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近日太後的精神狀況因頻繁的頭疼日益下降,一日在我施針時,竟閉著眼喃喃不休。


「她明明就……苦杏仁過敏……不嚴重,S前還有時間和我交代後事。」


 


「靈妃,你的孫子……當真是廢物……」


 


我心驚,靈妃是皇帝的生母。


 


她在生第二胎時因為誤食了過敏的苦杏仁粉,難產而亡,S前把大兒子,也就是當今聖上,託付給了當時還是小貴人的太後撫養。


 


這些,都是當時還在宮中當差的娘親告訴我的。


 


宮內皆知當時靈妃娘娘的難產為意外。


 


可依太後所言,其中是否還有世人不知的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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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下力度不停,嘴角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勾了起來。


 


看來是時候,該開始收針了。


 


於是一日午睡後,太後的耳朵和鼻孔竟然毫無徵兆地開始流血不止。


 


鮮血染紅了半面床榻。


 


匆匆趕來的整個太醫院都診斷不出病因,甚至連止血都做不到。


 


還是在我的針灸下才慢慢止住了血。


 


皇帝趕來時,太後面容蒼白地臥床。


 


「厲兒!」


 


她伸手抓住皇帝的胳膊。


 


「當年你母妃臨終前,也是七竅流血,囑咐我好好照顧你。如今我已經把你撫養成人,坐擁整個天下,不枉我這些年的辛勞,也沒有辜負姐姐的在天之靈。」


 


「若我此時去了,倒也可以安心地與她團聚了。」


 


言罷,她便力竭般地閉上了眼睛。


 


流水般的補藥送進了太後宮裡,皇帝坐在床榻邊,抱著太後的身體不住地道歉。


 


我站在一側,盡力控制住自己渾身的發抖。


 


太後的確有她的過人之處,在四處流血之時,還不忘以親情牌激起皇帝對母親的思念之心,給自己再鍍一層免S金牌。


 


可若是,讓皇帝珍惜珍重她的根本原因。


 


從一開始,便是錯的呢?


 


……


 


重新得了皇帝重視的太後春風得意,宛若再次獲寵的後妃。


 


我叫住門廊外的秋水。


 


「我肚子不適,不知秋水姐姐可否幫我把這個安神枕送進太後娘娘臥房。」


 


如今宮內誰人不知我可治太後頭疾。


 


這樣的好活自然是上趕著爭搶。


 


秋水笑嘻嘻地謝過了我,轉身就進屋侍奉午睡的太後。


 


沒想到不出半個時辰,太後便雙目流血了。


 


我趕到時,秋水已經被挖了雙眼,鮮血糊了滿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太後招手讓我過去幫她治療。


 


「雲初。」稍微好轉後,她突然瞥了我一眼。


 


「剛剛秋水說,那個氣味異常的枕頭,是你叫她給我送來的?」


 


我惶恐地跪在地上:「太後娘娘明鑑,那個枕頭中燻了那麼明顯的蘭香油,當年我便於娘娘叮囑,萬萬不可讓此物近身,如何會給您送來這樣的一個枕頭?」


 


「料你也不敢。」


 


太後昏沉多日的腦袋已經無法支撐她做過多的思考。


 


「拖下去,都給哀家拖下去。」


 


秋水的屍體在大殿內劃出深深的血痕。


 


她被挖空的兩個眼窩黑漆漆地對著我,仿若在和我對視。


 


秋水,當年你把長針插入我父親眼窩裡攪動時。


 


他是否也曾這樣看著你?


 


我抬頭看向太後眼周未擦淨的鮮血。


 


陣陣難以控制的愉悅感在身體裡戰慄。


 


你們一個個,誰也逃不掉。


 


10.


 


幾個月後,皇帝生母的忌日要到了。


 


宮內眾人皆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皇帝。


 


唯獨太後得意忘形,甚至要在今晚大肆操辦宮宴。


 


這些年我逐漸成為太後的心腹,連帶著宮內秘聞,都在我有心收集下,慢慢浮出水面。


 


當我拿著證據找到純姑姑時,宮宴即將開始,她卻紅了眼睛。


 


「原來,她竟喪心病狂至此,為了有子可依,故意用苦杏仁粉SS了靈妃娘娘。」


 


「但她原本可是靈妃的陪嫁丫鬟啊!」


 


「不止如此。」我啞著聲音,「當年娘親跟在太後身邊,怕是對這些事情一清二楚。太後怕東窗事發,這才隨便找借口處S了娘親。」


 


「這些時日你辛苦了。」


 


純姑姑把證據收回懷中,慈愛地摸了摸我的臉。


 


「姑姑這個老不S的,可不能拖了你的後腿啊。」


 


……


 


宮宴上,純姑姑奉皇帝之命前來規勸。


 


觥籌交錯間,不知純姑姑哪句話觸怒了太後。


 


竟讓一向謹慎穩妥的純姑姑被抓住把柄,被關入了慎刑司。


 


皇帝趕到時,鮮血順著純姑姑的身體流下。


 


她的滿頭黑發,竟然硬生生地被人拔了下來。


 


在血淋淋的毛囊之上插滿了銀針。


 


皇帝滿眼失望,命人把純姑姑放下。


 


「太後,你太有失體統了!」


 


太後宴席上被我勸了好幾杯酒,如今醉酒後的混沌加上遲來的頭疼,讓她整個人都神情癲狂。


 


「厲兒,我的好厲兒。」她動作誇張地抱著皇帝的腰身,「不過是一個乳母,身份低賤,值得你這樣和我動怒麼!」


 


一瞬間皇帝像不認識她一樣,用力推開她。


 


「若說身份,太後,你有想過自己和純姑姑,有何區別麼!」


 


太後不可置信地抬頭。


 


「區別?我是尊貴的太後,我是最高貴的女人!」


 


「我費盡心思把你從靈妃那搶過來,你竟然拿我和這個賤人相提並論!」


 


皇帝往後踉跄了一步。


 


我悄悄地融入黑暗當中,眼神卻SS地盯在太後的後頸。


 


看來今早最後一次的推拿,已經讓她體內的那根銀針深深地扎入了指定位置。


 


她已經分不清腦內的思想和說出口的話了。


 


而太後指尖所指的純姑姑也在一旁開口。


 


「陛下!靈妃娘娘之S,另有隱情!」


 


那沓可以證明太後當年和太醫院私通,私自把過量的苦杏仁粉下在即將臨盆的靈妃碗中,導致她第二胎難產至S的證據被呈給了皇帝。


 


皇帝手指顫抖,拿著證據時幾乎眼角泣血。


 


「母妃S時,是你在旁陪伴,你看著她七竅流血,她卻把朕託孤給你時,你不怕遭天譴麼!」


 


太後大笑:「後宮殘酷,我不過是個婢女出身的貴人。人人欺壓踐踏我,先帝老兒不允許我生下自己的孩子,那我便要把你搶過來。」


 


「靈妃不S,你如何能成為我的孩子!」


 


「母憑子貴,哈哈哈,母憑子貴!」


 


皇帝無力地朝下人揮了揮手。


 


「怪不得,你並不在乎母妃的忌日。」


 


當夜,太後被秘密關進了冷宮。


 


而她身邊唯一侍奉的人。


 


是我。


 


我倆之間的賬,終於可以好好算算了。


 


11.


 


我的出入並未被限制在冷宮中。


 


求見皇帝時,他本來不願見我,是我告訴他我可以幫助他決定太後的結局,他才同意見我。


 


皇帝憔悴了很多。


 


「陛下,太後娘娘心腸歹毒,卻也養育您多年。如今她的滔天罪行被揭露,您卻是萬萬不能公之於眾,所損皇室名聲。」


 


「本朝重孝道,更是沒有賜S太後的先例。」


 


我伏於地上,語氣誠懇真摯。


 


「這些年奴婢侍奉太後身側,把陛下的孝心看在眼裡,鬥膽猜測陛下此時苦痛掙扎之心。」


 


「奴婢有一法,可解陛下的兩難之境。」


 


皇帝點了點頭:「說來聽聽。」


 


「太後頭疾多年,如今更是發展到七竅流血,太醫院束手無策,連我的針灸也是愈發效果甚微。」


 


「奴婢覺得與其讓太後日夜忍受痛苦,不如讓她了無痛苦地去了。這樣也好,解了陛下心中的恨意。」


 


「奴婢的手很穩,保證世人隻道,太後娘娘S於長期的不治之症。」


 


皇帝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似乎不再願意與我多談。


 


「就按你說的辦吧。」


 


出殿前,他又叫住了我。


 


「這些年你在太後身邊,推拿和針灸技術卓絕。」


 


「事情了結後,你便去太醫院領個職位吧。」


 


我露出驚喜的神情,叩首謝恩。


 


三日後,太後薨了。


 


七竅流血,據說整張臉因為S前的痛苦,全都扭曲了。


 


我跪在龍華殿門口,皇帝卻派小太監告訴我。


 


屍體直接下葬。


 


母子一場,從開始便全是笑話,那便S生不必再見。


 


而我在宮內沉浮數載,終於擺脫了宮女的身份,身上帶著官職,前往太醫院當職時,竟然受到了大家熱情的歡迎。


 


原因竟是這些年若不是我幫太後壓制頭疾,盛怒下的太後不知道要處S多少「無用的」太醫。


 


一位太醫指著我攜帶的醫具驚訝。


 


「這針灸模具很是逼真啊!」


 


在我身後,由兩位宮人抬著一具等人大小的模具,全身以白色布條包裹,並在不同的穴位上標注了詳細名稱。


 


我笑了笑:「為貴人們診治,總歸是要上心點的。」


 


怎麼會不逼真呢?


 


畢竟裡面,藏的可是真人啊。


 


12.


 


太醫院裡的日子無波無瀾。


 


我教出的徒弟都在成長。


 


慢慢可以獨當一面。


 


「師父師父。」小徒弟指著人形模具上的霉點,「太久不換, 您的醫具都腐爛了呢。」


 


我上前輕撫模具。


 


上面發出陣陣惡臭。


 


我控制不住地笑了出來。


 


最愛容貌的太後娘娘,若是知道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


 


也再也沒法氣急敗壞地喊我賤人廢物了。


 


畢竟, 她的舌頭也早已被我拔去。


 


當時皇帝下令讓我處理太後,冷宮中的她拼S反抗。


 


「不可能!絕不可能!」太後用力推搡著我,但卻讓更多的鮮血從七竅中湧出。


 


「厲兒從小和我相依為命, 怎麼可能對我如此!」


 


「定是你個賤人……」


 


一聲慘叫還未出口,我便伸手抓住了她的後頸。


 


虛弱的太後再也無力掙開我的掌控。


 


「太後娘娘,您並沒有說錯。」


 


「全部都是我。」


 


「可是您似乎還沒有發現,自己的頸後, 有一個細小的傷口吧。」


 


「在我第一次為您施診時, 便埋下了一根銀針在您腦中。這些年隨著我的推拿, 在您一次次覺得緩解時,卻是我把針推拿進了您腦中更深的地方。」


 


她呆呆地看著我,隨即掙扎起來。


 


鮮血從她的雙目中緩緩流淌,宛若來自地獄的女鬼。


 


「雲初!賤人!哀家待你不薄!」


 


我用力把她從地上提起來, 強迫她看著我:「可你忘了!我娘親在你身邊數十載,卻被你封口S害。」


 


「太後娘娘, 您當時真應該讓你的狗繼續找我的。」


 


「也對,我忘了您從未讀過書, 自然不懂斬草除根這個道理。」


 


太後的神情癲狂, 劇痛的腦子呆滯了她一切的思維活動。


 


可她忍不住想著我話裡的意思, 更多的鮮血和慘叫源源不斷從她身上發出。


 


「你,竟然真的是那個賤人的女兒!」


 


哗——


 


手起刀落, 她的舌頭在空中帶起一條血線。


 


她再也狗叫不出來了。


 


我又用獨特的針法封住了她的動作,但沒有封住五感。


 


我要讓她在成為「針筒」後, 清晰地感受到那絕望慘痛的一切。


 


就宛如,這些年她殘忍S害的那些宮人一樣。


 


「針筒」的保存本就不易,三年已是我能施以報復的極限。


 


就在昨夜,太後在「針筒」裡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但我想要的, 已經達到了。


 


「爛了便丟了吧。」


 


我拿著手裡的一疊穴位圖,輕聲對小徒弟說:


 


「你們都已出師,以後這類模具,便不要再出現了。」


 


13.


 


我請辭離開了太醫院。


 


月餘後,癱瘓多年的父親重新站了起來。


 


他的眉心藏著S氣和擔憂。


 


「我了解你娘親傳給你的針灸術,斷然沒有這種起S回生的能力。」


 


我告訴爹爹這是我在宮內多年進修來的手藝。


 


但我沒完全說實話。


 


醫術進階的載體, 是太後制成的那具「針筒」。


 


我把她制成和父親同樣的模樣,便是想用她來練習解救之法。


 


她挨了我上千針後再也扛不住。


 


他們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娘」「太後娘娘,你說我娘親S前, 是否比你還要再痛上幾分。」


 


嘶啞的呻吟從她嗓子裡傳出。


 


可惜我再也無法親耳聽見。


 


她泣血地懺悔。


 


但我早已不在乎了。


 


她的氣息慢慢斷絕。


 


我拿著那根從她體內潛伏數年之久的銀針。


 


掰斷後放在屍體之上。


 


這根針,將隨著她的屍體,一起掩埋在深深的土地之下。


 


無人知曉。


 


無人祭拜。


 


後來出宮,我帶著爹爹遠離京城, 遊歷山水。


 


偶遇青峰師叔時, 他問我當年給我的那陣銀針去哪裡了。


 


「綿綿針鋒,S人於無形。」


 


「娘親和爹爹教我救人之法,我卻將它們用於害人。」


 


「這一輩子,我都要在世間行走行醫, 償還我的罪孽。」


 


娘親說得對,扎不好的針,是會S人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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