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楚天澤求我少做一道大題。

 

出分當天，我看到他對年級第二的女生笑得漫不經心：「天驕，這次年級第一一定是你。

 

「葉知秋那個戀愛腦，為了我肯定會少做一道大題。

 

「這是我送給你的畢業禮物，你喜歡嗎？」

 

原來我葉知秋的前途在他眼裡不過是一個禮物罷了。

 

但讓我為他放棄一道大題，怎麼可能。

 

這可是高考。

 

後來他拿著病歷單威脅我和好，將我的病情泄露給無良記者，企圖讓我徹底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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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我依舊頂著全市第一的名頭上了華大，徹底振翅遠飛。

 

1

 

烈日當空，樹上的蟬不要命地扯著嗓子拼命嘶吼，仿佛沒有明天一般。

 

頭發被曬得發燙，可我卻覺得自己置身於數九寒天，渾身冰涼。

 

明明幾分鍾前我還沉浸在高考出分的喜悅。

 

我呆呆地站在拐角，聽著我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對著林天驕炫耀他的成果。

 

楚天澤笑得漫不經心，儼然勝券在握：「天驕，你放心，這次年級第一會是你。

 

「我曾經告訴過你，會送你最好的畢業禮物。

 

「葉知秋那個戀愛腦，為了和我進同一所大學，肯定會少做一道大題。」

 

他說完以後還不屑地笑了笑。

 

「我真不明白，像她這樣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人，怎麼還能考年級第一。」

 

我捏緊了手裡精心準備的資料。

 

這是我從高二起就開始準備的填報志願的資料。

 

綜合楚天澤的個人意願及成績水平、各大高校歷年錄取排名以及課程規劃安排和就業前景等。

 

我一直以為他說的不想和我分開是真心話。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我。

 

不想分開的隻有我一個人罷了。

 

我攥緊了雙手，右手的指甲刺痛掌心。

 

眼淚一滴一滴砸在滾燙的柏油路上。

 

我葉知秋的前途在他眼裡不過是送給林天驕的一個畢業禮物罷了。

 

為了林天驕能拿到第一名，他不惜用我們之間的感情作為誘餌，讓我墜入陷阱。

 

還記得高考前一天，他發了高燒，整個人憔悴不堪。

 

楚天澤可憐巴巴地拉著我的手，整個人充斥著懊惱和悔恨：「小知，我怎麼就在這個時候生病了。

 

「我擔心會影響高考，我怕不能和你去同一所大學。」

 

我咽下了最真實的想法，隻是單純地摸了摸他的臉頰：「沒關系，正常發揮就好，你現在先把退燒藥吃了，然後好好睡一覺。」

 

其實就算他超常發揮，也上不了國內排名第一的華大。

 

即使我幫他押題，將所有的空闲時間全部拿來補課，也無法彌補這段差距。

 

他隻能到這個水平了。

 

可我不想打擊他。

 

楚天澤被不安籠罩，失去安全感。

 

他不斷地纏著我親吻，試圖用親吻趕走所有情緒。

 

他不斷地重復：「小知，明天你少做一道大題好不好，我想和你在一所大學。」

 

我本以為是他被燒糊塗了，害怕高考失利失去我。

 

原來這是他蓄謀已久的真心話。

 

痛苦委屈交織著憤怒，怨恨在我的身體裡要破籠而出。

 

我想揪著楚天澤衣領問他為什麼，問他憑什麼。

 

我葉知秋有哪裡對不起他，他要這麼對我。

 

我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心髒頃刻間痛到麻木，仿佛被螞蟻啃食一般。

 

林天驕背對著我，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久久之後才有了反應，直接大罵出聲：「你是什麼絕世大傻逼！

 

「我就出來買個冰棍散散心怎麼就遇上你這個腦殘。

 

「大哥，你害人別拉上我啊！

 

「什麼畢業禮物，你千萬別和我沾邊。」

 

林天驕連連後退，生怕沾染到病毒一般。

 

楚天澤被罵得猝不及防，還沒反應過來，趕忙朝前靠了幾步：「天驕，你怎麼了，拿到年級第一你不開心嗎？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

 

「你貼在班級後面的願望不就是當年級第一？」

 

林天驕聞言更崩潰了，冰棍都還沒撕開包裝袋直接砸到了楚天澤身上。

 

「我是想當年級第一，那是靠我自己的本事，而不是你這種歪門邪道。

 

「老天爺，這和我沒關系，求你劈雷的時候千萬別劈我。」

 

林天驕被嚇得魂不附體，雙手合十對著老天爺連連祈禱。

 

手機突然響起，兩人的視線被吸引過來。

 

我接通了電話，裡面傳來班主任嘶吼的聲音：「第一！全市第一！知秋！你是全市第一！」

 

電話的聲音大到周邊人全能聽見，小賣鋪的老板都向我投來驚訝的目光。

 

楚天澤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臉上，顫抖著說：「你怎麼會是全市第一？」

 

我對著他冷冷一笑。

 

讓我為他放棄一道大題，呵，怎麼可能。

 

這可是高考。

 

2

 

我轉身離開，將之前精心準備的資料直接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垃圾就該待在自己本來應該在的地方。

 

即使你花了大把精力把他拉到不屬於他的高度，他也自甘墮落，改不了本性。

 

楚天澤追了上來，他拉住我的手腕，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慌亂無措。

 

我厭惡地揮掉他的手：「滾，離我遠點。」

 

楚天澤卻將我的手拉得更緊：「小知，你誤會我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嘲諷地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我認識了快十年的人，隻覺得陌生。

 

我望著他慌張的神情，揚起嘴角諷刺地說道：「我誤會了什麼？

 

「誤會你說我戀愛腦？

 

「誤會你嘲笑我對你的喜歡？」

 

看著他臉通紅的模樣，我繼續開口，毫不留情，「楚天澤，認識這麼久，我怎麼沒發現你智商不高，人品也爛。

 

「你怎麼敢糟踐我的感情。

 

「你有這個資格嗎？

 

「這些年要是沒有我幫你補習，你算個什麼東西。

 

「憑你自己，能考上一中？」

 

楚天澤還想開口辯駁，林天驕卻著急忙慌地打斷了他。

 

她上蹿下跳，生怕我把她這個大活人給忽略了：「葉知秋，我發誓，我和楚天澤什麼關系都沒有。

 

「他就是個腦殘，大傻逼，我絕對絕對沒想過害你。

 

「你可千萬別誤會我啊。」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雙手合十，夾著剛從地上撿回來的冰棍。

 

「冰棍給你，消消氣。

 

「大熱天的，不值得。」

 

楚天澤像是被重擊一般，不可置信地望著林天驕：「天驕，我都是為了你，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我喜歡你這麼久，為你做了那麼多事，你怎麼忍心這麼對我。」

 

林天驕聞言又是猛吸一口氣：「我去你大爺的！

 

「你當著你女朋友的面說喜歡我，你腦子是不是被豬啃過，還是你媽生你時把孩子丟了，把胎盤養大了。

 

「你要不要臉啊。

 

「你還是不是人，我就沒見過你這種蠢貨。」

 

林天驕恨不得當場拿冰棍戳S楚天澤。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楚天澤憋屈又無奈的樣子，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了距離。

 

頃刻之間，我對他曾經的愛意轟然倒塌，化成廢墟。

 

楚天澤不過是一個又要拋棄我的人罷了。

 

被初戀背叛了而已，分手就好，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必要再為他浪費什麼情緒。

 

在他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不值得。

 

短短幾秒，我已經恢復了情緒，不想再給楚天澤任何一個眼神。

 

我對著林天驕笑了笑，溫柔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冰棍就不用了。」

 

她聞言舒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我真心向你表示祝賀，大學見啦！」

 

說完林天驕就捏著冰棍一溜煙跑走了。

 

我轉身面向楚天澤，在他難堪的神色下收起笑容。

 

我慢慢舒展了一下筋骨，一巴掌幹脆利落地扇在楚天澤的臉上。

 

左右兩下，十分對稱。

 

我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看著他蒙逼後眼眶通紅的模樣，心裡的鬱氣也消散了不少。

 

果然有脾氣就得當場發出來。

 

「這兩巴掌是補課費，你該受的。」

 

3

 

等我回到家的時候，媽媽已經做好飯。

 

她嘴角的笑容根本壓不住。

 

我爸的遺照被擦得幹幹淨淨，像是過節一樣擺放到桌子上，還配上一小杯散白。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碗筷還有平時難得見到的蝦蟹。

 

她看到我，話還沒說出口眼淚就簌簌地掉了下來。

 

她有些躲避地扭過頭去，捂著臉，拿著圍裙不斷擦拭。

 

哽咽著說：「秋秋，我終於對得起你爸，對得起老葉家了。

 

「你是老葉家第一個大學生。

 

「老師說了，全市第一。

 

「你以後能上最好的大學，以後畢了業肯定能有份好工作，不用像我和你爸一樣，受人欺負。

 

「你爸在地底下也能安心了。

 

「等看你結婚生子，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這輩子再也沒什麼遺憾了。」

 

我拿起一旁的毛巾開始幫她擦，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她就像是一個水龍頭一樣，怎麼擦都有水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她弓著背，哭得壓抑，哭得盡興，哭得苦盡甘來。

 

她好像要把這麼多年的苦全部在這場眼淚裡面傾瀉一空。

 

她的眼淚帶著濃重的苦味砸在地上、圍裙上。

 

我試圖驅散她的苦：「媽，這不是好事嗎？

 

「你怎麼哭了。」

 

她強忍著眼淚，破涕為笑，嘴角艱難地向上。

 

「都是我不好，大喜的日子，不能哭，掃興。

 

「來，吃飯，都是你愛吃的。

 

「媽和廠子裡請了假，今天咱們一家人好好吃一頓。

 

「秋秋她爸，你看，咱秋秋多厲害。」

 

她剛說了幾句，對上遺像上我爸的眼睛，眼淚又開始止不住了。

 

邊哭邊笑，邊笑邊哭。

 

我不停地給她擦眼淚。

 

她就像是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般如釋重負。

 

她不斷地對著爸爸的遺像念叨著我這次考得多麼厲害，未來能去什麼學校，會有一份什麼樣的工作。

 

她極盡自己最大的幻想去構思我的人生，穿著昂貴的西服，坐在辦公室裡，吹著空調。

 

她還提到了過些天會有人到家裡來採訪，我欣然答應了。

 

在這個小城市，每年的狀元都會被採訪，還有一些對應的資助。

 

這些資助對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講會是一大筆錢。

 

如果有了這筆錢，我媽最起碼能不用再沒日沒夜去廠子裡打工，就算是開一個小吃攤也比現在這樣滿手裂痕要好。

 

4

 

接下來的日子媽媽希望我待在家裡，不要出去，免得出意外。

 

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害怕。

 

我原本也沒多少朋友，更沒有什麼需要處理的事。

 

唯一的一段初戀前幾天直接被我幾個巴掌扇沒了。

 

我索性就待在家裡，買了雅思的資料，準備開始學習。

 

我還斥巨資三百買了一個學習 APP 的會員，更下定決心要一心撲在學習上，否則對不起我這三百塊錢。

 

至於報考的專業，我早就決定好了，這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定下來的事情。

 

我媽媽說我決定就好。

 

她支持我的任何想法。

 

她之前說過：「媽媽沒上過學，連小學都沒讀完，讀的書不如你多。

 

「媽媽幫不了你太多，很多事沒法幫你，想幫也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