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媽媽有個紅本子記錄妹妹的喜好。

 

也有個藍本子記錄我。

 

媽媽住院，我請了假來伺候她。

 

妹妹沒來。

 

可她卻在藍本子上記著：

 

「三月十五號，我住院傷了身子，餘餘欠我三千塊營養費。」

 

我才知道，我的不是喜好本，是花銷本。

 

沒開的那扇門，媽媽對著爸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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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餘從小就獨，總是要和妹妹比，不趁機把她的錢榨幹，她老生出歪心思，到時候我們跟著妹妹一走了之，老了再找她養老。」

 

「我看就把這本子上的錢讓她一次還清。」

 

這瞬間，我心如S灰。

 

1

 

我在門外聽著這一切，淚流滿面。

 

手機裡還有領導的瘋狂勸導：

 

【這個緊要關頭你要是再請假，升職就沒有你的名了啊！】

 

【家裡就真的缺你一個沒法活了嗎？】

 

之前我以為是的。

 

現在發現不是的，我困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太久了。

 

【明天就回。領導謝謝您沒放棄我。】

 

我一字一句回復。

 

然後一腳踹開門進去，眼睛通紅地看著爸媽。

 

媽媽哆嗦著手想要合起來藍本子，「餘餘，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媽剛才還和你爸說你懂事，是媽的心肝呢。」

 

她很熟練地說著贊美的話，維護愛我的假象。

 

我冷笑一聲：

 

「我來得很早，早到你說你們要跟著沈綿綿走，還要我來養老？」

 

話落，媽媽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看你，就是這麼獨。從小到大我對你和綿綿哪個不是公平公正？」

 

「她需要我，我肯定去啊。你想要爸媽，爸媽晚年肯定回來。」

 

可我使勁搖頭，雙手搶過那本藍本子：

 

「我獨？我看看你寫的，三月十五號，你住院，我欠你三千塊營養費。」

 

「我冒著被辭職的風險伺候你，三天眼沒閉一下，你說我欠你錢。」

 

眼淚噴湧而出，我再也忍不住嘶吼起來：

 

「沈綿綿一天沒來，她欠你錢嗎？」

 

爸爸卻突然踹了床一腳，眼底全是憤怒和責怪：

 

「夠了！我還沒S呢！你是我女兒，我要你養老有什麼不對！」

 

「你看你自私那樣，我就試探試探你，你就要和你爸媽拼命！」

 

一字一句，好像很有理。

 

其實是心虛。

 

我突然笑了，身子都笑得顫起來。

 

「我明天就走。讓你的綿綿伺候你。」

 

「對了媽，你不是說你從來不偏心，那我的那本喜好記錄本在哪？」

 

可媽媽低下了頭，哽咽地抱住自己：

 

「你這個白眼狼！」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是耽誤你妹妹結婚，我S了你都可以！」

 

可妹妹的丈夫，是我的前男友啊。

 

「她結婚本來就是搶了我的前男友。你把我迷暈扔給她的債主，怎麼想的？」

 

媽媽愣住了，眼底帶著恐懼：

 

「你怎麼記得？你為什麼記得？」

 

2

 

我從來沒忘記過！

 

爸媽為了妹妹，讓我讀一個可以帶著妹妹進去的學校。

 

我帶男朋友回家看爸媽的時候，媽媽難看地打量我們：

 

「你和他真不配啊。餘餘你長得普通，為什麼心氣這麼高。」

 

她搖搖頭：

 

「要不這個你就讓給你妹妹。正好我和你爸想讓你留在本地嫁人。」

 

我驚恐地看著她，卻發現自己渾身癱軟地被她扶進了屋子。

 

而妹妹被扶進男友的房間。

 

媽媽一拍手，帶著幸福和稱贊：

 

「這下才對味啊。正好綿綿染上這些賭債要還，這人隻要一晚上，餘餘就回來了。不能怪媽心狠，是你太湊巧。」

 

我渾身無力。

 

手卻按上了緊急報警。

 

床上的男人龇著滿口黃牙壓上來，捏住我的脖子撕扯衣服。

 

我窒息地流淚。

 

警察破門那瞬間，我看著爸媽驚恐的眼神徹底失望。

 

但從那開始妹妹就有老公了。

 

而我被帶去做心理治療，一下子忘卻了大多事。

 

隻記得自己想要爸媽愛我。

 

媽媽也在不斷試探中越發理直氣壯，仿佛就不心虛了。

 

像小時候妹妹想吃梨子，剩的兩個就都是妹妹的。

 

我沒有，隻有媽媽一句：「改天給你買，全給你吃，討債鬼。」

 

可她不知道，連續幾周的連軸轉，我在一場車禍裡恢復了記憶。

 

爸媽卻還在算計我。

 

「我想起來了。開心嗎？」我輕聲問。

 

「表面上說想要我留在本地，其實是想把我賣了給妹妹還賭債。」

 

「現在你們還要全家跟著妹妹遠嫁，老了要我養老，我是你們的垃圾嗎？」

 

媽媽驚恐得眼睛都睜大了，神經質地搖頭：

 

「不是的。我是你媽，我肯定愛你啊。隻是你妹妹過得沒你好，爸媽肯定要幫襯她的。」

 

我也點點頭：

 

「對。我馬上就要被辭了，麻煩你也幫襯幫襯我。」

 

「讓妹妹在這伺候你，在醫院給你端屎擦尿吧！」

 

媽媽使勁瞪我：「事情都過去了，你非要像個仇人一樣對待爸媽嗎？」

 

「從小到大我什麼虧待你了？」

 

什麼都虧待我了！

 

明明我比沈綿綿大，卻隻能穿沈綿綿剩下來的衣服。

 

明明短一截，還因為是好料子被人稱贊真是有個好媽媽！

 

媽媽還要在我的藍本子上記下：

 

「餘餘六歲，三百塊買一套衣服，真貴呀。長大了得還給我。」

 

可我明明是穿舊衣服那個！好的沈綿綿享受，壞的沈餘餘承受。

 

花費還要沈餘餘負責。

 

給我起了這個名，有愛要散發的時候我就成了多餘！

 

爸爸也彎著腰SS盯著我：

 

「你走了就別回來了！白眼狼！我們就試探一下，想讓你養老，你就敢這樣！」

 

「好。」我苦笑著點頭，「反正我隻是讓你趴在頭上吸血的吸血包！」

 

摔門出去那瞬間，我忍不住吐出一口血，靠著牆癱軟在地痛哭起來。

 

卻聽到爸爸砸了一個杯子，沒多久慶幸地說：

 

「幸好餘餘沒往前翻，要是往前翻發現這還是綿綿的嫁妝本，怎麼辦呀？」

 

疼得不行的心再次被碾壓成碎末，原來我就是個笑話呀！

 

憑什麼？

 

不長的話讓我的童年變成笑話。

 

不被寵愛的小孩發現藍本子，親戚詢問，媽媽說那是老大的喜好記錄本。

 

我就真以為我被愛了，就因為這點虛無縹緲的愛，我每個月賺五千，會給媽媽拿四千。

 

我情不自禁貼著門縫傾聽。

 

媽媽好像帶著哭泣的聲音翻著本子：

 

「是呀。當初兩個本子一個記著綿綿的喜好，一個給綿綿記嫁妝。」

 

「我看就應該讓餘餘把錢還給咱們，這也是綿綿的嫁妝之一！」

 

撕裂的心讓我噴出一口血，原來我不僅沒有喜好本。

 

連花銷本都是佔了沈綿綿的嫁妝本。

 

算計我給她添妝。

 

我看著手機裡媽媽發的消息：

 

【隻是你沒必要讓媽媽操心，媽媽才格外關注綿綿的呀。】

 

【從小到大，媽媽哪能不愛你。】

 

愛？

 

在我心裡藏著的藍本子炸裂成碎片，和我一起嘶吼：

 

「栽贓我的花銷成了人家的嫁妝？這是算計的母愛嗎？」

 

3

 

回到家，我摸著養的小狗笑。

 

「小黃，還是你最愛我。從奶奶那裡來，和奶奶一起愛我。」

 

這時沈綿綿流水的消息就發過來。

 

【姐，你千不該萬不該和爸媽頂嘴呀？】

 

【她多疼你啊！從小給你買的就是名牌衣服。咱鄰居誰不知道啊？】

 

我一個電話打過去，盡量壓著怒氣直接說：

 

「你是真不知道我穿的都是你剩下的名牌衣服嗎？」

 

「誰家受寵的小孩衣服永遠短一截？」

 

對面噎了一下，又帶著不贊同：

 

「那時候不是窮嗎？那你磨滅不了她愛你呀？」

 

「聽我的話，你給媽媽道個歉。對了姐姐，我結婚少錢，你給我打三萬行嗎？」

 

我氣笑了。

 

在和她通電話的時間，我已經在平板上找到了她還沒退出去過的小號。

 

最近的一條是她剛剛發的：

 

【想要給媽媽送個金镯子，讓大怨種姐姐出就好啦。反正她也沒人愛。】

 

截然不同的沈綿綿，原來這才是受益者的自知！

 

「沈綿綿，我知道那個藍本子了，你早就知道了是吧，那從來不是我的喜好本。」

 

對面慌了：「什麼呀？」

 

我繼續：

 

「而且媽媽讓我近嫁，你要帶著爸媽遠嫁出去。老了還讓我養老，沈綿綿，你怎麼這麼自私啊？」

 

嘶吼聲讓我淚流滿面。

 

「我沒有！隻是爸媽想要跟我住！可從來都是長女養爸媽啊！我不跟你搶……」

 

她越說越理直氣壯。

 

我卻故意輕聲嘲諷：

 

「那當初，媽媽把我前男友推到你床上，你們倆是自動對齊了嗎？」

 

砰！

 

電話被掛斷了，我卻繼續瀏覽沈綿綿小號發的東西。

 

一點點記錄起來。

 

這全是證據。

 

心口痛的撕裂感我都感覺不到了，近乎自虐一樣看下去。

 

接著我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對了，我不會再回去了。接下來該你給她端屎擦尿了。】

 

她卻炸了毛一樣大罵：

 

【長女養老好嗎？你不能仗著爸媽看我可憐，想和我住一段時間，你就撂挑子！】

 

我勾了勾嘴唇，不再回復。

 

點了助眠香薰我沉沉睡去，睡夢中去世的奶奶拉著我的手心疼：

 

「我的寶貝小魚兒別哭了。奶奶給你攢了錢上大學的。」

 

「奶奶最愛你啦。」

 

淚水不自覺流出來。

 

對呀，後來沈綿綿嫌我煩，爸媽把我送給奶奶。

 

奶奶見著我不會嫌棄我黑，隻會說：

 

「小魚兒真像奶奶。」

 

大學的錢也是奶奶一點點攢的棺材本，因為爸媽要把錢給沈綿綿攢嫁妝呀！

 

上完大學的我反而卻被囚禁在這裡，祈求她們愛我。

 

換來的卻是受益者沈綿綿的嘲笑。

 

可我也是奶奶愛大的寶寶，憑什麼被這麼對待呢？

 

早上我起來直接去公司銷假上班了。

 

領導王姐拍著我的肩膀欣慰地笑：

 

「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嘛。家庭不支持你不愛你，你要愛自己。」

 

我憋了一眼淚，使勁點點頭。

 

情場失意，職場得意。

 

……

 

忙了幾個通宵後，升職終於落到了我的頭上。

 

媽媽卻突然給我打電話，帶著討好：

 

「餘餘呀，你怎麼不來看媽媽了？媽媽很想你做的飯呀。」

 

「你來看看媽媽吧，你知道媽媽隻喜歡你的。」

 

如出一轍地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剛好和王姐說的馴狗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冷笑出聲：

 

「媽媽！我照顧你的時間早就夠了。沈綿綿沒去照顧你嗎？」

 

「你這孩子，綿綿不是要準備嫁人嗎？當父母的不都是盼孩子好。」

 

她輕聲說著，仿佛母女間的呢喃。

 

可我沒管：

 

「媽媽，我要生活，我也要上班。她要嫁人不用上班，正好伺候愛她的你。」

 

砰！

 

一聲踹櫃子的聲音響起。

 

我勾起了唇角。

 

「沈餘餘，這是你媽！你欠她的！養你這麼大，你是白眼狼嗎？」

 

怒吼傳來，爸爸忍不住低喘起來。

 

我打斷他：

 

「那你從頭到尾算計我，這算什麼？」

 

算我的報應嗎？

 

他卻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