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無表情地掃了眼渣男賤女:「你們倆,不該惹一個快S的人。」
10
段嘉禮說我的情況已經影響到了腎功能,讓我盡快住院做透析治療。
透析的下一步,是換腎。
等待腎源的患者那麼多,腎源又是那麼稀缺。
多少患者在等待的過程中病情惡化,沒等到合適的腎源,就不幸離世。
從小到大我都不是幸運的那個。
不過,我相信段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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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不會讓我有事。
在醫院的日子很清闲,我點開手機裡的短視頻軟件。
賬號裡的唯一一條視頻是監控的精彩回放。
通過營銷號的轉發,點贊量已經破十萬,關於異性好友的話題一度引起網絡熱議。
夏媛和沈確也算是火了一把,熱評一邊倒罵她漢子茶,和賤狗絕配。
有人扒出夏媛的身份和工作信息,專門去銀行櫃臺找她辦業務,然後惡意投訴。
因為嚴重影響到工作,她被銀行以個人作風問題辭退。
沈確那邊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他自己創業開公司,消費者受輿論影響,導致大客戶產品滯銷,找他索賠。
輿論能輕易毀掉一個人,也能幫人討回公道。
我隻覺得內心暢快,點開了後臺私信。
沈確的小號發來消息。
他的所有聯系方式我都已經拉黑,唯獨忘了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號。
備注是【念念別生小沈的氣啦】。
這是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拿我手機操作的。
他的說法是,我脾氣這麼差,動不動就拉黑刪除的,多加個賬號多個保障。
還真被他說中了。
【念念別生小沈的氣啦】發來一張照片,地點是這家醫院的花園。
照片裡是一個吊墜。
他知道這個吊墜對我的重要性,篤定我不會不見他。
吊墜是外婆去世後留給我的遺物。
11
我是外婆養大的。
小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別的小孩能對著爸爸媽媽肆意撒嬌,我卻隻有外婆。
惡劣的大人拿我當作取樂的對象,像冷血的豺狼般戲謔:
「你爸不要你了,你媽跟人跑了,你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我執拗又絕望地狠狠推開外婆,聲嘶力竭地哭喊:
「你走開!我不要外婆!」
我以為,如果沒有外婆,爸爸媽媽肯定會回來照顧我的。
那晚我瘋狂衝進雨裡,想讓自己生一場重病。
一場足以讓爸媽心疼、能讓他們回來陪伴我的重病。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孩子的。
外婆艱難地把我拽回家,那是第一次,她舉起衣架打了我。
夜裡我果然發燒了,為我傷心為我擔憂,衣不解帶照顧我的,隻有外婆。
我分明看到外婆眼中閃爍的淚花。
那一刻我幡然醒悟,為什麼我要傻傻期盼著拋棄我的父母呢?
外婆給我的愛,遠比任何人都要珍貴千倍萬倍。
她為了維持我們的生活,起早貪黑去收廢品。
其實收廢品還挺賺錢的,我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從沒為吃穿用度發愁過。
隻是這活計太不體面,容易被人瞧不起。
同學刺耳的嘲笑如一支支毒箭射向我。
他們尖酸刻薄地笑我家是垃圾堆,說我也是外婆撿回來的。
我不顧一切地和他們廝打在一起。
這些小破孩什麼都不懂!
努力生活的人理應獲得尊重,而不是被羞辱!
回到家,外婆看到我遍體鱗傷的模樣,心都要碎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收廢品了,滿是愧疚地對我說:「是外婆錯了,外婆讓囡囡丟人了。」
後來她就拿起針線,給人納鞋底。
一個鞋底才幾塊錢,我不知道她究竟納了多少雙。
她的雙手磨出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繭,越來越粗糙,如同幹枯的樹皮。
就是靠著這樣微薄的收入,一點點為我攢夠了上大學的費用。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外婆說她累了,想睡個午覺。
那天下午陽光和煦,屋外蟬鳴。
外婆躺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
笑呵呵的小老太,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我在她的抽屜裡發現了那個吊墜,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寫著:囡囡十八歲快樂。
小老太根本就不認識字。
這幾個字是她找樓下練書法的老頭寫的,寫完自己再照著畫出來。
下個月就是我的生日,她本打算親手把禮物送給我,再驕傲地跟我炫耀自己的字。
就像她從小教我的,隻要肯下功夫,沒什麼事做不成。
這份珍貴的禮物,卻成了無法送達的遺物。
上大學後我遇到了沈確,他是班委,要統計每位同學的緊急聯絡人。
我給的是街道辦事處的電話。
上完課他單獨叫住我,問我是不是耍他。
在得知我的家庭情況後,他眼底湧上許多復雜的情緒。
他周末邀請我去他家,讓他爸媽給我做飯吃,給我介紹他周圍所有的朋友。
他上課挨著我,食堂給我佔座,出去玩也總愛叫上我,我跟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起。
確定關系的那天,他把爸媽送他的平安玉給了我,一起交給我的還有少年的真心。
我摸著頸間的吊墜,猶豫兩秒後,託付給了他。
我曾堅定不移地相信,沈確會代替外婆來愛我。
愛,多虛無縹緲的詞啊。
愛會消失啊!
外婆走了,那個曾被我視為終身伴侶的人,如今也在肆意地傷害著我。
沈確用吊墜作為籌碼,逼我跟他見面。
12
這段時間,他被輿論搞得焦頭爛額。
整個人瘦了一圈,下巴長出一層青色胡茬,失意又頹廢。
曾經整潔筆挺的襯衫,皺巴巴地掛在身上,衣領處還沾著不知何時留下的汙漬。
他苦澀地開口:「滿意了嗎?可以原諒我了嗎?」
出軌在網絡上算不得什麼稀罕事,我的短視頻賬號引不起什麼軒然大波。
為輿論造勢的營銷號,是他自己花錢買通的。
沈確想通過這種自虐的方式,讓我回到他身邊。
「念念,我知道我貪圖一時的新鮮感傷害了你,可是你走之後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塊,家裡到處都是你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創業的低谷期,所有人都不看好我,隻有你堅定地站在我身邊,取出自己的所有存款給我渡過難關……」
他細數以前的點點滴滴,我為他的付出和犧牲。
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嘴,我隻覺得絮絮叨叨地很吵。
「別再說了,你越說我越覺得自己蠢。」
「你口中的好是什麼?是能陪你睡覺、無條件地照顧你、帶出去應酬還能拿得出手。你想要的是復合,還是一個復合型保姆?」
他煩躁地揪著本就凌亂的頭發:「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會相信我?」
我淡淡地看著他:「去配型吧,我需要一個腎。」
他輕輕點頭,晃了晃手中的吊墜,要為我戴上。
就在這時,夏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發瘋似的搶走吊墜,扔進了一旁的人工湖。
我們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吊墜在水中一閃即逝,我的心瞬間揪緊。
湖水雖淺,裡面養著觀賞魚,我好害怕它被魚吞了,或者掉進排水口。
那是外婆留給我的唯一念想了。
沈確脫了外套安撫我:「別擔心,我去撿。」
夏媛衝上去阻止:「阿確,這賤女人把我們害得這麼慘,你還幫她幹什麼?」
「我待會兒再找你算賬,給我滾開!」這話幾乎是從沈確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的臉色變得陰沉,憤怒在眼中燃燒,狠狠推開罪魁禍首。
那股力量之大,讓夏媛一個踉跄摔在地上。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踏進人工湖,湖水瞬間浸湿了褲腳。
為了能摸到更深處,沈確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水面上。
襯衫湿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狼狽的身形。
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全然不顧,一心隻想著幫我找回吊墜。
夏媛滿心的不甘將理智焚燒殆盡。
她掏出包裡的瑞士軍刀,猛地衝上前,毫不猶豫地朝著我刺過來,嘴裡還不停地咒罵著:「都是因為你,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沈確,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劃過,帶起一陣令人膽寒的風聲。
周圍的人尖叫避開,沈確在湖裡手腳並用地奔向我,可是根本來不及。
我來不及躲閃,下意識緊閉雙眼。
意料之外,我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段嘉禮身上的白大褂帶著消毒水的氣味,透過緊緊相貼的皮膚,我感受到他的心跳得極快。
「還好趕上了。」
13
他今天值班,午休時間來住院部看我。
問了護士才知道,有人來探視,我下樓了。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路狂奔而來。
救了我,他自己卻光榮負傷了。
夏媛犯了故意傷人罪,被警方帶走。
護士幫段嘉禮手臂上的傷清完創,注射破傷風針。
他像個小孩似的往我身上靠,說自己暈針。
醫生會暈針嗎?我不太懂。
護士憋著笑讓我哄哄他。
畢竟是救了自己的人,我站在段嘉禮身側,把他的頭稍稍偏向我,用手擋住他的目光。
「看不到,就不怕了。」
他冷不丁說了句:「念念,你好香。」
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尷尬地和護士姐姐對視。
「香個屁啊,又沒噴香水。」
護士姐姐科普:「可能是基因互補哦,一般人聞不到,互補的人就覺得是香的。」
段嘉禮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見了嗎念念?我們挺配的。」
我沉默了。
這是一個意思嗎?
包扎好傷口出去,沈確還坐在門口。
他把洗幹淨的吊墜交給我,眼神在我和段嘉禮之間掃視,臉色發綠。
他聽出段嘉禮就是我夜不歸宿那晚,叫我「媽媽」的人,顯然是誤會了。
對於在乎的人才有解釋的必要,我不想解釋。
段嘉禮悠悠地開口:
「兄弟,念念和我清清白白,你現在既然知道她的病,就應該能猜到她找我的理由。」
沈確神色稍緩,剛想謝過他幫我看病,又被沉重一擊。
「謝謝你啊兄弟,要不是你還念念自由身,我也沒機會追求她。」
我沒否認,扶著段嘉禮走了。
沈確最後的眼神受傷極了。
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最了解我的人。
可是他卻忘記了,我不屑亂搞關系。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感情應該是忠貞的。
如果什麼時候不愛了,隻要他告訴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手,絕不要欺騙和背叛。
同樣地,我要是變心了也會這麼做。
他埋怨我,怎麼能給我們的感情預設不好的結局,硬是要我跟他一起「呸呸呸」。
我當時覺得他挺傻的。
更傻的是,我把他的反應當真了,還以為真的會相知相守一輩子。
嗯。
覺得男人傻,就證明你已經傻得無可救藥了。
事後我問段嘉禮,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那麼多幹嘛?
就讓他誤會我好了,S了那條心,不要再糾纏我。
段嘉禮定定地看我:「雖然我也不想他糾纏你,但是我更不想讓你被冠上汙名。」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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