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直到我進去，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裴寂破口大罵，顧懷知雙手握著斷裂的玉镯，手心滴血不自知，傅淮州蹲在他身旁輕哄。

 

想到剛剛裴寂說的話，我的腦子嗡的一響。

 

深吸一口氣走到他面前，猝不及防給了他響亮的一巴掌。

 

「家裡沒教過你怎麼說話？來社會裡好好學學。」

 

本來我不屑於和這種小毛孩動手，但他往我兒子心窩裡捅刀子。

 

我們的S，是顧懷知畢生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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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是誰告訴裴寂的呢？

 

答案很顯然。

 

顧懷知把傷疤露給虞晚，但虞晚親手撕開了它。

 

16

 

裴寂挨了我一巴掌，臉色驟變。

 

「顧懷知，你真是飢不擇食，就算晚晚不要你，你也找點年輕的吧？就這？」

 

聽見這話，我瞪了他一眼，他下意識倒退兩步，直接閉嘴。

 

色厲內荏的草包，不過拿捏住顧懷知不得不走劇情，才敢這麼放肆。

 

這邊動靜太大，驚動了女試衣間。

 

虞晚和傅櫻先後趕來，穿著不同樣式的潔白婚紗。

 

虞晚沒把傅櫻放在眼裡，那一定是別人的未婚妻。

 

畢竟顧懷知那麼「愛」她，怎麼可能娶別人呢？

 

看到裴寂臉上的傷，虞晚仰著臉命令道：「顧懷知，道歉！」

 

但顧懷知沒分給她一個眼神。

 

許是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她又清了清嗓子：「我再說一遍，道歉！」

 

她雙手叉腰，眼中滿是不屑，當眾威脅：「你來這裡試禮服，不就是因為無法偏離劇情嗎？我隨時可以取消婚禮，讓你痛不欲生。」

 

我直接出聲發問「你敢嗎？」

 

虞晚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我有什麼不敢？」

 

我冷哼一聲，不再多語。

 

她不敢，被劇情操控的不隻是顧懷知，還有她自己。

 

但她不知道，另一個攻略者的進度已經超過她了。

 

她的攻略任務，就要失敗了呢。

 

17

 

「合不上了，怎麼辦？」

 

顧懷知聲音微慟。

 

屋內空氣好似停滯。

 

虞晚這才分了精力看向顧懷知的手。

 

看清楚的那一刻，她好像得了失心瘋。

 

虞晚臉色微煞，目眦盡裂地瞪著裴寂「誰讓你把這個帶出來的！」

 

裴寂摸摸鼻頭「不就是一個镯子嗎？他送你那麼多，這個有什麼不一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顧懷知回頭看他，對著他微笑，雪白牙齒泛著寒光。

 

這個镯子不一樣，這是我留給他唯一的遺物。

 

18.【顧懷知視角】

 

父母S後，我整理他們的東西。

 

他們走得很匆忙，飛機失事，一點存活的幾率都沒有。

 

我眼神空洞，漫無目的地翻遍了所有物件，都找不到能代表他們的東西。

 

隻有母親的一個玉镯。

 

我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我記得，她跟我說過，玉镯是定情之物，讓我把它送給能相伴一生的人。

 

後來，我把它送給了虞晚。

 

她像一束光，拉著我走出陰霾。

 

我以為，她會一直這般。

 

但童話世界的鏡子碎掉了，露出來的是女巫布滿迷障的森林。

 

原來，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虞晚出軌，我可以不計較，好聚好散。

 

但她將我的心一層層撥開，露出致命的弱點供別人取笑、嘲弄。

 

玉镯碎了，隻剩恨了。

 

我真是個笑話。

 

19.

 

虞晚帶著裴寂走了，留下滿目狼藉的婚紗店。

 

最後還是傅聞州找人收拾的爛攤子。

 

送走傅櫻後，顧懷知忍不住，在車上哭得像個小孩兒。

 

他不住抽噎「媽，我連你們最後的念想，都沒了。」

 

他試探著開口「你們，是在婚禮過後就走嗎？」

 

我頓了一下，是你們，不是你。

 

他能感受到他爹的存在。

 

我避開他的眼睛點了點頭。

 

人鬼殊途，陰陽相隔，若不是他無端遭禍，我們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我想起了黃泉看到的那些畫面。

 

顧懷知本來一生順遂，但偏偏被虞晚選中，成了局中人。

 

對於虞晚來說，S的不過是一個 NPC。

 

所謂的救贖，火葬場什麼的，不過是一場遊戲。

 

但對我而言，顧懷知與我血脈相連。

 

我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說「崽崽，媽媽希望你健健康康地活著。」

 

20

 

不知道是我的話有了魔力，還是另一條攻略進度條的作用。

 

最近的顧懷知比我前幾天見到的精神好許多。

 

婚禮前夜，顧宅燈火通明，但我能感覺到我身體的能量在慢慢抽離。

 

我不想讓顧懷知再去揭開傷疤，整理虞晚出軌證據的時候，有些力不從心。

 

陽間的事情，老顧幫不上什麼忙。

 

但聽說他披著秀禾倒掛在虞晚和裴寂的床上，好幾晚。

 

正當我哭笑不得，傅聞州派助理送來一個 U 盤。

 

裡面正是我想要的東西。

 

明天，我要送給他們一份大禮。

 

21

 

婚禮當天，虞晚的進度條仍然停滯在 90%，而另一個進度條快要爆表。

 

出門的時候，一輛殯葬車停在門前。

 

呵，這是要提前為我們知知收屍呢，我可真謝謝他了。

 

但這算什麼？若是虞晚和他的小竹馬抹點牛眼淚，她就會看到身後跟著的黑白無常。

 

那可是我花大價錢請過來的幫手。

 

我們一行人到了婚禮現場，意料之中地發現新娘不見了。

 

但此刻人們無暇顧及逃跑的新娘。

 

因為大屏幕上，循環播放著虞晚出軌的大尺度照片。

 

此刻，距離我回到地府還有 5 個小時。

 

22

 

這一出好戲，讓虞晚的攻略進度條陡降到 30%。

 

她急匆匆地趕來，脖子上曖昧的痕跡都來不及遮掉。

 

「顧懷知，你做了什麼？」

 

「不可能的，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得不到顧懷知的解釋，因為此刻顧懷知正在另一個婚禮場地，走著婚禮的劇情。

 

虞晚緊握拳頭，面色鐵青，當眾嘶吼：「沒關系，沒關系，我還可以重開！」

 

「大不了，我再重新選擇攻略對象。」

 

哎，真可憐，她沒機會重開了。

 

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最容易靈魂出竅。

 

黑白無常抓住這個契機，勾著她的魂兒走了。

 

此刻, 距離我回到地府還有 4 個小時。

 

23

 

處理完這些事，我火速趕到另一個場地。

 

想著和兒子做最後的告別。

 

我有些擔心, 這邊的進度卡在 99% 也停滯不前。

 

這個法子, 是要讓新的攻略者取代虞晚, 顧懷知才能繼續活下去。

 

等我去的時候，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 他們在等我的祝福。

 

臭小子。

 

24

 

還有五分鍾, 我抱了抱顧懷知。

 

囑咐他好好吃飯, 乖乖睡覺，最重要的是，開心地活著。

 

顧懷知強忍住眼淚一句句應著。

 

風起了，花落了。

 

塵歸塵, 土歸土了。

 

……

 

一切塵埃落定，我要回去熬湯了。

 

這次的孟婆湯不苦了。

 

25

 

我守在奈何橋, 等著顧瑾年的轉世。

 

他不善言辭, 但對兒子的愛一點都不比我少。

 

那十日還陽, 是他用一身功德換的。

 

見不到他, 卻再一次遇到了虞晚。

 

她走了許久, 都過不去這奈何橋。

 

我替她解了疑惑。

 

「你想知道你為什麼沒有回原世界對嗎？」

 

她麻木地點點頭。

 

「許多攻略者是被迫來到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她們做任務是為了回去。」

 

「你不一樣, 你做任務是為了私欲。」

 

「說白了, 你是時空小偷, 偷的是各個世界的氣運。」

 

「你是職業攻略者, 劇情由你捏造, 因果自然由你承受。」

 

虞晚痛苦地嘶吼，她想不明白，為何天衣無縫的計劃成了葬送自己的棺材。

 

因為啊，你欺負了別人家的孩子，人家的父母拼了命也是要找上門的。

 

【正文完】

 

番外：【黃泉來信】

 

01

 

我叫林栀，栀子花的栀。

 

自從上面有些科學家時不時想見識我們地府工作人員。

 

閻王索性建立了黃泉郵箱。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 我這裡的信泛濫成災了。

 

【林栀, 你兒子又給你燒信啦！】

 

02

 

第一封是道歉信。

 

看字跡不是顧懷知, 但我猜到是誰。

 

信中說「阿姨，抱歉，騙了您」

 

「傅櫻不是新的攻略者, 我才是」

 

我翻了個白眼, 真以為老娘不知道這些小九九。

 

低聲喃喃「你從沒愛過我，對嗎？」

 

「【也」幸福就好。

 

03

 

第二封是來要菜譜的。

 

顧懷知好像返老還童了, 媽媽媽媽叫個不停。

 

「媽媽！我想吃西紅柿炒雞蛋, 是先放雞蛋還是先放西紅柿？」

 

我回：砸碎了一起炒。

 

「媽媽，我想吃土豆牛腩，牛腩是牛肚子嗎？」

 

我回：抱著牛啃一口就知道了。

 

有沒有搞錯，真想送點孟婆湯毒啞他們。

 

04

 

後來, 左不過是些家長裡短。

 

直到有一天送信的人變了。

 

顧瑾年站在橋上，展眉微笑，清雋動人。

 

他慢慢靠近我，緊抿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

 

吻上去的那一刻, 我猛然驚醒。

 

壞了，這湯熬得多了幾分情欲。

 

又要被閻王罵了。

 

也不知道那個S鬼，寄在哪個花兒草兒上。

 

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