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媽媽將我帶回了蘇家。

她以為我有能力賺錢養活自己，會幫我更好地被蘇家接納。

 

可蘇雲甜用紅色馬克筆，惡狠狠地在我的每張海報上重重打叉！

 

「狐狸精，你的這些勾引人的本事都是和你那個爛媽學的吧？」

 

「她勾引我父親犯錯，你合作我的偶像！賤丫頭，你也配？！」

 

蘇雲甜在我的床上灑滿烈酒。

 

一把火燒了我的曾經。

 

我在睡夢中被灼熱的溫度燙醒，慌亂起身逃命，又被她用力地推下臺階。

 

小腿和胳膊雙雙骨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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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我抱歉地給陳星牧父親打去電話，說無法出演他的電影。

 

預支的片酬也已經投進了項目裡，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將錢還他。

 

我很抱歉，陳叔叔聽完卻遺憾地安撫我。

 

「沒關系凡餘，這次合作不成，還有下次。錢你先用，不必給我。」

 

我當時並不覺得我們會有下次。

 

因為養傷的那半年裡，我每次一瘸一拐地出現在蘇雲甜面前時，她都會大笑著問我。

 

「狗雜種，你怎麼還沒疼S？」

 

她，是想要我的命的。

 

10

 

「凡餘，不瞞你說，我這有個角色很適合你。」

 

「你最近有空來試鏡嗎？」

 

咖啡廳裡，陳星牧溫潤的嗓音，讓我迅速從過往的陰影裡抽回了神思。

 

當初，我從他父親那拿的那筆錢，我始終未能歸還。

 

如果此刻我能幫到子承父業的陳星牧當然最好不過。

 

「我恐怕接不了，我會給你帶來麻煩的……」斟酌片刻，我實話實說。

 

陳星牧卻沒領會到我的意思。

 

「你是說，你很久沒演戲了，沒信心？」

 

「凡餘，沒事的，我人生中的第一個演員作品就是和你合拍。」

 

「如果我導演的第一部作品裡也有你的身影，我會很高興的。」

 

時光讓陳星牧變得周到紳士。

 

但絲毫沒有消減他對電影的熱忱。

 

見我猶豫，他將手機遞了過來：「凡餘，你可以先看看劇本。」

 

「我相信這個故事一定能打動你！」

 

陳星牧說得沒錯。

 

他寫的劇本邏輯缜密，畫面感強，故事線非常能牽動人的心緒。

 

我看著看著，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了下來。

 

我為故事裡的主角難過，拿起桌面上的紙巾擦拭眼角時，恰好陳星牧也想將紙遞給我。

 

一瞬間，我們指尖相碰。

 

我尷尬地移開視線，捋了捋雜亂的發絲。

 

下一秒。

 

視線卻隔著咖啡廳的落地窗，同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楚南琛撞上了。

 

他，正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11

 

楚南琛沒有下車，但我的心跳已經亂了。

 

手環嗡嗡震動提醒我壓力過大。

 

陳星牧注意到後，紳士地同我拉開距離。

 

「是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不……」

 

我倉皇起身，一邊同陳星牧告別，一邊迅速衝出門外。

 

陳星牧一家對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隻想著自己，就不負責任地拖他們下水。

 

楚南琛恨我，所有和我扯上關系的人都會被他針對。

 

我不能讓陳星牧冒這種險。

 

「凡餘，你要去哪？我送你。」

 

我臉色太難看，陳星牧抓起車鑰匙便追了出來。

 

人行道兩側，左面是楚南琛，右面是陳星牧。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錯，很短暫的一瞬後，楚南琛惡劣地勾起了唇。

 

「蘇凡餘，你膽子挺大的，但如果他知道你是什麼貨色，他還會要嗎？」

 

我的面色越來越白，心髒也因為楚南琛的話，痛得差點不能呼吸。

 

「別說了，我和你走。」

 

蘇雲甜熱衷在楚南琛面前詆毀我。

 

她說，我這個私生子毀了她的家庭，跟各種男人不清不楚，害得她在臥室被那些聲音弄得睡不著。

 

以至於，楚南琛和我的第一次，他明明在床單上看到了血跡。

 

卻也隻是冷笑。

 

「修復手術什麼時候做的？」

 

「發票呢，我給你報銷。」

 

所以，楚南琛受不了我有朋友，尤其是異性。

 

此刻，他表情戲謔，但眼底都是陰霾。我不想惹怒他，快步去拉車門。

 

他卻突然將車開出去一段，又鳴笛示意我追。

 

他沒有任何顧慮地耍著我玩。

 

見我追上去便將車開遠。

 

等我好不容易追到，又再次踩下油門。

 

陳星牧看不下去了，追上來扶住踉跄的我：「凡餘，讓我送你吧！」

 

我沉默不語，靈魂已經被楚南琛的車輪碾碎成了兩半。

 

一半在叫囂，和陳星牧走吧，讓他幫你。

 

一個在勸慰，再忍忍，萬一楚南琛會心軟呢？

 

我猶豫不定時，楚南琛突然一甩車門，從陳星牧手上拖走了我。

 

他將我塞入車廂，將油門踩到底。

 

車廂內的範圍壓抑，可忽地，楚南琛笑了一聲。

 

「剛和他還有說有笑的，到我這就這麼沉默，怎麼？你看上他了？」

 

12

 

車窗外的風景不停向後迅速掠過。

 

我沉默不語。

 

楚南琛暴躁地砸向車門：「蘇凡餘！我在和你說話！你啞了？！」

 

我實在不知道和他說什麼，頓了頓，隻陳述事實。

 

「我們隻是朋友，我欠他。」

 

「你欠他？」楚南琛冷笑一聲：「蘇凡餘，你在這世上最虧的人是我！」

 

「他算什麼東西？」

 

他滿臉暴戾，一連闖了好幾個紅燈後，將車開到了觀海會所樓下。

 

他拖著我進門，將我扔到長條沙發上，聲音輕佻。

 

「王導，這就是我想推薦給你的人。你看看？」

 

我恍然抬頭，這才發現自己已經進了狼窩。

 

王導瓶底厚的眼睛下是一雙眯縫眼。

 

他鼻翼肥厚，臉上全是拇指大的油痘。

 

看到我，他眼神一亮，迫不及待地握住了我的肩膀。

 

「楚老弟，你有這好資源，怎麼不早拿來給哥哥看！」

 

「這小美人長得漂亮，身材也好！」

 

「來來來，把攝像機拿來，我給她拍一段！」

 

王導滿臉不懷好意。

 

我怔怔一瞬，苦笑出聲，楚南琛恨我，竟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他親自押送我到王導面前。

 

怎麼？

 

是怕我反悔嗎？

 

可我如果要反悔，也不會陪他這麼多年了。

 

……

 

借著拍攝之名王導讓我擺出奇怪姿勢。

 

我靜靜聽著。

 

腦海裡浮現出的卻是陳星牧剛剛給我看的劇本。

 

那樣感人至深的故事，我無法爭取……就像蘇炎律說的一樣，我不能不管我媽。

 

十幾秒後，我攥住裙擺，按照王導的要求向上拉，不就是露出來些什麼嗎？

 

我認了。

 

可從進入房間後就再也沒有出聲的楚南琛見狀卻突然捏爆了手裡的酒杯。

 

「算了。」

 

他起身擋在我面前，表情冷硬。

 

「她不適合這個，我還是帶她走吧！」

 

楚南琛說完，王導一下掉了臉色。

 

「楚老弟，你什麼意思？玩我？」

 

他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從未放過已經送到嘴邊的肉。

 

楚南琛要帶我走。

 

他冷哼著拍了拍手，一圈黑衣保鏢很快就圍了上來。

 

「楚總，何必為個女人鬧得不愉快？你不是一直想和項總合作嗎？他和我熟得很，你把這妞給我，我給你們牽個線？」

 

王導軟硬兼施。

 

楚南琛卻不為所動。

 

「王導，她不行。你喜歡這種類型我，我明天找來給你。」

 

「她，我要帶走。」

 

楚南琛後悔了。

 

可從他帶我來到這兒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經徹底S了。

 

這些年，他變化太多，早就不是我當時一見鍾情的學長了。

 

從楚南琛身後走出，我渾身顫抖，但還是盡可能冷靜地說。

 

「楚南琛，你走吧。」

 

「我想和王導合作，願意當他的女主演，等我有了錢，我就不欠你了。」

 

「已經三年了，該還的，我還完了。」

 

13

 

「蘇凡餘，你閉嘴！」

 

楚南琛低吼出聲。

 

王導卻很滿意我的識大體，笑著來攬我的肩。

 

「這就對了，楚老弟你放心走吧，我一定把蘇蘇捧成新女神！」

 

楚南琛被氣得雙眼猩紅，一把奪過酒瓶重重地摔在牆上，用尖銳的玻璃對準了王導。

 

「不許動！」

 

因為憤怒，他整個人都在抖。

 

「誰都不許動！」

 

在楚南琛的堅持下兩方人馬很快就打了起來。

 

楚南琛隻有一個人，平常就算再精於鍛煉，還是很快落了下風。

 

王導獰笑著拿過一旁的煙灰缸就要往他頭上砸。

 

千鈞一發之際，我不顧一切地朝王導撲了過去。

 

煙灰缸被我撲落在地。

 

王導氣急，照著我的小腹就是一腳。

 

我感到一陣兒劇痛，躺在地上無法動彈。

 

四周莫名其妙地安靜了。

 

「血，她流血了！」

 

昏迷前，我看見楚南琛慘白著臉喊：「蘇凡餘！」

 

好奇怪。

 

他那麼喜歡姐姐，竟然也會怕我出事？

 

14

 

我被人抬上了救護車。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從我身體裡流逝。

 

但我抓不住它，我隻能一個接一個地做夢。

 

夢的一開始。

 

是母親被醫生確診了癌症，她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便固執地將我送進蘇家。

 

我已經知道去那的結果了，所以在夢裡哭著求她，不要。

 

可現實中，年幼無知的我，卻單純地以為，我們一家三口終於要團圓了。

 

我被母親套上可愛的公主裙，笑容甜甜地踏進蘇家。

 

蘇炎律為了勸走母親，隨口說了一句：「你把女兒養得很好，不需要我。」

 

那之後，每個夜晚我的床頭便都會出現一隻S老鼠。

 

蘇雲甜將它們的屍體放在那，一遍遍地在我耳畔重復。

 

「蘇凡餘，你毀了我的家，我也要毀了你！」

 

她說到做到，那之後凡是我看上的東西，無論是年級第一的位置，還是路邊隨便一隻馬克杯。

 

她都會奮力搶奪，然後再狠狠撕碎。

 

其中，就包括楚南琛。

 

我和楚南琛上的是同一所大學，開學典禮上，他代表新生發言時，意氣風發。

 

我隻是多看了一眼，蘇雲甜就笑了。

 

她故意出現在楚南琛落魄時，讓楚南琛非她不可。

 

又一次將楚南琛發給她的消息展示給我看。

 

「五分鍾十二條，蘇凡餘，你喜歡的男人好黏人啊。」

 

她哈哈大笑，然後將手機扔給我，讓我替她回復。

 

我因此糾結不已，在夜裡輾轉反側，大把大把地掉頭發。

 

我想要告訴楚南琛真相。

 

但我怕他不信，更怕他信了，痛徹心扉。

 

拖著拖著，楚南琛娶蘇雲甜了。

 

可蘇雲甜本就是耍著他玩，又怎麼會和他結婚？

 

「蘇凡餘，你要一輩子給甜甜贖罪！」

 

夢的最後，楚南琛看向我的眼神滿是痛恨。

 

我想告訴他不是那樣的。

 

可他不聽，他一遍遍詛咒我，用尖刀劃開我的肚皮，用手來掏我的心。

 

「蘇凡餘，怎麼S的不是你啊？」

 

15

 

「不！」

 

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我冷汗淋淋地環顧四周。

 

發現，楚南琛正居高臨下地望著我。

 

四目相對。

 

他眉眼一柔，有那麼一瞬，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很快，他冷著臉抬起手表，叫來了屋外的醫生。

 

「她醒了，帶她去手術吧。」

 

醫生們面露不忍。

 

我則有些困惑：「我怎麼了？要做什麼手術？」

 

楚南琛沒有看我，隻是轉過身，口吻殘酷。

 

「蘇凡餘，就算你救了我，你也不配生我的孩子。」

 

「我喜歡的是雲甜，而你隻是害S她的雜種，大雜種生小雜種，太可笑了。」

 

他不喜歡我們的孩子。

 

我怔忪片刻，抬手捂住了小腹。

 

不被雙親期待的孩子過得有多慘，我是知道的。

 

就看蘇炎律對我的態度，我就一定不會讓我的孩子，出生在這種情況下。

 

可楚南琛的話，卻還是傷到了我……

 

他喜歡蘇雲甜，隻想要她，那為什麼又要停掉我的避孕藥呢？

 

「那就打掉吧。」思忖片刻，我下了決定。

 

楚南琛卻仿佛沒想到我會這樣果決般，一下轉過了身。

 

他眼睛瞪得很大，不可置信地說：「蘇凡餘，你……確定？」

 

他幹咽了一瞬，仿佛妥協般，冷聲：「本來養你就夠麻煩了，再多一個我也不在乎。你想要，留下我也無所謂，反正，我是不會讓他跟我的姓……」

 

他越說越多，我卻已經不想聽了。

 

「讓他出生，然後住在羅曼公寓？」

 

「楚南琛，我說了，我不要。」

 

16

 

孩子離開後。

 

我在醫院整整躺了兩個月，才終於被允許出院。

 

醫生說我身體太虛，如果不好好養著，以後會很難再孕。

 

那醫生大概剛剛工作不久，說著說著竟掉了眼淚。

 

「你要多吃一點，凡餘，我們都在等你！」

 

「不止我，還有很多小凡 fans 都在等你！」

 

我這才反應過來，她竟然是我的粉絲。

 

「可我已經很久沒有拍戲了。」我不可置信。

 

她卻如數家珍：「是啊，所以我把你之前拍的那些看了好多遍。」

 

她眼睛是那樣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