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談話和生活都是。


9


 


等收拾好後,他一言不發地縮在了沙發上。


 


我嘆了口氣,披了件毯子坐在他旁邊,沒再急著說話。


 


我想說的都已經說過了。


 


現在,該給他一點時間好好想想。


 


許久之後,我已經有些昏昏欲睡,才終於聽到他艱難幹澀的開口:「楚彤,我們分手吧。」


 


「抱歉……我好像一直都隻在意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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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你而言,男朋友忽然說要變性,以後怎麼面對別人的目光,怎麼跟家裡人交代,甚至是怎麼跟我相處,都會變得艱難吧。」


 


「我居然直到現在才想通這些……」


 


「我不該這麼自私,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該逼你一起接受,逼你跟我一起苦惱。」


 


「或許分開對我們兩個都更好。」


 


我沉默了很久,又問他:「所以,你還是準備去做變性手術嗎?」


 


他沒再答話,空氣S一樣的寂靜,許久後他起身,默默地進房,開始收拾東西。


 


這一次,他手腳麻利,動作迅速,好像要把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塞進行李箱,打包帶走。


 


我蹲坐在沙發上,把頭埋進膝蓋間,深深地做了好幾次呼吸,然後才終於抬起頭。


 


我下定決心了。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鄭重其事地開口說道:「反正呢,我好話歹話已經說盡了,我對這件事的態度就是並不贊同。」


 


「但是,如果你在聽完我所有的意見之後,仍然堅持要做手術,我會支持你的。」


 


他無比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我。


 


我不躲閃,與他四目相對,讓他看清我眼裡的坦誠。


 


「這不是頭腦一熱的決定,我認真思考過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變性了,我們的生活肯定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但我捫心自問,我是真的很愛你。」


 


「我喜歡的是你與我契合的獨特靈魂,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或是變性人,你無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仍然愛你。」


 


他眼裡很快泛起了淚花,哽咽抽泣著,撲進我懷裡。


 


我側身摟住他的腰,把下巴擱在了他腦袋上,一邊伸手捋他的頭發,一邊低聲對他說。


 


「我覺得你這樣很好,真的,你一直在找尋自己在世界的位置,盡你所能的成為真正的自己。」


 


「我知道,你肯定也是想了很久之後才下定決心做手術變性,也不可能因為我三言兩語就改變主意,我隻希望你能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我今天說的話。」


 


「如果你最後還是認為,變性手術是你找到自我的唯一方式,那家人的不理解和外人的流言蜚語,我們一起面對。」


 


10


 


大約過了一個星期。


 


這一個星期裡,我沒有陳磊的一丁點消息。


 


他需要時間好好捋一捋,也需要空間好好靜一靜。


 


所以他還是拎著行李箱出了門,說是去散散心。


 


我知道這對於他來說也很不好過,他要糾結,要思考的事情太多。


 


終於,他聯系了我。


 


他說,他想通了,決定放棄手術。


 


他說:「你說的對,我有些舍本逐末了。」


 


「我並不是真的渴望成為一個女人,我隻是渴望能獲得更多的認可,認可我作為一個人是正常的,合群的。」


 


「而這一切,都不是一場手術能帶給我的。」


 


說實話,我是松了口氣的。


 


我這個星期都已經開始排練如何帶著變性後的他跟身邊的人解釋,讓所有說闲話的人閉嘴了,在腦海裡把能想到的假想敵全都罵了幾百遍。


 


我還在慶幸不必真的去舌戰群儒,他忽然說起了些肉麻的話:「真的,楚彤,我很感謝能夠遇見你。」


 


「你清醒,聰明,總是能一針見血地看透事情的本質。」


 


我向來不太經誇,一時間臉上有些發燙,忙岔開話題問他在外面玩夠了沒有,何時準備回家。


 


他笑著說今天就回,說會在家做好飯,等我下班。


 


都說小別勝新婚,我確實心早就已經飄回家了,火急火燎地處理完工作,馬不停蹄地往家裡趕。


 


但就在開門的那一剎那,我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花。


 


一屋子的花。


 


滿地都是玫瑰,他單膝下跪,手裡捧著戒指,緊張到甚至忘了說話。


 


還好,他就算不說我也知道。


 


我難得也淚眼婆娑,沒多遲疑,便伸出了手,任由他將一生的誓言套在中指,正是一陣風吹來,帶起花瓣飄向遠方。


 


這時他才想起來說話:「我們結婚吧!」


 


看他那副呆頭呆腦慢半拍的模樣,我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將他打橫抱起,在滿屋的花瓣裡高興地轉圈。


 


重重地落下一吻,我輕聲在他耳畔說著:「如果你想的話,我們結婚的時候,你可以穿婚紗。」


 


?


 


番外 1《陳曉曉的一天》


 


我叫陳曉曉。


 


雖然還沒到放學時間,但我現在正在幼兒園等著爸爸來領我回家。


 


都怪那些討厭的男生!


 


老師上課的時候,說我們小朋友要感謝辛苦工作的爸爸和在家裡洗衣做飯的媽媽。


 


我舉手說:「我們家是爸爸做飯,媽媽每天都在辛苦工作。」


 


那些討厭的男生笑得像一群亂叫的鴨子!還說我爸爸是娘娘腔,還翹著蘭花指翻白眼。


 


然後我就和他們打起來了。


 


他們雖然人多,但是我很會薅頭發和揪耳朵。


 


在老師把我拉開之前,他們全都嚎啕大哭。


 


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嚇的。


 


老師說我太不像話了,爸爸很快來把我領回家。


 


爸爸從不會罵我,但還是讓我那幾個鬼哭狼嚎的男生道歉,還說不管怎麼樣都不該動手跟同學打架。


 


哼,爸爸也是壞蛋。


 


男生果然都是壞蛋。


 


但爸爸回家的路上給我買了冰淇淋。


 


那,爸爸就不是那麼壞的壞蛋吧。


 


媽媽會工作到很晚,聽爸爸說她是什麼什麼很厲害的總管,能賺特別多的錢,就可以買很多棉花糖、巧克力、小餅幹。


 


爸爸也有工作,他一幅畫就能賣好多好多錢,也能買很多棉花糖、巧克力、小餅幹。


 


前兩天我還聽見爸爸媽媽在商量,說爸爸要開什麼畫展,就是把很多爸爸的畫掛起來讓人看。


 


我覺得很無聊,畢竟想看的話,我家的牆上就有很多,比那些掛起來的還要好看。


 


尤其是掛在爸爸媽媽房間裡的那一幅,那是爸爸畫的我們一家。


 


那幅畫才是最好看的。


 


很晚很晚的時候,太陽公公都去睡覺了,媽媽才回來。


 


我跟媽媽講了今天幼兒園的事,很仔細地講了我是怎麼教訓那些男生,打得他們鬼哭狼嚎,媽媽一邊笑,一邊囑咐我以後再不能這樣。


 


第二天,爸爸送我上學的時候,穿了一件粉色的襯衫,那幾個討厭的男生又說隻有女孩子才穿粉衣服。


 


他們真是太蠢了。


 


我知道,身份證上面是男生,所以是爸爸,爸爸如果願意,他也可以穿小裙子擦口紅。


 


身份證上面是女生,那就是媽媽,媽媽也可以剃小平頭穿牛仔褲。


 


隻有 4 歲的小孩才會以為,粉色就是女孩子,藍色就是男孩子。


 


哼,幼稚鬼,我已經 5 歲了,跟他們聊不到一塊去!


 


?


 


番外 2《某一封信》


 


致吾至愛,見字如晤。


 


從前收信件二百餘封,今才想起該提筆回信,一時多有羞愧,不知作何言語。


 


工作一切順利,無需掛念, 料想會如期返航。


 


你在家中如何?可有按時吃飯?我看近日像是要降溫, 記得加衣防寒, 不過你素來仔細, 想必也會把自己照顧得好。


 


難得分隔兩地,倒是叫我想起許多從前的事來。


 


那年你轉學過來, 還戴著眼鏡,清瘦秀氣, 背地裡我同好友都叫你「瓷娃娃」, 多有調笑。


 


後來見你成績極佳, 又細心和善,難免多看兩眼, 總會瞧見你做什麼都哼著曲調,同學校裡的野貓麻雀講話,像幼時翻看的童話書中寫的公主。


 


後來, 有幸相愛, 竟真的牽起手來。


 


那時年輕, 不顧前程,實在不想與你遙隔千裡,不惜放棄目標,要與你報同一所院校。


 


我仍記得你那時說, 若會走到一起,跋山涉水也會在一起;若走不到一起,同床共枕也終會分離。


 


大學四年, 你曾跋山涉水來見我, 我也不遠萬裡去找你, 那時候總想, 這火車也忒慢, 想要見上一面, 竟然這樣的難。


 


朋友們總問我, 擔不擔心異地。


 


我是不擔心的。


 


雖遙隔千裡, 但我知道你的心,那便當是我住在你心裡。


 


後來又住到了一起,我原以為兩人同居多少會有些摩擦, 卻不想你將生活收拾得妥當, 連帶著我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頗為認真地深吸了一口氣,掰著手指頭,一條一條地跟我梳理。


 


「(楚」我喜歡你珐琅鍋裡燉著的牛肋條,喜歡你掛在牆上的那些油彩畫, 喜歡你布置的沙發, 喜歡你買來的小擺件, 喜歡你種的花草。


 


我甚至喜歡你的刁蠻任性小脾氣, 和你「哼」的一聲背過身去不再理我的樣子。


 


很可愛。


 


我曾是有些恐懼未來的,但隻要一想到,我的未來將與你共度,也不自覺地期盼起來。


 


近日, 你同我說了些心裡話,我很高興你願意同我講,隻是一時間不知該做何答。


 


且稍安勿躁,歸期將至, 隻等我回去,什麼話我們都當面說。


 


切記加衣,莫忘餐食。


 


楚彤 2025 年 1 月 18 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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