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被滋補的日漸圓滾,宋清然卻日漸煩躁起來。
從前並未嘗過滋味兒也便罷了,如今更是被水月撩撥的欲壑難填。
偏偏水月有了身孕,他又沒處消解。
服侍他用膳時,那黏膩的目光竟落到了我身上。
「你是叫雲石吧?旁的不說,這身皮子倒是如雪般皎白……」
眼瞧著那雙手就要撫到我頸間,我慌忙後退兩步。
水月見宋清然打量著我,面色變得陰沉。
抬手便給了我一耳光:「賤蹄子,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氣,竟也敢拂了少爺的面子!」
宋清然見她惱怒,也覺出些味兒來了。
趕忙拉住她輕哄:「好了,何必同她置氣?我自然是隻看重你的……」
趁著兩人耳鬢廝磨間,我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11
自那日後,水月開始想法子替宋清然消解。
私底下瞞著夫人尋了不少美貌婢女,可到底都是良家出身沒什麼滋味兒,宋清然並不十分歡喜。
水月為討他歡心,竟讓人尋了幾個清俊小廝。
夜裡院門一關,便鑽入了書房,燭火長明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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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然饫甘餍肥,再不曾打過我的主意。
水月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府醫說看脈象八成是個男胎。
夫人高興的合不攏嘴,特地去府外尋了得力的婆子來侍奉水月。
每日訓話時,也時常叮囑我要好生照顧水月。
可一日夜裡,終究是出了事。
水月照例喝了安胎藥,卻驟然腹痛起來。
滿院的人雞飛狗跳,待尋了府醫來診斷,才得出結論——
湯藥裡被人下了紅花。
那藥,是我煎的。
夫人痛心疾首的責罵我:「雲石,你便是再嫉恨水月,也不該對她腹中的孩子下手啊,咱們宋府竟出了這般心思狠毒之人……」
我愕然。
那藥的確是我煎的,可卻是夫人院中的張嬤嬤配好了送來的,我怎麼敢動手腳?
「我沒……」
「好了,」夫人沉聲打斷,「你伺候清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既損了人命傷了陰鸷,我也留不得你了。」
「慢著。」
「夫人莫急,這湯藥並未喝下許多,因而也未傷及胎兒。」
府醫出言打斷,宋清然似是松了口氣。
夫人卻變了臉色:「這孩子無恙?」
「是。」
榻上沉默半晌的水月驟然開口,她臉色蒼白如紙,語氣堅定。
「無論孩子是否有事,她到底是起了歹心的,還請夫人讓我處置了她。」
夫人楞在原地回不過神,宋清然卻是對她無有不依的。
頃刻間,便有人將我拉扯了起來。
辯白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被粗布塞了嘴。
最後束手束腳,麻袋一套。
我被沉了塘。
12
再次睜開眼時,身邊的人竟是霧凇。
我心中一跳,也明白過來,自己想必是到了陰曹地府。
「想來陰間伙食極好,你如今竟比在府裡時要圓潤了。」
霧凇「噗嗤」一笑,笑罵著打我:
「什麼陰間?你怕是腦子進水了。」
在河裡撲騰了好一陣,可不是進水了?
直到那隻溫熱的手掌覆到我額間,我才明白,自己仿佛真的沒有死。
霧凇告訴我,那時她傷勢極重,本想著死了也好。
一日夜間,有人悄悄進來。
那人一邊替她塗藥,一邊暗自唾罵:
「那老虔婆當真是狠毒,若是再來上幾棍,怕是早就交代在這兒了。」
「你也是個蠢的,讓你去送茶水便去,那姓趙的整日和宋清然廝混,能是什麼好東西?如今倒好,平白讓人糟踐。」
她人都燒傻了,隻迷迷糊糊回了句:「若是不能出府去,今日死了,也比活著強……」
第二日,再次醒來時,便已經在府外了。
「是水月?」我問。
霧凇頷首:「自然是她。」
「可她為何要如此?」
霧凇輕嘆一口氣,似乎是想起了什麼。
幽幽道:「我素來以為她是個冷心冷肺的人,可有一日我聽見過她酒後醉言。」
「她說「我這般安分守己的丫頭,結局本不該是這樣的啊!」,那該是如何呢?我想問,卻又不知該怎麼問。」
「問了又如何?不問又如何?宋府這樣的虎狼窩,既進了,又怎麼離得開?」
我默然。
宋清然院裡的丫頭,都是夫人親自挑選的。
旁的大戶人家選丫頭,都要端莊持重,穩妥踏實的。
偏夫人不同,她選的丫頭不是溫柔可人,便是柔媚嬌軟,個頂個的貌美。
且又都是籤了死契的,縱使宋清然有什麼不妥,我們也不敢泄露分毫。
若是伺候得當,能引得宋清然回歸正途,便也算是物盡其用。
若是做不到,料理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我早早便看清了這點,卻怎麼也做不到。
那是一灘沼澤,隻要沾染分毫,便永世不得脫身。
比起這樣耳聾眼瞎,滿身汙穢的活著,我寧願清清白白的刎頸就死。
可水月比我勇敢。
她身陷囹圄,卻仍舊救焚拯溺。
想必,這便是她說的第三條路。
13
離開宋府後,我與霧凇去了虞城。
我被沉塘之時,那灌進麻袋裡的,不僅有石頭,還有一隻錦袋。
那是從前水月的。
裡面除了兩錠金子,還有一本賬冊。
那冊子上詳細寫了各種湯羹與餡料的制法,甚至還有經營之策。
我忽然想起從前,水月總說自己隻想安分守己平穩度日。
如今看來,她當初被賣身進宋府時,怕是受了欺瞞,不曉得自己籤的是死契,才會抱有一絲幻想,想著出府後能自給自足。
我與霧凇拿著那錢暗地裡去打點了關系,消了賤籍。
為免除是非,便更名為阿竹阿桃。
又在巷尾盤了家鋪子,賣起了餛飩。
水月想必是下了番功夫的,按照那方子做出的餛飩的確湯鮮味美,每日裡食客絡繹不絕。
又因價錢比別家實惠些,漸漸也打響了名頭。
平日裡來吃餛飩的,不僅有平民百姓,還有些小廝家丁來為主家嘗鮮兒。
有大戶人家的小廝前來品嘗後,覺著十分可口,便追著我問:
「阿竹姑娘,不知你家方子是哪位大師傅制成的呀?若是可以,我家夫人想見上一見。」
我一邊揉面,一邊笑,不知改如何回答。
霧凇倒是機靈,眨眼笑道:「若說大師傅,她應當是叫小翠吧。」
念及此,我們倆相視一笑。
卻未曾注意到,街角有一美貌女子柳眉輕挑,笑得嬌俏。
番外:
水月篇
我是自願被賣進宋府的。
爹是個賭鬼,娘早早就死了,幸得沒有一雙弟妹叫我將養。
可隔壁的叔父叔母如狼似虎,整體裡撺掇著我爹將我賣了。
無非是因著我出落的好,若是賣去勾欄,能比旁人多得幾吊錢,也不必常常接濟我爹。
我本不當回事兒,直到有日夜間,一個禿頭老男人摸到了我床上,我用尿壺砸破了他的頭,方得幸免。
也漸漸明白過來,爹不賣我並非是愛我,而是想將我留在家中接客。
下九流的巷子裡常有這樣的暗娼,最後的下場無非就是全身潰爛而死。
我又驚又怕,連夜逃出了家門。
偶見京中大戶人家採買丫鬟,便報了名,一旁同要賣身的姑娘拉住我。
「那可是宋家。」
管他宋家,張家,還是李家?左右不過是賺錢討生活,日後等我攢足了銀錢再贖身出府去。
再開個餛飩鋪子,養兩個俏郎君,話本子上不都是這般寫的嗎?
我不當回事兒,也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籤的是死契。
入了宋府,我才漸漸覺察出不對來。
例如:為何宋清然院中的丫頭個頂個的漂亮,卻分不走他半寸目光;為何宋清然總是與同僚好友秉燭夜談;為何宋清然身邊隨侍的連個丫頭都沒有,隻有清俊小廝?
又為何,雲石和霧凇爬床,夫人卻不生氣?
後來雲石一巴掌扇醒了我。
清風朗月,芝蘭玉樹的宋清然,竟有龍陽之好。
我這才發覺,自己已經步入萬丈深淵。
雲石說若是不往上爬,便隻能安分守己的等死。
我覺得她說的對,卻又不對。
我開始試圖攪弄這府中的風雲,我想,預期苟且活,不如暢快死。
我勢必要搏一搏。
好在宋清然是個好糊弄的,被我三言兩語便挑撥得與趙霽決裂。
我每日裡忍著惡心與他相處,腦子裡卻是在想著該如何脫身。
不。
不止要脫身,我還要報仇。
我要叫這些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人上人也曉得,蝼蟻反擊起來尚且有雷霆之力。
做宋清然通房的第三個月,我有了身孕。
夫人表面瞧著十分歡喜,可眼底的厭惡我瞧得出來。
她不會讓我生下這個孩子。
也好,那我便如她所願。
我順勢喝下那碗摻了紅花的安胎藥。
那藥叫我腹痛難忍,卻未曾傷及胎兒。
我借勢發落了雲石,一則保全了她,二則夫人再也沒法通過旁人的手來暗害我。
至於宋清然,那本就是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爛貨。
既然他欲壑難填,我便替他尋些清俊小廝。
夫人見他實在不成樣子,每日裡總要將他叫到主院訓斥一番。
宋清然每日心情不佳,愈發陰沉起來。
我便體貼入微地告訴他,京中有一老道,善制丸藥,有一種藥若是能日日服用,性子便會變得柔順和氣,宋清然眼睛亮了。
第二日他便去尋了那老道,又打點了廚房燒火的丫頭。
一日一日的藥吃下去,夫人果真纏綿病榻,再也無力訓誡他。
宋清然日子過得愈發肆意, 有時是小廝, 有時是花魁。
我是沒工夫管他的, 因為我的肚子已經越來越大,府醫說, 十有八九是個男孩兒。
三月後,我果真產下男孩。
第二日, 夫人便撒手人寰了。
宋清然有些心虛,不許府中人聲張, 隻說是因著府中添孫太過欣喜,這才病逝。
這樁母子相殘的醜聞被壓了下來,可另一樁醜事卻在京中傳開。
隻因從前與宋清然交好的趙霽成婚了, 被她娘子發覺不妥。
找大夫瞧過後, 卻得知是花柳病, 趙夫人大鬧一場,回了娘家, 說要和離。
這事兒淪為眾人笑柄, 宋清然卻笑不出來了。
他暗地裡也尋了府醫替他查看,其實哪裡用得著看呢?那紅腫潰爛已經到了脖頸處。
隻是每日他從不照鏡子,並未發覺罷了。
宋清然驚覺, 投來質詢的目光:「為何你沒有染上?」
我笑笑, 我自然是沒有的。
花柳病是會傳染的, 可我並未與他廝混, 又怎麼會染上?
「忘記與你說了,這孩子, 是我撿來的。」
自打定主意與宋清然相處的那一日開始, 我便做好了這個打算。
雖身陷囹圄要舍生取義,可這男人未免太髒, 我怎麼下的去手?
思來想去,我買通了廚房的王娘子, 讓她替我去城中的慈孤局領養了名男嬰。
京中貧苦百姓養不起孩子的,都會送到這處。
想要尋個年歲相當的孩子, 並不是什麼難事。
宋清然徹底死了心,眉間有火焰躍動,想撲過來撕打我,卻發覺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我笑得嫵媚:「少爺呀少爺,那藥的滋味如何?」
「我要叫小翠,這才是安分守己的好姑娘改叫的名字。」
「而大」怎麼能浪費?
我早前便命人日日摻入他的飲食中, 如今他不止身子潰爛,底子也徹底壞了。
第二日破曉時,宋清然斷了氣。
不知道鏡花姐姐當時, 是否也是一樣痛苦。
我無暇再想, 派府中人去尋了宋家的族人,又發了喪。
趁著一切混亂時, 我將府中的金銀細軟都搜刮了個幹淨, 帶著孩子跑了。
聽說後來宋家族人為了吃絕戶,連宋清然的屍首都來不及安置。
隻是那些都是後話了。
彼時,我已經站在虞城的長街上,瞧著那夢寐以求的餛飩鋪子, 眼眶發熱。
大夢一場,水月已經死在了宋府。
而如今活下來的,隻有小翠。
"高門嫡女嫁給了我弟弟。 她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打發我這個庶姐給六十歲老頭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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