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後的清晨,我在怡紅樓後門救了一個昏迷書生。
這書生生得眉清目秀,但腦子有病。
天天嚷嚷要為我這個花魁贖身,卻半個銅子都拿不出。
後來,他考上了狀元,騎著高頭大馬摟著嬌妻來跟我炫耀。
我直接拿出一份名單,這些年我救的人,不是宰相就是御前大夫,再不濟也是個少年將軍。
一個寒門狀元郎,有什麼好嘚瑟的。
後來,他投了太子門下,逼迫我去他府上做賤妾。
我:「太子被我從煤堆裡扒拉出來那年,你還在撒尿和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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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昨兒臨安城裡又下雪了,我帶著小丫鬟珠珠去萬寶閣選首飾,開門就看到一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大門口。
珠珠說:「娘子,你看,雪裡躺了一個人。」
我看都不看,問她:「這次是書生還是俠客,還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世家子弟?」
珠珠一臉懵逼:「血呼啦差的看不清。」
我讓珠珠把人拖到柴房去澆點熱水,看能不能醒過來。
珠珠去辦了,過了一會兒,就聽到柴房一聲驚叫,珠珠一臉疑惑地拎著水瓢回來找我:「娘子,那人好生奇怪,我給他的熱水他一直拼命擦臉。」
我沒理她,這孩子哪裡都挺好,就是腦瓜子不是很好。
過了一會兒,珠珠終於悟到了原因:「他肯定是臉埋雪裡了,所以臉冷得厲害,要多暖暖。」
這傻妮子,他臉皮那麼厚,想來也冷不到哪裡去。
過了一會兒,那人緩過來了,說要找我道謝,我拒絕了,他直接跪在我院子裡說如果恩人不見他,他就長跪不起。
我把窗子推開一條縫往外瞧,看到這男人眉清目秀,一股子書卷氣,但全身上下又髒又臭,就一張臉洗得溜白,在雪裡放著光。
那點熱水全用來洗臉了,一點沒浪費。
他還挺知道自己的賣點在哪兒。
他目光帶了希冀:「不知小生的恩人是哪位娘子,滴水之恩,定要湧泉相報。」
珠珠看著他的樣貌,眼睛放光:「他生得真好看,娘子不出去見他?」
我拈了一顆葡萄,懶洋洋放進了嘴裡:「不急,他不是要報答嗎?就看看他如何報答。」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吧,先把院裡的水缸打滿吧。
2
第二日那書生依舊跪在院子裡,院子裡的水缸滿了,他全身哆嗦,滿臉鼻涕。
珠珠也不誇他好看了:「好髒。」
他還是執著地要報恩。
我讓他把柴房的柴都砍了,還好心地給了他半塊餅吃。
他看著那粗黑的餅子,在地上磕得咣咣響:「娘子就給小生吃這些東西?」
我:「愛吃不吃,不吃餓著。」
「小生絕不食嗟來之食!」
他說得時候,脊梁挺得直直的,如一朵白蓮般清高無暇。
晚上這朵白蓮在柴房裡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音。
嚇得珠珠以為鬧耗子,一晚上起夜去廚房看了六次。
「奇了怪了,什麼聲?」
我笑得肚子疼。
還能是什麼聲?這位白蓮書生餓了,啃嗟來之食的聲音。
3
翌日,他捂著酸痛的腮幫子出來,還未跪下,我就讓他去院子後面刷洗恭桶。
刷了一天恭桶的書生,臉比恭桶還要臭:「娘子為何要折辱小生?!」
珠珠衝出去道:「不是你說要報答的嗎?娘子為了救你,在郎中那裡花了十五兩銀子呢,你這才還了多少?」
書生:「怎能動不動就談錢如此庸俗?」
珠珠說:「那就談你的湧泉相報,十五兩銀子算是滴水之恩,你的泉能湧出來多少銀子還娘子?」
書生慫了,他沒想到這泉一湧,可能把自家祖墳掏空了,隻能老實啃珠珠拿來的饅頭。
一邊作嘔一邊吃。
住我隔壁的念翠一臉嘲諷:「虧你還是花魁娘子,腦子如此不清醒,這讀書人看著老實,你還不趁機脫了這賤籍,等他考中了,正好入良家。」
我笑得花枝亂顫,鬢邊滾圓的南珠步搖輕輕搖晃,流光溢彩。
「良家辛辛苦苦攢上一年的錢,都摸不到我一根頭發絲。」
念翠吃癟,叉腰啐了我一口:「心比天高,看你人老珠黃那天還能不能如此囂張?」
念翠與我不合,除了花魁之爭,還因當年她和一位書生愛得如醉如痴,險些連夜跑路,被我攔了下來。
後來那書生考中了舉人,做了個地方官,娶了一位書香門第的女子。
大婚當日,念翠收到那書生一封書信,大意是當初如果不是念翠不肯跟他走,如今的八抬大轎抬的就是她了,然後祝她早日覓得正緣雲雲。
她哭了整整三天,再從屋裡出來時,我少了個姐妹,多了個冤家。
4
那書生在我院裡幾日,不是燒水就是砍柴,要麼就是清掃院子刷洗恭桶,饒是如此忙碌,還會抽空讀上幾頁書。
念翠就穿了自己最好的衣衫,扭著腰肢湊過去,媚眼如絲:「我們花魁娘子真是不會疼人,讓你這樣的人中龍鳳做這種粗活。」
白蓮書生一副善解人意狀:「既然救了小生,那讓小生做什麼都是應該的,可惜娘子看不上我這一窮二白之身,否則定要救娘子離開這煙花之地。」
念翠眼神裡閃過一絲痴念,輕輕擰了那書生一把:「等你做完活,來我房裡,我有些點心給你。」
珠珠看在眼裡,轉頭看向我:「娘子,念翠姐姐要搶你的書生。」
「呵,她搶不走。」
珠珠一臉疑惑:「為何?娘子那麼欺負他,念翠姐姐對他好,如何搶不走?」
「你覺得我在欺負他?」我凝眉看向她,「為了救他,請郎中花費的就十多兩,以他每日做的這些活,做個十年也還不起。」
「可娘子彈段曲子,就不止這些銀錢的數百倍……」
「珠珠,你可知道,我們這臨安城裡數十萬人口,且民風良善,若是有人暈倒在門口,大抵是會出手救人的,但為何青樓門口,暈倒的人最多?」
珠珠斬釘截鐵:「咱們這兒女人多,陰氣重,他們身子虛扛不住。」
我忍不住笑噴了出來。
珠珠恍然大悟:「因為咱們有錢,他們有臉,如果咱們看上他們——」
我道:「沒錯,就因為他們存了壞心思,我便是有錢,也不想給這些人花。」
說話間,看到那書生鬼鬼祟祟去了念翠房裡,兩人關上門,好一會兒才出來,他臉上泛著詭異的紅暈,懷裡揣了不少東西,鼓囊囊的。
我面色一冷:「敢在怡紅樓偷東西?拉出去打上二十板子。」
那書生被拖出去打得嗷嗷直叫,直說是念翠給的,念翠被媽媽教訓了一頓,但晚上依舊偷偷去了書生房裡,手裡拿著上好的金瘡藥。
5
念翠這些日子心思很重,她不想再接待客人,也不再塗脂抹粉,花枝招展,她穿舊的衣裙,素面朝天,頭上隻戴一枝精致的桃木簪子。
她五官極好,但氣色寡淡,需要濃妝襯託,如此一來,整個人看起來就灰頭土臉,沒了光彩。
來找她的客人也越來越少了。
媽媽說了她幾次,她執意不聽,被關到了柴房去。
我拿了點心偷偷送去給她,沒想到已被人捷足先登,那書生拿了不知道哪裡弄來的包子,一口一口喂被五花大綁的念翠,兩人都痴痴地看著對方。
我嘆了口氣,我已經攔了幾次,念翠還是要走上輩子的老路,真是心累。
那書生走了之後,我走進了柴房。
念翠滿臉憤恨地看著我:「你自己想一輩子待在這腌臜的地方,為什麼攔著我離開?你自己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虧我往日那般待你。」
我剛被賣進怡紅院時,才十歲,念翠當時風光無限,對我極好。
後來我成了花魁也處處護著她,我們兩個在這怡紅樓裡家人一般互相溫暖,彼此呵護。
但一個個唇紅齒白,斯文俊秀的書生出現,一次次打碎我們之間所有的信任。
我剛要說什麼,卻被急匆匆走來的小丫鬟打斷:「娘子,小段將軍來了,媽媽問娘子見不見。」
我跟著小丫鬟離開柴房時,念翠在瘋狂大笑:「白蕊心啊,白蕊心,你攔著我和苑郎相會,自己卻和小段將軍耳鬢廝磨,你是哪門子狼心狗肺的姐妹?!」
6
小段將軍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少年將軍,父親是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為人謹慎又忠心,小段將軍才跟著出徵兩次就已經立了軍功,人也生得俊逸不凡,文史皆通,和其他當兵的大老粗完全不同。
如今臨安城的貴女們爭著搶著看小段將軍凱旋歸來遊街,說媒的人也是擠破了將軍府的大門,他卻還跑來怡紅樓這種地方。
小段將軍出手就是五百金,我十分有誠意地戴上了自己的寶石金簪,重新點了胭脂,坐下給小段將軍奉茶。
他見我靠近,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少年眉眼英氣勃勃,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蕊心姐姐,我爹娘說我可以選自己喜歡的女子成親,你跟我走吧。」
我道:「多謝將軍掛心,妾身在怡紅院過得很好,並無成親的打算。」
他急了:「你騙我,這裡怎麼可能好?來這裡的人,都把你們當些玩意兒——」
他自知失言,打住了話頭,卻不肯放開我的手:「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父母不會薄待你,做個妾室他們絕無二話。」
「將軍府的妾室在主母眼裡,難道就不是玩意兒了?和這裡有什麼不同?不過是救命之恩罷了,天長日久的,大家也都忘了。」
小段將軍還要說什麼,我推說乏了,推門離開。
身後傳來了他的嘆息聲。
他很失望。
我也是。
7
上一世,我被他那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迷了眼,跟著他回了將軍府,他的父母大發雷霆,說沒有納煙花女子為妾的好人家,會毀了他的姻緣。
哪怕我忍著屈辱讓驗身的婆子證明了清白也無濟於事,他們並不接納我。
小段將軍最後隻能讓我在外院做一個粗使丫鬟。
眾星捧月的花魁娘子落入那外院做髒活累活的婆子們手裡,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暗地磋磨。
我哭過很多次。
也不是沒有溫情的時刻,他經常會來看我,幫我打水洗衣,幫我手上的凍瘡擦藥,給我戴上他偷偷買來的首飾。
他說我好看,說會說服爹娘接納我。
但很快正妻進了門,對方是將門虎女,曾經上過戰場,鐵骨錚錚,怎麼能容忍院子裡養了我這麼個青樓裡出來的玩意兒。
趁著小段將軍上朝的功夫,她給了我一箱金子,還了我身契,讓我走。
「看你是個好女兒,我才放你一馬,別做那種讓人不齒的事,糾纏我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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