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胡闖攤牌了。

 

10

 

「你有病吧？我給你什麼交代？因為你賠錢了就要我給你交代，我是你爹嗎？

 

「當初可是你挖空心思要搶生意的，還大言不慚要降低成本，我有沒有說過成本在那擺著，降不了？

 

「你是光看見人賺錢，沒看到人吃苦啊。

 

「我他媽還沒去找你呢，你哪來的臉來找我的？」

 

我一拍桌子指著胡闖的鼻子訓了起來。

 

「少說這些沒用的，我不管，這麼賠下去早晚把我賠S，那餐廳我不要了，你接著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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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訓了一通，胡闖氣勢弱了不少，但仍舊梗著脖子提要求。

 

「你想搶就搶，你說不要就不要，你算雞毛啊，還跟我命令上了？

 

「趁我現在還能好好說話，趕緊滾蛋，不然爺爺把你打出去！」

 

我順手抄起了辦公桌上的翡翠白菜。

 

胡闖落荒而逃，屁都沒敢再放一個。

 

「真他媽有點大病！」

 

我憤憤罵道，放下了白菜，這玩意還挺重的。

 

胡闖這次的討說法之行讓我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這個人是真的蠢，好像做什麼事都不動腦子一樣。

 

跨界搶生意這事就不提了，他是怎麼能想到來找我要說法的？

 

就這腦子，也不知道這些年的生意是怎麼做下來的，沒賠S都是運氣了。

 

這還不到一個月，胡闖就急了，我估計他也就堅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我估摸著文思學校的餐廳可能又要換承包商的時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胡闖再次用實際行動詮釋了蠢加上壞，究竟能有多喪心病狂。

 

這天我闲來無聊，玩手機刷短視頻，結果就看到了一條同城內容。

 

「這就是餐廳的廚房，大家來看看，這肉都臭了！」

 

「嘔！」

 

視頻中，一個女人指著一盆肉氣憤地叫道，隨即發出一陣幹嘔。

 

我看了眼那盆肉的成色，已經不是正常肉的顏色了，而且盆邊有黏稠狀的液體。

 

僵屍肉，而且是已經變質發臭的僵屍肉。

 

我瞬間就判斷出來了。

 

這年頭還有餐廳敢用僵屍肉？老板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然而接下來的畫面更加令人震驚。

 

視頻裡的廚房就像是幾十年沒打掃過的倉庫一樣，到處都是一團一團的汙漬。

 

在拍攝視頻的女人的尖叫聲中，幾隻老鼠從畫面中跑過，還有一隻特意停下來露了個臉。

 

蔬菜沒有分類存放，就那麼隨意丟在地上，有些已經腐爛化成了湯。

 

掀開冰櫃蓋板，裡邊的肉就泡在血水中，雞鴨魚不分種類就堆在一起，一寸多長的蛆蟲就在上邊趴著。

 

「嘔！」

 

就連隔著屏幕的我都想吐了。

 

這到底是廚房還是垃圾站啊，怎麼能髒成這個樣子？

 

「這就是文思學校的餐廳廚房，家長們都來看看，咱們的孩子每天吃的東西就是在這種環境下用這種東西做出來的！

 

「我想問問學校的校長，我每年交幾萬塊學費，每月交伙食費，你就給我們的孩子吃這種東西？

 

由於時長的緣故，拍攝視頻的女人隻來得及發出了兩句質問就戛然而止。

 

文思學校？

 

11

 

我呆住了。

 

這才過了多久，還不到兩個月好吧？餐廳食堂就造成這樣了？

 

我連忙搜索起來，發現很多熱搜關聯詞都和文思學校有關系。

 

【文思學校給學生吃的是僵屍肉嗎？】

 

【文思學校的餐廳曝光視頻是真的嗎？】

 

【文思學校學生食物中毒！】

 

……

 

好家伙，光是短視頻平臺，關於文思學校的熱搜就有幾十條。

 

我整整看了幾個小時，篩除了一些故意博眼球造謠的，大概捋清了事情經過。

 

起因是一位學生家長，很有可能就是拍攝視頻的那位女士，孩子周末回家的時候告訴她餐廳的飯菜味道怪怪的，有臭味。

 

而這位學生家長正好在衛生部門工作，第一時間就懷疑學校餐廳的飯菜衛生不達標，於是向學校提出了質疑。

 

可學校卻解釋不可能存在這種問題。

 

之後有越來越多的學生向家長反映餐廳的飯菜有異味，甚至還有不少孩子出現了腹瀉的症狀。

 

這些家長的孩子經過商議後，懷疑學校的餐廳有貓膩，於是聯合起來強闖餐廳廚房，就揭開了視頻中出現的那一幕。

 

食品衛生問題向來都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關乎孩子。

 

很快各級相關部門就入駐文思學校展開了調查。

 

不查不知道，結果觸目驚心。

 

餐廳承包人胡闖為了節約成本，勾結肉販子低價購買走私變質的僵屍肉，還專門組織餐廳工作人員每天夜裡去農貿市場收集本該被當作垃圾處理的腐爛變質蔬菜。

 

炒菜使用的也是低價購買的地溝油，調味品也都是一些無證的小作坊加工出來的。

 

餐廳內的工作人員也都是一些無證的闲散人員，有些人甚至自身就攜帶感染性疾病。

 

最讓學生家長氣憤的是，學校不僅降低了伙食費的收取標準，從之前的每月八百降到了每月六百五。

 

同時還降低了伙食標準，從之前的三葷兩素一湯降為一葷一素。

 

除了學校的教職工用餐有單獨的小灶保質保量外，學生用餐沒有一項合格的。

 

這也就是發現的時間早，否則繼續拖延下去，可就不僅僅是學生鬧肚子了，很有可能會出現大規模食物中毒的惡性事件。

 

目前餐廳負責人胡闖和餐廳員工已經被警方羈押接受調查，學校相關負責人也被傳訊接受詢問。

 

這才兩個月不到，文思學校就爆出來這麼大一個瓜，在感慨之餘，我也不禁對胡闖的惡毒感覺到痛恨。

 

三千多個孩子呀，最大的也就十二三歲，小的隻有六七歲，他是怎麼下得去手的？

 

為了賺錢沒毛病，可為了賺錢連人命都不顧了，這就是連基本的人性都喪失了。

 

還知道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給教職工吃正常的飯菜，這是欺負那些孩子小，不能把他怎麼樣。

 

文思學校的餐廳我經營了十年，雖然八百的餐費讓我把利潤壓到了極致，以至於我到頭來是虧本經營。

 

我不是沒有扭虧為盈的辦法，老劉有渠道，我也有渠道，可以用更低的價格進購食材，可以放松對餐廳的衛生管理，可以減少一些工作人員的崗位。

 

我有很多種辦法，每一樣都能給我省下一筆錢，還不會出什麼大事。

 

可我沒有那樣做，就是因為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生意場上可以爾虞我詐，坑人的事我不是沒幹過。

 

可這裡是學校，吃飯的是孩子啊。

 

胡闖連臭肉和垃圾都用上了，他是在拿這些孩子的健康換錢啊。

 

12

 

文思學校餐廳事件很快就引起了輿論風暴，被社會各界廣泛關注。

 

作為首兇，胡闖肯定是難逃法律的制裁。

 

沒想到這個蠢貨又喪心病狂地把我抬了出來，說什麼學校餐廳是從我手裡接過來了，出了問題我也有責任。

 

面對他這種瘋狗亂咬的行為，我也能猜到他的目的。

 

他這是知道自身難保了，想把我拖下水，替他分擔責任。

 

可這個時代，是非不是那麼容易混淆的。

 

雖然一開始胡闖的髒水給我公司造成了一定不好的影響，社會上也出現了不少質疑我的聲音。

 

面對這種情況，我以公司的名義發了一則公告。

 

向社會徵集我公司違規操作的證據，如果能提供有力證據，獎勵一千萬。

 

質疑的聲音一下就消失了，更多的人開始研究我公司的過往，試圖找到證據。

 

畢竟是一千萬，想要的人不少。

 

可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什麼，找到的反而都是對我公司有利的正面線索。

 

當然不排除有些財迷心竅的人偽造證據，不過都被警察識破了。

 

在我公司的運作下，又召開了一場新聞發布會，還特意邀請了文思學校的領導和學生家長。

 

「今天這場發布會是為了回應之前學校餐廳承包人胡闖造謠汙蔑我公司陳總特意召開的。

 

「我是公司副總何進，本著回避的原則，陳總不會上臺，今天由我來回答各位記者的問題。」

 

公司副手何進西裝革履地站在了發言臺上作開場白。

 

「何總，請問前段時間文思學校餐廳的事跟貴公司是否真的沒關系？」

 

有記者開口問道。

 

「絕對沒關系，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我公司在陳總的帶領下，於十年前同文思學校達成了餐廳承包項目。

 

「在這期間，從未發生過任何一起因為食物而導致影響學生身體健康的事件。

 

「並且，我公司保存有從十年前至今餐廳廚房的二十四小時監控錄像，共計兩百 T，如有需要我們可以拿出來供調查。」

 

何進冷靜地回答記者的問題。

 

「何總，聽說貴公司一直承接食堂和酒店後廚的承包項目，其中又是如何保證不會出現問題的？」

 

又有記者問道。

 

「這與陳總當初創建公司時定下的規矩有著直接的關系，陳總認為民以食為天，食以健為先……」

 

何進面對記者侃侃而談。

 

「何總，作為餐飲從業者，您如何看待胡闖所做的事？」

 

一連回答了十幾個問題後，又有個記者問道。

 

「原諒我的不文明，我隻能說禽獸不如！為了牟利喪失了最基本的人性。

 

「在事情曝光後，我們陳總第一時間向醫院捐助了一筆款項，專門用來為文思學校的學生檢查健康問題。

 

「還有一件事，在我們公司內部高層是公開的秘密，就是此前陳總承包文思學校餐廳的十年間，除了前兩年是盈利的，其餘八年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13

 

「隨著物價和人力成本的上漲，學校每月收取的八百元伙食費，其中真正用在餐廳上的，隻有 60%。

 

「三葷兩素一湯，這是陳總十年前定下的飯菜標準，十年間從未改變。

 

「因為成本的上升，公司從一開始微薄利潤，到零利潤，再到賠本，可陳總從未向學校提出過增收伙食費，也從未想過降低飯菜標準以此來節約成本。

 

「即使在虧損狀態中，陳總也從未忽略過餐廳食材的質量問題，米面油肉菜蛋，每一樣都必須符合健康衛生標準，不存在農藥化肥超標，不發生過期變質。

 

「起初公司對陳總的做法很不理解，認為不應該做這種虧本的生意，可陳總說，現在的孩子學習已經很辛苦了，不讓他們吃點健康的衛生的，就算賺了錢，良心也過意不去。

 

「這些年公司在陳總的帶領下，一直堅守著良心經營的宗旨，可有些人利欲燻心，看不到別人的付出。

 

「作為副手，我的話應該到此為止, 可作為相處了十年的朋友和同事, 有些話我不吐不快。

 

「文思學校的董事會也好, 還是教職工也好，都是一群沒良心的王八蛋。

 

「這些年陳總為了經營好餐廳付出了多少，犧牲了多少，你們從來沒看過一眼沒誇過一句。

 

「被奸人的三言兩語就忽悠得找不著北, 一心隻奔著利益, 說白了胡闖做出這種事, 跟你們的縱容脫不了關系！」

 

……

 

何進說著說著就激動了起來，一把扯掉領帶在臺上破口大罵。

 

這完全超出了原本的安排，我反應過來後趕緊叫人把他從臺上給架了下來。

 

不過他在臺上罵人那段意外爆火, 熱度甚至一度壓過了餐廳臭肉事件。

 

我也成了良心企業家的代名詞, 被民眾同情, 被市場青睞。

 

胡闖潑給我的髒水，反倒成了給我一個塑金身的機會。

 

在民眾的呼籲下，胡闖很快就受到了法律的嚴懲。

 

罰款現金五百萬元, 並且以危害公眾身體健康等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七年。

 

賠款判刑都是輕的, 他就偷著樂去吧, 這也就是沒出人命, 不然他這輩子最好的結果就是在監獄裡待著了。

 

文思學校也沒能逃過懲罰，因為監管不力被處以高額罰款, 並被勒令整頓。

 

「陳總, 學校整頓期過了，學校的餐廳還是交給您承包吧。」

 

本以為就是一場形式上的應酬，按部就班走完程序就行，我也沒太往心裡去。

 

「（眼」「張校長, 不好意思啊，我最近業務有點忙, 實在顧不上, 要不您還是找找別人？」

 

我客氣地找借口拒絕。

 

「別呀陳總，咱們合作這些年，您的為人我很清楚，給您減免承包費怎麼樣？伙食費也可以提高嘛，絕對不讓您做虧本生意。」

 

張校長還是不S心。

 

「張校長，我真是有心無力, 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我一會還有個會要開, 就不留您了, 您還是請回吧。」

 

我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看著張校長一臉不甘心地離開，我無奈地搖搖頭。

 

孩子餓了知道找奶了, 事情出了想起找我了, 早幹嘛去了？

 

現在文思學校就是個坑，我就算心再善也不敢跳啊，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別說減免承包費, 就算給我錢我也不能去呀。

 

那裡現在就是個風口，我這些小身板進場就得被吹飛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文思學校就關閉了，倒不是餐廳又出了什麼問題。

 

而是學生家長不再信任學校, 紛紛退學。

 

用了十年時間打下來的好口碑，結果毀於一旦。

 

從某些方面來說，張校長和胡闖是一類人。

 

眼皮子太淺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