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蕭世鏡,別再以身犯險了,我承受不住。」


 


他手忙腳亂替我拭去臉上的淚,神色驚慌:


 


「別怕,我沒事。」


 


「乖,不哭了,我真的沒事,我答應你,再也不犯險了。」


 


我摟緊了一點,聽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一顆心慢慢落地。


 


後來回想,仍覺得此計驚險。


 


老爹入獄後,蕭世鏡告訴我要設局,將太子的勢力連根拔起的時候。


 


我就猜到了蕭玄會來找我S蕭世鏡,所以提前備好了老爹給的假S藥,再利用翻轉盒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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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蕭世鏡根本不知道糖水裡的是假S藥,還是真毒藥!


 


這完全取決於我。


 


「你就不怕我一念之差,毒S你嗎?」我問他。


 


月色下,他低著頭笑,雪白的臉半隱在陰影之中:


 


「如果連你都要S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那你會S我嗎?」


 


我呼出一口氣:「若有一日容家真的犯事了,你會S我嗎?會S我的家人嗎?」


 


這是我一直想問,卻不敢問的。


 


愛江山還是更愛美人?很愚蠢的一個問題。


 


蕭世鏡願意舍命救我,不代表他願意為了我放棄至高無上的權利。


 


江山隻有一個,美人多的是。


 


久聽不到回答,我扯了扯唇角。


 


剛要放棄,他說話了,每個字都泛著苦:


 


「文君,在遇到你之前,我厭惡整個世界,厭惡一切,可從你真心維護我那一刻起,這種厭惡就裂開了一道口子,是你驅散了我的陰暗,讓我重新愛上這個有你的世界。」


 


「我為你而活。」這句話擲地有聲。


 


「我就是SS自己,也舍不得傷你一分一毫,更別說S你,S我們的家人。」


 


「你根本不懂,你有多重要。」


 


蕭世鏡深情的時候,簡直迷S人。


 


我胸口不斷起伏,感覺腦子要壞掉了,全是蕭世鏡。


 


原來情話,這麼動聽。


 


13.


 


蕭玄等叛賊伏誅後,沒有人攔著蕭世鏡立我為後了。


 


我忙著打理封後大典的一眾事宜,忽略了蔣知知。


 


她來找我的時候,開口就是道別,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抱住她胳膊:


 


「師父我錯了,你別走,我保證每天都去找你學習,至少一個時辰。」


 


她笑著搖頭:


 


我立馬改口,「四個時辰。」


 


「君君,師父真的要走了。」她和初見時一樣,摸了摸我的頭。


 


「師父的天地在外面,不在一方宮牆。」


 


我喉頭一哽,挽留的話到嘴邊又咽下。


 


她是蔣知知,不隻是我的師父,她有自己的天地,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困住她,也困不住她。


 


「師父,你當初是怎麼進宮的?」我按捺不住好奇。


 


她說起了八年之約。


 


當年師祖帶她進宮時,給她算了一卦,說是塵緣未盡,會在宮裡收個女徒弟,就叫她留下了,最多要等八年。


 


我有點不可置信,「師父留在宮裡是為了等我?」


 


她揚眉一笑:「是啊。」


 


我心一橫:「那我跟你一起走吧,我舍不得你。」


 


「咳咳。」


 


蕭世鏡走了進來,沒有一點眼力見。


 


我瞪了他一眼:「你出去。」


 


師父指著他的背影,一語道破:「你心在這,走不了的。」


 


我忽然想起了什麼:「當年給蕭世鏡算卦的是師祖?」


 


師父點頭,笑了:


 


「是啊,當年師祖說我的徒弟,也就是你,是蕭世鏡的貴人,他是你的良緣,你們的卦象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定能白頭偕老,恩愛不疑。」


 


「他肯定是算到我想拆散你們,故意說給我聽的。」


 


我眼眶一紅:「師父,那你能算到我們什麼時候會再見嗎?」


 


她站起身,背上了包袱,緩緩搖頭:


 


「傻徒弟,師父隻學了機關術。」


 


14.


 


秋去冬來,京城下了第一場大雪。


 


我成了大雍的皇後。


 


老爹心裡想得多,前怕虎後怕狼,索性上書告老還鄉。


 


蕭世鏡問過我的意見後,應允了,還特封他為永毅侯,生前能面聖不跪,百年後能配享太廟。


 


我帶糕點去謝他,他賴在我身上:「娘子,你搬到乾清宮吧。」


 


我又拒絕了。


 


冬日是蕩不了秋千,但承乾宮離鍾粹宮近,我想師父的時候能常去看看。


 


她院子裡留了好多東西給我。


 


蕭世鏡拗不過我,幹脆搬了過來。


 


蕭世鏡決意不再選秀,所以後宮除了我無旁人。


 


畫屏的預言成真了。


 


他怕我闲著無聊,就過繼了三個宗室的子女到我膝下,都是三四歲的年紀,最是可愛好玩。


 


一句句奶聲奶氣的「母後」,惹得我母性大發。


 


連日給他們做了好多玩具。


 


晚上就和蕭世鏡聊聊孩子們,祈安想和我學機關術,綺樂愛打雪仗,琪鈺是個學啥都快的小天才……


 


他總是追問我:「你呢,娘子,你小時候喜歡什麼?有沒有什麼趣事?」


 


我不懂他為什麼愛聽這個,直到某一日,我撞見他和司徒允在用手下棋,用嘴攀比,兩個人在比誰知道我小時候的趣事多。


 


他當真是愈發幼稚了,有時還與孩子爭寵。


 


「娘子,你現在眼裡隻有孩子,沒有我了。」


 


封後大典後,他就改口喊我娘子了。


 


我早就看清了他心裡的小九九:「說吧,你想我怎麼哄你?」


 


「娘子,你知道合歡樹為什麼叫合歡嗎?」


 


我總覺得這話題不太正經。


 


因為他烏黑的眼眸中閃爍出了異樣的光芒,整個人變得與平日不同。


 


我有點忐忑,接了句:「為什麼?」


 


「合歡葉晝開夜合,才叫合歡。」


 


他耳尖通紅:「為夫近日學了些新知識,娘子與陪我回顧一下好不好?」


 


我老臉一紅:「你,你先熄燈。」


 


他近來花樣越來越多了。


 


我要是拒絕,他就低頭,一整個委屈巴巴的勁兒。


 


我還得哄。


 


後來我就佛了。


 


冬日天冷,至少能暖床。


 


15.


 


冬去春來,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在合歡樹下蕩了八年的秋千。


 


日子算得上無憂無慮。


 


唯一的遺憾,是三日前,老爹舊傷復發,在江南過世了,我沒能見上他最後一面。


 


我和蕭世鏡趕到江南,處理他的後事,並聽從他的遺願,將他與娘親合葬一墳。


 


蕭世鏡說,以後我們也要合葬一墳,生S不離。


 


我輕輕打了他兩個嘴巴子,這話說太早了,不吉利。


 


許是剛看過一遭生S,蕭世鏡一回來,就封了綺樂為常樂公主。


 


他說孩子們都長大了,該封就得封。


 


但太子和逍遙王的位置,朝中爭論不休。


 


他跑來問我:「娘子,封祈安做太子,琪鈺做逍遙王,如何?」


 


我頭都沒抬:「是為了我嗎?」


 


祈安品行溫良,愛機關術,很孝順,但資質平平。


 


琪鈺從小睿智,S伐果決,也是個好孩子,隻是不愛親近我。


 


可才不配位,保不齊日後兄弟阋牆,風波不止。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八年的老夫老妻了,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我就能猜到他什麼意思。


 


「阿鏡,你說過早立太子不好,如今你正值壯年,卻早早打算。」


 


「你究竟瞞著我什麼事?不要讓我去查你!」


 


我有太久沒發過脾氣了,書都扔不遠。


 


「娘子……別哭。」蕭世鏡啞了聲,湊過來抱我。


 


我眼窩不淺的,都是讓他給氣的,都敢有事瞞我了。


 


他拗不過我,隻好坦白。


 


「娘子,還記得你第一次來送糕點嗎?那時我在喝補藥,裡面有蕭玄下的慢性毒,起初我並不在意,一日三碗。後來我想靠近你,就不喝了。」


 


「但我的身體本就不好,這傷上加毒……我其實活不長,一直不敢告訴你,對不起,害你傷心了。」


 


我眼淚噼裡啪啦地掉,想起了那副假S藥,想起了他替我擋箭,想起他在風雪交加的日夜趕來承乾宮,想起他不管政務多繁忙,都陪我出宮逛街打獵……


 


原來所有命運饋贈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16.


 


太醫都說,蕭世鏡已是油盡燈枯之象,最多能活六個月。


 


我不信。


 


我相信廣發告示,遍尋天下,一定能尋到神醫。


 


為了讓阿鏡養好身體,我讓他傳位給琪鈺,帶著他去了行宮休養。


 


起初,阿鏡完全不像生病的樣子,除了嘴唇有點白,臉有點青。


 


可一個月後,他整個人莫名其妙瘦了一大圈,袖袍都寬了。


 


我不想他難過,笑著喂他喝藥,笑著陪他賞花,笑著與他拌嘴。


 


唯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泣不成聲。


 


兩個月後,阿鏡開始厭食,什麼都吃不下。


 


我就給他煮清淡口的。


 


他很乖,但乖過頭了,明明不想吃,也強逼自己咽下,我喂一口,他就吃一口。


 


然後在我走後,全吐到荷花池子裡。


 


三個月後,阿鏡更瘦了,要時常躺床上,每天最多起來兩個時辰。


 


我不敢與他同床睡了,怕壓到他。


 


四個月後,阿鏡瘦成了皮包骨頭,五官都脫相了,隻能躺在床上。


 


可神醫還沒找到。


 


我繃不住了,每日給他擦完身子,就在窗邊守著,握著他幹枯的手與他說說話。


 


「阿鏡,我知道你難受,知道你很痛,你再熬一熬吧,就當是為了我,求你了,好不好?」


 


「隻要四個月,隻要你陪我過完二十六歲生辰,我就不留你了。」


 


「你再等一等吧。」


 


……


 


五個月的時候,我夜裡已經不敢睡了,我生怕一睡著,就聽不到他淺薄的呼吸聲。


 


曾經身姿挺拔的帝王,變得輕飄飄的,像一張紙片。


 


終於,在我崩潰倒下之前,等來了神醫。


 


阿鏡喝了神醫帶來的藥方後,明顯有了點精神。


 


我激動地跪下給他磕頭,他躲開了。


 


「不必謝我,受人之託,來還恩情的。」


 


「至於能撐到什麼時候,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17.


 


神醫留下藥引和藥方後,人就走了。


 


我每日喂完蕭世鏡喝藥,就守著他,陪他說話。


 


我們之間, 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他偶爾搭兩句,我就很高興。


 


有時我給他唱歌,他會默默偏過頭。


 


我就知道他哭了。


 


晚上睡覺前,我會拉他手指蓋章,說:「蕭世鏡, 明天一定要醒來。」


 


我們就這麼熬著熬著, 熬過了一天又一天,一個月又一個月。


 


終於熬到了我二十六歲的生辰。


 


我心髒怦怦砰地跳個不停,第一時間把耳朵湊到阿鏡唇邊, 聽到他說:「娘子,生辰快樂, 長命百歲。」


 


我在心裡在罵娘時,一道突兀的笑聲打破了宴廳的沉默。


 


「(往」我沒忍住眼角的淚,全落到了他的唇上。


 


下一秒, 「叮咚」一聲,腦海裡響起了消失已久的系統機械聲: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 可隨時領取任務獎勵:一個實現心願的機會。」


 


我毫不猶豫:「系統, 我要蕭世鏡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好的, 溫馨提示:獎勵發放的世界, 需要宿主存在。」


 


「請宿主再次確認心願。」


 


「確認。」


 


「好的,獎勵發放完畢, 角色S亡後宿主就能回到原世界。」


 


「宿主再見!」


 


……


 


眨眼的工夫,病床上枯瘦幹癟的人, 就完全變了個樣, 容光煥發的模樣,像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少年,充滿了生命力。


 


我捂著嘴, 又哭又笑,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到他眉頭松開, 幽幽轉醒,朝我看過來,


 


「娘子, 你怎麼哭了?」他從床上彈起來,慌忙來擦我的淚。


 


我呼吸急促, 心跳如雷鼓, 顫著手去觸碰他的臉, 溫熱滑膩, 是真的。


 


「阿鏡,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呆呆地搖了搖頭, 又點頭:「娘子, 我做了個很可怕的噩夢, 夢裡好真實,醒了還是很難受, 夢裡你一直在哭。」


 


我破涕為笑, 與他額頭相抵:「沒事了, 沒事了……阿鏡,夢醒了。」


 


「娘子,我不想在行宮避暑了, 我們回承乾宮吧。」


 


「好。琪鈺說承乾宮裡的合歡花開了,我們回去看看。」


 


……


 


關關難過關關過。


 


最難的一關我們已經過了。


 


往後要年年如意,歲歲合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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