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14


 


我們離開後,雪卿連忙差人去給李敏賢拿冰敷的帕子。


 


「姑姑也真是的,下手竟這麼重。」


 


「不過是個下嫁侯府的老婦,竟敢同本小爺動手。」李敏賢接過帕子,狠狠剜了一眼雪卿。


 


「今日你不也拿我當了筏子?現在倒來充好妹妹了。」


 


李敏賢把帕子丟在地上,冷嗤一聲,徑直離去。


 


園中隻剩下雪卿和何舒雲等人。


 


雪卿的臉垮了下來,冷冷地看著何舒雲:「都怪你,若不是你,本宮怎會去和顧念雪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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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想個辦法讓姑姑和堂兄消消氣才好。」


 


雪卿的手指輕輕拂過何舒雲的臉,後者頓時跪在地上,肩膀輕顫。


 


「本宮往日沒發現,你倒也生得花容月貌,頗惹人憐惜呢。你說,本宮去請母後下旨,將你賜婚給堂兄做個側妃,他會高興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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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太過軟弱。像今日這種事,無論對方是誰,隻管給他兩下,走人便是。何須給惡人臉色?」


 


侯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嘆著氣。


 


我瞅著她的神色,不像是真的生氣,也就大膽地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夫人,你為何能……」


 


「不為什麼。我侯府既不用攀附權貴,也無須為五鬥米折腰,我兒想娶何人都可隨他的心意做主。」


 


侯夫人自然知道我想問什麼,倒也不拿喬,張口解釋道:「當日你家太太花言巧語地騙了吳國公夫人上門保媒,把你那嫡姐說得天上有地下無,我叫衡兒自己拿主意,他沒反對,我就也應承下了與你家的婚事。沒承想,最後倒是陰差陽錯,落在了你頭上。」


 


原來是這樣。


 


侯夫人看著我的呆愣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說來也好笑,那日衡兒急匆匆地跑進府,說要改婚約,還把我驚了一跳。本以為他會一輩子像個木頭疙瘩,沒想到突然就開了竅。


 


「當年我和侯爺一內一外輔佐陛下登基,我打仗的本事沒有,但識人的本事是不錯的。那天你進了門,看你那雙眼睛就不像是惡人,至於小家子氣和不端莊的毛病,慢慢教著就是,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侯夫人從未誇過我,如今竟從她嘴裡聽到這番話,我忍不住羞紅了臉:「我哪兒有您說得這麼好?」


 


婦人忍不住瞥我一眼:「我可沒說你好,別太自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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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衡親自同我父親過了定禮,將婚期定在了來年五月初五。


 


至於我,仍住在侯府,學習持家之道。


 


在我準備同趙衡離開時,父親終於忍不住拉住了我,要同我說些父女之間的「貼心話」。


 


「念雪啊,長公主和世子,對你都滿意嗎?」


 


看著他堆笑的臉,我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便也順從地點了點頭:「當然,世子把我當做自己人,平日裡說話做事也是不避著女兒的。」


 


父親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來為父這些年的教導果然沒有白費啊,你日後成了侯夫人,可莫要忘了顧家對你的生養之恩。」


 


「女兒無論何時都不會忘記自己姓什麼,就是有任何好消息也不會漏了父親您的。」


 


我拉過父親,小聲同他說話:「前幾日,女兒聽世子同外面的掌櫃說話,提到侯府最近結識的一個船商。他都是去海外,採購些西洋貨,一回京就能轉手賣個好價錢。


 


「女兒覺得您同母親常為了府中金銀俗事煩惱,私下裡就聯系上了船商。那人也識趣,願意給我這個未來世子妃面子,讓我也入一股。」


 


父親是科舉入仕,家底本就不豐,這些年四處打點,早就入不敷出。


 


聽到我這話,他臉上頓時浮出了驚喜,但轉頭又想到了什麼,遲疑道:「咱們這算不算分了侯府的財路?世子不會生氣吧?」


 


「自然不會。」我彎了彎眼睛。


 


「侯府金貴,哪裡會把這點小財放在眼裡。」


 


就這樣,我捏著父親給的五千兩銀票上了回程的馬車。


 


「你今日心情很不錯,是因為回了侍郎府?」對面的趙衡目光停在我的唇角。


 


我眨了眨眼:「侍郎府讓我想到了以前的日子,和在侯府的這段時日相比,更讓我覺得,回侯府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情。」


 


我偏過頭,正好撞進趙衡看向我的眼睛,對視了一會兒,趙衡默默移開了目光。


 


他撩起簾子,留意著外面的喧鬧,忽然冒出了一句:「看你這樣笑,我也挺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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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我託人將八千兩銀票送去了顧家。


 


自我入侯府那天,趙衡便將他的私庫交給了我打理,美其名曰託付身家。隻可惜,他那麼光風霽月的人,我卻要借用他的銀子,做陰損的事。


 


當天,送信之人就又給我帶回了三萬兩銀票。


 


我捏著信紙,輕輕吐了口氣,此招的確有風險,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又過了一個月,我親手將五萬兩銀票遞給了父親。


 


「船商說,下個月他要去海另一邊的不列顛國,那裡遍地都是奇珍異寶。隻是……這生意太火熱,想摻一腳的人太多,如今入股的門檻,已經到了十萬兩銀子。這麼大筆錢,女兒擔心……」


 


父親也以手抵唇:「這事……讓為父考慮一二。」


 


「是了。如今已經賺了這樣多的銀子,足夠家裡多年的開銷了。父親您本來就食朝廷的俸祿,咱們何必去同商賈摻和。有個清名便是,哪裡需要大富大貴?」我低頭掩蓋眼裡的精光。


 


「你一個女子明白什麼?這年頭養家,當官,哪一樣不需要錢?」父親糾結得煩躁起來。


 


我佯裝低落:「是女兒失言了。」


 


父親反應過來,過來扶起了我:「是為父心急了,你且歸家,等為父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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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收到了府中送來的二十萬兩銀票。


 


方方正正的木匣子,裡面算來便是侍郎府的全部積蓄。


 


一個月過去,父親沒有收到我的信件,果然差人來問,我隻傳信讓他耐心等等。


 


再一個月,他終於按捺不住,將我約了出來。


 


「那船商怎麼還沒分賬?」


 


看著眼前火急火燎的顧大人,我抿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唉父親您有所不知,昨日收到了中間人的消息,那艘船沉了,所有財寶都打了浪。」


 


「怎麼會這樣?」


 


父親瞪大了眼:「那我們家的二十萬怎麼辦?下個月便是司徒大人的六十大壽,為父是要獻禮的啊。雪兒,你可不能不管顧家啊!」


 


「爹。我一個未過門的世子妃,手裡又能有幾個錢?」


 


我真情實意地蹙著眉,狀似思考了一番:「不過女兒倒是聽說江南第一富商黃家老爺最近想要續弦呢,光是聘禮,就足有五十萬兩銀子。姐姐才情出眾,定能讓他滿意的。」


 


對這個方案,父親並不滿意:「你姐姐是我的嫡女,怎能嫁給商人家?」


 


「父親,朝堂之上,您自然能得侯府幫襯,但別的事情,恐怕你就需要另一位有身家的好女婿了。」


 


眼看著父親點了點頭,我在心裡笑了起來,顧念月,你常說我是便宜貨色,可你馬上就要明白,自己也不過是比我貴那麼一點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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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老爺S了兩房太太,今年都五十多了,還能娶四品官員的嫡女為續弦,自然是要敲鑼打鼓搞得天下皆知的。


 


恐怕是擔心煮熟的鴨子飛了,黃老爺將婚期定在了一個月之後。


 


添妝那日,我和趙衡入府來賀。


 


我才更衣出來,就被顧念月攔住。


 


許久不見,顧念月瘦了一大圈,脖頸上還殘留著尋S未果的紅痕。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樁婚事裡有你從中作梗。」


 


她一雙眼恨毒了我:「真是咬人的狗不叫。我是欺負過你,可你搶了我的夫婿還不夠嗎?竟然還要毀了我的一生!你果然和你那個娼婦娘一樣,下賤又惡毒。」


 


這麼多年過去,再惡毒的話我都能聽得下去,可我不介意讓她再清醒一點:「我是出了力,可是最終做決定的不是父親嗎?能尋到這麼富貴的婆家,你應該感謝父親才對啊。」


 


「哈哈哈。」


 


在我的注視下,她突然笑出了聲:「當日我讓你跳舞,趙衡就認定我人品低劣。若是讓他知道自己要娶的是這樣惡毒的女子,你說,他會怎麼對你呢?」


 


順著她的目光,我看到了身後不遠處的趙衡。


 


趙衡本來見未婚妻久久沒回來,擔心她又受了欺負,就一路尋了過來,不承想聽到了這番話。


 


他神色難辨地走到我身邊。


 


「我……」想要張口解釋,卻發現無從說起。


 


「哈哈哈,顧念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但我也不讓你好過。趙衡,你聽見了嗎?還不跟她退婚?」


 


趙衡看了狀若癲狂的顧念月一眼,轉頭牽起了我的手:「我們夫妻的事就不必顧大小姐操心了。還要恭賀你,覓得,良緣。」


 


趙衡拉著我就走,身後傳來顧念月的無能狂怒:「趙衡,你就S裝吧!我就等著你被這個毒婦害S的那一天!」


 


20


 


趙衡明顯生了氣,看著他不言不語的樣子。


 


我的心一點點泛涼。


 


下了馬車,在分別的路口,我主動叫住了他:「你一直以為我是嬌弱可憐的小姑娘,現在你發現了,我狠毒,有心計,若是你後悔了,我同意取消婚約。」


 


趙衡沒說話,我就自顧自說了下去:「隻是我不能回侍郎府,你幫我假S出京便是,我有錢財傍身,日後做點小買賣,絕對不會再與侯府產生半點關聯。」


 


「顧念雪!」


 


趙衡更生氣了,他閉了閉眼,手攥得緊緊的:「為什麼要自作主張做這些事?你知不知道黃家和鎮南王府關系密切,日後若有變動,侯府得陛下信重不會有影響,但你就要淪落為罪臣之女。」


 


「罪臣之女又怎樣?我巴不得顧家人全都S絕了。」我大概真是被顧念月的話影響了,竟不管不顧地說出了心裡話。


 


等反應過來,看到趙衡皺眉,我突然覺得身上都沒了力氣:「當年我娘聽信了父親的海誓山盟,再不肯接客,還用全部積蓄換了能讓我出生的機會。可我爹再沒來過,甚至連送信的人都被趕了出來。我娘隻能又掛起了牌子,倚樓賣笑。被所有人當作一場笑話。


 


「九歲,我們進了府,以為終於能過上平靜的生活。那麼大的侍郎府,我和我娘隻需要一個小角落就夠了,從來沒有想要與太太嫡姐相爭的念頭,可她們就是容不下她,入府不到一個月,就把她毒S了。


 


「那天的糕點很精致,我從來都沒見過,可我伸手去拿的時候,卻被我娘狠狠打了手背。她臉色好白,連手臂都在發顫,她和來送點心的嬤嬤說,她願意全部吃下去,隻求太太不要再賞新的給我。她說,雪兒生得好看,能幫到老爺。


 


「我好疑惑,以前娘有好東西都是給我吃的,但那天她卻狼吞虎咽,一點兒都沒給我剩。後來,她告訴我,她吃得太飽了,好困,要睡一覺,讓我以後好生聽老爺太太的話。然後她就再沒醒過來。我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我再也沒娘了。


 


「還有你,如果我不幫自己籌謀前程,我的下場一定會比今日的顧念月還要慘數倍。」


 


趙衡湊了過來,用大拇指在我臉上擦拭:「我知道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別哭。」


 


我一抬手,摸到冰冷的液體,原來我哭了。


 


趙衡的語氣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我不是怪你設計她們。冤有頭,債有主,你想為你娘報仇,這沒什麼過分的。我隻是覺得,為什麼……你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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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氣氛著實詭異,我忍不住落荒而逃。


 


侯夫人發覺我在躲著趙衡,忍不住調侃:「怎麼?吵架了?」


 


我打著算盤,手下不停:「沒有的事。」


 


「沒有就是有,一看你們這樣就不對勁。不過年輕人嘛,越吵感情越好,像我和你父親年輕時候嘛,就是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侯夫人靠在貴妃椅上,神情懶洋洋的。


 


常聽人說起,長公主和忠毅侯感情多麼深厚,但侯爺長期駐兵在外,我還一面都沒見過:「侯爺,是個怎麼樣的人啊?您當年是怎麼看上侯爺的?」


 


「你突然讓我說,我也形容不上來。他嘛,長得也不算太英俊,還有點黑,也不擅長說什麼甜言蜜語,大老粗一個。但是,人老實,對我也很好,大概也就是這樣看上的。」


 


我偷瞄著侯夫人說起侯爺時淺笑的神情,忍不住偷笑。


 


侯夫人橫我一眼,從椅子上坐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麼,反正侯爺是不會為難你的。賬本都看完了,拿來給我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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