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我明明記得自己是和哥哥一起出去玩，現在他卻不見了。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

 

隻能蹲在垃圾桶旁邊，等待別人扔掉的東西。

 

後來，我看見有老人在垃圾桶旁邊撿紙殼拿去賣，再換錢買東西吃。

 

我也學著他們，用小小的身體拖著一堆堆紙殼。

 

撿紙殼好辛苦啊，有時候跑了一天都換不來一個小面包。

 

為了不挨餓，我就經常跟他們搶紙殼。

 

「你這小崽子，這是我先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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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遇見奶奶，她可兇了，渾濁的眼睛瞪著我，力氣也大得很。

 

我搶不過她。

 

就隻能跟在她後面，仗著自己跑得快，把別的紙殼全部搶走。

 

她氣得破口大罵。

 

我就得意地衝她笑。

 

在廢品站我又遇見了她。

 

我以為她要搶我換來的錢，不料她卻說：「老板，你怎麼能欺負這麼小的娃娃？這麼多廢品才一塊錢？」

 

她氣勢洶洶地跟老板吵了起來。

 

我眨巴著眼睛，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坑了。

 

老板吵不過她，氣得直接把我們趕走：「你要是覺得虧就不要賣給我，趕緊走！」

 

他把奶奶辛苦撿來的紙殼全部扔出來，散落一地。

 

我看著她，她不禁點了點我的腦袋：「小傻子！」

 

我捏著手裡的一塊錢，打量著老板，然後快速把自己撿的紙殼抱起來就往外跑。

 

「哎，你這S孩子！」

 

老板追了幾步就放棄了。

 

奶奶哼哼兩聲：「你以前坑了人家多少錢？還罵人家呢？」

 

「你這S老太婆，趕緊滾，再敢多說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

 

老板氣極了，奶奶也沒再說話，隻撿起自己的紙殼就走了。

 

我坐在拐角處，等她走過來。

 

然後跟著她，去另一個廢品站。

 

拿著一張從未見過的五塊錢紙幣，我的眼睛都亮了。

 

奶奶也賣了廢品：「你這小崽子還挺機靈。」

 

我想著她到底是幫了我，就把那一塊錢給了她。

 

「感謝我的？」奶奶接過，「算你還有點良心，那我就請你吃頓飯吧！」

 

她帶著我回家，給我做了好幾個饅頭，還給我洗了個澡。

 

「長得可真好看，看你身上這衣服，大概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是不是跟爸媽走散了？」

 

我搖搖頭。

 

奶奶又嘆息一聲：「算了，你就先跟著我吧！不過可不能讓你白吃飯，你就跟我一起撿廢品，可不許偷懶！」

 

後來，她嘴裡常念叨著：「等以後你爸媽找來了，你就不用跟著我吃這種苦了。」

 

可是，他們一直都沒有出現。

 

奶奶卻不要我去撿廢品了。

 

她用自己的舊衣服，給我縫了個書包：「別的小娃娃都去上學，你也去。」

 

那以後，她再也沒說過我的爸媽。

 

她用一雙手，靠撿廢品將我養大。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她查出了胃癌，卻瞞著不告訴我。

 

最後撐不住了，她才說：「吟吟啊，咱們女人這一輩子最愛的隻能是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我淚流滿面，要帶她去醫院。

 

她卻笑了：「不去，那些錢給你留著上學用，哪能浪費在我身上？

 

「以後你要好好的，要是你那糟心的爸媽還能找到你，你不要逞強，就安安心心享受他們的補償，好好長大，長大了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哭著答應：「我不要他們，我隻要你，奶奶才是我這輩子最親最愛的人。

 

「我們去醫院好不好？我不上學了，奶奶……」

 

她又笑了：「還是那個小傻子。」

 

她說她渴了，一口喝下床邊杯子裡的水。

 

那裡面，是她早就準備好的老鼠藥。

 

她為了不拖累我，選擇先一步走了。

 

「吟吟，好好長大，奶奶會一直陪著你的。」

 

6

 

醒來時，枕邊已經湿了一大半。

 

我起身走到窗邊，抬頭看著今晚的月亮。

 

奶奶，長大真的好苦。

 

再沒有像您那樣愛我的人了。

 

但是我會聽您的，好好愛自己。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開門聲。

 

房間的燈也被打開，照在我身上的月光被燈光掩蓋。

 

「吟吟，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呢？」

 

付景聞驚訝地看著我。

 

「怎麼也不開燈？」

 

我回頭仔細地打量他。

 

他還是那副模樣。

 

跟我年少時在屏幕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隻是那時候的他眼裡滿懷光亮。

 

好像一抹暖陽，照進了我貧瘠又迷茫的青春，讓我平添幾分動力。

 

現在，他眼中的光消失了。

 

他不再是我追逐的光。

 

見我一反常態沒說話，付景聞皺了皺眉。

 

「還在生氣？」他溫柔一笑，「那天我臨時被通知參加一個活動，要不下次產檢我再陪你去？」

 

付景聞好像篤定了我會欣然答應，連語氣都帶著一絲施舍的意味。

 

他又問：「下次產檢是什麼時候？」

 

他站在燈光下，逆著光，一雙眼睛浸滿了溫柔。

 

可這隻是他的偽裝。

 

我想起手機上他和蘇兮玥的照片，那才是他發自內心的欣喜。

 

「我們離婚吧！」

 

我很認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

 

付景聞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

 

我沒再重復，隻道：「離婚協議我已經請律師擬好了，明天籤完字我們就去民政局。」

 

他愣了好一會兒，意識到我沒開玩笑後，快步朝我走近：「吟吟，你真的生氣了？

 

「我都說了我跟玥玥什麼都沒有，那一切都隻是為了電影宣傳而已，你能不能支持一下我的事業，不要鬧了好不好？」

 

我沒說話，付景聞怒了：「好，離就離！」

 

他摔門而出。

 

我卻隻有冷笑。

 

離婚了他不是應該高興嗎？

 

終於能光明正大地和蘇兮玥在一起了。

 

卻又要裝作憤怒？

 

真不愧是影帝，演技真好。

 

7

 

「吟吟，你是缺錢用嗎？這協議上的錢我都可以給你，孩子我們一起撫養，隻要你不離婚……」

 

付景聞看著離婚協議書，自覺猜出了我的心思。

 

「你要是介意我跟玥玥，以後的宣傳活動我也不去了，你不鬧了好不好？」

 

他想了一晚上，還是覺得我是因為吃醋才鬧這一出。

 

隻要他哄哄我，我就會乖乖地聽話，像以前那樣在家當個望夫石。

 

被愛的當真有恃無恐。

 

可惜，我已經不愛他了。

 

「付景聞，我沒有鬧，你快籤完字，我們就去民政局。」

 

付景聞盯著我，就是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就這麼堅決。

 

我的耐心已經快被磨沒了，他先我一步起身：「你要離婚，你爸媽知道嗎？我們的婚事是兩家一起決定的，現在離婚也要他們都同意才行。」

 

他又走了。

 

我一陣苦笑。

 

蘇家的人巴不得我跟他離婚，怎麼可能會不同意？

 

至於付家……

 

他們在意的原本就隻是蘇家小姐的身份，換了蘇兮玥，他們估計更高興呢。

 

我將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僱人打包好，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兩年，也承載著我美夢的地方。

 

奶奶以前的房間很破，這兩年我有空都會來打掃收拾一下。

 

雖然小，但我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等寶寶出來了，我就帶著他離開這個城市。

 

陪著他慢慢長大，然後帶著他和奶奶，一起看看這個美好的世界。

 

半個月了，付景聞也沒有聯系過我。

 

反而是哥哥蘇逸豪給我打了電話：「蘇輕吟，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滿意？非得逼得玥玥又出國你才心滿意足是嗎？」

 

我剛點了接聽鍵，手機裡的聲音就一頓輸出，我甚至愣了幾秒才聽懂他在說什麼。

 

那邊似乎又壓制住了怒氣：「你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就不會膩嗎？有本事你就真的和付景聞離婚，把付太太的位置讓給玥玥！

 

「要是你敢把玥玥再逼出國，我不會放過你的！」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認為我故意用離婚威脅付景聞，逼著蘇兮玥出國？

 

呵！

 

可我和蘇兮玥一句話都沒說過。

 

她才是玩把戲的高手。

 

隻要裝裝可憐，就有大把的人為她出頭。

 

我嘲諷道：「好啊，那你明天讓付景聞到民政局，我離給你看啊！」

 

蘇逸豪愣了幾秒，留下一句：「好，你可別反悔！」

 

電話被掛斷。

 

一直以來我都不明白，蘇逸豪為什麼就那麼厭惡我。

 

或許是我小時候太討人厭了，惹他不高興了？

 

所以在我走失後，他會那麼疼愛蘇兮玥。

 

而不管我再怎麼討好他，他還是不喜歡我。

 

8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我想，有蘇逸豪從中說和，付景聞應該不會再顧及蘇家的面子，答應離婚。

 

所以我一早就在民政局門口等。

 

從天亮等到黃昏。

 

他們沒有出現。

 

聊天界面上，我給蘇逸豪發了好多條消息。

 

【我到了，就在門口。】

 

【你們人呢？】

 

【你們到了嗎？】

 

【再不來，民政局要下班了。】

 

蘇逸豪都沒有回復。

 

我嘆息一口氣，原來他是耍我的。

 

不S心等到民政局關門了，我才起身回家。

 

經過甜品店時，我還是沒忍住買了一個小蛋糕。

 

我最愛吃甜食。

 

以前跟奶奶在一起，我們很窮，但是每次隻要我考滿分，她都會給我買那種用杯子裝的小蛋糕。

 

我們兩個人吃著不到巴掌大的蛋糕，最後還會舔杯子。

 

她總笑話我是小饞貓。

 

現在我能買好多好多蛋糕，可是奶奶不在了。

 

下了公交車，還有好一段路才能走到奶奶的房子。

 

我一邊緩慢地走，一邊想著，等明天要開始在醫院附近租個房子。

 

這裡交通不太方便。

 

提著小蛋糕，想著奶奶，我不自覺地就哼起了歌。

 

突然，一個人影猛地朝我飛奔過來，我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撞倒在地。

 

小蛋糕砸在地上，已經看不出原本的形狀。

 

我結結實實地倒在地上，身下好像有血不斷地流。

 

掙扎間，我看到那個人兇狠地盯著我，還準備朝我肚子上踹一腳。

 

我下意識要捂住肚子，那人卻突然停了腳，搶走了我的包，然後倉皇逃走了。

 

劇烈的疼痛感不斷傳來，我的臉色蒼白得可怕。

 

疼到失力，我爬不起來。

 

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水，讓我的眼睛模糊起來。

 

朦朦朧朧中，我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

 

「救我……」

 

我費力抬起手，又無力地放下。

 

是蘇逸豪。

 

「哥哥……救我！」

 

蘇逸豪動了，又好像沒動。

 

強烈的求生意識讓我忘掉了他對我的厭惡，隻若有若無地喊著：「哥哥，救救我！」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自己要痛暈過去了，蘇逸豪終於抬腳跑了過來。

 

「囡囡，對不起囡囡！哥哥這次會救你的……」

 

9

 

我S了。

 

因為失血過多。

 

我飄在半空，看著醫生對蘇逸豪說：「要是能再早一分鍾，病人可能就不會S。」

 

我以為蘇逸豪會高興，畢竟我這個最討人厭的妹妹終於S了，以後都不會再礙他的眼。

 

可是他卻好像瘋了一樣，癱坐在走廊裡。

 

「一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