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給我,不丟人。畢竟,我從小到大運氣都很好,你根本比不了。」
本以為宋頌梨會反駁我,沒想到她聽完這番話後,眼神一下子變得微妙了起來。
我右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下一秒,宋頌梨忽然抬起頭,輕聲道:
「池溪,你忘記了嗎?在你六歲之前,你一直是體弱多病,霉運連連的啊。」
「而你現在之所以這麼順風順水,當然是因為,你爸花大價錢找了道士,然後偷換了你和別人的命格。」
「再仔細想一想,你身邊誰的身體和運氣最差?相信你心裡已經有答案了吧,當然是你最討厭的……程維夏啊!」
聽到這些話,我感覺很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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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中國話,怎麼連在一起我就聽不懂了呢?
我強裝鎮靜地看著她:
「宋頌梨,你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她喝了口咖啡,臉上的笑容越發詭異:
「你不信我很正常,打個電話問問你爸唄,看他是不是支支吾吾的就能知道了。」
「不然你爸爸為什麼要突然收程維夏為養子,當然是因為良心不安啊,嘻嘻!」
我顫著手撥通了電話。
9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
我走在街上,感覺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我爸雖然沒有直接承認,但他那慌亂的語氣,間接證明了宋頌梨說得都是真的!
我真的……佔用了別人的命格。
尤其是,在傷害了那個人的情況下。
尤其是,那人還是我最討厭的程維夏!
小腿忽然傳來一陣刺痛,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被樹枝劃傷了。
再打量一下四周,我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一片陌生的樹林裡。
我試圖導航,手機卻因為沒電關機了。
糟糕,真是禍不單行。
我心下一沉。
該不會在這裡迷路吧?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拖著疼痛的左腿,憑借著僅存的方向感認路。
前面就是我熟悉的街道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天沒吃飯,我感覺頭腦發暈。
雨水接連不斷地砸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再也支撐不住,狠狠摔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嘴唇被小心翼翼地捏開,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喂進了我的嘴巴裡。
我掙扎著睜開眼,發現是一小塊巧克力。
其實,我一直都很討厭巧克力。
六歲那年,我被綁架過。
而這場綁架至今還是我的夢魘。
綁匪怕我逃跑,餓了我兩天。
我餓到神志不清,趁他們沒注意,在地上撿了一塊灰撲撲的巧克力,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巧克力的味道也從此在我心中定了型。
又苦又酸澀,難吃得要命。
想到這裡,我無意識地吞咽著。
然而,入口的味道卻並非想象中的苦澀,而是一種新鮮的,軟軟膩膩的甜味。
我恍然明白。
原來,巧克力也可以是甜的啊……
10
我睡得極不安穩。
夢中,我是絕對的上帝視角。
我看到,從綁匪手中被救回來後,六歲的我躺在病床上高燒不起。
當我連續一周昏迷後,我爸不知從哪裡找到了一個道士,並求他救救我。
道士端詳了我片刻,搖頭道:
「你女兒是多災多難的命格,大概率熬不過成年。但是,隻要她熬過成年,就能一路順風順水。」
看到我爸崩潰痛哭的模樣,道士猶豫了一瞬,補充道:
「不過,此事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解決方法,隻是這個方法實在有些缺德。」
「你需要找個人和你女兒互換命格,然後讓 ta 替代你女兒成年前的命運……」
於是,他們在孤兒院找到了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時辰出生的程維夏。
幼年的程維夏看起來很是活潑。
他跟在我爸後面,一臉好奇道:
「叔叔,你帶我來醫院幹什麼呀?」
我爸默不作聲,有些不忍地看了他一眼。
場景忽然轉變。
我看到小程維夏躺在床上,身上充滿刺眼的傷痕,臉色迷茫。
而房門外,看守的保鏢正在聊天:
「我靠,這小孩也太邪門了吧,我第一次遇見這麼倒霉的人。」
「前天剛退燒,昨天就從樓梯上摔下來導致小腿粉碎性骨折,今天中午在客廳時又被墜落的吊燈砸中……這種事情簡直數不勝數。」
「難怪老板讓我們時刻看守著他,真怕他一不留神就嘎了。」
保鏢談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場景再次轉變。
這次,程維夏明顯長高了許多。
相比小時候的活潑,他留著狹長的劉海,神色恹恹,整個人看起來陰鬱又冷漠。
程維夏戴著耳機,走在樹下。
腳底下不知何時多出一塊石頭,他沒注意,直接來了個平地摔。
程維夏似乎是習慣了受傷,整個過程一聲不吭。
就在他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時,外套口袋裡突然掉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笑靨如花。
在太陽的照耀下,她的美貌更是閃閃發光。
程維夏很快將照片撿起。
他摩挲了一下照片上女孩的臉頰,嗓音沙啞,帶著滿滿的絕望和憤怒:
「池溪,我好恨你……」
11
我被這句話嚇醒了。
睜開眼後,我發現自己竟然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而程維夏正拿著體溫計,幫我測量體溫,動作很是溫柔。
我下意識躲閃了一下。
看到我回避的動作,程維夏頓了片刻,安撫我道:
「姐姐,乖一點,不要亂動。」
我沉默地看著他。
畢竟,如果按照以前,程維夏用這麼粘稠的腔調對我說話,我早就開口罵他虛偽了。
可是在知道了真相後,我反而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程維夏不知道我心裡的所思所想。
他盯著體溫計上的數字,輕聲念道:
「37.2°,還好還好,姐姐沒有發燒。」
我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卻萬分挫敗的發現,程維夏對我的關心居然不是裝的。
這也讓我更加愧疚了。
我直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試探道:
「這裡是哪裡?怎麼我從來沒有來過。」
程維夏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姐姐不知道嗎?這可是叔叔給我買的新房子。」
哦,這是我爸給他買的。
看到我平靜的反應,程維夏反而不淡定了,他垂眸望向我:
「姐姐,你不生氣?」
我沒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道:
「程維夏,你很喜歡房子?」
「是呀。」他微怔了一下,扯了扯唇,半開玩笑,「這話說的,難道姐姐要給我買房子?」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把話都攤開了說。
畢竟,這件事總要有一個結果。
於是,我拉住程維夏的胳膊,用此生最真誠的目光凝視著他,飛速道:
「程維夏,我很有錢,可以給你買很多很多的房子。」
「換命那件事我已經知道了,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我都是絕對的受益者。所以在這裡,我要為我爸和我的所作所為,向你鄭重地道個歉。」
「還有,你剛來我家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我爸的私生子……一氣之下就做了那些欺凌你的事情,完全忽視了背後對你造成的傷害。」
我看著程維夏逐漸冷下來的臉色,繼續提議:
「我知道嘴上的道歉太虛偽,所以給你準備了些更實際的。」
「比如,我家總公司的 10%的股份,這些絕對可以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如果你想要談戀愛的話,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各種類型的對象。」
「我不知道該怎麼補償你,如果你還是心裡不舒服,要不你打我掐我好了,就像我以前對你做過的那樣,我絕對不會反抗的……」
聞言,程維夏眯了眯眼,眉頭緊皺道:
「池溪,你這是要徹底和我撇清關系?」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
「我的存在對你來說就是一種傷害,所以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說清楚,將這些恩怨徹底了結。」
程維夏忽然站了起來。
他陰沉沉地俯視著我,眸色晦暗不明,帶著一股瘋狂的偏執勁兒:
「池溪,這十幾年的賬,不是你這三言兩語就能還清的。」
「說實話,你這些條件,對我而言,毫無誘惑力。」
我盡量壓著脾氣,耐心問他:
「那你到底想要怎樣?」
程維夏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冷漠道:
「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池溪,我要一輩子纏著你,讓你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就像曾經的我那樣。」
我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一直壓抑著的脾氣也爆發了出來,我拿過身旁的抱枕,狠狠砸向他:
「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程維夏,你真以為我這麼有同理心嗎?」
「虧我還覺得你可憐,現在看來,你就是活該,你就是全世界最討厭的病秧子,你就是全世界最討厭的倒霉鬼,我一點也不想再看到你!」
聽到這幾句話,程維夏眼中的陰狠冰冷瞬間褪去,轉為了傷心和哀怯。
他抹了把不知何時落下的眼淚,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聽到房門被重重合上的聲音,我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傷害到了程維夏。
我顧不得更多,穿著睡衣跑下樓梯。
入目之處,卻全然沒有程維夏的身影。
12
我坐在沙發上,腦子裡一團糟。
糾結一瞬,我給宋頌梨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少女輕快的聲音傳來:
「怎麼樣,我都說了自己沒騙你吧?」
我「嗯」了一聲,隨後拋出疑問:
「雖然但是,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宋頌梨沉默一瞬,最終還是坦白了一切:
「其實,我是穿書局的員工,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救贖程維夏。」
我震驚到瞪大眼睛。
宋頌梨接著說:
「為了完成任務,我還留了後手,專門設置了個系統勸你救贖男主,倘若計劃成功,我也算間接完成任務。」
我恍然大悟,驚嘆道:
「原來那個S夾子系統是你的分身!」
宋頌梨哼了一聲,罵罵咧咧道:
「沒想到程維夏看著挺病嬌的,卻是個先天抖 M 聖體,不喜歡溫暖體貼的我,偏偏喜歡百般欺負他的你,我看他真是癲了!」
「還有你,脾氣差得要命,我讓分身系統勸你做任務,你還反過來罵我嗚嗚嗚,我每天就領著這些微薄工資,還要受這種氣,還有沒有天理啊啊啊!」
「我看你倆真是天生一對,給我鎖S吧,老娘不幹了要辭職了嘎嘎嘎嘎嘎!」
伴隨著一陣邪惡的笑聲,電話被宋頌梨火速掛斷了。
我呆滯在原地。
路過被罵很無助.jpg
簡單消化了一下宋頌梨的話,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宋頌梨居然說程維夏喜歡我?
呵,我看她是上班上到精神狀態不穩定了吧!
回想一下我對他做的那些惡毒事情。
程維夏喜歡沃爾瑪購物袋的可能性都比喜歡我的可能性要大!
我抿了抿唇,給湯媛發了消息。
我:阿媛,你覺得程維夏是怎麼看待我的?
對面秒回一條「神明」,但又很快撤回了。
我回了個問號。
湯媛:要聽實話嗎?其實,我覺得他喜歡你……
湯媛:甚至不能說是喜歡,非要說的話。他!超!愛!的!
我瞳孔放大,咔咔打字。
我:為什麼我完全看不出來?
湯媛:還記得高一情人節那天,我們在路上遇到一個捧著花的小男生嗎?其實人家明顯是想向你表白的,但你以為他是賣花的,一頓拒絕後就拉著我跑了……
湯媛:就你這鈍感力,能看出來才奇怪呢!
我:可是我平時經常罵他,打他,還用指甲掐他,他到底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湯媛一時沒有回復。
緊接著,她直接打來了語音電話。
開口便是:「哎呀小溪,你沒發現有時程維夏是故意惹你生氣的嗎,他就是想讓你欺負他!」
我驚恐地「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