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想跟他多費口舌，轉身要走。

 

「枝枝！」

「別這麼叫我，你膈應誰呢？」我皺眉。

 

「至少，讓球球再陪陪你吧。」霍淮陽從懷裡掏出一枚戒指，略帶討好地遞給我。

 

我下意識想拒絕，倏地想到什麼。

 

「你拿球球的骨頭做成了戒指？」

 

我一時氣血上湧。

 

那些過去對我來說已經過去很久了，不細想會恍然覺得像上輩子的事。

 

但沒能親手給球球收屍葬了它是我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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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霍淮陽竟然拿它的骨頭做成了戒指！

 

我氣得一陣眩暈，穩定下情緒後，抡圓胳膊一耳光扇在霍淮陽臉上。

 

「它都被你害S了，你竟然還敢玷汙它的屍骨？」

 

我揪著霍淮陽的領口，將他推到小陽臺的邊緣。

 

系統開始對我發出警告。

 

滿腦子刺耳尖銳的聲音愈發刺激了我的神經。

 

霍淮陽攥住我的手腕。

 

他說對不起，眼角落下淚。

 

我隻覺得惡心極了。

 

袖口卷起，他裸露在外的手腕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

 

我努力平復了心緒。

 

還有任務，我不能再搞砸了。

 

我反手扣住還沒愈合的一道劃痕，和霍淮陽對視。

 

他的眼睛瞬間亮了，以為我在心疼他。

 

「沒事的，不疼的……」

 

他沒說完，我狠狠一攥。

 

「怎麼沒疼S你？」我惡毒地說。

 

14

 

聚餐之後，我特意警告了霍淮陽。

 

我睚眦必較，且記性很好，他做的再多也是徒勞，我們不可能回到過去。

 

我的意思是讓他別再來騷擾我，霍淮陽卻會錯了意。

 

他覺得隻要他彌補了曾經的過錯，我們就能重新開始。

 

霍淮陽出手很快。

 

曾經公開發視頻指責我抄襲的各位同行紛紛公開道歉，抹黑造謠的營銷號也被告到銷號。

 

一時間，網上關於我的討論沸沸揚揚。

 

尤其是傳出我已自S身亡的消息。

 

那些流言被一點點澄清，我的風評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有人開直播扒我作品的細節，有人扒出了勵志的生活經歷，有人說我曾經做過的善事。

 

那些不明真相被帶了節奏的網友也在我曾經的社交賬號下道歉。

 

當我S後，所有人開始愛我。

 

而我曾經在某平臺隨手連載的日常小漫畫也被買走了版權。

 

風評逆轉一周後，我在家門口看見了霍淮陽。

 

他抱著個狗籠，裡面是一隻幾個月大的小金毛。

 

小金毛咧著嘴歪頭衝我笑。

 

它長得和球球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網上的事你看到了嗎，你放心枝枝，那些造謠過抹黑過你的人，我都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霍淮陽像個衝主人討歡的狗，滿眼希冀地看著我。

 

「枝枝，你給我一個機會，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我們一起重新養一條小狗，我知道我以前……對你不好，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彌補好嗎？」

 

我忍了又忍，一直壓抑的怒火終於控制不住。

 

「霍淮陽，你從來不覺得你自己又錯。」

 

憤怒到極點，反而出奇的冷靜。

 

我看著他，「你失憶了？那些造謠抹黑我的人一開始不都是你找的嗎？」

 

「我的工作室不也是被你打壓到不得不關門的嗎？」

 

「始作俑者，現在搖身一變開始給自己洗白。找人傷害我，然後再用你的權勢報復那些人，這個故事是不是聽起來很耳熟？你曾經不就是以為我是這樣的攻略者嗎？給你制造苦難再救你於水火，你還記得你當時的反應嗎？」

 

霍淮陽抱著狗籠的手漸緊。

 

「你當時可恨S我了，所以你是覺得我沒腦子嗎？我要對你感恩戴德，感謝你幫我洗清你潑給我的髒水是嗎？」

 

我喘了口氣，眼神銳利又冰冷。

 

「你不願意面對自己的惡劣，那我就幫你認清楚。」

 

「第一，你就是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最惡毒最該S的就是你，還妄想給自己立個好人設。」

 

「第二，你謊話連篇，你從來沒有把球球當做孩子過，因為你對生命沒有基本的敬畏。在你的價值觀裡，球球就是個物件，是一個舊了壞了就可以找個類似的替代的物件。」

 

「第三，你敏感自卑又缺愛，不願意付出隻想享受別人對你的好，心安理得接受。那我告訴你，你這一輩子，就不值得有人愛你，也不會有人愛你。」

 

「別說了，宋纏枝你別說了！」

 

霍淮陽的胸膛小幅度的上下起伏，呼吸紊亂。

 

他像一隻被猛然暴露在陽光下的老鼠。

 

眼淚順著他的下巴滑進衣領。

 

他眼眶很紅，哀求我。

 

「宋纏枝，我求你別說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愛一個人……我很害怕你是來害我的，我害怕我越來越喜歡你，如果最後要被你拋下還不如我先不要你了……」

 

「對不起，我是真心的後悔，也是真心的喜歡你。」

 

我打開門，最後說了一句。

 

「你不是，你隻愛你自己。」

 

15

 

把話戳到霍淮陽心窩子之後，我以為他會放棄。

 

沒想到這人已經偏執到了一種地步。

 

那隻小金毛我留下了——沒辦法，霍淮陽這個不負責任的S渣男把它扔在我門口自己走了。

 

小金毛很親人，性格也討喜。

 

我摸摸它的頭，總是會想起球球。

 

心情也會跟著低落。

 

網上對我的討論，熱度一直居高不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和霍淮陽曾經的戀情被人曝光了。

 

他本人親自下場承認之後，全網都在磕我們的 cp。

 

尤其是當他們知道是霍淮陽買下了我的日常小漫畫時，更是稱呼他「純愛戰士」。

 

給我膈應得三天沒吃下飯。

 

那個日常小漫畫是我闲暇練手時畫的，大多是我和霍淮陽瑣碎的曾經。

 

嘖。

 

互聯網果然是有記憶的。

 

黑歷史都是高清的。

 

霍淮陽買下了它，還想影視化，投資拍成劇，讓更多人說我們般配。

 

他以為我會被感動。

 

柳春熙也惡心得直摔手機。

 

每每看見網上說我和霍淮陽是「BE 美學天花板」，她就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

 

「別看了，公司的公益匯款單出來了，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我將給孤兒院的捐款單地給她。

 

本來這種事是不用柳春熙堂堂一個總過目的，但我被那麼高的數額驚著了，思來想去還是得問問。

 

「沒錯。」柳春熙看了一眼，「我批的款，有一部分是我的私人捐款。」

 

公司會為了正面的品牌形象做公益是很常見的事情，這個「春枝計劃」是很早就開始籌備的，資助孤兒院的孩子上學。

 

這種項目一般有專門的部門處理，柳春熙日理萬機，還能抽空留心我還挺驚訝的。

 

「你現在的身份不就是孤兒院出來的勵志枝枝嘛，我多捐一點，萬一你日後還要來這個世界，我希望你能有一個完整的溫飽的童年。」柳春熙隨口說。

 

我有些感動，也有點好笑，「謝謝。」

 

「客氣，」柳春熙一揮手，「真要謝我，你可千萬別對那個S渣男心軟，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別怪姐沒提醒你，姐也算個前車之鑑。」

 

我當然不會拎不清。

 

Ṭů₁霍淮陽讓大家看到的，隻是他想讓大家看到的。

 

包裝成糖果的砒霜本質還是砒霜。

 

雖然對我來說，那些事勉強也算上輩子的事了，但看見自己的私事被放在網上討論，還和最討厭的人放在一起，我還是挺難受的。

 

「霍淮陽這個狗，吸著你的血蹭了這波熱țūₓ度，直接給他們家一個爛尾項目奶活了。」

 

柳春熙將手機甩在桌上，嗤笑，「我還以為多深情一情聖，原來是影帝啊。」

 

我想了想，「小熙，你幫我個忙吧。」

 

16

 

隨著我和霍淮陽的各種舊事不斷被扒出，網上流傳出不少關於我們的梗。

 

什麼「遇到在冰島極光下承諾的男人ƭů₋就嫁了吧」。

 

熱度越來越高的時候，一段監控直接打碎了一幹戀愛腦。

 

監控裡，霍淮陽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推到牆上，神色暴戾……放到後面，還一腳踢S了我們一起養的小金毛。

 

最後，是我從陽臺上一躍而下。

 

——悼念的亡妻是被霍淮陽親手逼S的。

 

這個消息直接炸鍋。

 

明星婚禮官宣都沒能蓋過熱度，直衝熱搜第一。

 

霍淮陽扣上了「家暴男」「S人犯」的名號。

 

口碑急轉而下。

 

這段監控霍淮陽一早刪掉了，我動用了系統才恢復了這段數據。

 

霍家的公關當然不是吃幹飯的，但無論怎麼努力，都不能在黃金期冷處理掉這個視頻。

 

柳春熙在背後出了不少力。

 

又有所謂的知情人出來爆料，其實之前抹黑我造謠我, 都是因為收了霍淮陽的好處。

 

一時間，那些曾經辱罵詛咒過我, 又覺得抱歉的網友, 紛紛湧到霍家公司的官網。

 

人們往往無法接受自己曾傷害過一個無辜的人。

 

這有違公序良俗。

 

愧疚和被人牽著鼻子走的鬱悶急需一個宣泄口。

 

霍淮陽恰好就是這個宣泄口。

 

接連被霍淮陽帶了兩次節奏, 一次幫他用輿論SS了我, 一次消費枉S的我讓他賺的盆滿缽滿。

 

資本家的醜惡嘴臉讓人作嘔。

 

霍家盤根錯節的勢力，衰敗起來也很快。

 

柳春熙趁機瓜分了不少。

 

宣告破產那天, 霍淮陽也沒能還清債務, 被追債的人逼得東躲西藏。

 

我在半夜接到了他的電話。

 

「枝枝，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帶著哭腔說：「霍家、公司，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你還能原諒我嗎？」

 

他明知道是我主導的這一切，卻還是在這種時候求到我面前。

 

不是他有多愛我, 而是他覺得他隻有我。

 

其實很早之前, 我就應該發現的。

 

霍淮陽從私生子到霍家太子爺，他有忠心耿耿的下屬，有靠譜的合作伙伴，卻始終沒有一個朋友。

 

他能傾吐心意的隻有我。

 

因為他多疑敏感，被害妄想症似的, 總覺得別人另有所圖。

 

他將自己囚成孤島, 反過來怪世界對他不好。

 

「枝枝，我隻有你了。」

 

他繼續說。

 

像是在逃命, 他的喘息聲很重。

 

「枝枝, 你不是為我而來的嗎，你不是來救贖我的嗎，我現在接受了所有我應得的懲罰, 咱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終於明白他苦苦糾纏的底氣的在哪了。

 

他竟然仍舊覺得我被遣返回這個世界，是為了救贖他。

 

「霍淮陽，我確實是帶著任務來的, 也確實和你有關。」

 

我諷刺地笑了笑。

 

「我此次的攻略對象是柳春熙，幫她完成大女主的主線劇情, 附加任務才是你……幫你重新回到你該有的結局。」

 

「做錯了事是要承擔代價的,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不會放過你。」

 

其實我一早就暗示明白了，在重逢那天的宴會上。

 

他卻以為我是在放狠話。

 

真是可笑。

 

「攻略任務的種類很多, 愛情從來都不是唯一選擇。」

 

「從我跳樓那一天起，這個世界的核心就變了。」

 

嬌寵劇本覺醒成了大女主劇本，主角隻為自己而活。

 

沒有誰必須依附誰而存在。

 

「不不……你撒謊, 不能這樣！宋纏枝你不能這樣，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真相成了壓垮黑壓壓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嘶吼出聲。

 

「我什麼都沒有了啊宋纏枝！我是為了你啊！」

 

自私的人到S都會找個理由將錯處歸咎到別人頭上。

 

我懶得和他邏輯辯證。

 

打了個哈欠, 我告訴了他最後一件事。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過你。」

 

「婚禮上, 系統問我是要脫離這個世界還是和你在一起白頭偕老，我選擇的是脫離。隻是顧念著球球年齡越來越大沒人照顧，我才申請在這個世界再待七年, 打算等給球球送終之後再脫離。」

 

「所以霍淮陽，這個世界上，沒人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