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爸媽離婚後，我房間的門縫裡就多了一雙眼睛。

我媽變得歇斯底裡，我徹底失去了自由。

「我是你媽我能害你嗎？」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

終於有一天，我媽這可怕到變態的控制欲徹底逼瘋了我。

我意外死後。

我媽痛哭流涕，她終於後悔了。

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

1

十歲那年，我躲在房間聽著爸媽互相撕扯。

媽媽把爸爸罵得一文不值，爸爸打了媽媽。

外面突然安靜了下來。

我的房門被打開，媽媽把我從床上拉起來。

我穿著睡衣被媽媽帶走。

在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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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告訴我，我爸不要我了。

她說以後我隻有她。

我們搬到了新的房子，那個房子也成了我的噩夢。

我躺在床上，整夜整夜睜著眼睛睡不著覺。

門縫裡那雙時不時出現的眼睛，讓我害怕。

我一閉上眼睛，全是那虛掩著的門縫。

搬到新房子後，媽媽就把我房門的鎖給拆了。

她說：「在自己家裡，鎖什麼門？媽媽是自己人，你怕什麼？」

怕什麼？

是沒什麼好怕的。

隻是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窒息感，一直包裹著我，躲也躲不掉，趕也趕不走。

終於天亮了，我趕在鬧鍾響之前先爬了起來。

打開衣櫃都是媽媽給我準備的衣服，粉色橘色黃色。

我已經 17 歲了，我的衣櫃裡依舊都是卡通人物。

媽媽說：「孩子就要穿得像個孩子。穿得那麼成熟幹什麼？女孩子就要穿這種鮮豔的顏色才好看。」

「我給你買什麼你就穿什麼。」

我反駁：「我就是想穿得素一點，這個太花了。」

我媽不聽：「哪來那麼多意見，我花錢買的，你就要聽我的。有本事自己花錢來買啊。吃我的喝我的，還挑三揀四。給你買不錯了。」

唉～

可我真的不喜歡啊。

我挑了一件最素色的穿在裡面，外面裹上校服，看著舒服多了。

媽媽卻衝進來把我的校服拉開，「又穿這件！換一件！天天穿這件衣服幹什麼？別人還以為我不給你買衣服呢！丟不丟人。換掉！」

她把我的校服脫了，逼著我換衣服。

我很想反抗，但我知道那沒有用，隻會換來一頓奚落。

媽媽挑了一件玫紅色的凱蒂貓衛衣讓我換上。

我站著不動，她不耐煩地把衣服往我身上扔。

「站著幹嘛？換啊！」

我反駁道：「我不喜歡這個顏色，也不喜歡這個圖案。你為什麼總是要逼我？」

媽媽急了，伸出食指指著我罵：「我告訴你，你現在一門心思就是讀書。衣服是用來保暖的，挑三揀四的幹什麼？要跟同學攀比啊？你比不過人家的。總有比你好看比你有錢的人。」

「不要把心思放在其他地方，認真讀書。你看看隔壁張以諾，年年第一，還不是因為聽媽媽話。你就是想法太多，讓你穿什麼就穿。你現在站在這裡浪費的幾分鍾，別人都背好幾個單詞了。」

我站在原地大喘了好幾口氣，才忍了下來。

我能怎麼辦？

我還是換了那件玫紅色的衣服，走出了房間。

餐桌上是媽媽準備的早餐。

每天一成不變的核桃黑豆漿。

我真的很討厭核桃。

為什麼總要逼我做不喜歡的事情。

到底是為什麼！

我媽跟出來，把豆漿舉到我面前。

「喝掉。一口都不許剩。」

2

我伸手接過，走到廚房倒了。

媽媽追過來就是一巴掌。

我的臉火辣辣的，但我不後悔，至少今天不用喝了。

「你到底要幹嘛？我一大早就起來給你準備早飯，你就這樣倒掉了？你有沒有良心啊你。」

我低著頭忍著眼淚沒有落下：「我不喜歡核桃。我說過很多遍了。我不喜歡核桃。你為什麼總要逼著我喝？！」

媽媽嗓門更大了，似乎誰的聲音大誰就有理。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喝核桃補腦子的。隔壁張以諾就是天天喝核桃豆漿，你看看人家多聰明。你本來就笨，這麼一點小困難都不願意克服嗎？怪不得比不過人家。」

「豆漿機裡還有，我再給你倒一杯。」

「你給我站住，回來！給我喝了再走。」

我抬腳就要往外走，可媽媽拉著我的書包，又塞了一杯核桃黑豆漿給我。

我拿著不動，媽媽急了。

她上手把杯子放到我的嘴邊，逼著我喝下去。

我緊緊閉著嘴，就是不想喝。

媽媽把豆漿潑在了我的臉上。

我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可臉上剛被扇了巴掌又被潑了豆漿，半邊臉刺痛得厲害。

「曲佳欣！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今天你不喝下去，就別想出去上學。」

媽媽又去倒了一杯豆漿遞給我。

這次我喝了。

我穿著沾滿豆漿的衣服出了門。

我想離開那個家，越快越好。

我找了個公共廁所，把衣服上的痕跡擦了擦，還好校服是深色的看不太出來。

高三的生活本就壓抑，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

同學們歡呼雀躍地離開學校，隻有我一小步一小步艱難地往外走。

真的不想回家。

冬天的黑夜總是先到一步，還沒到家天已經徹底黑了。

媽媽打來了電話，我掛斷了。

她又接二連三地打來。

「怎麼回事，張以諾都到家十分鍾了，你怎麼還沒回來？我告訴你超時一分鍾多做一張卷子。你現在已經超時五分鍾了。」

我掛斷了，做就做吧。

反正我也睡不著。

我磨磨蹭蹭地往回走，站到樓下還是猶豫了。

要不再去外面晃一圈？

我媽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曲佳欣！你再不回來我就把你房間的那些小娃娃都丟了！」

「我到樓下了。」

我再一次妥協，她總喜歡拿娃娃威脅我。

那是我小時候爸爸送的。

從我記事開始，每年的生日爸爸都會送我一個娃娃當生日禮物。

直到十歲後，我就再沒收到了。

這是我唯一珍貴的東西，也是媽媽時常拿出來威脅我的軟肋。

媽媽在樓上開著門等我，見我上樓一把將我拉進屋。

「你去哪裡了？現在都幾點了？兩隻腳是裝飾品啊？走路走那麼慢。張以諾都到家一個多小時了。他已經比你多學習一個多小時了啊。」

「給你十分鍾把晚飯吃了，去寫作業。桌子上我給你放了二十張卷子。算我便宜你的，今天就加二十張。」

我看了眼桌上的飯菜，全是所謂的補腦神菜。

我一口沒吃就回了房間。

我把桌上的卷子放到一邊，打算等會兒再寫。

學校的作業要先完成。

媽媽卻闖進來把我拉了起來。

「讓你吃飯，你沒聽見啊？不吃東西想幹什麼？減肥？年紀輕輕減什麼肥？我警告你不許早戀啊。去吃飯！不吃餓壞了肚子，還怎麼學習？」

3

我被她拖著坐到了餐桌前，「快點吃。今天的黃花菜媽媽焯水了，沒味道的，多吃點。對腦子好的。」

她坐在我的身邊，什麼事都不幹，唯一目的就是盯著我把飯吃下去。

為了盡快離開，我隻能把碗裡的飯都吃了。

媽媽端著牛奶放到我的桌上，「趁熱喝。十點我來檢查背誦。」

她說了十點那就是十點前必須把學校的作業完成。

我麻木地刷著題，整個人沉浸在題海裡，倒是少了些憋悶感。

媽媽按時來了，我快速地將今天的背誦任務完成。

這也就意味著這位從早忙到晚隻為我一人的偉大母親，終於能休息了。

我知道她對我好。

我知道她為了我犧牲了很多。

我也知道，為了養大我她吃了很多苦。

可我也不想的，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拖累和負擔。

她經常對我說：「要不是你，我能活成這樣嗎？要不是你，我現在不要太瀟灑。」

每次我一反抗點什麼，她就會像開了閘的洪水，滔滔不絕。

「我都是為了你好，你不要不識相。」

「我每天那麼辛苦還不是為了你。」

「要不是我，你現在就跟著你爸吃苦吧。是我犧牲了自己的自由，把你養在身邊。你要懂得感恩知道吧。」

「你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後你就隻能找像你爸這樣的男人。」

「考不上大學你就完了，以後工作也找不到，嫁人也嫁不出去。還想讓我養你一輩子啊。」

每次她這樣說我，我都隻是默默聽著。

可我心裡一點也不服氣。

為什麼考不上大學就找不到工作？

為什麼不嫁人就不行？

為什麼我就不能有一點自己的空間？

我就像是一個工具，一個專門用來學習的工具。

一個滿足她一切期望的工具。

隻要我出現一點反抗的行為，那就是我壞了。

必須修好，不然我這個工具就廢了。

我抱著床上的小兔子，想休息會兒再寫卷子。

可我剛躺上去，我媽就走進來。

她一進門就是罵：「你在幹嘛？卷子寫完了？天天抱著這些破娃娃幹什麼？我遲早要給你全丟了。」

「一堆破娃娃放在床上不擠嗎？心思不放在學習上，玩這些東西。你三歲的侄女都不玩這種東西。」

我無奈隻能放下兔子，坐回書桌繼續學習。

可我剛坐下，我媽就搶走我床上的兔子，打開窗戶丟了出去。

窗戶外面是一條河。

不光是兔子，床上放著的四個娃娃都被丟了出去。

我大喘著氣，全身都動彈不得。

我看著她把最後一個藏在衣櫥裡的皮卡丘丟掉時徹底崩潰了。

「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所有我喜歡的，你都覺得一文不值？」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我做什麼都是錯的。我做什麼都比不過別人。」

我媽媽看著我，愣了幾秒後冷淡地回道：「是！你就是比不過別人。你就是做什麼都是錯的。你隻有好好學習這一條路能走！」

她摔門走了，用力過猛，門因為沒有鎖，關上了又彈開。

我並沒有感到憤怒，反倒是無比的平靜。

我看向那扇沒有被媽媽關上的窗戶，伸開雙手感受窗外的寒風。

看著那掉落下去的娃娃，我伸手去夠，卻跟著一起掉了下去。

23 樓，好高。

我想我應該活不了了。

我還有好多話想跟媽媽說，但依舊來不及了。

風刮過我的臉頰，有點痛，但沒有媽媽打得痛。

短短的幾秒，我想了很多。

想到媽媽小時候抱著我走了漫長的路。

想到媽媽為了我起早貪黑的辛苦。

我發現我錯了。

……

4

我以為死亡能換來自由，可是並沒有。

我被徹底困在了媽媽身邊，我徹底逃不掉了。

媽媽生氣地回了房間，倒床就睡。

我飄回房間，看著桌上那二十張還沒來得及做完的卷子發呆。

天亮了，鬧鍾響了。

好吵，可我關不掉。

我媽衝進來喊我。

見我不在，窗戶還開著，卷子也沒有完成。

她慌了。

我見她跑回臥室拿手機，給我打電話。

可我的手機在客廳放著，根本沒有拿走。

她又去看門口的鞋子，我的鞋子都整齊地擺放著。

我跟著她，看著她茫然到緊張。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麼，衝進我的房間就往窗戶邊走去。

她探出頭查看，我的一隻拖鞋被卡在了窗邊。

至於我的屍體，估計已經順著河流漂走了吧。

我媽尖叫著跑出門。

我跟著她來到了樓下的河邊，她大聲地喊我的名字：「欣欣～欣欣你在哪裡啊？欣欣～媽媽錯了，你快回來啊～」

不明所以的鄰居走出來詢問，我媽邊哭邊解釋。

鄰居們跟著一起尋找我，或是我的屍體。

下午爸爸來了，他上來就打了媽媽一耳光。

媽媽麻木地站著，我爸帶著媽媽去了公安局。

警察了解情況後，帶著爸媽就往後面走。

我媽一喜，「警察同志，是不是我女兒找到了？她是走丟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