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不過如此。

慕沉不過如此。

 

我曾經的那些復雜感情，也不過如此。

 

宛如井底之蛙的自己才是左右我情緒的根源，如今有了強大的自我和純正的愛。

 

人自然而然就會變得波瀾不驚。

 

我還是去咖啡廳見了陳思語。

 

身份對調，她成了如履薄冰的那一個。

 

她求我放她一條生路，不要告訴慕沉真相，她說她真的很愛他。

 

Advertisement

陳姨把自己畢生所得全都給了陳思語，現在，她願意全都給Ṫü⁹我。

 

我覺得有些好笑。

 

那些從我身上搜刮來的財產，最後還是要回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把那些錢轉身給了身後的保鏢和司機。

 

「獎金。回去帶家人度假吧！」

 

下屬們想要抱著我痛哭流涕，我連連擺手拒絕。

 

我站起身，學著陳思語曾經的樣子，看著坐在對面臉色鐵青的她。

 

「滾。滾出我的視線，能滾多遠滾多遠。」

 

17

 

五天後，顧肆在澄江江畔的金融商業圈約了燭光晚餐。

 

今晚，他就要回來了。

 

直接定位到江城，他說他一秒都不想再等。

 

我沒有要帶著慕軒的想法，他的傷也好了很多。

 

我給慕氏集團打了電話，準備回去領取合作資料時順便把慕軒送回他們公司。

 

慕軒在陳思語手下學會了如何討好他人，一天功夫成了淺淺的「左膀右臂」。

 

我自然知道他想做什麼。

 

可即便淺淺同意，我也不會同意的。

 

時間改變了一切，曾經的寶貝如今成了我人生汙點的證明。

 

大概是這些年作為商人的思維越來越固化，也可能是年輕時的創傷太深。

 

如今除了顧肆和淺淺，其他人在我眼中都隔著一層玻璃。

 

「回去找你爸爸吧。在家乖一點，懂事一點，有那點血緣在，你後媽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他又想哭，可我已經免疫了。

 

我曾經從不會這樣教他，就像我對淺淺一樣。

 

為人父母，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樂些，能多笑笑，能做個正直善良的人，能夠在世界上尋找到自己哪怕微小的價值。

 

可我與他之間，現在隻剩下了客套和疏離。

 

「他不會有後媽的。」慕沉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傳來：「我對喬…陳思語沒有意思。已經說清楚了，芯言。」

 

「那女人不會多做糾纏。隻有你願意，我做什麼都可以！」

 

18

 

他知道了陳思語的身份，所以陳思語最後的價值消失殆盡。

 

那女人從小被保護得太好，到最後還以為隻要我放過她，她的人生依然算是贏家。

 

是啊。

 

在京城，養父母全心全意愛她到溺愛的程度；在江城，陳姨為了給親生女兒鋪路願意付出一切。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如今倒有點慶幸。

 

「現實一點吧。慕總。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我願意留你最後的體面，你不要糾纏得太難看。」

 

「我不是想要糾纏。」他難得軟了語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是真的愛你。」

 

「況且還有小軒。你連你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嗎？這些天相處下來，你也發現了吧。這孩子變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芯言，我們一家會幸福的。」

 

慕軒也重新扯住我的衣角，SS地盯著我：「媽媽。留下吧。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我簡直被氣笑了ŧū́₉。

 

「走開！」淺淺尖叫道，推開了我身前的慕軒：「壞哥哥！想搶媽媽！走開！」

 

「我要告訴我爸爸！嗚嗚嗚嗚！壞叔叔欺負媽媽！」

 

女兒的哭鬧一下子把我逗笑了。

 

我又想起了結婚初期被搭訕，當時顧肆黑著一張臉，遞給那人自己的聯系方式。

 

「我佔有欲比較強，你和我老婆聊天我會生氣。但你可以和我聊聊，我這人特別喜歡聊天。」

 

慕軒獻再多殷勤，終究沒有親爹得人心。

 

我抱起了淺淺，留給了他們最後一句話。

 

「工作上的事情已經聊得差不多了。別的，你可以跟我家先生聊聊。」

 

19

 

淺淺氣極，在司機載我們去機場接顧肆的路上吐槽了一路。

 

最後不忘點題。

 

「總之，壞叔叔和壞哥哥一點也不好！媽媽不能跟他們走。」

 

我摸了摸女兒的頭：「媽媽隻要你和爸爸，不要別人，行不行？」

 

淺淺這才滿意地吃起了手上的蘋果糖。

 

顧肆剛下飛機就被寶貝女兒撞了個滿懷，小丫頭手舞足蹈地描述著壞叔叔和壞哥哥如何心懷叵測要搶她媽媽。

 

被伺候了好幾天的女兒此時完全忘了慕軒的殷勤ŧû⁽，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甚至擠出了幾滴眼淚。

 

還是顧肆把新買的限量娃娃塞到她懷裡，才堵住了女兒的嘴。

 

顧肆一隻手抱著女兒，一隻手牽著我，明明是在回應女兒的話，眼睛卻在注視著我。

 

「別哭了寶貝。你爹沒有那麼沒用，不會讓你媽跟別人跑了的。」

 

我笑著捶了他一下，緊接著被男人攥住手。

 

「顧淺淺不懂事。你也跟著胡說。」

 

手裡被塞了一個手提袋，我定眼一看，是愛馬仕。

 

「新款的愛馬仕項鏈。四條都在這。總覺得都很襯你。」

 

男人的眼神很溫柔，眼裡盛滿了愛意。

 

他對自己很自信，對我也是。

 

所以從不會打壓我，反而更像個老師，指導我如何在商場走得更遠。

 

「去吃飯吧。」我回握住他的手：「我有點想家了。」

 

20

 

我們一家在餐廳包廂裡吃得正開心，服務員突然推開房門。

 

託盤上放著一個木匣。

 

我有些不明所以，顧肆則挑了挑眉。

 

「今晚的飯菜都是慕先生親手為您做的。這些是他要送您的禮物。歡迎您隨時……」

 

「不必了。」我已經有些煩了。

 

慕沉愛體面，極其討厭別人拒絕自己。

 

看來喬家大小姐的身份對他果然有致命吸引力，能讓他的底線一退再退。

 

沉香木做的木匣已經價值連城，可更名貴的是裡面放著的那枚玉镯。

 

那是慕家的傳家寶。

 

慕母曾經說我配不上，慕沉當時也說我用不到。

 

可如今就這樣擺在我面前。

 

於慕家而言，這和聘禮無異。

 

「慕先生說，這副镯子送給你，隨您怎麼處置。這裡還有慕氏集團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隻要您想要，隨時可籤。」

 

「不用了。」我說：「沒必要。」

 

「等等。」一直沉默不語的顧肆突然發話，枕邊人的怒火已經快壓抑不住。

 

慕沉，原本就是在挑釁他。

 

21

 

房間門此時大開著，外面的人能清晰聽到裡面的話。

 

顧肆拿起镯子端詳了很久，突然笑著和我說：「這個也不值幾個錢，咱就不要了。」

 

他又遞給我一支筆，示意我籤下股份轉讓合同。

 

「要這個吧。雖然也是破爛，但還算拿得出手。」

 

他每次這樣笑，總有人要倒霉。

 

無責任股權轉讓，我不是傻子，也不矯情，我曾經在慕家當牛作馬，遠比這個值錢。

 

籤完名字的下一秒，服務員鞠躬離開。

 

顧肆就在此時突然發難，木匣被打翻在地，玉镯四分五裂。

 

玉器碎裂的聲音太大，不過片刻，我看到了慕沉匆忙而來的鐵青臉色。

 

淺淺歪著頭好奇地打量。

 

顧肆攬著我的肩, 笑得肆無忌憚, 剛剛籤好的合同被他一把甩在了慕沉臉上。

 

「失手打碎了你家破爛。用股權抵了吧。就當救救我，好不好老婆？」

 

我十分無奈地點頭。

 

沒有想到這個餐廳是慕家產業，鬧了這出烏龍, 顧肆又要生悶氣。

 

這裡烏煙瘴氣, 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臨走時，我看著慕沉陰鬱的臉。

 

「慕總屢教不改, 嚴重影響了我的心情。我看也沒有什麼合作的必要了。違約金，就從您自己的股權裡扣吧。」

 

桌子上的菜還沒怎麼動, 但我看著直犯惡心。

 

「走吧。」我回頭看向老公女兒：「咱們回家吧。」

 

「不算兒子。我們的曾經, 你就這樣忘得一幹二淨嗎？」

 

男生沙啞的聲音在我離開時突然響起。

 

我的腳步蹲了蹲。

 

「人都要向前看。慕沉，陳思語是真的喜歡你, 好好對她。」

 

「還有……」我看了看顧肆撇起的嘴, 語氣帶笑：「小心點吧。我老公是個小氣鬼，你可能要倒大霉。」

 

22

 

顧肆真的很小氣, 回京城的路上, 他整整兩個小時沒有和我說話。

 

最後拿走了我的工作手機，把慕沉假借工作之名發的幾百條騷擾信息全聽了個遍。

 

最後近乎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個笑。

 

「他說了多少遍你愛他。咱們就做多少次。」

 

我想拒絕，可看到他那雙委屈泛紅的眼睛就被勾引得什麼都忘了。

 

後來，他把慕氏集團所有人拉進了黑名單。

 

我在半夜起床喝水的時候發現他在陽臺跟誰打電話。

 

男人的語氣又冷又陌生，是和面對我和女兒時截然不同的神態。

 

「天涼了。該讓慕氏破產了。」

 

番外 顧肆

 

十歲那年, 世交喬家的小女兒喬思語踢S了我媽養的小狗, 意圖嫁禍給我。

 

我沒否認, 隻是在眾目睽睽下扇了她一耳光，順便澆了她一頭紅酒。

 

因為隻有我不順著大小姐的公主病，所以屢屢被她栽贓陷害。

 

後來, 我就被我爸送進了醫院。

 

診斷結果表示, 我有情感障礙, 還有一點反社會人格傾向。

 

他們說我是先天的壞種, 永遠把我隔絕在Ṫū⁶外。

 

但我母親後來懷過很多次孕，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流產。

 

我還是成了顧家唯一的繼承人。

 

可悲的是，他們要我和那個討厭的女人結婚。

 

就在我以為自己的人生永遠暗淡無光時, 我做個夢。

 

夢裡的世界和外面截然相反。

 

世交喬家的小女兒換了個名字換了張臉, 從陰險的蠢女人變成了陽光向上的小太陽。

 

我們青梅竹馬, 親密無間。

 

一路相伴從校服走到婚紗。

 

沒有人覺得我有病, 也沒人覺得我不正常，沒人陰陽怪氣的叫我什麼京圈太子爺，然後在背後戳我脊梁骨說一些難聽的話。

 

我很幸福。

 

我的人生，完全被她照亮。

 

可夢會醒的。

 

就當我準備接受這場封建的聯姻時, 喬家派人告訴我。

 

弄錯了。

 

喬思語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他們的女兒, 叫喬芯言。

 

喬芯言……

 

他們說很抱歉，思語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我不介意, 可以和芯言相處試試。

 

雖然芯言結過婚，還有一個兒子……

 

介意？

 

我怎麼可能會介意呢？

 

我曾經是大海上茫然的映月，見到她的那一瞬間，靈魂向S而生, 我有了光，成了真正的月亮。

 

她不需要知道喬父為什麼突然去世。

 

不需要知道喬芯言為什麼眾叛親離。

 

不需要知道慕氏集團為何一夕之間大廈崩塌。

 

她隻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隻要她還是我的太陽，我就永遠會為她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