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周後，腫瘤化驗結果出來了，還好，沒有擴散。
醫生說後續不用化療，隻需要按時復查。
我記不清那天對醫生說了多少個謝謝，秦宇還給我買了一個小蛋糕。
「今天就是你新生的日子，生日快樂，小富婆！」
出院後，我去了我最喜歡的海邊，買了一個小院子。
院子裡種滿了我最喜歡的花花草草，房間裡是按照我的喜好購買的家具。
欣賞著我的作品，我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我真的有個家了。
不再是周家那個在又霉又潮的客廳裡用門簾隔出來的房間，也不再是那兩個箱子拼成的簡易床。
空闲之餘，我開始搗鼓自媒體，拍了一年，爆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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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陸陸續續地接廣告了，還剩八百萬的小金庫再次進賬。
得知這個消息，秦宇給我連續發了幾個六十秒語音，罵我又在那兒瞎折騰。
「你可別像之前在公司那樣，一天恨不得工作二十八個小時，要錢不要命。」
末了，他頓了頓，聲音裡透著笑意：「你真厲害，我要是在這邊混不下去了，以後就跟你了。」
電話這頭我撇撇嘴，行業大佬還有混不下去的時候？
7
粉絲破百萬的那天，我答應粉絲要開直播慶祝，所以早早地來到沙灘。
「老公，你看你看，那就是我跟你提過的博主，我可喜歡她了！」
旁邊一個旅遊團的遊客認出了我，興奮地拽著老公要和我合照。
我微笑著擺好姿勢，可看清對面的人時，頓住了。
三年沒見，周家麟起碼長胖了五十斤，肥頭大耳，頭發也稀稀拉拉，蓋不住油亮的頭皮。
周家麟也是一怔，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幾遍。
「周馬早？你病好了？」
旁邊的弟妹反應過來了，立馬扯著一個面黃肌瘦、頭發枯黃的小男孩，推到我面前。
「快，快喊姑姑！你姑姑可厲害了，現在是百萬網紅呢。」
聽到這兒，周家麟面露驚喜，他上前就是一陣噓寒問暖，全然忘記了曾經在醫院裡對我說過的話。
小男孩躲在媽媽的身後，怎麼拽都不肯上前。
周家麟一巴掌甩了過去，大聲吼道：「你個沒出息的東西，一點都不像我們周家的男人！」
聽到這話弟妹不願意了，大聲質問他是什麼意思，一句比一句激烈，看著就要打起來。
旁邊亂成了一鍋粥，我草草結束了直播，收拾了東西就要走。
周家麟閃身攔住了我的路，臉上帶著新鮮的抓痕，眼裡卻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冷聲道：「讓開！」
「姐，你現在住在哪裡啊？」
「讓開！」
「姐，你沒車嗎？我送你回去吧。」
我止住腳步，直直地看著他：「你到底要幹嘛？」
周家麟眨了眨眼睛，隨即神色哀傷了起來，眼角還蓄著兩滴淚。
「姐，你回去看看爸吧，他現在生病了，很嚴重。
「又不肯去醫院，你回去看看他，他看到你好好的，肯定會開心的。」
爸生病了，他的好大兒在外面旅遊。
不錯，這很周家人。
我退後一步，冷眼看著他在那兒演，最終還是沒忍住。
「當初說好的，他S了都不會讓我埋，我怎麼能不講信用呢。」
周家麟像是聽不懂人話，一把薅過他兒子。
「快，給你姑姑磕頭，讓她救你爺爺！」
小小的孩子被他壓得撲通一下跪在我面前，頭重重地磕下去。
盡管是沙灘，但還是會有一些小碎石，沒磕幾下，額頭上冒出了一些血珠。
弟妹站在一旁悄悄舉起手機，周圍人也開始竊竊私語。
突然，我腦子裡靈光一閃。
微笑著扶起小侄子：「行！我跟你回去！」
畢竟我還挺想知道，周家麟又會做戲又那麼貪財。
如果錢和命擺在他們面前隻能二選一時，這兩個周家的男人到底會怎麼選擇。
8
回去的路上，周家麟有些不高興，因為他沒有看見我的「豪車」，也沒有看見我的「豪宅」。
我直接下單買的高鐵票，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現在的住址。
他大概是怕我跑了，也湊過來跟我一起坐高鐵。
路上不停地跟我說，爸的身體有多麼多麼不好，他們這幾年過得有多麼艱難。
回到家後，爸爸果真是躺在床上，瘦了很多，媽正端著稀粥一點一點地喂著。
我平靜地打量著四周，看來周家麟並沒有騙我，七十平的小房子，擠著五口人。
可我怎麼記得，我幫他還貸的房子是一個一百五十平的大戶型呢。
兩個臥室敞開著門，主臥掛著周家麟的結婚照，次臥放著兒童床。
爸媽的床在客廳的陽臺上，熟悉的簡易床，熟悉的門簾。
「爸，你看誰回來了！
「我姐回來看你了，她現在可是大網紅，有錢！你的病肯定能治好的！」
看到我健健康康地站在那裡，爸冷哼一聲。
「我就沒聽過癌症能治好的，除非她根本就是在糊弄我們！」
這句話一說出口，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變。
媽媽放下粥碗，臉上掛著笑。
「早，累了吧，走，跟我進屋換個睡衣松快松快。」
進了房間，媽從櫃子裡抓出來一團灰撲撲的衣服，放在床上後，她還站在我旁邊，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不肯走。
「你想看什麼呢，看我肚子上的刀疤？」
被我戳穿，她有些不自在，壓低聲音道：
「早啊，你跟媽說說，是不是不想給我們錢，所以故意說得癌症騙我們呢，沒事的，咱們都是一家人，我們會原諒你的。」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一把掀開衣服，露出從肚臍蔓延至胸口的手術疤痕，吼道：
「看！看！非要我S了，你們才安心嗎？」
媽連忙把衣服給我拽下來，紅著眼眶，一副委屈的模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能那麼想我們……」
我懶得理她，拉開門就要出去，才發現周家麟正趴在門上聽牆角。
被抓包後，他沒有任何尷尬，理直氣壯地說：「我準備明天帶爸去醫院檢查。」
聽到這話，我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哦，這就要開始了嗎？
見我沒應聲，他有些憤憤不平：「你現在怎麼這麼冷漠！」
我裝作不耐煩的樣子道：「你讓我回來看看，人我也看了，你還想怎樣！」
周家麟突然一笑，答非所問：「我聽說網紅都要塑造人設，你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打造打造呢？
「這樣吧，你暫時先給我五十萬給爸治病，我們把它拍成視頻怎麼樣，你肯定會粉絲大漲。」
果然，他還是伸手了，吸血鬼看到獵物後怎麼可能會放過呢。
我皺起眉頭故作為難：「誰跟你說做自媒體都賺錢的，還五十萬，我可沒有。」
周家麟點起一支煙，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唉，你昨天也看到了，你弟妹脾氣可大了，她要是知道她大姑子是個這樣自私的人，我還真不保證她能做出什麼來啊。」
我有些好笑：「自私？周家麟，你的房貸大部分都是我貢獻的吧，你憑什麼說這種話？」
一聽到房貸，他立馬拔高了音調：「一個破房貸你要提多久啊，我們現在在討論爸的事！懂不懂！」
欲擒故縱得差不多了，我正要答應的時候，周家麟突然陰惻惻地向我擠擠眼。
「上次在醫院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你男朋友？」
我猛地抬頭，周家麟一臉的無賴相，臉上堆著笑，臉上的肉擠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我氣憤地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們做的那些破事，你還好意思讓外人知道？」
周家麟：「那你沒能力給錢，我隻能找我姐夫了，就當是提前給我們家的彩禮吧！」
無恥，真的太無恥了。
我松開手：「五十萬可以，但是你知道我跟爸的關系不好，我不想直接給他，錢給你，你來支配。」
聽我這樣說，周家麟興奮地立刻拿出手機。
「可以可以，那就今晚轉給我吧，明天咱們帶爸去醫院！」
聽到到賬的提示音，周家麟反復看了好幾遍，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當晚，我睡在兒童房，半夜聽到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起身去看時，周家麟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9
接下來幾天，周家麟非常忙，白天是在醫院陪爸爸做檢查的好大兒，晚上則會悄悄出門，直到天快亮才回來。
爸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果不其然，跟我想的一樣，胃癌。
我手術後曾經做過基因篩查，醫生說基因遺傳的佔比很大。
當時我還自嘲真是太倒霉，周家唯一一個癌症基因怎麼就排到我頭上了。
爸現在是跟我一樣，隻不過他這個病已經拖到了中晚期。
醫生把周家麟叫進辦公室談話的時候，我和小侄子坐在外面，小侄子抱著一桶方便面吃得津津有味，旁邊還放著一瓶可樂。
我有些看不下去，從包裡翻出來一個小蛋糕遞了過去。
小侄子一把護住泡面，還向我呸了一口唾沫：「壞女人，不要。」
我沒生氣，隻是笑了笑。
真是壞種壞一窩。
突然，醫生辦公室裡傳來周家麟的大聲質問：「什麼？保守治療要五十萬？還不能報銷？」
我悄悄走近，醫生耐心地解釋：「考慮到病人年紀，不建議做開胸手術，先化療吃藥縮小腫瘤後，再做進一步治療，而且隻是目前說至少需要五十萬，並不一定需要這麼多錢的。」
周家麟的情緒很激動：「什麼進口藥，我看最後都是進了你們的口袋！我們堅持做手術！腫瘤手術不就是切一刀嗎，我姐就做過這個手術，現在人還不是好好地在外面站著！」
這種進口的藥物我知道，一瓶就要大幾千，源頭還不穩定，有時候需要找人才能買到，隻不過那樣的渠道價格會翻十倍。
周家麟想必心裡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他怎麼可能讓五十萬都花在買藥上。
回到病房，周家麟對爸一陣添油加醋，爸也在那兒拍桌子喊：
「兒子你說的對！開胸！必須開胸，不能讓錢都給醫院賺去了！」
10
開胸手術還是定下來了，腫瘤切除後，盡管癌細胞已經擴散了，但是範圍還不算太大。
術後，媽和周家麟輪流陪護，我自告奮勇地承擔起送飯的工作。
我知道，切胃手術其實不可怕，不過是在睡夢中切一刀。
最難熬的，是術後一個月基本不能進食，頂多是一些稀粥米湯。
爸這一輩子最離不開的就是酒和美食，所以這一個月對他來說，可以說是一個極其艱巨的挑戰。
而我，每次給媽和弟妹送的飯都是從五星級酒店訂的餐，八大菜系挨個來一遍，什麼香點什麼。
當然，爸的飲食我也要考慮到。
一邊是我們啃著濃油赤醬的大肘子，商量著明天吃什麼。
一邊是爸端著漂著幾粒米的米湯，眼巴巴地看著我們，口水都不知道吞下去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