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秦太太，我女兒可崇拜您了，真是遺憾沒帶她一起來，不然可以和偶像合影了。」

 

吹捧的話還有很多，但我很不自在，抽開被秦川握住的手，冷冷地說：

 

「認錯了，我不是秦太太。」

 

我的回避讓秦川不知所措。

 

他彎下腰擠到我身前，放低聲音討好：

 

「江眠，我找了你三年，還把公司搬到了你們研究所外，就為第一時間等你出來。」

 

我抬起頭笑了，「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周圍的朋友竊竊私語，秦川心態破防，他撓著頭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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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眠，那份協議我根本沒籤過，當時胡亂籤的字，不能作數！」

 

「而且照顧豆蔻是你同意的，她有困難，我們作為好朋友照顧一下，你怎麼能因為這個和我離婚呢？」

 

我被他這句話氣笑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良心，反問：

 

「什麼樣的好朋友，會照顧到床上？」

 

說著，我掏出手機，翻出相冊裡還沒來得及刪掉的照片。

 

他和夏豆蔻在出租屋，在迪士尼的煙花下，在我家的客房……翻雲覆雨，將我的尊嚴踩在腳下。

 

秦川怔怔地看著照片，像被抽走了精氣神，眼底的激情一下就散了。

 

他還想說什麼，我從包裡抽出離婚協議，翻到他籤字那一頁，甩到了他臉上。

 

拿起協議，秦川手指都在顫抖，不斷重復：「我當時沒有認真看，知道是離婚協議，一定不會籤的。」

 

我笑問：「那你為什麼不認真看？要我幫你回憶嗎？你著急和你的小情人去約會呀。」

 

「哦，不對，當初的小情人已經轉正成秦太太了。」

 

「秦川，你都已經和夏豆蔻再婚了，怎麼還有臉跑來說我是你太太？」

 

我直勾勾盯著秦川，他的臉忽明忽暗，嘴唇一開一合，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10

 

秦川和夏豆蔻結婚的事，我是今天剛知道的。

 

解禁後，我拿回手機，開機後，聊天軟件最上方 999+未讀消息全是夏豆蔻。

 

這三年，她把我的賬號當垃圾桶，什麼垃圾都往裡面丟。

 

她告訴我，我離開不久他和秦川領證了。

 

那張紅底金字的結婚證過期點不開，但小圖上兩人甜蜜恩愛的樣子清晰可見。

 

【江眠，今天我和你前夫領證，兜兜轉轉，他愛的還是我，我要是你，我就哭S了，好氣哦。】

 

【江眠，你躲哪裡去了，我還沒發力呢你怎麼就認慫了，怪沒勁的。】

 

【江眠，我把你們的婚房拆了，我老公說隨我裝修，你說我要不要留個骨灰盒，裝你們結婚照的屍體……】

 

我以為他們會一直恩愛下去，可孩子的事對秦川打擊很大，秦川將很大一部分原因怪到夏豆蔻身上，他調查當天事故後，無數次質問，是不是夏豆蔻推的我。

 

夏豆蔻辯解說當時不清醒，不記得了，秦川沒說什麼，但激情迅速冷了下去。

 

秦川一直到處打聽我的下落，知道我可能在研究所後，他把公司核心業務遷到了研究所附近。

 

秦川的冷落讓夏豆蔻抓狂，她瘋了似的聊天框裡罵我：

 

【你這個惡毒小三，想把秦川勾引回去是不是？破壞人家家庭不得好S啊。】

 

【你這個賤人，你孩子S了關我什麼事？是我叫你拉我的嗎？是你自己多管闲事！】

 

【你好毒啊，人跑了留一個S孩子來勾秦川的心，他現在心思全在你們母子身上，你贏了，你S去的孩子給你鼓掌！】

 

她不斷用極端仇恨的詞侮辱我，辱罵我還未出世的孩子。

 

想到這，我把聊天記錄調出來，甩到秦川臉上。

 

「管好你那被害妄想症老婆，你要真有良心，孩子那筆賬你替他還！」

 

秦川滑動手機，神情無比哀涼。

 

他帶著哭腔告訴我，他最開始，真的隻是同情夏豆蔻，可夏豆蔻步步為營，他掉進了她的溫柔陷阱，一步步無法自拔。

 

他隻要不管夏豆蔻，夏豆蔻就以S威脅。

 

他整天擔心害怕，怕夏豆蔻捅到我這裡，怕完美家庭就此破裂。

 

他越害怕，夏豆蔻越囂張。

 

我消失後，夏豆蔻又鬧了很多次跳樓，夏家人也來施壓，說夏豆蔻就這麼不明不白跟著他，被人笑話，無奈之下，他再一次妥協了。

 

可現在，他受夠了，不想妥協了。

 

他撲通一聲跪在我面前，神情痛苦又卑微。

 

「江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重新開始，我來補償你。」

 

「求你，好不好。」

 

我被他逗笑了：「再給你個機會？」

 

他鄭重地點點頭，眼中帶著殷切。

 

我笑出聲來：「你知道離開你這三年我做了什麼嗎？」

 

「我是 739 研究所唯一一名女研究員，我攻克了太空飛行的世界性難題，受到了國家的嘉獎。」

 

「隻要我堅持下去，我前途無量。」

 

「而這些，如果不是因為嫁給你，我甚至可以更早得到。」

 

「我放棄理想放棄事業當你的墊腳石，我每天患得患失，把你當作我的全世界，我得到了什麼——你的背叛！」

 

「你不珍惜我的付出，你沒想過原本我可以活得更好。」

 

「你這種男人中的敗類，基因中的劣等品，憑什麼高攀我第二次？你配嗎？」

 

「回家哄哄夏豆蔻吧，渣男賤女天生絕配，我祝你們牢牢鎖S一輩子！」

 

「說得好。」

 

不合時宜的掌聲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顧野眼睛眯成了月牙，在一旁朝我豎起大拇指。

 

「小師妹的眼疾終於治好了。」

 

在一片尷尬到窒息的氛圍中，秦川臉色如S人般孤煞，紅著眼失聲痛哭：

 

「對不起，是我把你弄丟了。」

 

「再也找不回來了……」?

 

11

 

服務員陸續上來好多食材，可我已經沒了胃口。

 

顧野叮囑小師弟們不要受幹擾，大喜日子要放開肚皮吃，他提前買好單，拎著幾瓶酒陪我走到了外面。

 

西北的夜真的很涼，幹燥的夜空沒有一絲白雲，天很高，銀河橫在頭頂，神秘又遙遠。

 

顧野脫了外套披在我身上，遞了一瓶酒給我。

 

我以為他會安慰我，可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麼一直安靜地陪我。

 

我喝得醉醺醺的，斷斷續續講述了從實驗室離開後，陪秦川創業，被秦川背叛，又逃回研究所的所有經過。

 

事業帶給我的改變是真實的，過去帶給我的傷害也是真實的。

 

三年時間，我沒告訴任何人，可太痛了，午夜夢回，我時常聽到孩子在我耳邊哭，我時常後悔當初的選擇，我需要有一個出口，讓痛苦的靈魂得到片刻喘息……

 

我邊喝邊哭，邊哭邊說，最後沒力氣了，斜靠在顧野肩膀上。

 

大概是喝醉了，我含糊不清地問顧野：「師兄，你說我是不是特別蠢。」

 

顧野有一下沒一下拍著我的肩膀，漆黑的眸子望向銀河深處。

 

他低聲說：「江眠，我可沒見過比你智商高的女孩子。」

 

「離婚隻不過是你人生路上的一次試驗，通往星辰大海的路，永遠可以重來。」

 

12

 

火鍋店事件後沒多久，夏豆蔻跑到研究所外面大鬧。

 

幾年不見，她也變了。

 

小白花的樣貌蕩然無存，她燙著誇張的紅色卷發，穿著不合時宜的緊身白短裙，身材臃腫五官垮塌，像極了油膩市井，卻還在裝嫩的大媽。

 

她在單位門口被保安攔住，進不去，撒潑打賴和保安叫罵。

 

「什麼國家級狗屁單位，專門培養狐狸精和小三。」

 

「你們那個江眠，唆使我老公和我離婚，道德敗壞，你們有沒有人管啊。」

 

她舉著結婚證坐在門口，見我出來，衝過來叫囂著要撕爛我的臉。

 

「你不是當縮頭烏龜躲起來了嗎，怎麼不一直躲啊，出來幹什麼？」

 

「秦川已經和我結婚了，搶別人老公，你要不要臉。」

 

「啪——」

 

聽不得汙言穢語，我一巴掌甩到她嘴上，她臉頰頓時起了一座五指山。

 

她不敢置信地捂著臉瞪我，「你……你敢打我？」

 

她衝過來，我又一巴掌甩到了她嘴上，這一巴掌力氣更大，直接把她的嘴唇都扇出血來了。

 

我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望著錯愕的她。

 

「第一巴掌，打你嘴臭。」

 

「第二巴掌，替我孩子打的，你再胡說八道一句，我不介意把你送進去。」

 

我一個眼神，保安把她架起來，丟到了外面。

 

我像看笑話一樣告訴她，秦川是來求我復合了，但我沒興趣回收垃圾啊。

 

怕她發瘋，顧野一直守在我旁邊，他一米八九的個子，背脊挺直，氣場肅然，很有威懾力。

 

他冷冷地盯著夏豆蔻。

 

「你不要以為你結婚了，過去做的那些醜事就沒人知道了。」

 

「你是怎麼破壞師妹婚姻的，你心裡沒點數嗎？你剛剛罵的不就是你自己嗎？」

 

「與其在這發瘋，不如回家管好男人，一個個的，丟人。」

 

說秦川，秦川到。

 

他冷臉把夏豆蔻拉到一邊。

 

「和你離婚是我個人決定，你為什麼要騷擾江眠？」

 

夏豆蔻賴在地上不肯動，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刀，突然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川哥，你為什麼要在我面前維護江眠？她有什麼好的？」

 

「你想要孩子，我也可以和你生，還是說孩子隻是借口，你就是忘不了江眠？」

 

「三年時間你躲著我一直不回家，今天你把話說清楚，否則我就S給你看！」

 

鋒利的刀尖刺在脖子上，顧野把我護在身後，我倒吸一口涼氣。

 

「那你就S給我看吧。」

 

秦川沒有攔，他把手一甩，疲憊地看著夏豆蔻。

 

「要S要活這麼多年，你演得不累，我勸都累了。」

 

「你真有抑鬱症嗎？演著演著把自己都騙了是嗎？」

 

「我他媽當初就因為同情你，怕你看不開，才沾了一身屎，才妻離子散。」

 

「你說誰是屎？再說我真S給你看！」

 

夏豆蔻尖叫著，刀尖又往脖子近了一寸，秦川絕望地握住夏豆蔻的手，加大力氣往脖子那邊刺了過去。

 

空氣中瞬間飄出一股血腥味。

 

「想S，我幫你！」

 

和我這種中規中矩的女孩不一樣，夏豆蔻打小就不拘一格。

 

「[真」「你一個被鬼佬玩壞的寄生蟲，骯髒玩意兒，你拿什麼跟江眠比, 你連她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夏豆蔻拼S反抗秦川逼近的刀, 可刀還是刺進了她的皮膚當中, 恐懼讓她當場暈厥。

 

顧野和保安紛紛上前阻攔。

 

秦川這才收回刀, 嘲諷地看著夏豆蔻，哈哈大笑。

 

「夏豆蔻，原來你這麼怕S啊！」

 

他笑著笑著又哭了。

 

「你要再敢騷擾江眠，老子帶你下地獄！」

 

13

 

這件事的後續，是研究所警察趕到，兩人因為聚眾鬧事，和威脅辱罵公職人員, 都被關到了局子裡。

 

我受到驚嚇, 大病一場。

 

好像做了一場大手術，病好後，身體裡的癌細胞都自愈了。

 

被關押前, 夏豆蔻被送到了醫院。

 

她聲帶被刺傷，經過手術後，命被保住了, 但聲音沒了。

 

她和秦川的離婚官司打了很久，打得很兇, 秦川寧願牢底坐穿，也不願多付夏豆蔻一分錢。

 

最後, 秦川蹲了號子, 夏豆蔻因沒錢治療, 得了精神病。

 

這一切都是導師告訴我的。

 

聽完，就像去研究所那天一樣, 我心裡沒有任何波瀾。

 

他們，早已與我無關。

 

同情也好, 落井下石也罷，我都不會在他們身上再浪費一絲精力。

 

一年之後，太空飛行項目二期正式開啟, 研究所再度關閉。

 

這一年, 導師退休，顧野成了新的導師, 研究所招了一批新的女同事, 小師弟羞羞答答，終於把自己嫁了出去。

 

研究所閉關前一晚, 我們按照慣例吃了火鍋, 還是顧野請客。

 

吃完火鍋後，我們一群人漫步在大西北廣袤的星空下，顧野牽著我的手, 我們聊夢想, 聊最前沿的技術，聊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等孩子長大了，民用太空飛行會不會已經落入尋常百姓家了……

 

我們圍在一起又笑又鬧。

 

真好, 人生本是星辰大海，願我們都不困於凡塵瑣事，為自己發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