天都忙得焦頭爛額，還需要抽空應付沈念秋。

 

她變得敏感多疑，每次都不允許我出門太久。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和她開始頻繁爭吵，池映竹在我心裡出現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我後悔了，我很想池映竹。

 

6

 

我攔下了池映竹的轎子，她還是以前那副嬌嬌的模樣。隻是我沒想到從她嘴裡知道的消息，會那麼殘忍。

 

是她謀劃了一切。

 

她選擇說出來，估計就是吃準了我拿她沒辦法。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如今的我什麼都不是。

 

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去後，沒幾天我發現沈念秋在收拾東西，她想與我和離。

 

我肯定不同意。

 

為了她我已經失去太多了，怎麼可能會放手。

 

吵到最後我們兩個都動手了，以往的愛人如今的仇人。

 

沈念秋最後還是和離了，聽說沒多久就嫁給了另外一個人。

 

我愈發沉默不愛說話，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腦海裡總會出現以前的事情。

 

是我還沒有和沈念秋見面的時候。

 

池映竹每天都溫柔地陪著我，美好的就像是個夢。

 

於是我把自己藏起來，不肯醒。

 

世人都說我瘋了。

 

瘋了也好，總歸不用面對現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