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他總說紅袖添香,舉案齊眉,夫復何求。


我用神力幫他平定西南的災荒,又在全國各地開辦善堂。


更用心鑽研出各種新型谷物,造福百姓。


民間流傳我為神女,甚至建了廟堂,供奉我。


一開始顧流年很高興。


他說我是上天賜給他的神祗。


可漸漸的,他不高興了。


朝堂之上,也流傳出牝雞司晨的說法。


我們的關系,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了裂痕。


12


正月初六,我的頭七。


依舊沒有人發現我的死亡。


因為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喜悅之中。


許佑寧被診斷出懷了身孕。


她嬌滴滴的依偎在顧流年懷裡,我見猶憐的說道:


「臣妾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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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美人泫然泣下的樣子,顧流年咬著牙說道:


「別怕,皇後被囚禁在廣寒殿,再也無法傷你分毫。」


正在毓靈殿後頭刨土的我爪下一頓,心中一片悲涼。


我與顧流年大婚後三年,都未能懷上孩子。


太後的急切溢於言表。


顧流年已過弱冠之年,歷代的君主在他這個年紀早已兒女成群。


沒有子嗣,江山不穩。


顧流年卻安慰我道:


「我的孩子隻能由你來生。」


我微微淺笑,心中卻惴惴不安。


已經有朝臣張羅著要把女兒送進後宮。


顧流年的身邊,遲早會熱鬧起來。


他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


果然,不久之後,一個宮女有了身孕。


那時的我很年輕,不會掩藏情緒。


在眾人的喜色之下,我的落寞格外搶眼。


以至於半個月後,宮女小產,所有矛頭都指向了我。


13


我畢竟是草原的公主,堂堂正正的皇後。


而那個宮女,卑微如蝼蟻。


我甚至都不用解釋,也沒有人會質問責怪我。


可我不想被顧流年誤會。


於是,我派人徹查此事,將整個皇宮查了個底掉。


最後,查出是太醫院的一個小太監,在安胎藥裡多下了三錢附子。


還沒抓到幕後主使,小太監就畏罪自殺了。


再查下去,已芒無頭緒。


我忘不了顧流年當時的語氣,他說:


「多大點事,皇後不值當放在心上。」


故作輕松的口吻,壓抑著的是微不可見的怒氣。


就連太後都說:


「皇後心重,大可不必如此。」


可我知道,他們不信我,覺得我欲蓋彌彰。


我的一切解釋都成了掩飾。


14


大婚第四年開始,宮裡廣納後妃。


都是有功之臣家裡的女兒。


可笑的是,大婚之後的三年裡,專房獨寵的我一直沒有身孕,但這些年輕的姑娘們卻一個接一個的懷上了。


不幸的是,除了兩個低階嫔妃誕下了兩個公主外,其他的孩子竟都胎死腹中。


太後敲打我:


「不管誰生下孩子,你的皇後之位都是穩的。」


顧流年也神情哀傷的對我說:


「乖乖,聽話,別再鬧了。


「我是皇帝,不能無嗣,你要諒解我。」


我瘋了一般的讓人調查,但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我無奈,隻得把自己鎖在寢殿裡,閉門不出,就怕惹火燒身。


直到那日,英國公的孫女柳賢妃難產,一屍兩命。


顧流年衝到我的寢殿狠狠甩了我一個耳光:


「柳家三代忠良,門生遍布朝野。


「害了柳家的女兒,你拿什麼來賠?」


15


柳賢妃的死,最終還是被壓下去了。


這次,我連徹查的欲望都沒有了。


顧流年已經不再信任我,我作什麼都是徒勞。


就在這時,中書令許哲將他的寶貝孫女許佑寧送進宮。


才十五歲的許佑寧傾國傾城,明豔活潑。


很快就收服了太後和顧流年的心。


太後壽宴上,許佑寧跳了一曲胡旋舞,舞步輕盈,美不勝收。


顧流年轉頭看向我,許久之後,他說道:


「曾經的你,也是這麼美好……」


我第一次對他冷了臉,推開他的手,奔回寢殿,撲倒被子裡失聲痛哭。


隨即,一陣強烈的心悸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想起大祭司說過的詛咒。


顧流年,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開始不想要我了。


16


終於到了正月初九這天。


闔宮上下都在準備祭天事宜。


顧流年終於想起了我,吩咐秦忠解了我的禁足。


我是皇後,即便已經失寵,祭天大典也不能缺了我的身影。


廣寒殿大門被打開時,我正趴在窗臺上。


兩個婢女走進正殿,隨即連滾帶爬的逃了出去,嘴裡高聲喊道:


「來人啊,皇後娘娘薨了……」


我靜靜的趴在玉簫身邊,啃著從許佑寧宮裡刨來的靈藥根莖,想象著顧流年看到我已經發黑腐爛的屍身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惡心?驚恐?還是悲傷……


可顧流年並沒有出現,來的人是太後。


她神色復雜的看了我許久。


眼中流露的竟不是厭惡,而是擔憂。


我想起顧流年說過的話:


「朕與你死生不復相見。」


他當真絕情得很啊……


我的屍身被清理得幹幹淨淨。


太後還命人抬了一個水晶冰棺到廣寒殿,把我的屍身入殓。


而玉簫則被悄悄抬到太後宮裡醫治。


外面響起禮炮聲,祭天大典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太後看著外面陰沉不定的天空,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


「阿嫦,別怪流年,是你自己太命薄……」


17


祭天大典結束了,顧流年帶著許佑寧來太後寢宮請安。


許佑寧月份不大,還不顯懷,嬌俏伶俐的給太後行禮。


顧流年在她身後拖著她的腰,寵溺的說道:


「小心點,別閃著。」


許佑寧嘟了嘟嘴,撒嬌著說道:


「臣妾沒事,哪裡就像皇後娘娘那般嬌氣。」


太後本就不善的臉上頓時起了一片寒霜,低聲斥責道:


「貴妃,休要妄議皇後。」


「母後,寧兒又沒說錯,皇後今天確實太過分了。」


顧流年心疼的摟住許佑寧,不滿的說道:


「身為國母,祭天大典竟然缺席,我看這個皇後之位,她不坐也罷!」


許佑寧聽了這話,一張俏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太後哽住了,愣了片刻之後,揉了揉額角:


「罷了,哀家累了,你們去吧!」


顧流年和許佑寧離開後,太後撫摸著我的皮毛,陷入深思。


原來顧流年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我不知道太後為何向顧流年隱瞞了我的死訊,又為何要冰封我的屍身。


更不明白,為何她看起來竟帶了幾分哀傷。


18


我的靈魂被困在一個小小的兔子的軀體裡,什麼都做不了,也猜不透太後的心意。


萬幸的是,玉簫經過救治,蘇醒過來了。


隻是她昏迷的太久,身體虛弱,神情恍惚。


太後一直詢問她我的死因,她都閉口不言。


而前朝又發生了兩件大事。


嶺南謀反,顧流年命已經是骠騎將軍的巴彥帶兵出徵,不日即將啟程。


另一件則是顧流年要冊封許佑寧為皇貴妃!


聖旨一下,朝野震驚。


我朝開國以來,皇貴妃之位甚為特殊。


皇後健在之時,從不會冊立皇貴妃。


唯一的可能就是,顧流年終於下定決心,要廢後了。


我心中凜然。


其實我早已身死,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太後卻處心積慮的隱瞞著我的死訊,必定是醞釀著一場陰謀。


一場足以毀天滅地的陰謀。


19


三日後,許佑寧的安胎藥被人動了手腳,險些小產。


而我,又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顧流年甚至都沒來找我質問,就讓宮人放出消息——皇後犯錯,禁足廣寒殿。


我真慘,死了死了,還要背鍋。


御書房內,許哲不肯罷休,叫囂著討要說法。


我看到顧流年龍袍之下的手緊握成拳頭,隱忍著胸中的怒氣。


「許愛卿息怒,如今嶺南戰事吃緊,還要多仰仗骠騎將軍和草原鐵騎。


「皇後此時就算犯了彌天大罪,也不能懲處啊!」


此話一出,我心中對顧流年最後的一絲眷戀也煙消雲散了。


借刀殺人,隔岸觀火,好算計。


而這局裡最重要的那個人巴彥卻還渾然不知,他在養心殿外跪了數個時辰,換來一個面聖的機會:


「臣願立下軍令狀,隻求凱旋歸來之後,陛下能赦免皇後。」


巴彥帶兵出徵了。


但這支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隊伍並沒有傳回捷報。


糧草被焚、巴彥重傷、大小戰役先後失利、與嶺南接壤的幾座城池相繼失守……


顧流年起了疑心。


終於,羽林衛截獲了許家通敵叛國的罪證。


顧流年派出心腹——羽林衛的統領劉璋奔赴嶺南取代巴彥。


許氏一族被抄家,滿門入獄。


顧流年,終於收網了。


毓靈殿裡,許佑寧扶著肚子,跪倒在地,懇求顧流年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的份上,饒恕許家。


顧流年卻把一個盒子丟到許佑寧腳邊。


我瞪大了雙眼,沒想到這個東西居然還在!


20


許佑寧進宮那年,江南發生水患。


我力排眾議,隻身南下去賑災。


卻在路上遇到瘟疫。


我用神力控制住疫情,救了無數災民的性命。


在我神力耗損嚴重之時,我遇到了行刺。


我身邊最忠誠的兩個侍女替我擋刀,死於非命。


我在刺客身上發現了神鳥重明的標記。


那一刻,心中了然。


許氏一族是隴西世族,圖騰就是重明鳥。


中書令許哲一家對皇後之位勢在必得。


但前幾年,許佑寧年幼,無法進宮為妃。


許家遍布在宮內的爪牙害了一個又一個的孩子。


一來可以確保將來許佑寧進宮能生下皇長子,再者又可嫁禍於我。


真是好算計。


我派手下私下打探,傾盡全力搜集到了許家殘害皇嗣的證據,回宮交給了顧流年。


可不曾想,顧流年看過之後,不屑一顧的嗤笑道:


「阿嫦,你汙蔑人的手段,太拙劣了。」


顧流年是瞎了還是傻了?


就當我要據理力爭的時候,許佑寧抱著一大束新採的桃花走了進來。


人面桃花相映紅,顧流年看得眼睛都直了。


「咦,這些東西是什麼?」


許佑寧好奇的想要拿起我搜集的證據看。


顧流年卻一把抱住她,隨手把證據全都扔到火盆裡。


「一些垃圾,別看,汙了你的眼睛。」


21


原來,那些證據並沒有被燒毀!


「六個孩子!許佑寧,你害死朕六個孩子!」


顧流年捏住許佑寧的下巴:


「你肚子裡的是皇嗣,可被你害死的也是朕的親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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