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至於，我的心也因此亮了起來。

我的人生還很長，我不能永遠受制於人。

 

思考很久後，我挑了一天發消息給蘇炎律，讓他把我想要的東西帶來，一手交合同，一手交貨。

 

他被這喜訊砸得得意忘形，在電話那頭哈哈大笑。

 

「好閨女！這才是爹的好閨女！你等著，我現在就來！」

 

17

 

蘇炎律來得很快。

 

他看不到我身上的病號服，也不在乎我為什麼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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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蒼蠅一樣來回搓動雙手，眼裡隻有對金錢的渴望：「文件呢？快、快給我看看。」

 

「爸，你別急，今天是我媽的生日，咱們先為她祝賀一下，再說這些俗事。」

 

蘇炎律被我的笑容晃了眼。愣了兩秒，討好地點了點頭。

 

「你看我這記性，這幾天太忙，都忘了！」

 

「還是你孝順，一直記掛著你媽。」

 

他咧著嘴，因我手裡有他想要的東西，硬著頭皮應付我。

 

我卻笑了笑，漫不經心地回。

 

「我媽就我一個女兒，我不敢忘。」

 

我語氣平和地引導蘇炎律和我媽的初遇。

 

等他親口說出自己當時是偽裝單身，哄騙我媽陪他時，諷刺地笑了笑。

 

「爸，你說我媽漂亮，你把持不住。那如果你先看到我媽，還會和姐姐的母親結婚嗎？」

 

蘇炎律被戳中心事，瞬間跳了起來。

 

「蘇凡餘，你什麼意思？如果沒有你阿姨，你現在有這麼好的日子過嗎？」

 

「她娘家有錢，我就算不娶她，也不會娶你媽，她一個聲樂老師，根本給不了我想要的東西！」

 

他貪婪自私的嘴臉暴露無遺。

 

我目光瞟向一直在錄像中的手機，憤怒道。

 

「所以我媽活該是第三者，我活該是私生子，活該給蘇雲甜擦屁股嗎？」

 

蘇炎律揚手就要打我。

 

我的保鏢卻緊緊握住了他的手臂，直接來了個過肩摔。

 

「你姐姐如果不是為了惡心你，怎麼會招惹楚南琛那個瘟神。」

 

「蘇凡餘，你要怪，就怪自己沒投好胎吧。」

 

「她現在在哪？」我聲音冷硬：「三年了，她還沒玩夠？」

 

蘇炎律則咬牙切齒：「別說三年，老子給了你一條命，就算困你一輩子，你又能怎麼樣？」

 

18

 

將視頻發給楚南琛後。

 

我命令保鏢打斷了蘇炎律兩條腿。

 

他隱藏身份欺騙我媽，不是好丈夫，更不是好父親。

 

現在，他欠我們的，該還了。

 

撬開蘇炎律的車鎖，我看著被他隨意扔在副駕腳下的那個白瓷壇子。

 

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媽癌症離開時，我還太小，是蘇炎律處理了她的後事，接手了她的骨灰。

 

這麼多年，他用我媽的骨灰威脅我做了太多我不想做的事。

 

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我抱著我媽，飛起一腳，重重踹向蘇炎律兩腿中央。

 

看著他滿臉冷汗發不出聲，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終於暢快地笑了。

 

「蘇炎律，你這種人活該斷子絕孫！」

 

19

 

陳星牧安排的人將我接進了祖國最北方的劇組。

 

他要拍的故事，就發生在這裡。

 

而楚南琛在收到我的視頻後，直接給我打了上百個電話。

 

在蘇雲甜的描述裡，蘇父寵愛我這個私生子，遠勝於她。

 

而視頻裡蘇炎律的嘴臉，比我親口對他解釋一萬次都有用。

 

楚南琛意識到這是一場騙局後，派人調查了蘇雲甜的行蹤，這才發現，在他折磨我的這三年裡，蘇雲甜每天都在環遊全球，吃喝玩樂。

 

他不S心，連夜訂票飛去巴釐島，將蘇雲甜從男模懷裡拉了出來。

 

「蘇雲甜，我們戀愛那麼久，你就沒一刻喜歡過我？」

 

蘇雲甜醉得認不清人，嬉笑著推開楚南琛，嘴裡還在嘀咕。

 

「哪來的鴨子，品質這麼差，也就蘇凡餘那個賤人能看上！」

 

20

 

楚南琛瘋了。

 

因為他發現，他愛了蘇雲甜那麼多年，一切都隻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甚至他喜歡的蘇雲甜也隻是偽裝，而非蘇雲甜的本色。

 

他枯坐一夜，等到蘇雲甜酒醒後，不S心地再次開口。

 

「雲甜，我真的很愛你，你和我回去吧。」

 

他想要重拾舊夢。

 

蘇雲甜卻見鬼一樣看他：「蘇凡餘三年都沒拿下你？楚南琛，你脾氣夠倔的啊。」

 

「什麼意思？」楚南琛不解其意。

 

蘇雲甜卻放聲大笑：「她沒和你說過她喜歡你？哈哈哈哈，她可真是懦夫。」

 

「她匿名給你公司投資，為了不讓你傷心一宿宿地想告訴你真相，竟從沒對你表白過？哈哈哈，她真蠢S了！」

 

楚南琛瞠目結舌。

 

可……內心卻湧起了一股兒莫名的溫暖。

 

蘇凡餘，竟然是喜歡他的嗎？

 

楚南琛曾因我的解釋煩躁憤怒，覺得我心機深重為了詆毀姐姐不留餘地。

 

此刻真相揭開，他觸及了我的感情，卻發現自己不僅不厭惡，反而因此興奮極了！

 

21

 

楚南琛開始圍堵蘇氏。

 

本就搖搖欲墜的蘇氏在他的操作下很快被迫破產。

 

新聞見報的那天，楚南琛主動給我發了一條短信。

 

他說：「蘇凡餘，你的仇我給你報了，你氣消了，就自己回來吧。」

 

「我們，也該坐下好好談談我們的事情了。」

 

信息發出，他十分愉悅篤定地等我回復。

 

可一天、兩天、三天……

 

他再次想給我發消息時，頁面裡出現了紅色的感嘆號。

 

他被拉黑了。

 

22

 

陳星牧很有才華，我在他的劇組裡，迅速成長，每天都很開心。

 

以至於，楚南琛找過來時。

 

我望著他，愣了愣，覺得那段給他當金絲雀的日子，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凡餘，這個鏡頭你要再克制一些。」

 

「愛十分，表現三分，是美。愛十分，表現十分，那就是災難了。」

 

陳星牧說完，鏡頭重拍。

 

整個劇組上下都為此忙碌，隻有楚南琛的目光SS落在陳星牧為我調整下巴角度的手上。

 

他像幽靈一樣旁觀了整場拍攝。

 

劇組收工後，他攔下預備上車的我，勉強笑了笑。

 

「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甜品，嘗嘗嗎？」

 

他獻寶似的將一塊蛋糕遞到我面前，見我眼神冷淡，又迅速補充。

 

「我今天來得及，就隻帶了這一塊。」

 

「但我已經和他們店裡說好了。明天會有應援車過來，你的同事們也都能吃上。」

 

我們在一起時，楚南琛很少找話題。

 

他說完，見我仍舊不語。

 

清了清嗓子，再次退讓：「抱歉，凡餘，之前我沒聽你的解釋，但你不是喜歡我嗎？」

 

「我們在一起三年，你也不虧啊。」

 

「我現在對你姐姐沒有心思了，我們……」

 

奪過楚南琛手裡的蛋糕，我抓奶油一把摁在了他的臉上。

 

「楚南琛，閉嘴！」

 

23

 

我不再愛楚南琛這件事，他好像不明白。

 

在連續被保安丟出劇組三次後，他找到陳星牧的投資方，要求給影片追加投資。

 

陳星牧得知此事，過來問我意見。

 

我想了想，沒有拒絕。

 

和楚南琛過不去，不代表我要和錢過不去。

 

他投資的五千萬，能讓電影更好，作為復出之作，這對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作為回報，我也送了楚南琛一份禮物。

 

我對外放出消息，答應回校參加校友聚會。

 

聚會當天，楚南琛果然一身西裝出現在了學校禮堂。

 

他發展得好，學校專門為他剪輯了錄像帶。

 

他身高腿長，寬肩窄腰，又有一副好皮囊。

 

在校期間除了各類演講，還被總部服裝設計院拉走當模特。

 

幾年過去，這些事楚南琛自己都忘了。

 

可在那些錄像裡，他卻頻繁看到了我的身影。

 

他是模特，我就是化妝師。

 

他在臺上演講，我作為主持人等在後臺。

 

一次又一次，我們頻繁擦肩，可他總是看我一眼，便又匆匆移開視線。

 

後來，他在蘇家門外看到了我。

 

他情竇初開，不是因為我，但他愛上的是蘇雲甜扮演我的影子……

 

楚南琛將那段錄像來回播放了好多次，最後顧不上傾盆大雨，開車衝進了雨幕。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錯過的是一份多麼真摯的感情。

 

他迫切地想和我說話，焦慮得怕再晚一點就來不及。

 

可雨天路滑，他一路疾馳，最後的結局卻是撞上了路邊的護欄。

 

24

 

警察調查事故現場後發現，他的車被人動了手腳。

 

順著線索一路追查，嫌疑人竟是蘇炎律。

 

他打拼不下家業，也受不住榮華，陷入落魄後心態失衡，便興衝衝拿楚南琛開刀。

 

可他連犯罪都不會，留下的紕漏一大把，很快就被送進了監獄。

 

楚南琛因此斷了一條胳膊，眉尾也被玻璃割斷，留了一道難以愈合的疤。

 

他不顧一切地阻攔，帶著石膏，出現在我面前。

 

「凡餘，我好像錯過了你很多年。」

 

他聲音輕飄飄的，既有試探，又有祈求。

 

「我現在真的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不敢再要求了，隻能站在最低位要一點施舍。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贖罪。」

 

楚南琛的態度好誠懇。

 

他以前是天之驕子時，眾人都愛他，可他創業遇挫，所有人卻都避他如蛇蠍。

 

隻有我看過他的最高點，也見過他的難堪。

 

他在演繹他的人生，而我是他最忠實的觀眾，他根本做不到失去！

 

「白雲山上佛光普照，有幫人忘記痛苦的平安符。楚南琛，你想贖罪，可以去幫我求嗎？」

 

25

 

這是這麼久以來，我對楚南琛說得最長的一句話。

 

他不能否認他看到了希望。

 

他連連點頭，很快便讓司機將他載到了白雲山腳。

 

白雲山沒有索道，兩萬多個臺階，楚南琛一步步走上去，用了四個小時。

 

打著石膏的半隻手讓他行動不便，但他沒有放棄。

 

他爬到山頂，向寺廟高僧求取平安符。

 

可僧人隻是看他一眼，便搖了搖頭：「施主，你心不誠。」

 

「我……」楚南琛慌了，下意識地問：「我可以捐香火，多少才夠？」

 

僧人卻微笑著走開了。

 

楚南琛茫然地站在原地，直到發現了身旁一跪一拜的信徒。

 

兩萬級臺階，信徒們一個個地磕上來，不等自己開口，僧人便已經將平安符送到了他掌心。

 

楚南琛終於明白了。

 

這場關於平安符的說辭，隻是我為了懲罰他，找的借口。

 

他轉身向山腳走去，然後在清晨時，重新登山。

 

這一次，他雙膝彎曲，額頭貼地，緊咬著牙，但淚水還是掉了下來。

 

他開始明白，他曾給我的是怎樣的羞辱。

 

他不為自己哭，但為那時的我哭。

 

該是有多重的絕望和無助，我才能生生忍下那些恥辱？

 

楚南琛這樣想著，從清晨跪到了傍晚，到了最後，他膝蓋瘀青，額頭更是被石階劃出了無數細小的傷痕。

 

可當終於跪到山頂時，僧人卻也是看了他一眼，沒有給他那個他想要的符。

 

「施主，你跪的不是神佛，是自己的欲望。」

 

「你愧對紅塵，神佛是幫不了你的。」

 

楚南琛脫力坐倒，絕望在一瞬間遍布了全身。

 

他拿不到符，沒臉見我。

 

旁人見他可憐，將自己的送他，可楚南琛卻隻是苦笑。

 

「凡餘，我們是不是……沒有可能了？」電話那邊，他語氣顫抖。

 

到底是愛了那麼多年的人，我不可能沒有一絲動容。

 

「楚南琛，一廂情願，注定有始無終。」

 

「這個道理是你教我的，你怎麼，反而忘了？」

 

26

 

楚南琛到底還是沒有拿到那張平安符。

 

他像是做了一場大夢，夢裡一切匆匆，隻有我立在原地。

 

他朝我撲來，感到幸福。

 

可光影一變，他抱住的卻是一坨小小的碎屍。

 

「爸爸，我是雜種嗎？」

 

被打掉的孩子拷問他，追趕他, 以至於，楚南琛夜夜失眠，輾轉難安。

 

27

 

次年三月。

 

由陳星牧導演，我主演的電影《再見玫瑰星》正式上映。

 

短短一周，票房便破了五億, 大大高於預期，而良好的口碑在持續發酵。

 

到了電影下映時，累計票房已經超過了十五億。

 

慶功宴上，我避無可避地再次見到了楚南琛。

 

他瘦了很多，氣質因為斷眉更顯陰狠。

 

但看向我時，他神情還算平靜。

 

「你和陳星牧在一起了？」他問，像要一個解脫。

 

我不善良，固執地沒給：「沒有。我還是單身。」

 

他吞咽了一下, 盯著我的目光越發深邃。

 

我卻仿若不覺，隻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

 

「楚南琛, 影迷們都說, 我眼睛漂亮，你覺得呢？」

 

他愣住，然後低下頭，再也不敢看我。

 

他曾將我當成別人的替身，隻此一件，我們便終身都再無可能。

 

因為隻要對視, 我就會想到他說。

 

「你的眼睛好漂亮，有些像我女朋友。」

 

「你不要哭，哭的時候, 你眼睛不像她。」

 

楚南琛幾乎落荒而逃。

 

那之後, 我接的每一部戲投資人都對我客客氣氣。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作（」又過了一年，王導吸毒的消息在年底爆了出來, 他和他背後的關系網被人連根拔除。

 

引發了激烈的探討，而我恰好在此時，接到了楚南琛的消息。

 

他說：「凡餘，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王導身後的產業鏈關系網龐雜, 楚南琛確實要將命抵進去, 才能改旁人的命。

 

我對這結果不意外，但還是隱隱悵然。

 

人生若隻如初見，我們這些凡人, 又何必互相為難……

 

28

 

又一年春。

 

我憑借新作, 順利拿下影後獎。

 

拿著話筒感謝眾人時，我看向角落裡一眨不眨注視我的楚南琛, 輕輕笑了。

 

「這世界好大, 詆毀聲會蓋過贊譽, 嘲諷會淹沒才華，付出的真心也時不時沉入海底, 然後再也浮不起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敢於和一切讓人不愉快的分道揚鑣的決心。」

 

目光流轉，我再次看向楚南琛的位置。

 

嘴唇微動，無聲地道。

 

「再見, 初戀。」

 

當夜#蘇凡餘好颯#的詞條高掛熱搜頂端。

 

而楚南琛遠赴異國，在那之後的幾十年裡，都沒再遇見比蘇凡餘更讓人驚豔的女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