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夢都想不到，有天她會像皮球一樣，被父母踢來踢去。

見她不說話，也沒動作，我正要敲門，裡面的大吵聲就傳了出來。

「那麼大個姑娘住在這兒合適嗎？咱這三居室，你媽一間，天賜一間，她在這多不方便。」

「她來這些天，家務一件不做，還要讓我給她做飯洗衣服伺候著，我是請了個祖宗？讓她給天賜輔導作業，她居然連小學數學都做不明白，養這大姑娘在家有什麼用？！」

「她親媽可真會算計，孩子小時候能花什麼錢？哦，現在大了，馬上念大學，眼看著又要嫁人，都是要花大錢的，她巴巴地就給你送來了，呸！」

我聳聳肩：「看來你爸家挺熱鬧的，你們的家務事我就不便參與了。」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劉瑤瑤卻衝上去狂踢大門。

劉朋怒氣衝衝地打開門，見是劉瑤瑤，嘴裡停住了罵聲。

「瑤瑤？你怎麼又回來了？」

劉朋還沒來得及說話，吳娟娟走過來先開口了，語氣是掩飾不住的失望。

正無處撒氣的劉瑤瑤怒極朝她撲了過去，抓著她頭發就開始打。

「吳娟娟你個老綠茶，肯定是你撺掇我爸不要我，我爸本來就該供我上大學，憑什麼你說不讓就不讓，那是我親爸！」

吳娟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被打之後迅速抱著劉瑤瑤扭打起來。

一旁的胖小子劉天賜見他媽被打了，也迅速加入了戰場，上去就給了劉瑤瑤幾腳。

母子倆雙面夾擊，劉瑤瑤反被打得哭叫，拼命反擊中扇了劉天賜好幾個耳光。

他奶奶從廁所匆忙衝出來，看見寶貝孫子被孫女打了，立馬哭號著加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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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朋本就在拉架，拖了這個，那邊又打過來，拖了那邊，這邊又打過來，他媽加入之後場面更加混亂。

一時間戰況精彩紛呈，國罵伴著屋內擺設漫天飛舞，家具電器都砸爛好幾個。

還好我沒真走遠，全程觀看了這場戰鬥。

我抓拍了幾段精彩互毆的小視頻，反手發了朋友圈。

【一家人就是要戰鬥在一起！】

15

親朋好友不明所以，紛紛給我問號留言。

我統一解釋，劉朋家因為劉瑤瑤上大學費用問題產生了矛盾，打得不可開交。

短視頻在親友圈和鄰裡間到處傳播，劉朋和吳娟娟多年經營起來的體面形象蕩然無存。

小地方圈子不大，背後好多人都對他們指指點點。

我也沒再管劉瑤瑤最後去哪兒了，讓他們狗咬狗吧，我安心過自己的日子。

都這樣了，劉瑤瑤估計也不好意思再回來找我了，就是不知道打成這樣，她親爹還能不能容下她。

但我對她的了解還是不夠深。

在外面漂了兩天，無處可去的她半夜又灰溜溜地拖著行李回來了。

還好我早就換了密碼鎖，還安了攝像頭。

劉瑤瑤看著鎖沉默了很久，拍了半天門沒給她開，她在門口又踢又罵了很久才離開。

她徹底離開之後，我一個人過輕松多了。

不用考慮她喜歡吃什麼，也不用當給她洗衣服做飯打掃衛生的老媽子，少了好多麻煩事。

沒兩天高考成績出來了，在小區遇到她同學，才聽說劉瑤瑤居然本科線都沒上。

她平時成績一般，但上一世她好歹也上了末流本科的。

這次估計多少受了考試前那一出的影響。

不過這些跟我已經沒有關系，我也沒多問。

她同學還跟我說，因為我和她爸爸都不給生活費，劉瑤瑤最近去了酒吧打工，還跟一個混社會的好上了。

她委婉提醒我，讓我管管劉瑤瑤，女孩子在那種地方待久了容易吃虧。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客氣感謝之後就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我不會再幹預別人的命運。

我也想明白了，與其反思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還不如說，劉家骨子裡的冷血根本無法改變。

我不想再搭理劉瑤瑤的一切，但沒過多久居然收到了劉朋的請帖。

他說要給劉瑤瑤辦升學宴，讓我這個親媽一定到場。

16

劉瑤瑤大專升學宴那天，我光鮮亮麗地出現在現場，看看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現在我無事一身輕，也有錢給自己添置新衣服。

再加上跟同事學了些化妝，整個人煥然新生。

鏡子裡，連我自己幾乎都快認不出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酒店門口，吳娟娟親親熱熱地挽著劉瑤瑤，跟劉朋一起站在門口迎接客人，遠看倒真像一家子。

仿佛上次打架的不是他們幾個，我還挺納悶，他們也是真有本事，這麼快就修復了關系。

我走到門口，劉瑤瑤先盯著我看了好久，沒吭聲。

吳娟娟和劉朋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疑惑，卻又都笑著衝我打招呼：「感謝光臨小女的升學宴，不知這位女士是誰的家屬？」

我摘下墨鏡，捋了下剛燙的大波浪，衝他們笑了笑。

三人估計都著實被我嚇了一跳。

「齊……榆？」劉朋眼睛都瞪大了。

吳娟娟的臉一下子垮了，她還沒說話，劉瑤瑤像摸到了電門，一下子就嚷開了。

「齊榆，你來幹什麼？誰準你來的？！你怎麼好意思來我的升學宴？！」

「是啊，我的確不太好意思，這不戴著墨鏡遮一遮嗎？誰叫你連個本科都沒考上呢，浪費我這些年的補習費。」

劉瑤瑤氣得臉通紅，見我拿的手機和挎包，她直接破防了。

「你竟然有錢換最新款果機和名牌包，還燙了頭發，你不是說沒錢給我買禮物？果然我爸說得對，你早就想甩掉我這個拖油瓶好嫁人了是吧？」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我懶得跟她吵，渣男語錄有時候真的挺管用。

劉朋攔住生氣的劉瑤瑤，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

她馬上眼睛裡放出了光，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我走進宴會廳，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沒過多久，餘光掃到劉瑤瑤甜甜蜜蜜牽著個混混走進來，還安排他坐上了主桌。

那人一轉頭，我看清了正臉，化成灰我都認識的人——上一世跟劉瑤瑤一起合謀把我推進河裡的那個黃毛。

原來他們在上大學前就已經勾搭上了，難怪劉瑤瑤不肯報外地的學校。

這人心腸歹毒，做事又狠，這一世將要跟他有瓜葛的是劉朋，而不是我，我簡直慶幸死了。

正回憶間，劉朋牽著劉瑤瑤走上了臺。

他先是聲淚俱下地感嘆了一番養大女兒不容易，又表示女兒考上大學辛苦了，他除了會承包她大學期間的學費生活費外，還要獎勵她一份大禮。

在座的都是親朋好友，誰不清楚他家裡的情況，我周圍隱隱有嘀嘀咕咕的討論聲傳來。

「是他養大的嗎？就在這兒邀功。」

「還以為考上什麼好學校呢，聽說他女兒還在網上發帖要這要那作為獎勵，怎麼好意思的。」

我的思緒回到臺上，劉瑤瑤正看著服務員送上來的某果最新款手機、平板、耳機、電腦全套電子設備欣喜若狂，哭得真情實感。

她深情地和劉朋抱在了一起。

好一幅父慈女孝的感人場面。

吳娟娟也邊拿著話筒補充，邊湊過去抱成一團。

「瑤瑤是我們劉家的大寶貝，我心裡早就把她當親女兒的。從今往後，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我在心裡感嘆，原來劉朋讓我過來就是見證他們闔家大團圓和他的「大方」？

可惜了，他劉朋和吳娟娟都不是什麼善類。

劉瑤瑤要是知道他們的真實目的，估計哭都哭不出來。

17

歷經波折，劉瑤瑤也算圓了夢，拿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全家桶。

還沒下舞臺，她第一件事就發了朋友圈和短視頻炫耀。

為了向我顯擺，還特意把我從黑名單暫時放了出來。

第二件事就是挽著黃毛走到我面前耀武揚威。

「齊榆，你不給我買，有人給我買。可惜了，就算甩掉我，你這麼老了，也生不出二胎了，以後還不是一個人孤零零沒人管。不像我有這麼多親人，還有疼愛我的男朋友。」

我笑著舉起飲料杯。

「噢，我真羨慕你，希望你永遠都這麼天真樂觀，還找了這麼優秀的男朋友。」

「你就嫉妒吧。」

一腳踢到了棉花的劉瑤瑤，咒罵了一句就拖著黃毛走了。

那天之後，劉瑤瑤在他爸的支持下，每天除了秀恩愛，就是曬各種吃的玩的。

我算了算日子，她的好時光也差不多到頭了。

果然沒幾天，我就在病房遇見了劉瑤瑤和她爸那一家人。

劉天賜得了嚴重的病，需要換腎，而年輕健康又有血緣關系的腎源是最佳選擇。

這個冤種名額，當仁不讓地落在了劉瑤瑤這個便宜姐姐頭上。

我去給她抽血配型時，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可能她以為，人少了一個腎也無所謂吧。

「我小看了你爸，一個全家桶就換了一顆腎，這生意劃算。」

面對我嘲諷的嘴角，劉瑤瑤眼裡有一絲懷疑閃過，但還是堅持嘴硬。

「齊榆，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冷血？你懂什麼叫親情嗎？那是我親弟弟，我怎麼能見死不救。」

上一世，劉天賜也病了，需要腎源，劉朋把主意打到劉瑤瑤身上時，我堅決不同意換腎，想盡一切辦法阻攔了這事，才保住了劉瑤瑤的健康。

這一世，她愛怎麼作死都隨意。

估計劉朋給她許了不少好處，她才心甘情願這麼配合。

住院檢查這兩天，劉朋忙裡忙外伺候他們兩姐弟，倒真有幾分慈父的影子。

劉朋的媽和吳娟娟也圍著劉瑤瑤轉，好吃好喝好話哄著，連劉天賜都排在第二位，生怕劉瑤瑤後悔捐腎。

不過很遺憾，慈父慈母劇本隻能演到檢測結果出來。

劉瑤瑤和劉天賜的配型並不成功。

當時吳娟娟就氣得砸了病房，劉朋他媽也抱著劉天賜呼天搶地地哭。

「我的乖孫，乖孫喲，怎麼得這怪病的不是你姐姐，可憐的大孫子！」

劉朋也沒忍著，直接對劉瑤瑤罵道：「沒用的東西！白花老子那麼多錢，幫不上你弟弟一點！還想花我的錢讀什麼大專, 收拾收拾直接進廠打工去！」

18

劉瑤瑤在病床上都被罵蒙了, 川劇變臉都沒這麼快的。

她現在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些「愛」，純粹是為了利用她才演出來的。

醫生都看不下去了，走進去說了句公道話。

「你們這養女人家血型跟你們寶貝兒子血型相似度太低，畢竟不是親兄妹，腎捐不了很正常。再繼續找找其他親人吧。」

這話一下把劉朋和他媽的腦子都幹燒了, 不是親兄妹？

他們一起看向吳娟娟。

吳娟娟眼神突然有點躲閃。

劉朋走過去扯了她幾根頭發，又扯了劉天賜的就往外跑。

吳娟娟疾步過去攔住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算了日子的, 那幾天應該是你的孩子。」

我一臉驚訝：「你不是說不念了？我得尊重你啊。反正你也成年了，我也算完成撫養任務了。」

「（反」等 DNA 結果出來, 真相大白，劉天賜是吳娟娟親生的, 但不是劉朋親生的。

兩人沒有半毛錢血緣關系。

劉朋和他媽的天都塌了。

想到白給人養了這麼多年兒子, 頭上青青草原不說, 自己還賣房賣車傾家蕩產地給劉天賜治病。

兩人癱坐在醫院走廊上良久, 看上去瞬間老了十歲。

吳娟娟帶著劉天賜坐在另一邊，可憐巴巴又不敢靠近。

劉朋和他媽回過神來，又衝過去母子雙打吳娟娟十多分鍾，她愣是沒敢還手。

劉瑤瑤遠遠看著這一切，眼裡也是滿滿恨意。

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親爸不顧死活地算計她，利用不上又想拋棄她。

奶奶更是從小就沒正眼看過她，還經常對她說, 以後要把彩禮帶回來給弟弟買房娶媳婦。

她也恨極了這個破碎的家。

不過好在這次之後, 劉朋堅決要趕走吳娟娟和劉天賜。

沒了孩子, 劉朋最終還是把劉瑤瑤帶回了家。

後來聽說劉朋想再找個年輕的女人給他生兒子，但沒多久我就在不孕不育科看見了他。

聽醫生說他是在家裡不小心喝了藥, 導致終身不育。

再後來, 聽說劉朋供劉瑤瑤上大學，每月工資都不夠她用的。

她仗著家裡隻有她一個孩子，更加肆無忌憚。

索要的錢財一次比一次數額大, 依舊是要奢侈品衣服包包，租住高級公寓，天價整容……

劉朋終於受不了了, 狠狠教訓了劉瑤瑤一頓, 說她是個無底洞，丫鬟命公主心, 放話讓她以後自己打工養活自己。

放話第二天, 劉朋就被劉瑤瑤和黃毛一起推進河裡淹死了, 還是上一世我死的那條河。

我當即好心報了警，並把恰好和朋友散步到此，「不小心」拍到的照片給了警察。

沒多久, 劉瑤瑤和黃毛就落了網。

劉朋的死訊讓他媽一下就瘋了, 被親戚送去了瘋人院。

而我沒有了拖累，全身心撲在工作和投資自己身上，很快順利升職。

經濟情況明顯好轉, 慢慢也攢下一些錢。

人生苦短，還是把自己照顧好更重要。

反正我也不求大富大貴，隻要老了存款夠跟姐妹一起住個舒適的養老院就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