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呢喃了一句，旋即崩潰大哭。

 

他看起來好傷心。

 

可是為什麼呢？

 

他討厭我不是嗎？

 

「囡囡！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你別躲著哥哥了好不好？哥哥錯了，一直都錯了！

 

「不可能的，小時候我故意把你弄丟了你都能回來，這次也會回來的對不對？」

 

我飄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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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記憶中，小時候的他會把糖都給我，還會帶我去買小蛋糕。

 

卻不想，他那麼討厭我，竟然還故意要把我丟掉。

 

很快，所有人都來了。

 

我生前都沒能跟他們這麼圓滿地聚過。

 

S後他們又一起來醫院了。

 

我看著爸爸攙扶著媽媽匆忙跑過來，他們臉上的擔心與悲傷，還是兩年前蘇兮玥出國時，我唯一一次看到過的。

 

現在又是為什麼呢？

 

在我不解的目光中，媽媽顫抖著聲音問：「囡囡她怎麼樣了？」

 

「她S了。」哥哥吼了一聲，「是我，是因為我的猶豫，才害S了她！

 

「要是我不猶豫，要是能再早一分鍾，她就不會S了。」

 

媽媽像是受了打擊，無力地坐下。

 

付景聞高大的身子恍惚了一下，隨後揪著蘇逸豪的衣領，一拳打在他臉上。

 

「你為什麼要猶豫？她是你的親妹妹啊！你為什麼不救她？」

 

蘇逸豪結結實實挨了一拳，也不反抗，任由付景聞發泄著怒氣。

 

「是不是你逼著吟吟跟我離婚？」

 

提到離婚，蘇逸豪也雙目猩紅：「是，我是有錯，可若是你對吟吟足夠好，她怎麼會想離開你？」

 

他們扭打在一起。

 

我飄在半空，心裡一陣難言的情緒看著他們。

 

如果放在以前，看到他們滿臉傷痕，我肯定會很心疼，然後巴巴地要幫他們上藥。

 

他們會冷嘲熱諷地拒絕我。

 

可是現在，我一點都不心疼。

 

反而有些暢快。

 

又有些心酸。

 

我活著的時候，他們厭我如蛆，等我S了，又在我的屍體面前大打出手。

 

這算什麼呢？

 

或許，他們隻是想借此減輕自己心裡的罪惡感吧！

 

10

 

對於那個害S我的人，蘇家和付景聞倒是都默契地有一種誓S都要找出來的氣勢。

 

付景聞和蘇逸豪狗咬狗之後，又因為我的屍體爭執起來。

 

最後被蘇父搶走了。

 

付景聞失魂落魄地回家，碰上了李律師。

 

「付先生，我受蘇小姐之託，來與你協商離婚事宜。

 

「她生前就拜託我，一定要與您離婚，現在她不在了，還請付先生能了卻她的遺願。」

 

付景聞像是崩潰了一般：「吟吟，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可是我不想離婚，我不想你離我而去！」

 

他看起來傷心欲絕，李律師眼睛都不眨一下，冷著聲音道：「付先生，我雖然隻見過蘇小姐幾面，卻也能感覺到她要離婚的迫切。」

 

李律師頓了頓，從文件袋裡拿出一沓照片：「這是你出軌的證據，原本我提議可以用這些照片去跟你打官司，可是蘇小姐猶豫了。

 

「她說，她不想因為你們倆的事，毀了你的星途。」

 

付景聞終於繃不住了，號啕大哭。

 

李律師依舊不為所動，把離婚協議擺在他面前：「蘇小姐仁至義盡到這個地步，付先生卻不成全她唯一的遺願嗎？」

 

良久，付景聞才顫抖著手，在協議上籤了字。

 

李律師拿到想要的，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到樓下時，他抬頭仰望天空：「蘇小姐，那個愚蠢的男人你已經擺脫了，下輩子你應該不會遇到了。祝願來生的你，平安喜樂。」

 

11

 

蘇家和付家聯手找一個人，那效率不要太高。

 

不過半天時間，那天那個陌生的男人就被找到了。

 

他被人輪番折磨，哪怕招供之後還是沒能被放過，最後隻剩一口氣吊著那一條命。

 

蘇逸豪和付景聞萬萬沒想到，幕後黑手竟是他們從小疼到大的蘇兮玥。

 

頓時，心髒一陣抽疼。

 

蘇兮玥早已跑路。

 

兩人又輪番轟炸蘇兮玥的手機。

 

對方好像從人間消失了一般。

 

付景聞又請水軍，把蘇兮玥買兇S人的行為捅了出去。

 

一時間，新晉小花影後瞬間塌房，成為人人口誅筆伐的過街老鼠。

 

終於，付景聞打通了她的電話：「你在哪裡？」

 

他的語氣冰冷，一點都沒有從前的溫柔。

 

蘇兮玥意識到了：「聞哥，你跟我結婚吧！」

 

「害S了吟吟，你以為我會跟你結婚？你做夢！」

 

付景聞青筋暴出，恨不得衝進手機那頭，掐S這個惡毒的女人。

 

「付景聞，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是你說過要娶我的，可是等我回國，這一切都變了！

 

「既然你無情無義，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你等著。」

 

蘇兮玥掐掉電話，不到一個小時，就用自己的賬號發了幾條微博。

 

【我不是好人，付景聞也好不到哪裡去！】

 

配圖是好幾張她和付景聞看上去極為親密的照片。

 

一瞬間，付景聞的粉絲都衝到她的微博下面圍攻。

 

粉絲為自家偶像辯白：【我們付影帝隻是被你的外表迷惑了，跟S人兇手談戀愛，也不能證明自己就是壞人！】

 

蘇兮玥又發：【付景聞早已隱婚兩年，S的那個就是他老婆，人家都懷孕了，還整天跟我待在一起，隻要我勾勾手指，他就巴巴地過來為我忙上忙下的。說我害S了蘇輕吟，其實付景聞才是誅心的那個！】

 

配圖是我的一張孕婦照。

 

我竟不知道蘇兮玥為什麼會有我的照片。

 

付景聞的粉絲還在洗。

 

有位粉絲的評論引起軒然大波：【這個小孕婦我還記得，付影帝領獎那天，她就坐在我旁邊。我以為她也是粉絲，還跟她加了好友。如果蘇兮玥說的是真的……我的天哪，都不敢想象，小孕婦該多絕望！她好慘！】

 

一時間，付景聞掉了許多粉。

 

他和蘇兮玥被冠上「渣男賤女」的稱號。

 

我也沒想到，離婚時還猶豫著不想毀了他的事業，現在他還是被蘇兮玥毀了。

 

12

 

與付景聞的焦頭爛額相比，蘇逸豪失魂落魄地來到奶奶的小房子裡。

 

他打量著破舊的房子，瞬間紅了眼眶。

 

「對不起囡囡……是我害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還在你回家的時候故意欺負你！」

 

苦嗎？

 

其實我不覺得苦。

 

比起衣食無憂的蘇家小姐，我還是更喜歡當跟奶奶鬥嘴的小崽子。

 

我的奶奶嘴硬心軟。

 

剛把我撿回來的時候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叫我吃白飯，要我自己賺錢養活自己。

 

可是後來，她花光了所有的錢，給我交了學費，強迫我去上學。

 

有奶奶的那些年，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甜的日子。

 

「是我，我害怕你還記得小時候被我故意弄丟的事情，所以想再次趕你走，是我自己不敢面對你。」

 

蘇逸豪半跪著，一副懺悔的模樣。

 

所以，我也不是那麼惹人厭吧！

 

我的親哥哥，隻是因為嫉妒爸媽的偏愛，所以把五歲的我丟掉。

 

又無法面對自己的羞愧心，才對我惡語相向。

 

他們討厭我，不是我的錯。

 

過了好一會兒，蘇逸豪才緩過來。

 

抬頭，看著奶奶以前用撿回來的小木板為我打出來的漆黑書桌。

 

那上面貼著我和奶奶的合照。

 

一張很小很小的照片。

 

卻是我對奶奶唯一的念想。

 

他走近，小心地摸了摸我小小的臉。

 

餘光瞥到書桌上的一個日記本。

 

我睜大了眼睛，不太想讓他看到上面的內容。

 

可他還是翻開了。

 

13

 

寫日記還是奶奶走之後養成的習慣。

 

我想把自己的每一件事都寫下來，以後去天上跟奶奶一一講述。

 

【今天，有一對夫妻找到了我，說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取了我的頭發，還給我看了親子鑑定。中年婦女抱著我哭，男人雖然不激動，但是他眼眶紅紅的，說以後會好好補償我。

 

我卻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高興，我不想要親生父母，也不想要他們的錢，我隻想奶奶能回來，要奶奶陪著我。】

 

……

 

【原來爸媽還收養了一個女兒，她好像很討厭我，哥哥也討厭我，甚至主動把我找回來的爸媽也不喜歡我了。我是不是不該回來？

 

不過媽媽要讓我嫁給付景聞，是那個我喜歡了五年的男演員。原來他是付家的少爺，還從小就跟我訂了娃娃親。奶奶，我嫁給他，會幸福的吧？】

 

……

 

【奶奶，我現在不用為錢發愁了，可是我還是不太高興。付家好大啊！但是沒有人能跟我說說話，付景聞很少回家，爸媽和哥哥也不理我，我好孤單啊！

 

為什麼爸媽和哥哥會那麼討厭我呢？】

 

……

 

【奶奶，我懷孕了！你馬上就要有一個乖孫孫啦，你可不能再那麼兇了，不然小孫孫都要被你嚇跑了。我會陪著他慢慢長大，以後每天都帶著他去看你，給你帶好多好多好吃的。

 

奶奶，他們還是不理我，我想，你肯定會為我高興的吧！】

 

……

 

【奶奶，我發現付景聞出軌了，也不是出軌，他跟蘇兮玥原本就是青梅竹馬，我才是後來者。雖然我還是有點喜歡付景聞，但是他不愛我的話，我也不想強求，我要跟他離婚。

 

隻是我不想讓孩子跟著我一起吃苦，所以我要搜集他出軌的證據，拿他好多好多的錢，讓我的孩子可以肆無忌憚地吃小蛋糕。】

 

……

 

【奶奶，我不想再當誰的誰了，我隻想做你一個人的孫女。我也不要姓蘇了, 蘇家不是我的家。等我S了, 我要讓孩子把我跟你埋在一起, 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

 

一頁一頁地翻過去，蘇逸豪捂著心口, 痛到無法自拔。

 

他的妹妹, 不想當蘇家的人了。

 

她討厭他們。

 

是他們把囡囡傷得太深, 她恨他們。

 

他不敢想象, 面對著丈夫出軌，還要被自己的家人惡語相加的囡囡, 該有多傷心。

 

他好該S啊！

 

蘇逸豪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 眼淚不停地流。

 

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小心翼翼地把日記本抱在懷裡，離開了這個與他格格不入的破舊小房子。

 

14

 

蘇父原本要把我的屍體埋在蘇家歷代祖墳裡，蘇逸豪跟他大吵了一架，把日記本拿出來。

 

他們夫婦看紅了眼。

 

「我的囡囡啊！是媽媽對不起你！」

 

「我們不知道你竟然受了那麼多苦啊！」

 

在蘇逸豪強烈要求下，他查出了我之前為奶奶買的墓地，把我埋在旁邊。

 

我看著他親手為我擦著墓碑。

 

張口，無言地對他說了聲謝謝。

 

蘇兮玥被送進了監獄。

 

付景聞也不復從前，再沒有了影帝光環。

 

他憔悴地參加我的葬禮。

 

他們好像說好了一般，在我的墓前跪了一整天。

 

沒有人說話，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頃刻間, 烏雲遮擋住太陽, 天空下起了大雨。

 

他們整個人都被傾盆大雨打湿，卻沒有人起身。

 

我躲在柳樹的陰處，隻想著他們趕緊離開。

 

他們跪在這裡, 會不會嚇著奶奶, 害她不敢靠近？

 

我第一次這般生氣。

 

風好像察覺出了我的心思, 吹起了河邊的楊柳。

 

一縷縷楊柳枝隨風搖曳，似有若無地抽打在他們身上，臨近我的墓碑時，又溫柔下來, 輕撫而過。

 

如此, 直到夜幕降臨，蘇逸豪率先起身：「走吧, 以後別再來打擾她了。

 

「她應該不想再見到我們。」

 

蘇母的身子晃了一下, 流幹的眼淚又復蘇。

 

他們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我坐在柳樹旁, 雙手抱著膝蓋。

 

奶奶怎麼還沒回來？

 

她是不是生我氣了？

 

「我為景玥舉大旗！」

 

「（這」心一下又一下地沉，我沒出息地哭了出來：「奶奶，你別不要我！」

 

「你這小崽子, 都有娃娃了反而這麼愛哭起來！當真是沒出息！」

 

背後,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我驚喜地回頭。

 

奶奶牽著一個小女娃，另一隻手還提著一個小蛋糕。

 

「奶奶！」

 

我抱著奶奶, 一旁的小女娃也抱著我的大腿：「媽媽！」

 

好一會兒, 奶奶推開我：「走開，小娃娃都餓了，趕緊給她弄點吃的啊！」

 

我們歡喜地切了蛋糕。

 

小娃娃吃得滿嘴都是，我強迫著奶奶也吃。

 

她笑罵道：「不吃不吃, 這東西我都快吃膩了。

 

「你這小傻子也不知道給我送點別的，我一個老東西哪能整天吃這種甜膩的東西？」

 

我討饒地認錯，隻看著奶奶傻笑。

 

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