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軍隊行到我們提前布置的陷阱中,我一聲令下。
「殺!」
有了上輩子的記憶,宋恆之軍隊的弱點我一清二楚。
直接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最後我們以很小的傷亡獲得了這場勝利,宋恆之也被我們一舉抓獲。
為了留個心眼,我特地讓斥候告訴宋遠之黑風寨的軍隊傷亡慘重。
戰鬥結束後我去找宋遠之兌現承諾。
宋遠之果然想反悔,隻說等我們休整好後再商討獎勵之事。
上一世宋遠之也是這樣,即便到了最後,那落水鎮也沒劃給黑風寨。
後來宋遠之手底下的人在落水鎮發現了一個大鐵礦。
宋遠之利用這個礦造了不少精良的武器,也為後來的統一大業奠定了基礎。
為了表現得逼真一些,我和趙觀雲隻帶了幾十個人進城。
宋遠之嘴上答應得好好的,暗地裡卻派人將我們住的院子圍了起來。
也不知道宋遠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沒對我們做什麼,隻是派人看管我們。
當天傍晚,宋遠之派人把我單獨帶到了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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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書房裡一身長衣黑袍的宋遠之,我有些恍惚。
記憶裡,隻有登了皇位後的宋遠之才喜歡這麼穿。
在他還是皇子時他一直喜愛穿白衣。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白心蘭說過,他穿白衣最好看。
「不知五皇子喚我來所為何事?」
宋遠之久不做聲,我抬頭朝他看去,卻對上他的眼神。
他說:「梓潼,好久不見。」
我的身子瞬間僵硬,宋遠之竟也重生了。
9
我心下一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露出不解的神情。
「五皇子,我聽不懂你什麼意思。」
「梓潼,我知道你也重生了。」
看著宋遠之篤定的表情,我也懶得再跟他演戲。
「是又怎麼樣?」
「你終於承認了,梓潼,我好想你。」
宋遠之大步向前把我摟進懷裡,力道之大,仿佛要把我嵌進他的身體裡。
若是上一世,我隻怕會沉溺在這難得的溫情裡。
可現在,我心中隻有無邊的恨意。
我一個肘擊將宋遠之擊退,從他懷裡脫身出來。
「五皇子請自重!若是腦子不清醒,我不介意幫你好好洗洗。」
見我面色森然,宋遠之一時有些愣住了。
「梓潼,你變了。」
我雙眸低垂,聲音喑啞。
「我一直這樣。」
「不,不是這樣的,從前你一直……」
「從前那是我瞎了眼,難道你忘了?上一世可是你親手殺了我。」
宋遠之瞬間面色蒼白:「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我妨礙了白心蘭的位置,那是因為你打心底裡不相信我,那是因為在你心裡,皇位權勢勝過一切。就算是我這個糟糠之妻,你也能舍棄,宋遠之,你從來隻愛你自己。」
我每說一句,宋遠之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不,不是這樣的……」
他嘴唇嚅動,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是怎樣?宋遠之,上一世是你害死了我。」
我每每想到上一世我死時的場景,就怄得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還記得我死的那天是我三十五歲生辰。
10
我體恤國庫不豐,便和宋遠之說此次生辰宴簡單操辦就行。
宋遠之當著我的面答應了,扭頭就讓內務府一定要大肆操辦一番。
彼時我正懷著身孕,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哪有這麼多精力去管這些事。
宋遠之說這些年我受累了,這次壽宴,就讓白心蘭去操持。
我很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也怕太過勞累讓肚子有閃失,便答應了。
直到壽宴前幾天,看著被裝飾得富麗堂皇的皇宮,以及流水般獻給我的奇珍異寶,我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
戰火剛熄沒多久,國庫正是吃緊的時候,若我還大肆操辦,文武百官天下百姓會如何看我?
他們不會去說宋遠之如何,他們隻會覺得是我這個皇後貪圖享樂,枉顧天下百姓。
可沒過幾天就是壽宴,現在重新置辦也來不及了。
隻是在白心蘭帶著眾妃子來拜見我時,我還是忍不住發了火。
白心蘭一臉委屈。
「妹妹隻是按照慣例操辦罷了,皇後娘娘緣何發這樣大的火?」
我看著坐在那裡小臉蒼白暗自垂淚的白心蘭,氣得肝疼。
「可是現在國庫空虛,若本宮還不管不顧大肆操辦生辰宴,天下人如何看我?」
「妹妹也隻是照章行事罷了,若娘娘真要罰,妹妹認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白心蘭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砰砰砰磕了好幾個響頭。
就在這時,宋遠之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這麼熱鬧,皇後你怎麼也不告訴朕一聲?」
我心裡咯噔一下,對上了宋遠之滿含怒氣的雙眼。
恰好這時白心蘭在一旁拱火。
「妹妹不過是想替姐姐辦個熱鬧的生辰宴罷了,也不知哪裡礙了姐姐的眼,竟這樣斥責妹妹。」
美人垂淚總是令人憐惜的,何況白心蘭也隻是按章辦事,確實沒做錯什麼。
隻是我一向節儉慣了,自我登後位以來,體恤百姓不易,將士艱苦,帶頭縮減開支,這些年也都是這麼過來的。
「好了,皇後,這事過了,是朕吩咐貴妃這樣操辦的,如果你真要怨,就怨朕吧!」
說完宋遠之看都不看我一眼,將白心蘭抱在懷裡揚長而去。
這時我才明白,即使我做得再好,也比不過白心蘭在宋遠之心裡的地位。
從那以後,宋遠之再也沒來過我宮裡。
我也一直沒機會告訴他我已經懷了身孕。
甚至為了打我的臉,宋遠之在十五那日,直接宿在白心蘭的蘭心殿裡。
要知道每逢初一十五,照舊例皇帝都是宿在皇後宮中的。
這十幾年來,宋遠之從未改變,誰想,這一次,竟然鬧到了這個地步。
大宮女素琴急得團團轉:「娘娘,您就和聖上服個軟吧!聖上那麼愛重您,隻要您服個軟,聖上一定會回心轉意的。」
我看著窗外的月亮,想起了這些年的一點一滴。
「素琴,你也覺得聖上愛我嗎?」
「那是自然,天下誰人不知,聖上這些年為您破了多少例。」
「那你說,如果他真的愛我,怎會不來看我呢?」
「娘娘~」
「所以,他心中最愛的終究不是我。」
11
直到壽辰前一天,宋遠之都沒來看我一眼。
不僅如此,我發現原先我宮裡用慣了的那些宮女太監也被不知不覺換成了新面孔。
壽辰當天,我終於見到了宋遠之。
「走吧!時辰快到了。」
「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宋遠之腳步一頓,玄黑的衣擺輕輕翻滾,腰間的香囊也跟著蕩了一下。
我記得原先他腰上掛著的是我第一次繡的那個香囊。
我擅長帶兵打仗,卻不善女紅。
為了這個香囊我和繡女學了半個月,才在香囊上繡出一對還算看得過眼的鴛鴦。
送給宋遠之時他愛不釋手,日日掛在腰間。
而現在,那個香囊早就不見了蹤影,換成了這個蘭花紋香囊。
而宮裡喜歡用蘭花紋的隻有白心蘭。
「沒有。」
看著大步走遠的宋遠之,我心中一片悽涼。
不知何時,我們之間竟然無話到這種地步。
壽宴前,我眼皮一直跳,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果不其然,壽宴剛過一半,一位身穿素袍的老御史就跳出來指責我不應該大辦宴席。
接著又有大大小小十幾位官員也跟著上諫。
說我縱容娘家親戚欺男霸女,還說我善妒,自己多年無所出就罷了,還不允許其他妃嫔懷孕。
惡行累累,天理不容。
我這樣貪圖享樂又德行敗壞的人不堪為天下女子的表率,不堪為後。
我靜靜地喝著花釀,並不答話,仿佛這些官員說的不是我一樣。
宋遠之威嚴的聲音響起:「皇後,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有,他們說的這些,我不認。」
宋遠之一怔,似乎沒想到我答得這麼幹脆。
「那這些證據又作何解釋?」
說著宋遠之把一沓罪狀丟到我腳邊。
看著狀紙上不勝枚舉的罪名,我笑了。
笑聲越來越大,到最後我已淚流滿面,分不清到底是笑聲還是哭聲。
「宋遠之,我清不清白,你應該最清楚,這些罪名,我,不,認!」
……
壽宴還沒結束,我就被宋遠之給囚禁了。
12
我坐在窗臺旁發呆,往事過往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現。
而我最想念的,竟是當初在黑風寨的時光。
那時,趙觀雲、廚娘大嬸,他們都還在。
門被吱呀打開,一股冷風也吹了進來。
宋遠之和白心蘭一同走了進來。
我仿佛沒看見他們一樣,隻看著窗外的月亮。
「窈姐姐,隻要您和聖上服個軟,聖上一定會保您性命的。」
我扭過頭,淡淡地睥睨了白心蘭一眼,認真地看著宋遠之。
「宋遠之,你還得十七年前你跪著求我出兵幫你奪回豐州的場景嗎?那天晚上的月亮也是這麼圓。」
宋遠之仿佛被我這句話戳到了痛處:「謝窈,你知道嗎?我最恨你這副模樣!是,當初是靠著你黑風城的兵,我才奪得了皇位。可我自認這些年待你們不薄,該還的我早就還完了。」
在宋遠之心中,他求著我相助的過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就算拔掉了,心裡還留著疤,日日提醒他,我知道他所有狼狽的過去。
借著月光,我看見白心蘭輕薄的衣衫下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一痛。
年少情深終究也換不來白首不離。
宋遠之曾承諾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也隻會和我有孩子,可到頭來,他一樣也沒做到。
宋遠之走後,一個宮人抬著一杯鸩酒進了屋。
白心蘭看著我眼神憐憫。
「窈姐姐,聖上說了,念在多年夫妻一場,他留你個全屍吧!這杯酒,你還是喝了吧!」
我悽然地笑了笑:「宋遠之,好得很,是我謝窈瞎了眼,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救你。」
毒酒下肚,沒多久腹部傳來強烈的痛感,痛得我全身都絞在一起。
我眼前一陣陣發暈,大口大口的黑血從我嘴裡嘔出來。
身下也出現了鮮血的血跡,正是我肚中的孩兒。
我死的時候,窗外月色正美。
13
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我沒再看宋遠之一眼,直接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回到院子,恰好遇到一臉焦急之色的趙觀雲。
他大步上前扶著我的肩膀上下打量。
「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要是讓我知道姓宋的敢欺負阿窈,我一定不放過他。】
原先還在劇烈翻騰的怒意瞬間就被這句話撫平了。
「我沒事。」
「沒事就好,對了,他找你何事?」
「是為了落水鎮的事。」
「你的意思是他反悔了。」
我面色嚴肅,搖搖頭。
「他沒直說,但我知道他肯定不會那麼輕易放棄落水鎮,我們要早做準備。」
……
果然,第二日,宋遠之就讓人把我和趙觀雲都請了過去。
一見面,宋遠之開口就是:「阿窈,我不會把落水鎮給你,你換個地方吧!」
我和趙觀雲對視一眼,彼此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五皇子這般出爾反爾,將來如何令天下人信服?」
開口的是趙觀雲,他向來看不上宋遠之。
誰知宋遠之微微一笑,深情地看著我。
「想讓我把落水鎮給你也可以,阿窈,嫁給我,不僅這落水鎮,待我登上皇位,我願許你後位。」
「你癩蛤蟆……」
話音剛落,趙觀雲直接炸了毛,我立馬攔住他。
現在的宋遠之帶了上一世的記憶,趙觀雲對上他恐會吃虧。
【哼,阿窈竟然攔住了我,好氣。】
我無奈地看了趙觀雲一眼,忍著怒氣看向宋遠之。
「既然五皇子不肯將落水鎮劃給我就算了,草民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了。」
說完不待宋遠之反應,我直接帶著趙觀雲回了院子。
然後趁著守衛不嚴,直接出了城。
現在是宋遠之還沒反應過來,若是反應過來了,我們根本走不了。
果然,剛出城,城門就戒嚴了。
14
正如我了解宋遠之一樣,宋遠之也很了解我的打法。
離開豐州城就意味著我和宋遠之遲早要兵戎相見。
他要皇位,我也要。
我安插在豐州城的眼線告訴我,宋遠之不知靠什麼手段,籠絡了不少人來投靠。
別人不知道,但我可清楚得很。
不外乎高官俸祿,銀錢美色罷了。
以及宋遠之握著的那些人的弱點,畢竟上一世為了徹底掌控朝堂,他也愛這麼幹。
衝著他皇子的名頭,也有不少人來投靠。
本朝皇子成年後即可封王到封地上任,宋遠之母妃不得寵,連帶著封地也不太富裕。
若不是有黑風寨的支持,他根本無緣帝位。
他也清楚這些弱點,便利用落水鎮的鐵礦來強兵壯馬。
我和趙觀雲也沒闲著,當初我爹創辦黑風寨時,還讓人到各地去做生意。
幾十年下來,產業早已遍布大晉,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上一世宋遠之隻以為是黑風寨兵強馬壯,卻不知暗地裡還有銀錢的支撐。
這些產業在幾年前就已全部交給趙觀雲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