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無名火起，我想，憑什麼我必須扮醜角成全李舒雅。

 

憑什麼我甘心被一群蚊蠅圍著騷擾。

 

【憑你上輩子因為窮，被別人賣到村裡做了瘸子的老婆，最後還被活活打S在床上。】

 

【憑你發了毒誓要賺錢。】

 

【李舒念，這是你的命。】

 

去他媽的！如今種種和上輩子憋屈的命有什麼區別。

 

上輩子是窮人壓迫更窮的人，這輩子換成富人壓迫一般的富人。

 

我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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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念！違背劇情，全員抹S！你想抹去所有人的性命嗎？】

 

一起毀滅算了。

 

劇痛襲來，太陽穴像被人用肘部狠狠擊打了數百下。

 

我疼到眼睛都無法聚焦，幾乎要站不住了。

 

但我還是咬緊牙關，抓起其中一個人的話筒。

 

被放大數十倍的音量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針對所有惡意詆毀，我都將採取法律措施維護自身權益。

 

「關於嗑藥的誹謗，這裡有我才做的尿檢。

 

「關於抱團欺凌，這裡有包廂視頻，現在我已上傳個人社交媒體賬號，希望廣大公眾能還我公道。」

 

「最後，」我重重喘著粗氣，無視掉耳邊近乎尖銳的警告聲，一字一頓，「是我自願脫離李家。

 

「畢竟誰也不想在一個涉嫌洗錢的公司做事。」

 

我抓住門框強撐著望向李家母女：「早在今年八月我已經正式申請退出董事會和李家名下一切經營。

 

「這個 U 盤裡記錄了李家所有違法犯罪的事。」

 

我勾唇，朝她們笑了笑：「法庭上見。」

 

自從記憶覺醒開始，我就做好了脫離李家的準備。

 

隻是沒想到會鬧到現在這種地步。

 

此刻身體被不斷拉扯，重建，撕裂的痛苦反復上演。

 

摔倒前，我被李舒雅拽住了胳膊。

 

她壓低的，但又難掩得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毀掉李家又能怎樣？違背劇情你會被系統抹S。

 

「我是唯一女主，李舒念，你還是輸了。」

 

昏厥前一秒，我瞪大了眼睛。

 

李舒雅也知道系統！

 

9

 

再睜開眼時，我躺在滿是消毒藥味的病床上。

 

手邊還躺著個腦袋。

 

不是程暨白，我有些失望。

 

「你醒了？」程敘興奮極了，「你真有意思，把李家攪得一團亂，自己昏了好多天。」

 

我抬頭看了看日歷，居然已經過去十一天了。

 

【念你第一次犯錯，本部決定給你一次機會。】

 

【再有下一次幹擾劇情的舉動，即刻誅S。】

 

「為什麼李舒雅會知道系統的事情？

 

「既然她知道一切，我為什麼還要和她作對？」

 

【與劇情無關，無可奉告。】

 

系統短暫地上線後又恢復了安靜。

 

我SS拽緊被子，程敘還在我的耳邊喋喋不休說個不停：

 

「你的 U 盤被程暨白交給政府了，李家爆雷，上面正差人下來清查。」

 

「程敘，」我打斷他，「結婚吧。

 

「拿上那 15% 的股份和我原來的錢，我們重新開始。」

 

程敘愣了愣：「舒念，為什麼非要和我結婚？」

 

「因為你想要的富貴生活我能給你。」我握住他的手，「你想要錢卻不想卷入程家的爛攤子，恰好我很會做生意，怎麼樣？願不願意？」

 

讓我們換一種方式完成劇情，讓這個世界能夠存續。

 

「好。」這一次，他點頭同意。

 

等我能下床後，我們直奔婚紗店。

 

但還沒等我挑好衣服，程敘在臨進門時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抱歉，舒念，家裡老人身體出問題了，我得去看看。

 

「你選中哪件直接刷我的卡吧。」

 

我點點頭，任導購帶我進 VIP 室看裙子。

 

婚紗很美，獨特的工藝勾勒出纖細的腰身，裙擺蓬松如雲似霧。

 

燈光像碎珍珠般傾灑在身上，我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不知為何突然流下淚來。

 

上輩子，我到S都沒穿過婚紗。

 

十八歲剛成年就被親生父親灌了迷藥送回了鄉下。

 

嗩吶有氣無力地哼了兩聲，櫃頭紅蠟燭明明滅滅閃動幾下，我就算是張瘸子的媳婦了。

 

新婚當晚，他坐在床頭吐著唾沫數手裡的紅鈔票，來回數了兩遍：

 

「一沓十張，你猜你值幾張？」

 

「你值三千，」他扔了幾張，落在我臉上，「比買頭豬貴。

 

「怪不得是大學生。」

 

我的手裡藏著順來的剪刀，又驚又懼：「販賣人口是犯法的。」

 

「你們那兒的法管不到我們鎮。

 

「再說了，你爸做得主，賭桌上非要把你當『瞟子』。」

 

說罷，他搖搖晃晃站起，單腳跳著向我撲來。

 

撲哧……

 

剪刀入肉的聲音清晰可聞。

 

後面我隻依稀記得那晚的雨很大。

 

S亡聞起來，就像雨滴打在村路落葉上的味道。

 

紅燭幽幽搖曳的那半個晚上，我隻記得拳頭很重，落在身上很疼。

 

疼到我在昏S前賭咒發誓：

 

【下輩子我要做個有錢人。】

 

【下輩子我得讓別人疼。】

 

10

 

「好看嗎？」

 

身後無人回應，隻傳來由輕變重的呼吸聲。

 

我正想轉身，卻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男人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間，曖昧讓我渾身戰慄。

 

「好美。」程暨白喃喃道，「這條婚紗，該由我給你穿上。」

 

鎖鏈被輕輕拉動，露出我赤裸的背部。

 

滾燙的吻落在肩胛骨上。

 

他虔誠到像在吻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

 

程暨白探身，手順著腰線一路上引。

 

指尖觸過的地方像有小小的電流，掠過腰窩，勾開裙擺，一路又落在脊柱，流連在喉嚨、下巴，最後停在我的耳朵。

 

他狠狠揉了揉。

 

接著俯身將我籠在身下，壓在鏡子前。

 

男人壓迫力極強的身軀和強勢的味道覆蓋我的靈魂。

 

讓我有片刻失魂落魄。

 

「你瘦了好多。」

 

他在調情時，說了句無關緊要的廢話。

 

卻沒等我回答，又伸手捂住我的嘴巴。

 

細碎的聲音從他指縫中露出，程暨白心滿意足笑了笑。

 

他對著鏡子裡滿臉潮紅的我說：「為什麼和程敘結婚？

 

「為了股權？我也能給你。」

 

說完，他溫柔地啄吻著我的耳朵：

 

「你能接受程敘這樣碰你嗎？」

 

聽見我情難自禁的悶哼，他的胸腔震了震：

 

「我查到了你的私人偵探，四年前他就在為你辦事，替你查李舒雅。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存在？」

 

「親愛的，」他用盡親密的稱謂，嗓音沙啞，「你藏了好多秘密。」

 

他的指尖在我身上點火，卻又不肯予我盡興。

 

「程暨白，你瘋了。」我的腳趾蜷縮，在迷蒙中喘息。

 

他哼笑著：「早就瘋了。

 

「不瘋能喜歡上囚禁我的人嗎？

 

「你幾次難受，是不是因為李舒雅？她和你是共生關系嗎？」

 

他何等聰明，一點細枝末節就能反推出全盤。

 

可惜。

 

「現在我是你名義上的嫂子，你放尊重點！」我用力掙脫他的禁錮。

 

但無濟於事。

 

程暨白的手沒有松開的跡象。

 

他把住我的喉嚨，迫使我抬起下巴，直視鏡子裡的自己。

 

「嫂子？」

 

這句話激怒了程暨白，他強迫我轉過身與他對視：「為什麼要離開我？

 

「是因為李舒雅嗎？我會想辦法弄走她。」

 

「不是她，」我突然感到疲倦，「不隻是她。」

 

橫亙在我和程暨白中間的，遠不止李舒雅。

 

程暨白突然泄了力，將我緊緊攬進懷中。

 

片刻後，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我抬了抬手，隻觸摸到一片濡湿。

 

程暨白哭了。

 

他抱著我，輕聲問：

 

「李舒念，你愛過我嗎？」

 

11

 

我愛過程暨白嗎？

 

程暨白和我之間，太過復雜。

 

欺辱他的曾經，自己搖擺不定的真心。

 

還有最重要的。

 

真正阻攔我奔向他的，是系統那句【任務失敗，全員抹S】。

 

從劇情步入正軌開始我就不停地想，如果程暨白因為我的任性而走向終結，那他悽慘的前半生又算什麼呢。

 

按照劇情亦步亦趨進展，至少他能得善終。

 

我一個異世界來的孤魂，又憑什麼勾勾手指頭就改變他本該璀璨的下半生。

 

固執的我，和上輩子的張瘸子，有什麼區別。

 

「程暨白……」我環住他的腰，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愛他嗎？

 

我當然愛他。

 

或許最初我們的情感基於性，可後來我們的感情源於愛。

 

從前我作為書外的上帝，對他可憐可悲的前半生充滿憐憫。

 

後來我又成了這個世界的一員，年少時期因愧疚和好奇而編織的情網早就做好囚禁他這隻蝴蝶的準備。

 

數年的羈絆和糾纏，長大後狀如春潮般不可遏止的動心，直到我對他說出：「留在我身邊」。

 

命運的镣銬早已經扣鎖住我們的手腕。

 

「程暨白。」我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但這一次，他率先推開我，輕柔地捂住我的嘴巴。

 

他搖了搖頭：「不用告訴我。

 

「我比你，更了解你。

 

「如果你有顧慮無法說出口，至少讓我心裡有個答案就夠了。」

 

淚光閃爍中，我們交換了一個吻。

 

最後，他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從上到下看了一遍我：

 

「李舒念，我不會同意你嫁給程敘的。

 

「你是我的新娘。

 

「我會替你掃清來到我面前的障礙，然後娶你回家。」

 

……

 

從婚紗店出來後，我坐在車上沉默了許久。

 

等發動機啟動時，已經到了半夜。

 

車子漫步在路面，倒退的景象一遍遍引發我的胡思亂想。

 

就在這時，後視鏡裡跟上一輛黑色的轎車。

 

我的手機也不合時宜大聲響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隻有壓抑的呼吸聲昭告著主人的不平靜。

 

女人的第六感讓我幾乎瞬間察覺到異樣。

 

一個人的名字脫口而出：「李舒雅？」

 

「猜對了，是我。」

 

身後車子越跟越緊，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換擋企圖提速，但電話那頭，女人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李舒念，沒用的，今晚你逃不掉的。

 

「我一直想不通，劇情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直到系統告訴我，你不是原來的那個李舒念。」

 

她的聲音充滿怨毒。

 

我握緊手機，不解道：「你怎麼會知道系統的存在？」

 

「因為程暨白！他居然愛上了曾經欺辱他的人。

 

「劇情線崩盤，所有人都會S，為了維護小世界的穩定，系統破格讓我恢復了主角意識。」

 

李舒雅帶著恨意質問道：「可明明我是主角，程暨白卻從沒正眼看過我？

 

「如果不是你最初自作聰明推開程大哥，把程暨白帶回房間，我也不會和他錯過！」

 

我瞳孔縮了縮。

 

原來他們都知道。

 

12

 

最開始被推進我房間的，是程闲。

 

程暨白的大哥，程家名正言順的長子。

 

那時程爺爺有意和李家聯姻，又知道我不樂意嫁給程闲。

 

兩家父母一合計，出了招損。

 

可我意識昏沉前，認出了程闲的身影。

 

他將我強行扣在懷中：「隻要今晚一過，程家和李家就能實現雙贏。」

 

「滾！」

 

我的反抗激怒了他，程闲將我朝床上一扔，竟想用強的。

 

他解開自己的腰帶，又伸手想來拆我的衣服。

 

男人粗重的呼吸聲混著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害怕極了。

 

被他強壓在身下掙扎時，我頂膝狠狠給了他一腳。

 

程闲暴怒，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的手沒有松動的跡象。

 

我感受到自己大腦漸漸缺氧，意識渙散，連視線都變得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