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
人們初升仙時,難挨仙界的寂寞,常想念凡間所有,常把後悔掛嘴邊。
也有人偷偷摸摸想去凡間,卻大多無疾而終。
畢竟,仙人的壽命漫長,再深切的情意,也被時間消磨了。
後來,他們又遇新歡,重新娶嫁,這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像我這樣,徑自去往冥界的,少有。
白啟撫掌大笑:「你倒是個跳脫不服管的,也不怕事,有趣有趣。」
他又問:「下冥界幹什麼?」
我抿了抿唇,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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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啟卻已經猜到了:「找你那凡間的夫君是不是?」
長寂正巧在落子。
白玉做的棋子從他手中滾落,撞上青玉桌案,發出清脆的聲響。
棋子滾落一圈,到了我腳邊。
白啟似乎並未察覺,醉眼蒙眬地問我:「找到了麼?」
我撿起落地的白棋,畢恭畢敬地遞給長寂,才道:「輪回轉世太多次,找不到了。」
白啟搖頭:「痴兒啊!痴兒啊!」
8
白啟喝醉了,躺在桃樹下,就地歇息。
我向長寂告辭,回府給春華仙子傳信。
行至半山腰,千浔攔住我的去路,依舊是那副忿忿的模樣,鼓著腮幫子,緊蹙著眉。
他說:「你明明認出了我。」
我低眉,溫聲道:「小少君在說什麼,奴婢聽不懂。」
千浔紅著眼睛,SS盯住我。
「你就是我的娘親!」
「父君說你去了很遠的地方,你明明就沒有!為什麼不肯認我?!」
他的聲音之大,驚起一片飛鳥。
我面容平靜,勸道:「小少君四處亂認母親,若是被神君知道了,要罰的。」
千浔有些哽咽:「父君最喜歡桃樹。其實我知道,是娘親喜歡。我的娘親,一定是一株桃花精!」
「父君他……隻是愛屋及烏。」
「每一回想起娘親,父君就要趕往長明山的禁地種一棵桃樹。」
「不過數載,禁地便種不下了。」
我不解:「這和奴婢又有什麼關系?小少君快些回去吧,神君在找您。」
千浔怔怔地瞪大眼睛,像是很失望。
豆大的眼淚從他的眼眶裡落下來,在平整的雪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來。
從來逞強孤傲的孩子,哭起來,格外惹人心疼。
千浔擦幹眼淚,往我身上丟了一個雪團子,怒吼:「我恨你!我恨你!」
說完,他便跑開了。
我攤開手心,粗糙的掌心裡,布滿了深刻的指甲印。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趕往白啟的府邸。
這以後,白啟對我越發親近。
他甚至手把手教我用劍,湊到我耳邊:「你在桃花樹下舞劍,大抵會非常好看。」
我低頭,笑而不語。
有一回,春華仙子看見了。
春華仙子是很漂亮的,出身尊貴,氣質出塵。
任誰看了,都要驚嘆一聲。
她鬧了起來,要趕我走。
白啟看了眼伏地的我,很是無奈:「冬月就是一個仙婢,我和她能有什麼?你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
春華卻不管,要將我趕出府邸,讓我去偏遠之地,管一片花圃。
春華憎惡地盯著我,對白啟道:「你要攔,就是你舍不得!」
白啟嘆息,隨她去了。
這天夜裡,我的花圃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見我,她摘下鬥篷,露出底下那張嬌俏絕豔的臉來。
赫然就是儀態萬方的春華仙子。
她埋怨我:「姐姐!你為什麼還不肯放下!都幾百年了,那些仇啊怨啊,早該煙消雲散了!」
我非升仙不可的理由,是為了報仇。
白啟龍血鳳髓,生來尊貴,向來放浪形骸,桀骜不馴。
在他一百多歲的時候,他與他當時的仙侶賭氣,醉酒後燒了整片四季山。
鳳族的本命火野蠻霸道,我們隻是普通的花精,自然抵擋不住。
族人S的S,殘的殘。
阿爹阿娘要討個公道,竭盡全族之力上了仙界,再未回來。
來的隻有鳳族的仙人們,他們又放了一把火,把人證物證全都燒了個幹淨。
他們用我們的性命,來掩蓋白啟的罪孽。
姐姐們用精魄給我和春華布下一層又一層的結界,這才保下我們一條性命。
而我的全族,皆S在那天。
9
春華冷冷一笑:「姐姐,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白啟待我很好,我不想報仇了。」
「你最好也早點放棄,不要讓我難做。」
我怔怔地看著她,不可置信:「春生,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瘋了是嗎?」
春華朝我怒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你也愛上了凡人,為了他,你差點放棄升仙的機會!」
「升不了仙,就報不了仇!你沒有比我好到哪裡去!」
我盯著她,問:「那你知道我舍棄了什麼嗎?」
「孩子我不要了,夫君我也拋棄了,一心隻想為爹娘還有族人報仇!」
春華幾近歇斯底裡:
「那是你!人妖殊途!你們籠統也不過相愛數十載!能愛到哪裡去?!」
「可我和你不一樣!我如今已是白啟的妻子,至尊至貴,與他同享無盡的壽命!」
她突然跪地,苦苦哀求:「姐姐,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求你。」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
妹妹和我不一樣。
我是普通的桃花精,而她是尊貴珍稀的月涯雪蓮。
她從來比我聰明,天分也高。
她比我早兩百年升仙,說要等我來,和我一起報仇。
後來,我歷盡千辛萬苦,終於升仙。
白啟嗜酒如命,她就說要投其所好,要用我的精血給白啟釀酒。
我說好。
終於,她成了白啟的妻子,比從前更好動手。
可到頭來,她卻勸我放棄,勸我放下仇恨。
春華抓住我的雙臂,還在勸我:「白啟是鳳族下一任族長,我們要對抗的,是整個鳳族,我們贏不了的。」
「除了飛蛾撲火,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姐姐,放棄吧。」
我抽出手,聲音竭力冷靜,身子卻止不住地顫抖:
「既然你不願意動他,那我們就告到上邊去。讓天帝做主,讓長寂神君做主,我要他受到該有的懲罰。」
春華起身。
她笑,笑彎了腰,笑出了眼淚。
「我的姐姐啊,你真是天真!」
「你真以為長寂是什麼鐵面無私的包青天嗎?!隻不過因為你那事小,沒損害到他的利益,他才肯幫你!」
「白啟是長寂看著長大的,是他的徒弟!他的曾侄孫!那些個神仙,向來幫親不幫理!你忘了姐姐們怎麼S的嗎?」
我記得,我當然記得,我怎麼敢忘記?
春華用天蠶絲織成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
她昂著精致白皙的下巴,不過剎那,又變回了高貴的春華仙子。
「姐姐,你就管著這一片花圃吧,好好做你的小仙娥,其他的心思,早點S了好。」
「這樣,我們都好過。」
10
白啟還是照常來找我。
「還是你這好,你溫婉可人,這邊又清靜,不知道比我府邸好多少倍。」
我隻笑,不說話。
我聽說過一句話,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白啟嘆氣:「就是有些委屈了你。」
我抿唇,搖頭道:「不委屈。隻要仙君肯記得我,就不委屈。」
白啟伸出手,像是想來摸摸我的臉。
最後,也隻落在我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撫。
這世間的男人,大抵都有一個特性。
就是喜歡看忠貞不渝的女人,為他們傾倒。
夠刺激,還足以證明自己的魅力之大。
就連神仙,也不例外。
白啟離開了,我久久眺望著他的背影。
白啟無奈,站在雲端,朝我擺手,讓我回去。
直到他徹底消失,我才收起那副戀戀不舍的表情。
惡心至極。
這時候,屋旁的樹後傳來聲響。
我扭頭看去,隻見千浔緊繃著臉,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手裡捧著好幾枝開得正豔的桃花。
桃花映面,襯得他格外嬌憨。
見我看他,他將花枝摔落在地,一腳接著一腳,狠狠碾碎了桃花。
「這花太俗太豔,配不上玉瑩仙子。」
千浔冷著臉,又變成那副拒人千裡的模樣。
他走到我面前,頤指氣使:
「玉瑩仙子的生辰快到了,父君和本尊要給她送花。」
「你幫本尊看看,挑一挑,哪些花適合送給她。」
「她若不喜歡,本尊要治你的罪。」
我扯出一個笑容,輕聲應好。
……
這一回,春華是真的氣急了,在眾目睽睽之下來找我。
從前,我們在人前,從未有過交集的。
春光正好,不少神仙在花圃裡挑花。
見春華這架勢,他們心裡了然,竊竊私語:
「我一看這個冬月就不簡單,那個狐媚子樣,就想著往上爬。」
「我說她怎麼不願意去東海,原來早就傍上了白啟仙君,還在仙君的婚宴上鬧!她就是故意的!這個賤人!」
「長寂神君也被這賤人擺了一道,竟然還替她做主!真倒霉!」
春華瞥了一眼眾人,命令我:「你,跟我進來。」
她抬手布下結界。
「行冬月,你到底要幹什麼?我才是白啟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一點臉皮都不要了是嗎?!」
「要是你爹娘知道你做小三,他們會怎麼想?他們S也S得不安生!」
我隻覺得可笑。
我的家都沒了,阿爹阿娘也S了,姐姐們在我眼前灰飛煙滅。
我還要什麼臉皮?
為了報仇,我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笑著道:「他喝了我的精血,對我親近些也是應該的。」
我說的是真的。
白啟對我上心,一方面是為了找刺激,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喝了好多壇混入我精血的桃花釀。
「你這個賤人!」
春華怒極恨極,要給我一巴掌,被我抬手攔下。
她用力掙了掙,咬牙切齒道:「你再恨又有什麼用!」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弱肉強食的,是你的族人們自己沒用,才會稀裡糊塗地S掉!」
我從沒想過,會從她嘴裡聽到這種話。
一時之間,隻覺得遍體生寒。
我問:「那阿爹阿娘呢?那姐姐們呢?」
春華神情淡漠,高高在上地審判:「是他們自己蠢。本可以息事寧人,卻偏要惹禍上身。都是活該。」
我再也受不了了,掐住她的雙肩,質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春華定定地看著我,冷笑道:
「我知道,我說的都是現實,是真理。」
「隻不過,你和你爹娘一樣愚蠢,不願意信罷了。」
我徹底S心了,松開她,退後一步,與她拉開距離。
「好,你做你高貴的春華仙子,我繼續報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就算白啟S了,你依舊是鳳族的夫人,身份高貴。我不會損害到你的利益。」
春華卻不願意:「行冬月!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你為什麼還不懂?!」
「你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仙,誰要碾S你,都像碾S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不是這樣的。
這些年,我白天是打雜的仙婢,夜裡就去往人跡罕至的長明山拼命修煉。
我的修為不再低微了。
誰要碾S我,我都可以在S前,咬下他一塊肉。
這些話,我沒有和春華說。
我隻道:「從今往後,我們分道揚鑣,再無幹系。」
「畢竟,我們本來就不是姐妹。」
11
春華是珍貴的月涯雪蓮,天地間僅剩的一株。
四百年前,我阿爹阿娘找到了一顆枯萎的雪蓮種子。
他們耗費精魂,才養大了這株月涯雪蓮。
本該在冬天才開花的雪蓮,卻硬生生,被他們滋養得春天就綻放了。
他們給她取名為春生,隨春生。
春生聰慧嬌俏,族人們都喜歡她。
阿爹阿娘可憐她天地間孤獨一人,待她比親生的我們還要好。
我和姐姐們也有樣學樣,把她當寶貝似的寵著。
後來,她升了仙,改了名,一躍成了萬人追捧的春華仙子。
從前種種,她都不記得了。
也罷,也罷。
那,本來就不是她的責任。
春華一頓,從來高挺的、驕傲的背脊,微微佝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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