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用上的時候。
為了有個名正言順的起兵名頭,我們借了三皇子宋恆之的名頭。
原本我是想挾持宋遠之的,畢竟和宋恆之的屬地比起來,豐州沒有那邊富裕。
但現在宋恆之被我抓到了,可要好好利用起來。
上次出兵用的是宋遠之的名頭,所以天下人皆知打敗了宋恆之的是宋遠之的兵馬。
幸好當初我讓人做了準備,手下弟兄出兵時穿的是豐州守軍的衣服,打的也是宋遠之的旗號。
現在我們以為宋恆之復仇的名頭,順利到了宋恆之的封地錦州。
原本宋恆之還想逃跑,被我用從神醫谷買來的軟筋散給控制住了。
不過幾天時間,錦州已經納入黑風寨大軍的彀中。
15
老皇帝自年少時便體弱多病,一生隻得了五個兒子。
而順利長大的隻有二皇子宋然之、三皇子宋恆之以及五皇子宋遠之。
老皇子害怕骨肉阋牆,動搖國本。
早早立了皇後所出的二皇子為太子,待宋恆之和宋遠之成年便派去封地。
老皇帝想得很好,可他身子不好,常年臥病在床,太子又是個軟弱不堪大用的。
加上本朝自開創以來便實行分封制,早些年那些王侯分封後野心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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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老皇帝這一代,整個國土早已被分封成大大小小的諸侯國。
他一倒,那些諸侯開始躁動,各地戰火漸起,國都不作為,社稷風雨飄搖。
除了老皇帝的幾位皇子,就屬老皇帝的弟弟越王的實力最強。
大晉北部的國土基本都被越王掌握。
有了黑風寨產業的支持,我們也迅速擴張勢力。
加上宋遠之的勢力,現在整個大晉的勢力三足鼎立。
隻是宋遠之和越王生來便是王孫貴族,很難體會底層百姓的苦痛。
他們每攻下一座城池便大肆犒賞軍隊,而這些補給全都是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
各地百姓怨聲載道,民怨沸騰。
而黑風寨雖行事不拘一格,山匪出身,卻上與官員交好,下體恤安撫百姓。
各地流民紛紛前來投靠,其中也不乏能者。
加之軍紀嚴明,從不亂取百姓錢財,一時間黑風寨竟然成了百姓眼中的義軍。
借著這股東風,黑風寨大軍一路往西、北兩路擴張,宋遠之和越王的軍隊被打得節節敗退。
為了身先士卒,我和趙觀雲帶頭衝鋒陷陣,軍中無人不服。
我臉上那條疤就是在帶頭衝殺時因不慎陷入敵軍包圍圈留下的。
看著銅鏡裡面色微黑,眉骨錚錚的人,誰能想到,幾年前的我還是黑風寨那個心思澄澈的大小姐呢?
趙觀雲拿著一封信件從帳外進來。
「這是宋遠之派人送來的。」
我看著輿圖頭也沒抬:「信裡說了什麼?」
「他說:三日後,杏花坡下一敘。」
「噢?除了這個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當年給你喝毒酒的不是他。」
趙觀雲面露怒色,「阿窈,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還被人下了毒?」
我心下恍然,宋遠之說的大概是上輩子的事情。
見我不答話,趙觀雲又開始在心裡嘀咕。
【阿窈是不是又在想那個姓宋的了?氣氣,阿窈看我看我,我比姓宋的好千百倍。】
我無奈地看著趙觀雲,這些年來,我早已習慣了聽他的心聲。
他的心聲十之八九是關於我的,可每當提到宋遠之,他還是會炸毛。
「阿窈,你要去嗎?」
「去,故人相邀,怎麼能不去。」
「可據斥候來報,前幾日宋遠之和越王曾私下見過,似有聯手之態,我怕到時他們會對你不利。」
「那我也要去。」
「我陪你。」
看著趙觀雲擔心的眼神,我笑了:「好,依你。」
16
除了趙觀雲,我還帶了神醫谷的谷主賽神仙和三皇子宋恆之。
雖然我不懼他們所謂的聯手,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這些年宋恆之也看清了形勢,竟也沒鬧著爭那個皇位,而是在我手下做了一個逍遙散官。
但這次的會面必須帶上他。
臨行前宋恆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到我跟前。
「我能不能不去?他們會殺了我的,我打不過他們。」
我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有我在你怕什麼。」
「那說好了,要是我回得來,你得給我升官加薪,我還要你房裡那幅《春日踏馬圖》。」
我翻了個白眼:「依你。」
……
到了杏花坡,果然看見兩方兵馬守在山下嚴陣以待。
為了表示誠意,此次出行雙方僅僅帶了幾百人出行。
到了會面之處,卻隻看到宋遠之一人在亭子裡烹茶。
沒看見越王的身影。
我皺了皺眉:「越王呢?」
「本來就隻有我一人。」
許久未見,宋遠之身上的上位者氣息越發濃了,和上一世無甚兩樣。
「阿窈,坐下來陪我喝杯茶吧!」
看著宋遠之遞過來的那杯茶,我沒接。
「有話快說,不說我就走了。」
「你還是那麼心急。」
宋遠之拍了拍巴掌,一名身穿白衣,形容狼狽的女子被侍衛押了上來。
不是白心蘭是誰。
我有些驚訝。
「這是何意?」
「我知道你一直以為上一世是我害死了你,可你不知道,上一世我雖然氣你,卻並不想害你,那杯鸩酒並非出自我的手,而是這個毒婦自作主張。現在我把人帶來你,你怎麼處置她都行,隻是你願意重新回到我身邊嗎?」
看著面帶乞求之色的宋遠之,我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你下不去手,我可以幫你。」
說完宋遠之竟然提著刀朝白心蘭走去。
我心中一陣陣發寒,白心蘭不管怎麼說也曾是他心愛之人,也能說殺就殺。
白心蘭眼看自己即將死於刀下,苦苦哀求。
害死我的是上一世的白心蘭,這一世她終歸沒做錯任何事。
我嘆了口氣。
「宋遠之,直到今日你還認為我們走到今日是他人的錯嗎?你知道嗎?上一世我死的時候,肚子裡還懷著你的孩子。若不是你的縱容,她白心蘭能有機會給我下毒?還有,我宮裡的人也是你換的吧!歸根結底,你如此自私自利的人,根本不配獲得我的原諒。
「日後你我之間隻有兵戎相見。」
宋遠之臉色煞白:「對不起阿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懷了我們的孩子。」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今生今世,我們之間隻是敵人的身份,下次再見你,就是在戰場上。」
「是因為趙觀雲嗎?」
「什麼?」
宋遠之眼神癲狂,眼中滿是紅血絲。
「隻要沒了他,你就會回到我身邊,對不對?隻要沒了他就好了。」
「你做了什麼?」
「哈哈哈,你還不知道吧!我在山下埋伏了一千支擅射的精銳,每支箭上都淬了毒,你的趙觀雲死定了。有他陪葬,也算值了。」
恰好這時,山下傳來殺伐之聲,想到那種可能,我眼前一黑,立刻轉身朝山下跑去。
「宋遠之,若是他出了半分差池,我不會放過你。」
而宋遠之看著漸行漸遠的謝窈,心痛得無以復加。
他們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
17
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想起上一世趙觀雲死去的場景,我心中生出深深的無力感。
難道這一世,我還是再也沒法改變趙觀雲的命運嗎?
然而等我行至山下,我幻想中趙觀雲身中毒箭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隻見山下留守的兵馬早已不見了身影。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不少人屍體,都是宋遠之手底下的人。
而趙觀雲正一腳踩在一塊石頭上,手裡噼裡啪啦打著算盤。
靠的近了還能聽見他的腹誹。
【俘獲敵軍兩百人,擊殺八百七十人,我軍戰死一百五十人,受傷四百人,應發撫恤金兩萬一千兩……】
隻是算著算著趙觀雲的話題變了。
【阿窈怎麼還不回來?難道她真的被姓宋的迷住了?
【不開心,好想去找她……
【想她……
【想她……
【還是想她……】
心聲說著說著,趙觀雲臉上出現一絲紅暈。
【我的嫁妝攢得差不多了,不知道阿窈什麼時候娶我?
【或者,聽英花大嬸的,生米煮成熟飯?】
哦你們問英花大嬸是誰?
她是黑風寨做飯最好吃的廚娘。
據說當年一眾小姑娘中,她長得不是最漂亮的,但是追求她的小伙子是最多的。
聽她的準沒錯,趙觀雲心想。
一直以來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松了,我臉上出現幸福的笑容。
「趙觀雲,我回來了。」
18
回營後我們才得知,宋遠之竟然直接殺了越王。
現在越王的軍隊亂成一鍋粥,有逃跑的,有想自立為王的,還有想替越王報仇的。
我們深諳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
在越王勢力和宋遠之狗咬狗時,大軍一路開拔,高歌猛進直取國都。
待到入秋之時,大晉九成的版圖已盡入黑風寨囊中。
與宋遠之決戰那天正是八月初七,也是我的生辰宴。
上一世的八月初七,我死於宋遠之和白心蘭之手。
這一世的八月初七,我帶著兵實現了我的復仇。
宋遠之眼看大勢已去,自刎於豐州城的城牆上。
死的時候不甘地看著我的方向。
月光照在他的屍體上,帶著幾分悽涼。
月一樣圓,可眼前人卻不一樣了。
自此,大晉完成了統一。
後來,宋恆之寫了一封請辭書,在書中他直言自己能力不足,將把江山託付於我。
也有人覺得我能力不足,說我婦道人家,不堪為帝。
隻是比起上一世,這一世我的功績更甚。
這天下是我帶兵一仗一仗打來的,我的人生何須用他人評判?
兩年後我登基為帝,改國號夏,封趙觀雲為皇夫。
畢竟這小子惦記我挺久了,再不給他名分,得鬧了。
待社稷穩定後,我廢除分封制而設郡縣。
在各地設立學堂, 男女都能念書。
女子也可科舉,入朝做官, 封王拜相。
至此,天下女子皆稱我為表率。
為此我還設立海軍, 派大臣心腹開啟遠洋貿易,為後世大夏成為霸主奠定了基礎。
在我的治理下, 大夏國力強盛, 兵強馬壯, 百姓夜不閉戶,人人皆稱頌我是賢君。
更有讀書人寫了萬字頌文來歌頌我, 我的功績彪炳千秋。
想起上一世那些御史說我不堪為後的言論,我不屑一笑。
不堪為後又如何,這一世, 我直接做皇帝。
19
隻是國家初立, 事務繁忙, 常常忘記吃飯。
這不, 趙觀雲在打點宮中事務和大夏各地產業時, 還抽空親手為我做飯。
他的手藝現在越發精湛了。
宮人把飯菜抬進來, 我頭也不抬地吩咐道:「先放那兒,朕等會兒再用。」
「……」
一片安靜, 就在我抬頭時,一勺飯被直接喂到嘴邊, 卻是趙觀雲。
「你怎麼來了?」
「先吃吧!吃飽飯再說。」
一口接一口, 兩碗飯菜很快見了底。
「好了, 吃飽了。」
「那現在該換我了。」
「什麼?」
沒等我反應過來,趙觀雲就把我抱起來,橫放在御桌上。
奏折散了一地。
我心下一驚:「趙觀雲,放開我, 宮人們都看著呢!」
熾熱的喘息聲從趙觀雲嘴裡溢出,他的唇一路向下點火,身上的龍袍早已不成樣子。
「我讓他們都走了。」
扭頭一看,哪裡還有宮人的身影,看來這小子是有備而來。
想起這幾天確實冷落了他,我心中生起幾分愧疚。
「那你輕點。」
聽完這話,趙觀雲眼睛一亮, 越發賣力。
我抽了抽嘴角。
「【天」第二天, 自然是起晚了,早朝都沒趕上。
我氣得擰住了趙觀雲的耳朵。
「你讓文武百官怎麼看我?」
趙觀雲委屈巴巴地開口:「那你知道外人怎麼說我的嗎?說我不會生, 要給你送能生的男人來。」
趙觀雲能不能生我還不知道嗎?隻是社稷初立,有孩子確實很麻煩。
可看著趙觀雲委屈巴巴的樣子, 我也不忍開口說重話。
畢竟就連宋恆之那廝娃都兩個了, 我們的孩兒還沒影。
我嘆了口氣:「先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東西繼續。」
趙觀雲眼神瞬間火熱起來:「你說真的?」
我的臉上也掛了一絲紅暈。
「嗯」
那天我們終究沒有走出房門, 第二天上朝,我的腿一直是軟的。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個月後, 我查出了身孕。
天下共慶,舉國歡騰,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