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哎，我之前就聽說祝錦明玩的花，看這架勢是真的。」

 

這些聲音傳進祝錦明耳裡，臉都綠了，當即在臺上歇斯底裡地吼著：

 

「保安！保安！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全給我拖走！」

保安齊刷刷從口湧來，正要將人帶走之際，一道呵斥響起：

 

「慢著！」

 

季文甜逆著光從門口走來，一身常服沒有換上白紗。

 

祝錦明站在臺上看到她的臉，不禁暗松了一口氣，可一瞥到她全身的衣物，臉色立即又變了變。

 

當即質問：「甜甜，今天我們大婚，你這是什麼意思？」

 

季文甜的臉罕見地有些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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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大婚沒錯，但不是你和我，」

 

「既然你那麼喜歡多人運動，我幫你把她們全都請來了，今晚你可以慢慢享用，不用謝我。」

 

「畢竟，你在國外這一年，都是這麼幹的，對嗎？」

 

話音一落地，祝錦明的面色一片慘白，隨即幹笑了兩聲：

 

「甜甜，你別聽人瞎說，根本沒有的事！這一年我不都在陪你嗎？」

 

「咱們從小的情誼，我怎麼會欺騙你？」

 

他話音落地，季文甜已經踱步到跟前，就在男人還要再說時，她高高揚起了手。

 

「啪！」的一聲。

 

她幾乎用盡了全力，一巴掌打下去，掌心都震得發麻。

 

祝錦明一下子被打蒙了，好半天才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沒來得及質問，季文甜反手又是一巴掌，祝錦明的臉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

 

「第一巴掌是為我自己這瞎了眼的十年。」

 

「第二巴掌是為衍川替你照顧我的一年。」

 

話說到這份上，祝錦明還有什麼不明白，當即恨得咬牙切齒，厲聲道：

 

「是誰說的，是不是衍川？」

 

「當初我就應該弄S他，人走了還不消停，壞我好事！」

 

看著男人猙獰的模樣，季文甜自嘲般笑了笑。

 

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真是活該！

 

她轉身，拿過司儀手中的話筒，對著臺下賓客道：

 

「各位，從今天起，季祝兩家沒有任何關系…祝家欠季家所有的外債，限三日內繳清，包括眼角膜捐贈給出的1000萬，一分不少的全給我吐出來！否則，我們法庭見。」

 

「從今天起，季家宣布，和祝家永不合作！」

 

她話還沒說完，祝錦明對著她直直跪了下來：

 

「甜甜，我知道錯了，是我混賬！以前是我太貪玩，我改！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季文甜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好，把你的眼睛給我，那些錢我可以不追究。」

 

第18章 尋找衍川

 

祝錦明一愣，看清女人臉上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後，立即變了臉。

 

「不！不！」他驚恐地嘶吼著。

 

沒等他再說什麼，她對著趕來的季爸開口：「爸，我去趟遠門，這裡交給你了。」

 

季爸點點頭，叮囑道：「小心身體。」

 

她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快步離去，對身後祝錦明堪比S豬般的懺悔聲渾然不在意。

 

坐上飛機那一刻，季文甜的心髒砰砰直跳。

 

思念和恐懼如同瘋長的野草，這一刻，她覺得飛機太慢了，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徑直飛到衍川面前。

 

等她到達摩梭時，整個村寨的大門全部緊緊關上，沒有一個人。

 

季文甜愣在石階上，心中湧起巨大的恐慌，她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衍川，怔愣間，她隨著此起彼伏的禮炮聲，找到了鹿神廟。

 

廟門口站滿了人，全是穿著摩梭服飾的男男女女。

 

她瞳孔驟縮，三兩步衝了過去，抓著為首的人便問：「衍川呢？他人在哪？」

 

季文甜的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

 

摩耶緩緩抬眼，看到她並不驚愕，擺擺手：「他不在。」

 

她怔住，喉嚨像被無形的巨石堵住，面色一白繼續問：「什麼叫不在？」

 

「他不是坐了飛機回來嗎？」

 

摩耶冷冷地瞪著她：「不在就是人沒了，很難理解嗎？」

 

「你知道南迦機場距離摩梭有多遠？」

 

「要經過雪山，雪山有冰熊和冰蛇冰沼澤，普通人都會S，何況他一個瞎子？」

 

季文甜下意識搖頭，人都幾乎站不穩。

 

「怎麼會呢？難道你們沒人去接他嗎？他可是***的言官！」

 

季文甜根本不能想象衍川不在了。

 

她心心念念要見他。

 

還有好多話要和他說呢，她要和他道歉，告訴他自己不是故意忘了。

 

可這個人說衍川S了……

 

「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他是神廟從小培養的言官，怎麼可能輕易會S！」

 

「他一定是生我氣不想見我，對不對？幫我告訴他，我是來道歉的，求他見見我吧。」

 

季文甜的聲音斷斷續續，隱約間帶著明顯的哭腔。

 

「道歉有什麼用？能讓他不痛不難過嗎？能讓他起S回生嗎？」

 

摩耶臉上沒有一絲動容，一字一句地問著：「你走吧，他已經魂歸故裡，別來打擾他了。」

 

「不！我要見他！哪怕是屍體哪怕是墓碑，我也要見！」

 

「求求你！」季文甜噗通一聲，直直跪了下來。

 

那滿眼含淚的模樣，讓在場的***也情不自禁地搖頭，可事關令人敬仰的言官，他們也不管亂插話。

 

「你走吧，你和衍川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如今，他不在了，你還他一個清淨吧。」

 

季文甜瘋狂地搖頭，一雙眼通紅：「我知道，是我錯了.....可……」

 

話還沒說完，她再也忍不住高聲痛哭了起來。

 

這一刻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隻是一個心有悔恨的人。

 

淚水混著痛一股腦地湧出，她膝行至摩耶腳邊，哀哀地求著：

 

「我要見見他，求求你！求求你……」

 

季文甜咽下喉間的腥甜，眼淚落個滿臉：「讓我給他上一炷香……」

 

摩耶冷冷瞥她一眼，唇角是毫無溫度的笑：「你堅持？」

 

季文甜哭聲一頓，眼神堅定：「我堅持。」

 

「好！」

 

「可我***的言官身侍神明，屬堪外之人，你若想見他，必定要先去除凡俗的汙穢之氣，你可願意？」

 

第19章 迦陵頻伽

 

季文甜忙不迭點頭，生怕他後悔變了注意。

 

摩耶也不多話，命族民先回家，自己帶著人去往雪山內洞。

 

到了洞內，他指著近前的一處冰潭開口：

 

「隻要你能支撐八個小時，你就能見到他。」

 

女人沒有任何猶豫，直直跳了下去，一瞬間，徹骨般的寒意侵襲了全身，一縷縷像千萬根針似的，順著毛孔，一針針扎了下來。

 

她瑟縮著身子，不停地打著顫，感覺渾身的血液已被凍住。

 

可腦海裡的記憶卻越發清晰，這裡是她遇見衍川的地方。

 

也是他耗費了全力，用鐵鎖將她從冰沼澤裡救了出來。

 

他那時滿手都被鎖鏈磨的血跡斑斑，可仍然一聲不吭，沒要求任何回報。

 

反而一步一個腳印地將她送出雪山，臨走前，甚至叮囑：「雪山是S亡之地，別再來了。」

 

她那時怎麼說的？

 

她親口許下了約定：「十年後，我會再來看你。」

 

想到這，季文甜身上的冷意又重了幾分。

 

京北從來都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她從小都生活在蜜糖罐子裡，沒受過什麼苦。

 

雪山寒潭的冷她根本撐不住。

 

像細針扎骨，也像鈍刀劈面。

 

不過片刻，整個靈魂都像被凍住，可一想到隻要撐下來，就能見到衍川，她又咬緊了牙。

 

一旁的摩耶冷冷笑了幾聲，話裡是說不盡的譏諷：

 

「季小姐，人在做天在看，你別以為自己很無辜……很可憐？」

 

「我告訴你，你曾經受過的，衍川都替你一一試過。」

 

季文甜瞳孔一顫，瞬間抬頭，牙齒打著顫問：「什麼意思？」

 

「鹿神廟人，無祭祀觀禮，不得出山。」

 

「他當初離開，上一屆神官罰他在這冰潭洞裡待了12個小時……」

 

季文甜愣住。

 

可衍川從來沒有對她說過，甚至沒有告訴她，他是雪山救人的小哥哥。

 

就那麼傻地裝作別人，呆在她身邊，任憑她一次次喊他「錦明」時。

 

他會是什麼感覺？

 

又有多疼？

 

季文甜緊緊閉上了眼，自虐式地沉入水中，任憑沒頂的寒意將自己的身體和意識全部淹沒。

 

雪山的天總是黑得格外早，族民們站在廟門口，滿是驚慌。

 

有人悄聲議論：「那位季小姐是個好人，上次雪崩，要不是她捐錢捐藥，我們哪有屋子住？」

 

「就是，可是，族長那邊，咱們啥也不敢說啊……」

 

「這時間，頻迦的繼任儀式應該舉行完畢，我們找他說說……」

 

神廟內室，燭火通明。

 

一身白服廣繡的衍川，身帶摩梭回心結，背著冷月，身姿挺秀仿若神人。

 

聞得腳步聲，他轉過頭，一雙無神的眸子精準地對著來人的方向開口：

 

「你這是又何苦？別為難她了，將她送走吧。」

 

摩耶嘆了一聲，有些無語：

 

「我是想讓她走，可她一直吵著要見你，我隻能嚇唬她……」

 

「誰料她真的S腦筋，去了冰潭？」

 

「一個弱女子，身體禁不住寒潭的冷意，你再不去，她就要沒命了。」衍川撫了撫額。

 

摩耶癟了癟嘴，剛抬起腳，眉頭一挑：「你不去？」

 

他搖搖頭，嗓音清淡：「你不是說我沒了？那就當我沒了。」

 

他背過身，默默念起經文來。

 

歷任***的言官一旦繼任，統稱為頻迦，再無世俗名諱。

 

從此，世上再沒了衍川這個人。

 

隨之而去的，是他和季文甜糾纏的一年，那些痛徹心扉的往事，此時再想起來。

 

遙遠得像上一個世紀。

 

那些曾經苦苦壓抑的情緒和糾葛，早在腦海裡一寸寸褪了色，化為灰燼。

 

現在的他，心裡無悲無喜，什麼都放下了。

 

做完鹿神祝禱後，他本想再研究一卷醫經，可摩耶高低起伏的腳步聲，好像要把整個廟宇都踩翻。

 

未見其人，聲音倒是傳了過來：「頻迦，季文甜好像不太好……你快過來看看。」

 

第20章 衍川別走

 

話落，人已到眼前，女人的雙眼緊緊閉著，一張小臉上盈滿水珠，蒼白如紙。

 

看見她的一剎那，他瞳孔一顫，可隨即又緩緩平復了下去。

 

彎身翻了翻女人的眼皮，才淡聲道：「沒有大礙，一副驅寒的湯藥就好了。」

 

摩耶站在一旁看著他舉止淡定，容色平靜，毫無焦躁之色，幾次欲言又止。

 

「想問什麼便問，怎麼吞吞吐吐？」

 

摩耶撓了撓頭，面色有些不自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還見她嗎？看這架勢不見一面，估計她不會走。」

 

衍川眉心微皺，沉吟半晌，才開口：

 

「見，說清楚後，她便不會糾纏了，畢竟她愛的是祝錦明。」

 

「這次她找過來，估計是和那男人吵架了，賭氣吧……」

 

話還沒說完，摩耶嗤笑一聲：「我看不是，她為你歇斯底裡的模樣不像。」

 

這時，一旁傳來女人的囈語聲：「衍川……衍川……你別走。」

 

兩個男人對望一眼，內室裡立即陷入一片S水般的靜。

 

次日，季文甜一睜眼，便被眩目的天光晃花了眼。

 

眯眼細看，竟是南迦的雪山之尖。

 

她眨了眨眼，連忙捂住眼睛，身後傳來一陣平緩的腳步聲，一抬眸，整個人怔住。

 

衍川身著麻布白袍，一手執經卷，一手端著一碗藥，緩步而來。

 

「你的眼睛剛恢復，不可久見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