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跪在期末大人面前，合十雙手，虔誠懺悔。

祈求大人的拯救，撈我。?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考試啊。

 

出乎意料，我們寢室四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掛科。

 

看來大學為了自己的顏面，還是讓期末放過我們了。

 

11

 

上一次和寒假見面，已經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

 

都說人年少時不能遇見太過驚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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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暑假是我的白月光，那寒假就是我的朱砂痣。

 

我多想把暑假和寒假同時攬在懷裡。

 

我們三個人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重要。

 

可暑假和寒假雖然是親兄弟， 卻永遠無法相見。

 

一年不見，寒假又變矮了。

 

寒假穿著紅色的大衣，有雪花落在他的肩上。

 

我為他拂去肩頭的雪，牽起他冰涼的手。

 

瓢璨裂的歌聲適時響起。

 

我踮起腳，逐漸靠近寒假的臉。

 

「沈初！把肉解凍了！」

 

「趕緊給我大掃除！」

 

「二舅媽到了，下樓去接！」

 

……

 

除了完成我媽交待的任務，我每日都抱著寒假睡到中午。

 

我才不會因為不起床而感到羞愧，因為我起床也創造不了什麼價值。

 

過年時，寒假總是用瓜子花生、沙糖桔還有大魚大肉投喂我。

 

我和寒假一起堆雪人、放鞭炮、揍親戚家小孩。

 

可是漸漸地，我開始想念起大學。

 

離開高考後，爸媽就不給我壓歲錢了。

 

寒假也兩手一攤，表示他很窮。

 

大學雖然喜歡折磨我，但隻要和他在一起，爸媽就會給我生活費。

 

跟寒假在一起，除了過年那幾天，我隻能喝西北風，吃殘羹冷炙。

 

面對寒假，我有些心不在焉。

 

大學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思念。

 

他竟然提前讓開學那個女人來抓我。

 

我即舍不得寒假，又想要大學的生活費。

 

我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左右為難。

 

大學讓開學把鈔票砸在我臉上。

 

迫於大學的淫威，我還是跟著開學走了。

 

我告訴寒假，我一定會回來見他的。

 

寒假隻是溫柔地點點頭，眼底卻帶著化不開的悲傷。

 

那時的我不知道，我和暑假寒假，見一面少一面。

 

如果我早知道我以後會再也見不到他們兄弟二人，我一定會加倍珍惜。

 

淚，射了出來。

 

?12

 

開學把我連同行李扔到大學面前。

 

我的行李散落一地。

 

八瓶秘制辣醬、五斤燻魚、四個燒雞、三斤牛肉幹、兩包魷魚幹、一盒無骨雞爪……

 

我慌忙爬起來收拾，這可都是寒假留給我的念想。

 

絕不能被我寢室裡那三隻饕餮看見。

 

突然，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背後環住我的腰，在我粗糙圓滾的小腹上捏了捏。

 

「你就這麼喜歡寒假？一見到他就長胖。」

 

大學散發著韭菜的口氣從耳邊傳來。

 

我怒目圓睜，原地紅溫。

 

「我哪裡長胖了！你不要瞎嗦哈！」

 

要不是大學縱容食堂那個大媽，我能這麼飢渴嗎？

 

大學松開我，冷笑道：

 

「沈初，你以為寒假是真心對你嗎？」

 

「等你一畢業，他和暑假就會毫不留情地把你拋棄。」

 

我勃然小怒，「你放屁，暑假和寒假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你根本不懂我們之間的感情。」

 

如果不是為了學位證書，我怎麼可能和一個我不愛的男人相處四年。

 

暑假和寒假才是我的真愛！

 

如果不是高考暗害我，我早就嫁入青花或者貝達這兩個豪門了。

 

這個二本大學，哪裡比得上他們，還這麼大口氣。

 

大學無視了我的反駁。

 

似乎是覺得我的破防很有趣，他嘴角勾了勾。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四級沒過，六級更別想了。」

 

「要不是我讓老師撈你，你現在已經在補考了。」

 

「除了我這個二本，還有誰會這麼包容你這樣的廢物。」

 

大學的話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我小發雷霆，當著大學的面一口氣把四個小燒雞拆吞入腹。

 

回到宿舍，我趴在枕頭上痛哭流涕。

 

大學這樣羞辱我，我都不敢退學。

 

如果退學，我就成了沒名沒份的大學牲，哪裡還會有班要我。

 

我發誓，等我生下學位證書，我就把大學甩了，去找一個溫柔多金離家近的班。

 

我真一個貪心的女人，和寒假在一起我想大學，和大學在一起我又想寒假。

 

現在居然還有點想上班。

 

我真是一個好賤的小女孩。

 

13?

 

我以為四年很長，可是風一吹，我這段和坐牢沒什麼區別的包辦婚姻就要結束了。

 

大四這年，牛瑪考公上岸，不出意外一畢業就要嫁進體制內了。

 

蔡酒和保研相親相愛。

 

馬妞的家裡給她找了一個外國男友，叫留學。

 

而我被大學丟給了一個叫實習的男人摧殘。

 

我給實習當牛做馬，出賣身體不說還要倒貼錢。

 

實習每天壓榨我的體力，我感覺我的精氣都要被這個妖男吸幹了。

 

我曾經也想過勾引考公和考研。

 

可他倆從不正眼瞧我，任憑我如何撲騰掙扎也沒能上岸，還差點溺S，遂放棄。

 

大學還強迫我生一篇畢業論文。

 

他威脅我，如果生不出畢業論文，他就不會把學位證書給我。

 

他居然說要延我的畢！

 

太惡毒了！

 

你要索命就索我的命，別索我兒子的命啊！

 

可我不敢反抗，隻能老老實實生論文。

 

不出意外，我的論文還是難產了，這個過程就像便秘一樣。

 

使出吃奶的勁才拉出一個頭，導師一句沒有創新點，我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我便秘的原因不是屎太硬太大，是我的腸子裡根本沒屎。

 

?就硬拉。?

 

還要我拉出花樣，拉出風採，拉出貢獻。?

 

好不容易拉出一坨完整的屎，卻被告知我拉的屎和別人拉的巧克力長得太像。?

 

我把我的屎從健康的棕咖色改成了藍色，終於看起來和別人的巧克力沒那麼像了。?

 

藍色的屎，夠創新了吧，夠與眾不同了吧。

 

又說我拉的屎的形狀太隨便，不符合格式。

 

我又把我的藍屎搓扁揉圓，擺成一個完美的「屎」的形狀。

 

就在我的肛門馬上要摩擦出火星子時，我的屎終於得到認可，不用再回爐重造了。

 

我和室友們互相觀摩對方拉的屎。

 

我的屎，遠看是一坨，近看一大坨。

 

牛瑪不愧是寢室長，她的屎形狀最漂亮。

 

馬妞的屎，造型差了點，但好在氣味還不錯，是一坨香屎。

 

要論最好的屎，還要看保研大神蔡酒。

 

蔡酒的屎金光燦燦。

 

無論從色澤、氣味、形狀來看，都當之無愧是屎中之王。

 

屎王！

 

答辯現場，我激情總結我的核心論點：

 

遠看屁股大，近看大屁股；果然屁股大，屁股果然大！

 

?14

 

拿到學位證書，我又一次見到暑假。

 

仔細一想，這些年，我和暑假寒假也才隻見了四次面而已。

 

暑假告訴我，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他馬上就要走了。

 

「沈初，我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無法接受現實。

 

我緊緊抱著暑假，祈求他別走。

 

「不要拋下我！沒有你和寒假我該怎麼活啊！」

 

暑假沒了往日的熱情，隻剩下冷酷。

 

他掰開我的手指，好看的眼眸裡散發著寒意。

 

明明烈日晴空，我卻不停發抖。

 

「離開大學，你會和一個叫上班的人再婚。」

 

「不僅面相會變、顏值會下降、身材會走樣，精神也會不正常。」

 

「滿身班味的你怎敢碰純潔的我們。」

 

「我們與你，此生不復相見。」

 

此生不復相見，此生不復相見啊！

 

我紅著眼去找大學, 質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大學卻將一個紅本甩到我臉上。

 

我趔趄著摔倒, 低頭一看這竟然是我和大學的離婚證。

 

上面幾個大字：畢業證書。

 

「你忘了嗎？我們隻是協議夫妻, 除了學歷，你什麼也別想從我這裡得到。」

 

「四年日期已到, 你趕緊收拾行李淨身出戶吧。」

 

我的淚水一滴一滴打湿了證書。

 

我沒想到大學這麼心狠, 迫不及待地就要將我趕出學校。

 

?我的視線被淚水模糊, 我已經看不清大學的面孔。

 

「你又娶了比我更年輕的大學牲, 你想讓我趕緊滾蛋好給他們騰床位是嗎？」

 

「你娶我，也隻是為了給你的老師們解決就業問題！」

 

「這四年交的學費, 終究是錯付了！」

 

我拖著行李, 拿著畢業證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天地偌大, 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我迫切地想要找到一個願意收留我的班。

 

不管他再窮，脾氣再差我都能接受。

 

老天眷顧我，剛從大學出來的小白在市場上還是有點優勢的。

 

我很快找到了一個班，雖然條件一般，但起碼能讓我有住的地方。

 

15

 

上班第三個月，我被班折磨地不成人樣。

 

不是我上班，是班上我。

 

我竟然如此思念大學，我和大學的四年時光已經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上班第三年，我已經像那個冷宮裡的妃子。

 

剛開始面對上班時我還會注意形象，畫個淡妝。

 

可現在我每天披頭散發、蓬頭垢面。

 

回不去了, 我再也不會是以前那個快樂的小女孩了。

 

周一到周五, 上班都會使出各種手段榨幹我。

 

我隻能在周末和節假日喘口氣。

 

周末和節假日長得和寒暑假有幾分相像。

 

但他們沒有寒暑假高大，短短的，小小的。

 

我已經把他們當成了寒暑假的替身。

 

有時候我會怨恨周末和節假日為什麼這麼短暫, 根本不像寒暑假。

 

可是後來, 周末從一周見我兩次, 到一周見我一次，有時甚至一個月都不來見我。

 

想見節假日更是需要排隊申請。

 

我痛地無法呼吸，被上班折磨就算了，現在連小情人也高攀不上了。

 

可是為了能和高考有一個孩子，我不得不和他虛與委蛇，忍受他對我的百般侮辱。

 

「（這」我解開襯衫, 準備和上班大幹一場。

 

可是沒多久我就受不了了。

 

上班實在是太猛了。

 

從公司到家裡的廁所，到處都是我和他的痕跡。

 

我的腰都快斷了。

 

這天我終於下個早班, 想要回家好好休息。

 

一個女人趾高氣揚地走到我的工位前。

 

她把一摞文件砸到桌子上。

 

「不做完這些, 休想下班。」

 

女人叫加班, 是上班的媽媽, 也是我的惡毒婆婆。

 

「給我好好幹！這些工作可是大補之物，做了能讓你更快懷上我們老班家的孩子！」

 

加班比上班更狠，她每天轟炸我、鞭挞我, 就是為了讓我早點懷孕, 用孩子把我牢牢拴在上班身邊。

 

在上班和加班的輪流蹂躪下，我終於生下一對雙胞胎。

 

一個叫房貸，一個叫車貸。

 

?他們就像兩個無底洞, 我怎麼喂他們都不滿足。

 

?每當我狠下心想要和上班離婚時, 都會聽見房貸和車貸嗷嗷待哺的哭聲。?

 

為了養這兩個孩子，我窮得渾身上下隻有內褲中間是純棉的。

 

我的精神岌岌可危。

 

我隻想和那些富二代拼了，然後親了，然後結婚了, 然後生了。

 

上班第十年，我真的覺得我已經筋疲力盡。

 

這樣虐心的人生，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