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與我卷生卷S的競爭對手把我堵在圖書館門口。

 

她說她有「渴膚症」，隻要我抱她一下，就給我兩百塊錢。

 

我：？？？

 

現在的詐騙手段都這麼高級了嗎？

 

1

 

「江鈴，你能不能……過來一點？」

 

黑暗裡，夏榮錦素來沉穩的聲音裡莫名帶了點顫。

 

前面是傾盆大雨，後面是已經關燈的圖書館，四周黑黢黢的，夏榮錦微弱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帶著一種奇異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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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狐疑地朝她挪近了一點。

 

她卻嫌不夠。

 

「麻煩你再過來一點。」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聲音隱忍，仿佛正在壓抑某種難熬的欲望。

 

明明隻是在圖書館門口躲雨，卻硬是被她鶯啼般嬌軟的聲音渲染出一種聊齋志異的氛圍。

 

若不是我倆是同班同學，彼此相識，我還真有點心裡發麻。

 

「幹嗎啊？」

 

我徑直朝她走去。

 

時值盛夏，我和夏榮錦穿的都是清涼的裙裝，白花花的手臂幾乎全都裸露在外，此刻被狂風驟雨吹得冰涼，可當接觸在一起，我卻清晰地感到了來自另一人肌膚上的滾燙。

 

她突然貼近，把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想縮手，可夏榮錦的動作比我更快，兩隻手緊緊鉗住我的手臂，胸口劇烈起伏。

 

這一系列突兀和反常的舉動讓我愣在原地，眼裡滿是驚愕。

 

這可是夏榮錦啊！

 

校學生會主席，聞名遐邇的高校女神，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古板苛刻。

 

現在是怎樣？

 

她幾乎將我的整個手都抱進懷中，眼眶因為著急而泛起紅色。

 

「江鈴，我給你兩百，能不能讓我抱一下？」

 

轟隆！

 

一記炸雷恰好響起，我以為我聽錯了。

 

「你說什麼？」

 

「算我求你，讓我抱一下。」

 

她眼裡滿是溺S之人對最後一根稻草的祈求，明明衣冠整齊，卻因身上劇烈的顫抖而顯得狼狽不堪。

 

「不是，你……你有病啊？」

 

我真的有點害怕了。

 

貼在小臂上的手掌滾燙，像塊通紅的烙鐵，灼燒著我的神經。

 

雨勢仍然磅礴，狂風將水汽吹到我的臉上，雲層深處有悶雷在蟄伏，我在冷與熱之間漂移不定，腦海裡一瞬間閃過許多懸疑劇片段。

 

現在犯罪都流行反差感，那種表面越優秀、越正直的，私底下就越變態。

 

我戰戰兢兢地瞥了一眼夏榮錦。

 

她現在滿臉潮紅、興奮得雙手顫抖的樣子可真特麼有點……

 

寒意湧上天靈蓋，我使勁一拽手——

 

沒拽動。

 

「江鈴！」

 

音調驟然提高，夏榮錦居然被我的舉動惹惱了，但她很快意識到失態，迅速將語氣調整好。

 

「我確實有病。」

 

她心平氣和地看著我。

 

「我有渴膚症。」

 

2

 

渴夫症？

 

我臉上是一言難盡的表情。

 

現代人得個病都五彩斑斓的。

 

「我是個女的。」

 

「我知道，」像是忍耐極了，夏榮錦不由自主地朝我靠近，「就抱一下，我不會做什麼的。」

 

低柔的聲音裡半是哄誘半是渴求。

 

雨勢開始減小，夏榮錦和我之間的距離在逐漸拉近。

 

我怔怔地看著她，她離我越來越近，柔順的長直發輕輕掃過我的手腕。

 

宛如螞蟻噬咬。

 

我心想：我得趕緊走了。

 

腰上卻忽然一緊。

 

夏榮錦的手已經環上了我的腰，她像小鳥一樣撲進我懷裡，臉龐深深埋在我的肩窩，溫熱的吐息摩擦著鎖骨，既曖昧又灼燙。

 

嘶——

 

我倒吸一口涼氣，頭皮陣陣發麻。

 

四肢瞬間僵直，渾身硬得像塊雕塑。

 

不是，我，這、那什麼……

 

我特麼不直呀！

 

3

 

說來好笑，我發現自己性取向有問題這事兒還是被夏榮錦挖掘出來的。

 

我們學校是公共澡堂，每到傍晚，關系好的就會相約著一起去洗澡。

 

那時我和夏榮錦還是室友，她膚白貌美身高腿長，偏偏毫無自覺，總是裹著浴巾在我面前走來走去，一會兒讓我遞洗發水，一會兒拉開浴簾讓我進去幫她搓背。

 

一開始，我以為我之所以那麼不自在是出於南方人的羞澀，直到我們關系越來越好，她不管在哪兒都喜歡挽著我的手，有時還會鑽進我的床帳抱著我睡覺。

 

而每次與她接觸，我的心裡都會生出一絲隱秘的快意。

 

這樣的次數多了後，再遲鈍的人也會察覺到不對勁。

 

我終於意識到我的性取向可能有問題。

 

學期剛過半，我就主動和輔導員提出了換寢室。

 

輔導員問我換寢的原因。

 

我說：「導員，我有社交障礙，我室友對我太熱情了，我適應不了。」

 

當時導員看我的表情就和我第一次聽說夏榮錦有渴夫症一模一樣——驚愕、詫異，不可置信、半信半疑。

 

輔導員勸了我兩次，在我第三次態度堅決一定要換時，終於松口，答應幫我安排。

 

後來這事兒也不知怎麼被夏榮錦聽說了，她跑來質問我是不是真的，我能怎麼辦？

 

支支吾吾地就認了。

 

大一下學期，我如願以償換了新的寢室，但夏榮錦此後卻與我形同陌路，再沒和我說一句話。

 

4

 

可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推了推懷裡人的肩膀。

 

「你還要抱多久啊？」

 

她整個人撲在我身上，與我離得那麼近，不可能聽不到我劇烈如鼓點的心跳。

 

我擔心她發覺什麼，更擔心我自己泄露出什麼。

 

她悶聲悶氣地回了句：「二十分鍾。」

 

「多久？！」

 

我睜大眼。

 

夏榮錦這時卻成了聾子，閉著嘴一言不發。

 

「不是，你這個病，非得抱著不可嗎？」

 

雖然我從沒聽過渴夫症這種東西，但不妨礙我從字面意義上理解。

 

這個病難道不應該去找個男人嗎？

 

抱著我有什麼用？

 

但夏榮錦堅持不理我，我隻好抬頭仰望黑漆漆的天空，心裡默默讀秒。

 

讀到第六百秒時，雨，停了。

 

我趕緊又推了推她的肩膀。

 

「喂，雨停了，回去吧。」

 

夏榮錦呼出一口長氣，從我懷中抬頭來，額角的發絲還有些凌亂，神色卻已經恢復了平靜。

 

又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S伐果斷的夏榮錦。

 

「今天的事兒，能不能別對外說？」

 

她用著商量的語氣，目光卻很鋒利，雙手攥著我的衣領，給人感覺是，我不答應下一秒就會被她S人滅口。

 

好兇啊……

 

我在心裡嘀咕，對這種卸磨S驢過河拆橋的行為深表痛斥。

 

「知道了。」

 

我退後兩步和她拉開距離，提起我放在地上的帆布包，正要離開。

 

手機忽然「叮鈴」一聲響。

 

應該是室友問我什麼時候回去吧……

 

這麼想著，我打開手機——

 

夏：【轉賬 200 元】

 

我：……

 

怎麼有種被嫖了的既視感？

 

5

 

我對夏榮錦給我轉賬的行為表示了強烈譴責。

 

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精神的摧殘！

 

在我喋喋不休的抱怨聲中，夏榮錦皺了皺眉，轉手發來一個壓縮包。

 

我一看那壓縮包上的標題——期末綜合題庫。

 

唰地一下。

 

很快啊。

 

立馬我就下載了。

 

「您還有其他吩咐沒有？」

 

要不然她能當學生會主席呢。

 

拿捏人心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眉開眼笑，一副狗腿樣。

 

夏榮錦卻沒笑，可能是生性不愛笑，表情很嚴肅。

 

「江鈴，我是說真的，我有渴膚症，一旦犯病就需要別人……碰我。」

 

後面幾個字她說得格外晦澀，耳尖微微泛紅。

 

「哦哦。」

 

我忙著查看壓縮包裡的文檔，一邊敷衍地答應，一邊心想那就趕緊去找一個男朋友啊，跟我說有啥用。

 

便是沒注意到她忽然黯淡下去的雙眼。

 

過了好一會兒，才放下手機，納悶地抬頭。

 

「怎麼少了幾門？」

 

還是那幾門據說掛科率賊高的課程。

 

難道還有學生會主席都搞不到的資源？

 

正想著，夏榮錦淡淡的聲音響起。

 

「明天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後你留下來，抱一次我就再給你一份題庫。」

 

她語氣平靜，神色自然得就像是在和我約飯。

 

我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我去！

 

剛剛抱那十分鍾已經很刺激心髒了，這要再來幾次，我怕我真扛不住。

 

內心陷入天人交戰，猶豫許久，良知戰勝了利益。

 

我不想不尊重她，也不想看輕我自己。

 

便嗫嚅道：「夏榮錦，我……不太方便。」

 

她一個直女當然不覺得和女生摟抱有什麼，但我會覺得我是在佔她便宜。

 

況且她是渴夫，真正需要的是個男人，找我當代餐算怎麼回事？

 

我莫名有些不爽，多重因素疊加下，更不想答應了。

 

夏榮錦深深看了我一眼，幽幽的目光直直探進我的眼底，像是想從這扇心靈的窗戶裡窺探出什麼。

 

我強裝鎮定，抿唇與她對峙。

 

一分鍾……或僅僅是十幾秒後，她收回目光，隨手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衣服，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6

 

蕭梓晴摘下耳機，朝我露出一個揶揄的笑。

 

剛剛走進宿舍的我放下手提袋，朝她遞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本來想給你送傘的，」她擠眉弄眼，「結果遠遠看到你和你女神在一起，我就特別識相地走了。」

 

她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我有些無語。

 

「不信謠不傳謠嗷。」

 

雖然夏榮錦確實是學校貼吧裡公投出的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