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面無表情地掃了眼渣男賤女:「你們倆,不該惹一個快S的人。」


10


 


段嘉禮說我的情況已經影響到了腎功能,讓我盡快住院做透析治療。


 


透析的下一步,是換腎。


 


等待腎源的患者那麼多,腎源又是那麼稀缺。


 


多少患者在等待的過程中病情惡化,沒等到合適的腎源,就不幸離世。


 


從小到大我都不是幸運的那個。


 


不過,我相信段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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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過不會讓我有事。


 


在醫院的日子很清闲,我點開手機裡的短視頻軟件。


 


賬號裡的唯一一條視頻是監控的精彩回放。


 


通過營銷號的轉發,點贊量已經破十萬,關於異性好友的話題一度引起網絡熱議。


 


夏媛和沈確也算是火了一把,熱評一邊倒罵她漢子茶,和賤狗絕配。


 


有人扒出夏媛的身份和工作信息,專門去銀行櫃臺找她辦業務,然後惡意投訴。


 


因為嚴重影響到工作,她被銀行以個人作風問題辭退。


 


沈確那邊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他自己創業開公司,消費者受輿論影響,導致大客戶產品滯銷,找他索賠。


 


輿論能輕易毀掉一個人,也能幫人討回公道。


 


我隻覺得內心暢快,點開了後臺私信。


 


沈確的小號發來消息。


 


他的所有聯系方式我都已經拉黑,唯獨忘了這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小號。


 


備注是【念念別生小沈的氣啦】。


 


這是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拿我手機操作的。


 


他的說法是,我脾氣這麼差,動不動就拉黑刪除的,多加個賬號多個保障。


 


還真被他說中了。


 


【念念別生小沈的氣啦】發來一張照片,地點是這家醫院的花園。


 


照片裡是一個吊墜。


 


他知道這個吊墜對我的重要性,篤定我不會不見他。


 


吊墜是外婆去世後留給我的遺物。


 


11


 


我是外婆養大的。


 


小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別的小孩能對著爸爸媽媽肆意撒嬌,我卻隻有外婆。


 


惡劣的大人拿我當作取樂的對象,像冷血的豺狼般戲謔:


 


「你爸不要你了,你媽跟人跑了,你是個沒人要的小孩。」


 


我執拗又絕望地狠狠推開外婆,聲嘶力竭地哭喊:


 


「你走開!我不要外婆!」


 


我以為,如果沒有外婆,爸爸媽媽肯定會回來照顧我的。


 


那晚我瘋狂衝進雨裡,想讓自己生一場重病。


 


一場足以讓爸媽心疼、能讓他們回來陪伴我的重病。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不是所有父母都愛自己孩子的。


 


外婆艱難地把我拽回家,那是第一次,她舉起衣架打了我。


 


夜裡我果然發燒了,為我傷心為我擔憂,衣不解帶照顧我的,隻有外婆。


 


我分明看到外婆眼中閃爍的淚花。


 


那一刻我幡然醒悟,為什麼我要傻傻期盼著拋棄我的父母呢?


 


外婆給我的愛,遠比任何人都要珍貴千倍萬倍。


 


她為了維持我們的生活,起早貪黑去收廢品。


 


其實收廢品還挺賺錢的,我記得那時候的自己從沒為吃穿用度發愁過。


 


隻是這活計太不體面,容易被人瞧不起。


 


同學刺耳的嘲笑如一支支毒箭射向我。


 


他們尖酸刻薄地笑我家是垃圾堆,說我也是外婆撿回來的。


 


我不顧一切地和他們廝打在一起。


 


這些小破孩什麼都不懂!


 


努力生活的人理應獲得尊重,而不是被羞辱!


 


回到家,外婆看到我遍體鱗傷的模樣,心都要碎了。


 


從那以後她再也不收廢品了,滿是愧疚地對我說:「是外婆錯了,外婆讓囡囡丟人了。」


 


後來她就拿起針線,給人納鞋底。


 


一個鞋底才幾塊錢,我不知道她究竟納了多少雙。


 


她的雙手磨出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繭,越來越粗糙,如同幹枯的樹皮。


 


就是靠著這樣微薄的收入,一點點為我攢夠了上大學的費用。


 


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一天,外婆說她累了,想睡個午覺。


 


那天下午陽光和煦,屋外蟬鳴。


 


外婆躺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


 


笑呵呵的小老太,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我在她的抽屜裡發現了那個吊墜,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寫著:囡囡十八歲快樂。


 


小老太根本就不認識字。


 


這幾個字是她找樓下練書法的老頭寫的,寫完自己再照著畫出來。


 


下個月就是我的生日,她本打算親手把禮物送給我,再驕傲地跟我炫耀自己的字。


 


就像她從小教我的,隻要肯下功夫,沒什麼事做不成。


 


這份珍貴的禮物,卻成了無法送達的遺物。


 


上大學後我遇到了沈確,他是班委,要統計每位同學的緊急聯絡人。


 


我給的是街道辦事處的電話。


 


上完課他單獨叫住我,問我是不是耍他。


 


在得知我的家庭情況後,他眼底湧上許多復雜的情緒。


 


他周末邀請我去他家,讓他爸媽給我做飯吃,給我介紹他周圍所有的朋友。


 


他上課挨著我,食堂給我佔座,出去玩也總愛叫上我,我跟他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起。


 


確定關系的那天,他把爸媽送他的平安玉給了我,一起交給我的還有少年的真心。


 


我摸著頸間的吊墜,猶豫兩秒後,託付給了他。


 


我曾堅定不移地相信,沈確會代替外婆來愛我。


 


愛,多虛無縹緲的詞啊。


 


愛會消失啊!


 


外婆走了,那個曾被我視為終身伴侶的人,如今也在肆意地傷害著我。


 


沈確用吊墜作為籌碼,逼我跟他見面。


 


12


 


這段時間,他被輿論搞得焦頭爛額。


 


整個人瘦了一圈,下巴長出一層青色胡茬,失意又頹廢。


 


曾經整潔筆挺的襯衫,皺巴巴地掛在身上,衣領處還沾著不知何時留下的汙漬。


 


他苦澀地開口:「滿意了嗎?可以原諒我了嗎?」


 


出軌在網絡上算不得什麼稀罕事,我的短視頻賬號引不起什麼軒然大波。


 


為輿論造勢的營銷號,是他自己花錢買通的。


 


沈確想通過這種自虐的方式,讓我回到他身邊。


 


「念念,我知道我貪圖一時的新鮮感傷害了你,可是你走之後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塊,家裡到處都是你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創業的低谷期,所有人都不看好我,隻有你堅定地站在我身邊,取出自己的所有存款給我渡過難關……」


 


他細數以前的點點滴滴,我為他的付出和犧牲。


 


看著那一張一合的嘴,我隻覺得絮絮叨叨地很吵。


 


「別再說了,你越說我越覺得自己蠢。」


 


「你口中的好是什麼?是能陪你睡覺、無條件地照顧你、帶出去應酬還能拿得出手。你想要的是復合,還是一個復合型保姆?」


 


他煩躁地揪著本就凌亂的頭發:「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究竟要我怎麼做才會相信我?」


 


我淡淡地看著他:「去配型吧,我需要一個腎。」


 


他輕輕點頭,晃了晃手中的吊墜,要為我戴上。


 


就在這時,夏媛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發瘋似的搶走吊墜,扔進了一旁的人工湖。


 


我們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吊墜在水中一閃即逝,我的心瞬間揪緊。


 


湖水雖淺,裡面養著觀賞魚,我好害怕它被魚吞了,或者掉進排水口。


 


那是外婆留給我的唯一念想了。


 


沈確脫了外套安撫我:「別擔心,我去撿。」


 


夏媛衝上去阻止:「阿確,這賤女人把我們害得這麼慘,你還幫她幹什麼?」


 


「我待會兒再找你算賬,給我滾開!」這話幾乎是從沈確的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的臉色變得陰沉,憤怒在眼中燃燒,狠狠推開罪魁禍首。


 


那股力量之大,讓夏媛一個踉跄摔在地上。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踏進人工湖,湖水瞬間浸湿了褲腳。


 


為了能摸到更深處,沈確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水面上。


 


襯衫湿透了,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狼狽的身形。


 


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全然不顧,一心隻想著幫我找回吊墜。


 


夏媛滿心的不甘將理智焚燒殆盡。


 


她掏出包裡的瑞士軍刀,猛地衝上前,毫不猶豫地朝著我刺過來,嘴裡還不停地咒罵著:「都是因為你,我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沈確,我要讓你付出代價!」


 


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劃過,帶起一陣令人膽寒的風聲。


 


周圍的人尖叫避開,沈確在湖裡手腳並用地奔向我,可是根本來不及。


 


我來不及躲閃,下意識緊閉雙眼。


 


意料之外,我被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段嘉禮身上的白大褂帶著消毒水的氣味,透過緊緊相貼的皮膚,我感受到他的心跳得極快。


 


「還好趕上了。」


 


13


 


他今天值班,午休時間來住院部看我。


 


問了護士才知道,有人來探視,我下樓了。


 


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路狂奔而來。


 


救了我,他自己卻光榮負傷了。


 


夏媛犯了故意傷人罪,被警方帶走。


 


護士幫段嘉禮手臂上的傷清完創,注射破傷風針。


 


他像個小孩似的往我身上靠,說自己暈針。


 


醫生會暈針嗎?我不太懂。


 


護士憋著笑讓我哄哄他。


 


畢竟是救了自己的人,我站在段嘉禮身側,把他的頭稍稍偏向我,用手擋住他的目光。


 


「看不到,就不怕了。」


 


他冷不丁說了句:「念念,你好香。」


 


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尷尬地和護士姐姐對視。


 


「香個屁啊,又沒噴香水。」


 


護士姐姐科普:「可能是基因互補哦,一般人聞不到,互補的人就覺得是香的。」


 


段嘉禮的聲音再次響起:「聽見了嗎念念?我們挺配的。」


 


我沉默了。


 


這是一個意思嗎?


 


包扎好傷口出去,沈確還坐在門口。


 


他把洗幹淨的吊墜交給我,眼神在我和段嘉禮之間掃視,臉色發綠。


 


他聽出段嘉禮就是我夜不歸宿那晚,叫我「媽媽」的人,顯然是誤會了。


 


對於在乎的人才有解釋的必要,我不想解釋。


 


段嘉禮悠悠地開口:


 


「兄弟,念念和我清清白白,你現在既然知道她的病,就應該能猜到她找我的理由。」


 


沈確神色稍緩,剛想謝過他幫我看病,又被沉重一擊。


 


「謝謝你啊兄弟,要不是你還念念自由身,我也沒機會追求她。」


 


我沒否認,扶著段嘉禮走了。


 


沈確最後的眼神受傷極了。


 


按理來說,他應該是最了解我的人。


 


可是他卻忘記了,我不屑亂搞關系。


 


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感情應該是忠貞的。


 


如果什麼時候不愛了,隻要他告訴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手,絕不要欺騙和背叛。


 


同樣地,我要是變心了也會這麼做。


 


他埋怨我,怎麼能給我們的感情預設不好的結局,硬是要我跟他一起「呸呸呸」。


 


我當時覺得他挺傻的。


 


更傻的是,我把他的反應當真了,還以為真的會相知相守一輩子。


 


嗯。


 


覺得男人傻,就證明你已經傻得無可救藥了。


 


事後我問段嘉禮,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那麼多幹嘛?


 


就讓他誤會我好了,S了那條心,不要再糾纏我。


 


段嘉禮定定地看我:「雖然我也不想他糾纏你,但是我更不想讓你被冠上汙名。」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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