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可知我阿爹是怎麼S的嗎？

 

「我十五歲那年，犬戎來犯。我阿爹寧S不降，被一刀一刀活剐了，掛在城牆上三日。

 

「我娘被他們用狗鏈拴在後院，排著隊凌辱。」

 

「還是昔日的一位小吏看不過去，偷偷用刀結束了她的性命。

 

「我感謝他。」

 

謝堯谌渾身顫抖：「驚聲。」

 

我沒管他自顧自地說：「溫雅白她爹組織人手反抗，結果全家幾百號人被一場大火燒得幹幹淨淨。

 

「我和溫雅白幸運逃了出來。可是謝堯谌你知道嗎？城中有多少沒能逃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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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對面的小女娘，同我一般大，她跪在地上求我帶她走，可我連自己都顧不了。

 

「後來她就被凌辱致S，那些畜生還……還將她煮作肉羹，分著吃了！」

 

我說完，哭得幾乎要跪下。

 

謝堯谌將我緊緊摟住，力氣大得要把我嵌入骨血。

 

「驚聲，別哭。

 

「是我沒用。你相信我，我會還你一個海晏河清的大梁。我以宵塵劍的名義起誓，再也不會有異族敢屠S我國同胞。」

 

20

 

這場戰役打了很久。

 

我記不得具體時日。

 

隻記得謝堯谌他們去時是個春天，等歸來卻已經白雪皑皑。

 

我正在屋內收拾東西，心中想著，當初給謝堯谌帶的冬衣到底能不能御寒。

 

正心煩意亂之時，雅白闖了進來。

 

「回來了！回來了！」

 

身後的婢女喚她：「大夫人你慢點，小心腳下呀。」

 

在謝堯安的苦苦追求下，他同雅白解開了誤會。

 

雅白也嫁進了謝安侯府，成了名副其實的謝大夫人。

 

我吃驚地急忙奔了過去。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謝堯谌居然沒有回來。

 

我走上堂去，老夫人見我就紅了眼眶。

 

她臉上帶著慚愧與悲痛：「驚聲啊。」

 

我不可置信，像走在雲中一般。

 

謝威哭著說：「本來是都能走的。可在結束之時，都帥說他掉了東西，讓我們先走。」

 

我心中大駭：「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個平安符。」

 

我心中湧起一股血氣，那平安符是我給謝堯谌掛上的。是我，是我害了他。

 

我再也站不住，噴出一口鮮血，昏S過去。

 

21

 

大著肚子的雅白將我安置在屋中榻上。

 

認真地說：「兩年了，你該放下了。

 

「謝威他們都說了，不是那平安符的原因。後面又來了伏兵，很難脫身。你該放過你自己了。」

 

犬戎狡猾，竟有一隊暗兵潛伏在山後。

 

連先走的謝堯安都斷了一隻手才逃出。

 

可我一想到或許有我的平安符的因素，就悔恨得想拿刀結果了自己。

 

雅白見我神色恹恹，想了想說：「今日城裡來了戲班，我想看。你陪我去。」

 

我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

 

可今日是我上靈鴛寺供燈的日子，便拒絕了她。

 

22

 

自從謝堯谌失蹤後，我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靈鴛寺供一盞平安燈。

 

住持將燈遞給我，轉身欲走時又道：「阿彌陀佛，貧僧本不該說，可兩年來見施主執著於此，還是想勸施主，早日放下。」

 

我點點頭：「多謝。」

 

但我還是想再等等。

 

這兩年來，沒有一點關於謝堯谌的消息。

 

連謝老夫人都隱晦地勸我：

 

「驚聲啊。你別擔心，就算……娘不是陳腐之人，你想做我的兒媳那永遠都是我的兒媳。若不願，你就是老身的親生女兒！不管你去哪裡，謝安侯府永遠都是你的家。」

 

我真的很感謝她，在母親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對我說過此般慰語。

 

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的痛苦不比我少。

 

23

 

我虔誠地跪在菩薩面前。

 

重復著說了幾萬遍的話語：「求求您，讓謝堯谌平安歸來。」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琴聲。

 

見我疑惑，一旁的沙彌解釋道：「是前段時間來寺中休養的香客。」

 

是嗎，可不知為何，我的心卻狂跳了起來。

 

我繼續祈願：「菩薩菩薩，我等了他兩年，他還沒娶我。你一定要保佑他。」

 

果然，那琴聲變了調，一派歡欣之意。

 

我咬了咬牙，繼續說，「他是我此生的夫君。他要是有什麼事，我可怎麼活啊！」

 

那琴聲不得了了，彈得像是有人今日要娶妻一般。

 

我心中恨恨，又高聲道。

 

「算了算了。我求了兩年他都不回來。我還是早日改嫁算了。

 

「反正我現在長得漂亮又有錢，想娶我的一大把！」

 

那琴音應聲而止，像有人用力扯斷了琴弦。

 

我已是滿臉淚水，正欲起身出門。

 

卻聽得一人撲通跪倒在我旁邊。

 

那人身影高大，如記憶中一般俊美如神，但清瘦了很多。

 

他雙手合十：「菩薩菩薩，我徵戰兩年未歸，剛回來就聽見妻子要改嫁。你說她是不是個負心娘。

 

「求求菩薩，也該罰一罰她！」

 

我含著淚瞪他，他還有臉求上了！

 

他卻轉向我，眼中帶淚，一字一句地說。

 

「求你罰她——

 

「快點嫁給我吧。」

 

寺外新燕雙飛，四月桃菲開得明豔。

 

有孩童念著詩跑過，稚嫩的聲音散在風中。

 

隻聽得最後一句。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從此山高水長，再不分離。

 

（完）

 

番外 1.謝堯谌的追妻日記

 

1

 

洪瑞九年戊月初九。

 

【今日路過陳南郡，剐了幾個蛀蟲。

 

【那陳南郡縣丞還不錯，兩袖清風，倒是正直。

 

【生的女兒，也……也漂亮極了。

 

【多留幾日也未嘗不可。

 

【畢竟，畢竟這陳南郡也還挺美的。】

 

謝堯谌端坐在桌前，想了想又劃掉了前面幾行字。

 

【陳南郡地偏人稀，山水之惡，聞所未聞。】

 

2

 

洪瑞九年戊月二十日。

 

【今日去了寺廟。（注：不是為了跟蹤宋驚聲。）為什麼她一天能去三四次呢？想不通。】

 

洪瑞年戊月二十一。

 

【我知道了！她竟是去求我的！嘿嘿嘿！我就說小爺的魅力無人能敵。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樣式的麻袋，啊不是，聘禮。得給我爹修書一封。不知道聘金三十萬兩夠不夠，得讓謝堯安這廝也勻我點。】

 

3

 

洪瑞九年戊月二十五。

 

【小爺的天塌了。沒等來聘禮，等來了讓我出徵的消息。我爹說敢耽誤軍情就活剐了我和謝堯安。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走後，宋驚聲還會記得我嗎？啊——愁煞我也！】

 

4

 

洪瑞十年正月初三。

 

【邊關真冷。想宋驚聲。】

 

5

 

洪瑞十年三月十五。

 

【他媽的S韃子，能不能早點打完。磨磨嘰嘰，無恥至極！注：想宋驚聲。】

 

6

 

洪瑞十年八月三十。

 

【浪裡個浪，小爺班師回朝了。宋驚聲，我來了！】

 

7

 

謝威走上前來，目中不忍。

 

「小少爺，你歇會兒吧。」

 

我沒理他，依舊S命刨著那些廢墟。

 

血水混著我的淚水滴滴滑落，我已經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身上被我爹打的鞭痕也痛，可卻沒有心痛。

 

明明才幾個月，怎麼什麼都沒了呢。

 

我終於跪坐在地，哀號出聲。

 

謝威長嘆一口氣，這謝小少爺，從小自持端方。

 

又極尚兵術，在戰場上比謝大少爺都還穩重老道。

 

可剛才卻像瘋了一樣，將前來求和的使者一劍刺S，又連S了犬戎十營，沒剩一個活口。

 

洪瑞十年九月初九。

 

【是我無能。上天入地，還能找到我的宋驚聲嗎？】

 

8.訣別書

 

【吾愛聲聲。

 

【你總說我們相遇太遲，平白蹉跎了許多歲月。是我不好。

 

【得知你曾流亡三年，我便深感悲痛，恨不得以身代過。

 

【對不起，走得太急，來不及娶你，是我之錯。

 

【你前幾日說想要的那件衣裳和釵子，我已尋到。過幾日他們應該就會送上府去。

 

【邊地很冷，但你給的冬衣很暖，不必憂心。倒是你，身子骨弱，切莫貪涼，不肯添衣。

 

【我不知是否還能與你相見。可此生遇你，我從不後悔。隻怪世事波折，沒來得及，再吻你一次。若，我真不能平安歸來，你……別再等我。母親開明，她會為你安排好一切。我所有身家都在你梳妝匣中，你別怕，千萬不要虧待了自己。】

 

謝堯谌抹了一把血跡，費力地停了下來。

 

失血過多讓他無法再保持清醒。他SS握著這封信，又添了幾句。想了想，又將它劃去，徹底地昏S過去。

 

那被劃去的字跡是：【宋驚聲，話雖如此，能不能不要改嫁？一想到你要嫁與別人，我就像S了一樣難受。

 

【宋驚聲，我是真的真的，想娶你啊。】

 

番外 2.溫雅白

 

從我出生那天，就多了個異性姐妹。

 

叫什麼「宋驚聲」，真難聽。

 

可我每次吐槽，都會被她反擊：「就你好聽，溫啞巴！」

 

嘿, 這S丫頭。

 

明明我大她許多（整整三個時辰），她卻敢不叫我姐, 真是該打。

 

可我沒想到, 她心甘情願叫我姐竟是在這種時候。

 

我熱淚長流：「討債鬼，你能不能滾啊！」

 

本以為我會交代在此, 卻被一群好心的江湖人士所救。

 

我謝絕他們邀我上山的好意, 心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臉。

 

謝堯安，你還記得我嗎？

 

在謝府的日子, 我想盡辦法尋找宋驚聲的下落。

 

可沒想到她竟敢假冒謝二少的未婚妻找上門來。

 

這S丫頭，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在聽到謝堯安回來的時候, 我真的很開心。

 

可我沒想到，他竟然帶回來了另一位女子。

 

我心中仍然存著僥幸，萬一呢？

 

可被他手下擒住那一刻，我聽見我的心碎了。

 

他陌生地看著我，不屑地說：「偷盜出逃, 你膽子挺大。」

 

我正想開口, 可他身後走出一位美麗女子。

 

小腹微微隆起。

 

謝堯安神色一緊, 急忙扶住她：「瀧娘, 小心點。」

 

我慘笑一聲, 再沒了感覺。

 

「雅白, 等我出徵回來, 我就來娶你。」

 

謝堯安，負心的人要吞一百根針啊。

 

番外 3.謝堯安

 

謝堯安一覺醒來, 天塌了。

 

最慘的不是當著老婆的面和別人拉拉扯扯。

 

而是在和別人拉拉扯扯的時候, 還把老婆用鏈子拴在身後拖著走。

 

完了完了, 他衝著弟弟喊：「你昨天就不該隻拍我一劍, 而是應該一劍刺S我啊。」

 

他那神仙二弟冷冷一笑：「我倒是想。」

 

昨天廂房中那兩個小賊被陌生人救走之後，他二弟就像瘋了一樣。

 

把整個謝安侯府鬧得人仰馬翻。

 

他看不過去開口道：「二弟, 適可而止！」

 

他二弟一聽，瘋得更厲害, 衝他冷冷一笑：「我還沒找你算賬, 你倒是找上門來了。」

 

他脖子一冷：「你瞎說什麼，不過是兩個小賊，逃了便逃了。」

 

他二弟卻直接提劍過來，狠狠地衝著他的腦袋拍了下去。

 

然後, 然後他就昏過去了啊。

 

病床前, 謝老夫人苦口婆心：「堯谌啊, 本來你哥就在戰場上摔過腦袋，你再拍他，徹底傻了怎麼辦？」

 

謝家二郎冷冷一哼：「那算他活該！」

 

謝老夫人：「……」

 

涼亭中，我撫了撫千金一匹的錦繡衣，踹了旁邊毫無睡相的女子一腳。

 

「哎他」天S的謝堯安啊，你都幹了些什麼！

 

在聽到宋驚聲說溫雅白要成親時，他顧不得多想, 連夜上了山。

 

他向溫雅白說明了一切, 忘記她是因為在戰場上受過傷, 瀧娘是好友的妻子，他隻是幫忙護送回京。

 

可溫雅白都不為所動。他沒法，隻好在山上住了下來。

 

每日看著她和其他小白臉卿卿我我。

 

在一次溫存過後, 他忍不住問她：「所以現在我是什麼身份？」

 

那嬌蠻女人眼睛一眯：「鑑於你這幾次的表現，算個面首吧。」

 

「什麼——」

 

溫雅白瞪他一眼：「你不願意？」

 

他瞬間啞了火：「哪能呢。」

 

哎面首就面首吧，至少還有老婆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