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一隻鳳凰蛋，被老貓王掏走後，有了一個八塊腹肌的男媽媽。

 

我怕自己被吃掉主動把殼破開，從裂縫中鑽出毛茸茸的腦袋，對著面前的老貓王就是一口脆生生的「媽媽」。

 

老貓王聞聲一個激靈直接把我丟了出去，正好砸在剛進門的小貓王身上。

 

「他才是你媽，我不是。」老貓王指著冷豔高貴的小貓王說。

 

小貓王不可置信地望著自己的父王。

 

我則高興地在冰山美人小貓王懷裡撲騰著：「媽媽，媽媽，餓餓！」

 

1

 

小貓王氣質清冷矜貴，身姿纖長，五官絕美，尤其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漂亮到讓人挪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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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敢想象，若能跟著他長大，我以後得吃得多好。

 

但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卻像在看什麼髒東西。

 

呃，不好意思，本鳥一時沒控制住口水。

 

「別丟！這是……對你的考驗。如果連一個孩子都帶不好，怎麼可能帶好一個族群？」老貓王預判了小貓王的動作，並用一句冠冕堂皇的話成功制止了小貓王要扔我的動作。

 

「父王認真的？」小貓王聲音冷冽，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

 

「咳咳咳，那當然。當貓王最重要的不是修為，而是……愛，對，就是愛。有愛才能讓族群團結。晨曦啊，你現在還不知道『王』意味著什麼，等你把她拉扯大你就知道了，到時候我就正式把王位傳給你。」老貓王東拉西扯一頓後，故作深沉地溜走了，隻留呆愣的晨曦和興奮的我。

 

「餓餓。」我流著口水道。

 

「你不餓。」他淡淡望我一眼說。

 

「餓餓。」我焦急重復。

 

「不，你不餓。從小闢谷才能為修煉打下好基礎。」他冷著臉堅持。

 

「我餓，餓餓，哇啊啊啊啊……」我大哭起來。

 

他嫌棄地把我丟到床上，抱臂站在床邊無聲跟我對峙。

 

我隻能哭得更起勁兒，越哭越大聲，越哭節奏越急迫，而且配合著翻滾、蹬腿、翻跟頭等動作，並把鼻涕、眼淚往他被褥上到處抹。

 

他原本整潔幹淨的房間瞬間成了豬窩，而我依舊沒有一點要停下的意思。

 

他冷硬的表情漸漸出現裂痕。

 

「你先別鬧，我這都是為你好……」他試圖跟我講道理，但我根本不聽，隻用一浪高過一浪的哭聲回應他。

 

他想把我拎起來，卻發現潔癖的自己根本無處下手。

 

看到我的戰鬥範圍從床上轉到床下，他終於妥協。

 

他不能想象滿臉鼻涕、眼淚的我沾到地上的泥土會有多髒；髒髒的我在他屋裡亂滾一通後，他的屋子還能不能收拾出來。

 

「好了，別鬧了，給你吃。」他無奈地哀嘆一聲道。

 

他聲音很小，但我卻神奇地聽到了，魔法般立刻止住了哭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問：「吃什麼？」

 

他被我的反應震懾到，一臉的「你剛才是不是故意裝聽不見？」。

 

「算了，跟個無知小兒計較什麼。」他自言自語。

 

他先把我丟進水裡洗刷了好幾遍，又用靈力給我烘幹，之後才掏出來幾個果子丟給我：「吃吧。」

 

我本來就很餓，剛才又哭鬧一場消耗了許多體力，一看到果子就急不可耐地往嘴裡丟，然後就不出意外地卡住了。

 

一顆碩大的硬果子卡在喉嚨裡，不一會兒我就直挺挺地躺著出氣多進氣少了。

 

他先隔空對我喊了半天「你吐出來呀」，見我不能照做，才開始採取措施。

 

他託著我往外跑去求助。

 

路上遇到一位背著小黑貓的熱心婦人。

 

那婦人見狀把我撈過去，讓我腹部朝下，輕輕在我背上拍了兩下，果子就掉了出來。

 

我活了。

 

他也頓時松了口氣，對我橫眉冷對：「你怎麼回事？果子都不會吃？」

 

2

 

「哎喲，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離譜了，看孩子可要小心點哦，怎麼能讓這麼小的寶寶吃硬果子呢？」婦人略帶責備地看著晨曦說。

 

晨曦微微皺眉，鄭重其事地問：「小孩子要吃什麼？」

 

「肉泥呀。你去後山的河裡抓條魚，一定要洗幹淨，把刺都挑出來，再打成肉泥喂給寶寶吃。」

 

「你在家等著，我去抓魚。」晨曦說。

 

「不，我也要去，我要跟著媽媽。」我抱住他的腿抗議。

 

「你在家等著。」他語氣變冷。

 

「不要。」

 

「我帶著你怎麼抓魚？你吃不吃魚了？」

 

「我要吃魚，也要跟著媽媽。」

 

……

 

無論他怎麼講道理、怎麼威逼利誘，我隻堅持自己的觀點——我要吃魚，也要跟著，沒得商量。

 

他的表情幾近崩潰。

 

看我又開始大哭翻滾，他瞬間被剛剛那場戰鬥的恐懼支配。

 

他終究是被我拿捏了，很接地氣地背著我去抓魚了。

 

晨曦不愧是個掐尖要強的貓少年，他從小不論在哪方面都沒輸給過別的小貓。

 

就算抓魚，他也要抓最大、最肥的。

 

挑挑揀揀半日，他終於找到一條肥美的大魚，一招將其斃命，滿意地回了家。

 

一條大魚打出了一大盆肉泥。

 

他有潔癖，打完肉泥就去洗漱了，讓我自己慢慢吃。

 

肉泥很香甜，我一時沒忍住一口氣把一盆全吃了。

 

等他回來看到的就是肚子圓滾滾、已經躺板板的我。

 

饒是再沒有經驗，他也知道我此刻很危險。

 

畢竟那盆肉泥比我的身體還大三倍，這麼吃下去怎麼得了？

 

他趕緊託著我去看了貓醫，然後遵循醫囑用法力幫我做了一整夜的輔助消化。

 

所以，第二天醒來時，我就發現自己不僅比昨天長大了一圈兒，而且整隻鳥都容光煥發、精神抖擻。

 

而晨曦則皮膚蒼白、雙眼無神、精神渙散，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破碎感之美。

 

「媽媽。」我精神抖擻地撲進他懷裡。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僵直著身體把我推走，而是順勢將我摟進懷裡，眼睛則專注地盯著一份「育兒一百條注意事項」。

 

等他看完一百條，把視線重新落回我身上時，我莫名感受到一股讓人窒息的壓力。

 

但彼時我並不知道這就是所謂讓人窒息的母愛，隻覺得他與以往不同了。

 

我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弱弱道：「媽媽，你怎麼了？我有點害怕。」

 

他微微一笑，摟著我就倒在了床上：「天亮了，寶寶該睡覺了，按時睡覺才能長高高啊。」

 

「可是我剛睡醒啊。」我十分不解。

 

「剛睡醒也得睡，大白天的誰家孩子不睡覺？噓，閉上眼睛，要不然一會兒就有妖怪來抓你嘍。」他不由分說地把我壓進臂彎裡，自己先閉上了眼睛。

 

他累極了，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我於是輕手輕腳地從他手臂裡往外鑽，企圖逃跑。

 

費勁巴拉終於要大功告成之時，他卻適時睜開了眼睛，一手把我撈回去，重新壓到手臂下面。

 

「寶寶不乖哦，再不聽話就要打屁屁嘍。」他半閉著眼睛說。

 

我有點怕打屁股，心裡七上八下，再不敢亂跑，但也不甘心睡覺，就開始出新的幺蛾子。

 

「我要摸著你的毛絨耳朵睡。」

 

「好。」他竟真的變出了貓耳朵給我揉。

 

可是揉了十分鍾我也沒睡著，反而越來越興奮。

 

「好了，別揉了，睡覺。」他收回耳朵，把我的手撸下來說。

 

「我要摸著你的肉墊睡。」

 

「好。」他又變出貓爪爪給我，然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暢快地在他爪墊上揉來揉去，十分鍾後依舊精神飽滿。

 

「你什麼情況？睡不睡啦？」他不耐煩道。

 

「我要聽故事。」

 

可是十五個童話故事之後我依舊眼睛睜得老大。

 

「我要尿尿。」

 

「我要拉臭兒。」

 

「我要喝水。」

 

「我還要尿尿。」

 

他終於忍無可忍，直挺挺地坐起來，橫眉冷對地指著我就是一頓高分貝輸出。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揚言我動哪裡他就打哪裡，並付諸行動。

 

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十幾下後，我在驚恐中睡了過去，一覺到天黑。

 

3

 

第二日我是被一陣輕微的推門聲吵醒的，我睜開眼的瞬間，正見到晨曦輕手輕腳打算偷摸邁出門檻的樣子。

 

我立刻睜圓了眼睛。

 

他若有所覺地回頭，正對上我炯炯有神的目光，眼底瞬間騰起一夜熬鷹的恐懼。

 

「你……醒了？」他聲音顫抖。

 

「媽媽要去哪裡？我也去。」我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來就跳進了他懷裡。

 

「我……沒要去哪啊。就是起來關上門，關上門而已。我能去哪兒啊，寶兒？」

 

「真的？」

 

「真啊，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當貓王在河邊看到雙眼無神、頭發散亂、頂著黑眼圈背著孩子抓魚的晨曦時，一時竟沒有認出那就是他曾經引以為傲的兒子。

 

聽到對方喊出「父王」二字時，他是震驚的。

 

他實在想不到，他那個傲嬌潔癖、如高嶺之花的精英兒子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的。

 

「兒子？你怎麼了？是病了嗎？」老貓王震驚又擔憂。

 

「沒有啊，就是看孩子累了點兒。」晨曦習慣性地一邊安撫我，一邊往兜子裡裝魚。

 

「怎會如此？看個孩子而已，不至於吧？」貓王隨口說。

 

聞言，晨曦原本無神的雙眸立刻染上了無盡的鬥志：「什麼不至於？什麼叫『看個孩子而已』？你知道看孩子多費神嗎？你知道孩子成長中會遇到多少危險嗎？你知道哄孩子睡覺有多難嗎？！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長了一張嘴！你這麼牛，這孩子你來看！從此我再不管了！」

 

晨曦說著把我往老貓王懷裡一丟，捂著臉跑走了。

 

老貓王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他看看跑走的小貓王，又低頭看向懷裡健壯如牛的我。

 

「嚯！你怎麼忽然長這麼大了？！」他再次震驚道。

 

我才不管大不大，我隻想要媽媽。

 

我張開嘴就號啕大哭，分貝比剛出殼時高了好幾度：「哇啊啊啊，媽媽，我要媽媽！啊啊啊啊，媽媽！還我媽媽！！」

 

貓王被我突如其來的尖銳爆鳴聲驚得一個趔趄，然後慌亂地跟我講道理：「我跟你講，那個……你先別哭，你先別哭啊……你先聽我講……哎喲，好了好了，找你媽，找你媽，我這就帶你去找你媽。」

 

他拿耳塞塞住耳朵，抱著我一陣狂奔。

 

來到我家門前，老貓王一邊敲門一邊道歉：「晨曦啊，剛剛是父王不對。父王不是故意那麼說的，父王當然知道你很辛苦，父王怎麼不知道帶孩子的苦呢？你也是父王帶大的啊。剛剛是父王錯了，父王給你道歉。你出來啊，看孩子一眼，她一直鬧著找你，這麼哭下去人都哭壞了。」

 

「愛哭不哭，今天我S活是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大門打開一條縫，晨曦把一個嬰兒包丟到老貓王手裡。

 

老貓王瞬間急了，趕緊拉住晨曦：「晨曦，你別這樣。我今天約了唐長老比武，帶著孩子我們怎麼比啊？」

 

「我！不！管！」

 

「今天你就饒了我吧。改日，改日我保證幫你帶孩子行不行？」

 

「什麼叫幫我帶孩子？這孩子是你帶回來的！」晨曦說完憤怒地摔上了門。

 

吃了閉門羹的老貓王無奈摸摸鼻子，訕訕道：「這孩子什麼時候變這麼暴躁了？」

 

我見找媽媽無望，也不哭了，對老貓王下命令道：「出去玩。」

 

「哎喲，你就折騰我吧，我一天就容易嗎？真是欠了你們的。」

 

4

 

老貓王把我帶到了他們比試的地方。

 

他把嬰兒包裡的小毯子掏出來鋪到地上，把我的小零食、小水杯、小玩具通通擺上，然後對我說：「娃，你在這兒乖乖玩兒，爺爺去處理點工作。」

 

「哦。」

 

「你別亂跑啊，要是讓貓販子抓走了可就再也見不到你媽了。」他說完不等我回應就急匆匆走了。

 

他敷衍我，我很生氣，在心裡暗暗咬牙：「看我一會怎麼跟我媽告狀，哼！」

 

吃的吃完了，玩具玩膩了，我無聊起來。

 

正巧一條大蟒蛇出現在附近，我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我現在的人形看著像小娃娃，但其實鳳凰破殼前已經在蛋殼裡孕育了上百年，心智雖尚不健全，但修為不低。

 

那蛇隻以為我是個不諳世事的小貓崽，想趁機把我吃了，卻不想竟然被我的法力控制住了，一臉哀戚地求我放了它。

 

可我怎麼能輕易放它走呢？壞東西就該遭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