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當了孟婆，接待的第一個人卻是我兒子。

 

記憶中矜貴的小少爺變得身形消瘦，窮困潦倒。

 

我砸錢換他重生，給自己也求了十日還陽。

 

在女主哄騙他喝下那杯放了農藥的香檳就結婚時。

 

我憑空冒出甩了他一巴掌，「這樁婚事，你媽我不同意！」

 

01

 

顧懷知的臉頓時浮現出五個手指印，我有些心疼。

 

活著的時候我也沒打過他，但疼總比S了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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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檳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酒液呈現不正常的顏色。

 

眼見計謀泡湯，對面的女孩拉了臉色，譏諷道：

 

「顧懷知，這就是你說的愛我？房間裡還有別的女人？」

 

「你S了這條心吧，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你在一起。」

 

女生一張小臉很是精致，嗔怒的樣子等著顧懷知去哄她。

 

但她沒如願。

 

顧懷知慵懶地往後一靠，指向門口。

 

淡淡的音色不帶有一絲情緒：「門在那兒，慢走不送。」

 

這番變化屬實讓我也驚訝了一下，女孩兒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

 

但她像是吃定了顧懷知，提起那隻愛馬仕，踩著高跟鞋聲音極大。

 

頭也不回地放出狠話：「就算你後悔了，我也不會回來。」

 

「你這種人，活該孤獨終老！」

 

02

 

她走後，顧懷知像丟了魂一般趴在桌子上。

 

低聲喃喃「你從沒愛過我，對嗎？」

 

我全然忘記了自己是個S人，恨鐵不成鋼罵他。

 

「別看了，舔狗，人家不要你了。」

 

可他卻軟軟一笑，抬頭問我「媽，你當鬼當膩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扭他耳朵的手頓了一下。

 

「知知別怕，媽媽……」

 

我突然有些害怕嚇到他，但剛剛真顧不上那麼多。

 

可顧懷知卻搖了搖頭。

 

「我不怕媽，我沒喝孟婆湯。」

 

我懂他想說什麼，他知道自己重生了。

 

但他想象中的母子溫馨場面並沒有到來。

 

我朝他後脖子又給了一巴掌，罵道：

 

「那你還喝那杯酒！小時候我沒給你喝過香檳？沒帶你挖過地？農藥不認識？作S嗎你！」

 

他偏了偏頭，兩隻狗狗眼一眨一眨看著我。

 

「隻要見到虞晚，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媽，救我。」

 

他像一頭迷路的小獸向我求援。

 

我心疼壞了，原來就算他重生也得被逼著走劇情，成為女主和男二愛情的墊腳石。

 

我順了順他的頭發，還和小時候一樣哄：

 

「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他靜靜閉著眼，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睫毛底下的水漬和微微抽動的唇角。

 

我和他爸恩愛多年，教會這孩子愛人，卻沒來得及教他保護自己。

 

S後一直忙著陰間事業，也沒來看過他。

 

子不教，父之過，絕對不是我的錯。

 

我給老顧發去靈信：【你兒子被欺負了，速來】

 

什麼勞什子系統，華國這片土地上，照樣送你見閻王。

 

03

 

我和兒子回了家，臭小子混得不錯，把他爸留給他的產業擴大了幾倍。

 

園子裡還有往日的痕跡，隻不過多了一些名貴的繡球花。

 

如果放在別的豪門稀松平常，但我家是萬萬不可能出現的。

 

無他，顧懷知和他爸都對花粉過敏罷了。

 

見我盯著那片花圃不放，顧懷知摸了摸腦袋。

 

說出的話底氣不足：「虞晚喜歡。」

 

我瞪了他一眼，正要招呼遠處的園丁把花處理掉。

 

就見那園丁不請自來，趾高氣揚的樣子好像他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晚晚說了，今晚她不回來住，她去夜色了。」

 

「顧總你也真是的，沒完沒了的惹她生氣，你不就有點兒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好像幻聽了，顧家掌門人竟然被一個園丁罵了。

 

雖然如今的霸總應該遵紀守法，但我兒你是不太善良了。

 

顧懷知沒說話，顯然是習慣了這樣的嘲諷。

 

園丁見狀冷哼一聲，倒三角眼睛朝我看來「呦，這是誰？」

 

「我妹妹剛走，就有來攀高枝的了，我可告訴你，顧夫人的位置是你高攀不起的。」

 

原來這就是女主的哥哥。

 

我那糟心的好大兒不僅收留了小白花女主，還收留了一家子吸血鬼。

 

我捏著手指關節咔咔作響，若不是已經混了地府編制，老娘現在就一口吞了他。

 

就在我快氣S的時候，顧懷知終於挪窩了。

 

眼神仿佛清明了些，一腳把朝我叫囂的園丁踹開。

 

擺出一個三分譏笑、四分涼薄的扇形圖笑容：

 

「你，你們，都滾出我家。」

 

隨後不理園丁的叫囂，招呼保鏢開始撵人。

 

04

 

進家後，顧懷知給我泡了杯茶，自覺站到小角落。

 

我淡淡地將浮沫撇去，裝作嚴厲的模樣。

 

「說！什麼時候碰到虞晚的？」

 

「誰讓你要S要活地傷害自己的！」

 

說實話，我向來覺得門當戶對不是特別重要，隻要兩個人能攜手共同進步就可以。

 

如果虞晚真如表面的那樣，我會祝福他們。

 

可偏偏那姑娘兩面三刀，想起黃泉看到的那一幕幕，我就揪心。

 

顧懷知不說話，但還和小時候一樣，一緊張就開始抿嘴唇。

 

我提起雞毛掸子走到他跟前，孩子嘛，嚇唬嚇唬就說實話了。

 

顧懷知瞳孔瑟縮，身體微微後撤，最後開口帶了些哭腔。

 

「你們剛去世的時候……」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一身剪裁得當的西裝，突然有些感慨。

 

顧懷知二十一了，我們出事也三年了。

 

05

 

父母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當初我們把全部遺產留給他，本想著他能出國當個富家子，但他偏偏選了最難的一條路。

 

我想不到一個小小少年是如何經得住那些老東西的刁難走到如今這個位置，是我們愧對他。

 

其實我在黃泉中也看到了些許片段。

 

顧懷知和虞晚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和他爸的葬禮上。

 

那時的顧懷知滿心絕望，卻不得不把所有的情緒掩蓋起來。

 

待賓客散去，一米八的大男孩縮在角落，哭到哽咽。

 

這時，虞晚突然從放置遺像的桌子底下鑽出來。

 

一雙剪水秋瞳好看極了，伸手遞給他一朵栀子花，就這般闖入了他心中。

 

後來就是各種偶遇，各種救贖，顧懷知以為遇到了自己的光。

 

卻沒想到三年後，虞晚的竹馬裴寂回國，一切都變了。

 

虞晚會為了裴寂偷他的商業機密，會為了幫助裴寂在競標中獲勝，給他的酒中下毒藥。

 

甚至在他和她交往期間，虞晚每一次的出國旅行都是為了去和裴寂廝混。

 

在顧懷知的酒店刷著顧懷知的卡養著男小三。

 

而顧懷知還把她當作珍珠寶貝一般供著，克己復禮準備求婚。

 

直到S後他才知道，虞晚從沒愛過自己，從一開始都是寫好的劇情。

 

其實對於這些，我是想吐槽的，誰家好人從那地方鑽出來。

 

怪我S得太早，沒給顧懷知科普穿書小說。

 

衣袖被拽了拽，將我從回憶拉到現實。

 

顧懷知可憐巴巴地向我求饒：「媽，腿酸，別站了。」

 

我頓時破功，挽住他的手去餐廳。

 

還是那句話，我們對他有愧。

 

沒來得及給他太多的愛，以至於讓他以為別人隨手的施舍都彌足珍貴。

 

我在陽間待不了太久，得趕緊解決這些麻煩。

 

不過幸好，我兒子還有機會好好活著。

 

06

 

我給顧懷知做了幾個菜，是他喜歡的土豆牛腩和西紅柿炒雞蛋。

 

端上桌的那一刻，顧懷知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期間好幾次都偷瞄我，我知道他想問我能待多久。

 

但他不敢問，我也不敢說。

 

我心裡也不舒服，一個勁地給他夾菜。

 

他吃飯細嚼慢咽，跟他爸一個模樣，但看見那點食量，我再次壓不住火氣。

 

心疼歸心疼，跟他把自己折騰成如今這副模樣是兩碼事！

 

「顧懷知！」他被我吼得一個激靈。

 

我又給他盛了半碗米飯，嘴上不停嘮叨。

 

「你成心逼我揍你，貓都比你吃得多！」

 

「跟你爸一個德行！吃口飯要你命，啊？」

 

話音剛落，他清透的眸子裡復上一層水霧，眼淚斷了弦一般落下。

 

我從沒讓他吃過眼淚拌飯，他倒是會給自己委屈受。

 

我嘆了口氣，把他攬入懷裡，感受到他那有些單薄的肩膀不停抽搐顫抖著，頸間暈開的湿潤一下燙到了我心裡。

 

我所有的原則一瞬間崩塌。

 

我要虞晚和那個男小三付出代價。

 

好不容易，顧懷知的情緒穩定下來，耳尖紅得要滴血，許是覺得這麼大的人了還躲在媽媽懷裡哭有些羞恥。

 

我識相閉嘴，這時候安慰反而不合適。

 

但我低估了顧懷知的厚臉皮程度。

 

他用臉蹭了蹭我的手心，聲音沉沉地撒嬌一般：

 

「媽，能不能幫我把小貓要回來？」

 

在他一番解釋下，我才知道原來是虞晚住進家的第一天。

 

就嫌棄家中的小貓抓破了她的連衣裙。

 

非要顧懷知在她和貓之間做個選擇。

 

顧懷知這才把貓送給好友。

 

我無奈扶額：「行，祖宗，我去給你要。」

 

07

 

我領著顧懷知去傅家。

 

特意戴了口罩，一是怕丟人，二是怕嚇人。

 

顧懷知倒是開心，一蹦一跳地沒點兒穩重。

 

他身形抽條，比三年前還高一點。

 

若是我們沒出事，他也該像同齡人一樣在大學裡無拘無束地享受生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身上壓著重擔，公司學校兩頭跑，還要應付一些怪力亂神的糟心事。

 

突然，幾聲微信提示音響起，在空曠的室外顯得極其清晰。

 

顧懷知瞬間頓住腳步，緊緊地握著手機，臉色愈發陰沉。

 

我心中隱約有了些不好的念頭。

 

一把將手機奪過來。

 

發信人是裴寂，信息內容是幾條挑釁文字和幾張大尺度圖片。

 

圖片的主人公正是虞晚。

 

此刻她扮成一隻小貓，身後帶著明顯的紅痕，乖順地跪在地上。

 

脖子上戴著精致的絲絨項圈，刻著無法言說的文字。

 

裴寂：【知道她為什麼不愛你嗎？你給不了她想要的。】

 

【當男人當成你這樣也真失敗，女人都喜歡刺激，你做什麼君子，哈哈哈】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心髒，年輕人玩得真開放。

 

突然，砰的一聲。

 

顧懷知一拳砸到了樹上，好像完全變了個人。

 

幾近瘋魔的胡言亂語：「不會的，晚晚不是這樣的。」

 

「一定是裴寂逼他的！」

 

我下意識皺眉，好好的孩子怎麼說瘋就瘋了。

 

我拽住他的胳膊，卻被他大力甩開。

 

「別管我！」

 

狼崽子，跟誰吼呢你！

 

好好說不聽的話，你娘我也略懂一些拳腳。

 

我朝他屁股蹬了一腳，「清醒沒，跟誰叫板呢？」

 

顧懷知雙眼通紅，掩面沉沉道：「媽，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當然知道，要不是知道他不是本意，我早一棍子敲上去了。

 

「媽，真的是我太S板嗎？」

 

我拍拍他的胳膊「崽崽，你是女孩般的品行，是他們不正常。」

 

我又給他爸發了條信息「你查到沒，這塊兒異能局誰在管？」

 

「趕緊過來，磨磨唧唧的，小心我回去連你一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