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西餐廳吃飯時，發小喂我吃意面。

 

我笑著吃下。

 

下一刻，盛燁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腳踹翻桌子，眼睛血紅地抓住發小衣領怒吼：「狗崽子！敢給我老婆喂飯！」

 

他揚起拳頭要打。

 

我迅速攔在驚魂未定的發小面前：「你幹什麼？」

 

盛燁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你居然維護他？」

 

餐廳的人都在圍觀。

 

我很丟臉，拉住發小的手道：「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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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燁追上來：「不許走！說清楚怎麼回事？他為什麼喂你飯？」

 

我抬頭道：「發小喂我飯又怎麼了？你和林鑫可以互相喂飯，我和發小為什麼不可以？我們是純潔的友情！」

 

盛燁愣住，一下子語塞。

 

有男人譏諷道：「啊，現在的女人綠自己老公居然這麼理直氣壯？」

 

我直直地望著盛燁，問：「我和發小喂飯，就是在綠你嗎？」

 

盛燁張了張口，沒回答。

 

我又問盛燁：「那你和林鑫喂飯，是不是在綠我？」

 

盛燁身子顫抖，後退一步，搖搖頭。

 

我苦澀一笑，心裡微微酸楚，又很快消失。

 

旁邊的男人義憤填膺，還有許多人拿著手機錄視頻。

 

「兄弟，你不要這麼賤行不行？自己老婆和異性喂飯，還是大庭廣眾下，那就是在犯賤！就是在綠你！一點兒也沒把你放在眼裡！這種人就該天打雷劈，該去浸豬籠！」

 

我輕笑一聲，問盛燁：「聽到了？」

 

盛燁眼睛通紅，拳頭握得很緊。

 

其他人見他不說話，紛紛罵他孬種，又罵我是個賤女人。

 

這時，發小顫巍巍舉手：「我有話要說，其實，我是女生。」

 

我的發小，的確是女生。

 

她隻是外形很像男生而已。

 

眾人：「……」

 

這下子，整個餐廳都沉默了。

 

尷尬在蔓延。

 

我拉住發小離開，不停向她道歉。

 

發小擺手說沒關系。

 

身後撲通一聲，隨後傳來盛燁的喊叫：「對不起老婆，我錯了，請你原諒我！」

 

我回頭，發現盛燁居然跪在原地。

 

天啊，他居然下跪！

 

我驚呆了。

 

好半天回不過神。

 

如果早一點，我還愛他的時候，或許會心軟。

 

但現在，不可能了。

 

我收攏思緒，拉著發小趕緊離開。

 

11

 

盛燁繼續在樓下等我。

 

我又換了家酒店。

 

婆婆給我打電話，說：「你和盛燁剛結婚，何必鬧得這麼不痛快？」

 

盛燁的家人一貫看不上我，尤其是我的家境。

 

我原諒他們，因為連我自己，都替我家人丟臉。

 

我說：「我會和盛燁離婚。」

 

婆婆說：「如果現在離婚，你分不到一毛錢。」

 

我笑了笑：「隨便吧。」

 

網上已經在傳我是個撈女，靠著臉裝純勾引盛燁，林鑫看不慣我才故意刁難，以此洗白林鑫。

 

不用查都知道是林鑫以及追隨者的手筆。

 

我懶得去反駁。

 

事情已經鬧大了，林鑫非要繼續折騰，吃瓜群眾肯定會繼續扒皮。

 

到時候暴露真面目的，肯定是她。

 

沒過兩天。

 

婆婆給我打電話，語氣焦急：「你回來吧，盛燁生病了，他需要你。」

 

我說：「可以讓林鑫照顧他。畢竟我流產的時候，他在照顧崴腳的林鑫，林鑫也很願意照顧他……」

 

「我不會讓那個女人進門。」

 

婆婆打斷我：「我固然不滿意你，但更不看上林鑫。她有什麼？家庭一般，學習成績不好，還得通過家人塞去英國鍍金，結果英國那邊不要她，最後弄了好久才弄過去。這也就算了，她自稱男人，天天老子老子，言談舉止粗鄙不堪！」

 

我微怔，第一次從婆婆口中聽到她對林鑫的評價。

 

「你家境差，家人上不得臺面，但好歹是個大美女，學歷高，性情也不錯。林鑫長得那麼醜，兒媳婦可以家境差，學歷低點兒，但相貌身高必須達到標準，我可不想讓個醜女影響我們家的基因……」

 

這時，盛燁沙啞的聲音忽然插進來：「媽，你說林鑫去英國留學，是一早就定好的？」

 

「肯定啊，他們家破產，想要復起，必須通過聯姻，可惜林鑫天天和你們這群公子哥兒在一起那麼多年，也沒釣到像樣的男人。他家人便讓她出國，在學歷上鍍一層金，這早就不是秘密了……」

 

盛燁沉默。

 

我知道他為什麼沉默。

 

他之所以對我態度惡劣，在於曾經林鑫對他說，因為我老誤會她和盛燁的關系，讓大家都不開心，所以她幹脆出國留學。

 

巧妙的語氣，讓盛燁以及他的朋友們以為她是被我逼著遠走他鄉。

 

我百口莫辯。

 

這種事情，不管怎麼辯解，都是一身髒水。

 

如今由婆婆親口說出來，我有點意外，也有點釋然。

 

遲來的真相，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蘇顏，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你回來吧，我發誓一輩子對你好……」

 

後面的話沒聽，我已經掛斷電話。

 

網上我撈女的言論越來越烈，應該是林鑫買了水軍。

 

很快，我和盛燁在餐廳裡發生的衝突被人發到網上，喂飯梗涉及林鑫，一堆人更加痛罵盛燁和漢子婊林鑫。

 

【人家和女的吃飯，渣男氣得踢桌子，也不想想自己當著老婆的面和漢子婊互相喂飯是什麼垃圾行為。】

 

【這就叫報應！渣而不自知，以為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無法無天了嗎？嘖嘖。】

 

【蘇顏被欺辱，懷孕生病就是嬌弱撈女，林鑫張嘴罵人就是真性情男人，呵呵。】

 

【就算蘇顏是個撈女，也不妨礙盛燁林鑫是渣男賤女啊。聽說蘇顏要離婚，那盛燁不分她一個億，都對不起這群賤人罵她是撈女！】

 

網友們集體跑到盛燁、林鑫以及他們的朋友賬號下，要求他們給我一個億，坐實我撈女的名號，否則對不起我受到的謾罵。

 

林鑫和那群人被罵得灰頭土臉。

 

我看了哭笑不得，心裡十分感激。

 

受了這麼多委屈，居然是不相幹的網友替我鳴不平。

 

沒過多久，盛燁在網上回復並艾特了我：【老婆，我給你一個億，你回來吧。】

 

我迅速把他拉黑。

 

12

 

又過兩天。

 

發小給我忽然給我發信息。

 

【盛燁給你家送了一輛車，還說要送房子。】

 

配圖是爸媽弟弟站在蘭博基尼前咧嘴微笑的情形。

 

那輛蘭博基尼很熟悉，的確是盛燁的。

 

我看了不覺得高興，反而很惡心。

 

【他把車送給我的仇人，我隻會更恨他。】

 

片刻，發小回復：【我把和你的聊天截圖發給他了，他都蒙了，問我怎麼回事。我把你家重男輕女，還將你的錢全部騙走的事講給他聽，他去找你弟弟要回車子了，還讓我替他說對不起。】

 

【不用。】

 

我冷漠回：【你怎麼會和他聯系上？】

 

發小說：【那次他差點打我，後來找我賠禮道歉，特別有誠意……咳咳，給得太多了。先聲明我不當說客，隻是替他傳話而已。】

 

我輕輕嘆了口氣。

 

發小上次因我差點被打，我真不好說什麼，隻能道：【我不會和他復合的。】

 

晚上，發小說盛燁已經把車要回來了，又在聯系律師替我從父母那兒要錢。

 

我一怔，抿了抿唇，沒拒絕。

 

如果能要回我自己的錢，當然最好。

 

但我知道肯定要不回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家人。

 

我說：【如果他要不回來錢，可以讓他們登報和我斷絕關系，這樣我可以見他一面。】

 

對那筆錢，我已經釋然，能不能回來都無所謂。

 

但斷絕關系，勢在必行。

 

發小說：【我告訴他了，他本來在生病，硬是立馬蹦起來去找律師。】

 

我百味陳雜。

 

其實盛燁完全可以不管我，離了婚他依舊可以瀟灑度日，為什麼要如此低三下四求復合呢？

 

難道他真愛我？

 

可惜，我不需要了。

 

一轉眼到 10 月初，設計大賽舉辦方通知我獲得了一等獎，讓我周末去領獎。

 

我欣然應允。

 

領完獎，我獲得 20 萬獎金，還有大公司的首席設計師 offer。

 

有人認出我是誰，問：「冒昧問一句，你是盛家的太太蘇顏嗎？」

 

我說：「以前是，現在不是。」

 

眾人哗然。

 

記者們紛紛跑過來採訪我。

 

我獲得設計大賽獎項的消息傳出。

 

網友們又跑到林鑫賬號下奚落她：【蘇顏長得漂亮，學歷高，如今又獲得大獎，還能自己掙錢，你有什麼？居然有臉去當小三，還罵蘇顏，也不照照鏡子嗎？】

 

網友們又到盛燁以及他的朋友們賬號下說：【你們富二代居然這麼蠢啊，把一個漢子婊當寶，羞辱一個高學歷有才華的大美女，我們替你們的公司和後代難過，畢竟以你們這種眼光和智商，想必公司肯定會敗在手上，後代也是頭蠢豬，誰嫁給你們，都得做好生頭蠢豬的準備……】

 

林鑫被罵得不敢回話。

 

其他人也紛紛關閉賬號，和林鑫割席。

 

那群富二代沒什麼良心，玩女人，羞辱窮人，他們的家人不會管。

 

但一旦被懷疑智商和眼光，就很嚴重了, 會影響他們繼承家業。

 

我想此時此刻，他們一定無比後悔跟著林鑫羞辱我吧。

 

那些紛紛擾擾, 我沒有理會。

 

我順利拿到獎金入職公司。

 

發小告訴我, 盛燁替我搞定了爸媽, 他們登報與我斷絕關系。

 

我答應和盛燁見一面。

 

13

 

回到別墅。

 

一進門便見盛燁滿目期待地等著我。

 

我將離婚協議書遞給他：「籤字吧。」

 

盛燁不可置信：「蘇顏, 我以為你願意見我, 是想和我在一起……」

 

是啊, 他為我做了挺多。

 

連發小都認為我答應見他, 是想和他復合。

 

但我知道，我已經不愛他了。

 

我說：「我們兩個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強行在一起, 最後也不會有好結果。」

 

盛燁的眼圈忽然紅了：「蘇顏, 我們真的沒可能了嗎？」

 

我說：「有。」

 

他的眼睛猛然一亮。

 

我說：「讓我們的孩子復活。」

 

他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

 

「籤字吧, 別讓我看不起你。」

 

盛燁痛哭失聲。

 

經過這麼長時間，他應該明白, 我已經鐵了心。

 

曾經, 都是我在他面前哭。

 

第一次看到他在我面前哭。

 

卻是在分別的時候。

 

他顫抖著拿起筆，在文件上籤字。

 

我沒要他一分錢，因為他替我斷絕親緣關系，在我這兒已經足夠。

 

而且, 我和他之間的糾葛讓我一舉成名, 我已經成為網紅設計師。

 

公司經過商量, 分析我以前的設計作品、履歷, 以及網絡名聲後，認為我有商業價值, 將我的年薪從 50 萬調整成 80 萬, 交給我一個很大的項目讓我設計。

 

我隻要把握好此次機會，將在設計界立住腳跟。

 

我得到的夠多, 並不貪心。

 

我這人向來知足。

 

知足才能常樂。

 

離婚的過程很低調, 也很順利。

 

一個月後, 我曬出離婚證，恭喜自己離婚成功。

 

網友們紛紛祝福我，又跑到盛燁賬號下問：【前夫哥, 當初你放話說要給前妻姐一個億，到底給沒給啊？】

 

盛燁回復：【給了，自願贈與, 永不追回，這句話在法律上有效。】

 

直到發小問我，我才知道這麼回事。

 

「給了？」

 

我愣住, 並沒有第一時間反駁。

 

我了解盛燁, 他易暴易怒、剛愎自用, 但說到做到，一言九鼎。

 

不然當初我不會要S要活地愛他。

 

如果他說給了，大概率給了。

 

我想了會兒, 從包包裡掏出一張卡。

 

當初盛燁給我這張卡, 讓我隨便用。

 

小腹越來越痛。

 

「再再」我查詢餘額。

 

一個億。

 

裡面真有一個億。

 

望著一連串數字, 我的心情非常復雜。

 

下班。

 

走出大門。

 

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口。

 

我走過去：「盛燁。」

 

他期待地望著我：「老婆。」

 

我說：「謝謝你。」

 

他有點緊張：「不用謝……」

 

我又說：「再見。」

 

然後轉過身，從容離開。

 

盛燁失落地站在大門口。

 

我沒回頭。

 

愛已消失，沒法回頭。

 

再見。

 

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