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有，之前商量的隻是結婚，現在懷孕，我還有幾個要求。」

我和老公對視一眼，淡然地朝她點點頭：

「你說。」

「月子中心我已經看好了，要最好的那個套餐，一個月 12 萬 8，我要坐雙月子。

「如果生女兒，你們要獎勵我五十萬。

「生兒子，我要一百萬。

「孩子出生以後，要配一個保姆全職帶孩子。

「至於家務，阿姨你做一下就行，反正家裡得有人伺候。」

周皓滿臉甜蜜地摸著她的肚子，不停點頭：

「對，說得對。

「應該的，沒毛病。」

我從桌上翻開文件，一樣一樣攤給他們看：

「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們。

「這是離婚證，我和你爸已經離婚了。

「這是我的遺囑，死後所有財產都捐給本市的福利院。

「當然，我的後事也會由他們一手操辦，不需要你費心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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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人都傻了，手忙腳亂地站起身，再也沒有了剛才的志得意滿：

「我不信！你胡說！

「你們就我一個兒子，錢不給我給誰？！

「對，還有奶奶，奶奶是不會同意的！」

21

對比周皓的驚慌失措，徐萱彤更為冷靜。

她飛快地拿過桌上的文件仔細打量，等全部看完後，臉色十分難看。

因為那上面不止有我的遺囑，還有我老公的。

周皓除了從他奶奶那裡拿的十萬塊，卡裡一分錢沒有。

徐萱彤眼中閃過一絲悔意。

「我不信，不會的，沒有這種道理……

「對，我要去法院告你們！你們沒資格把錢分給別人，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的！」

周皓發瘋般又喊又叫，還踢翻了垃圾桶。

徐萱彤則是呆呆地癱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呆滯。

我神態自若地喝著茶，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徐萱彤，我告訴你一個道理。

「這社會上許多看著人模人樣的男人，離開爹媽，屁都不是。

「沒有父母給他們準備的房子車子，他們連養活自己都困難，更別說養活老婆孩子了。

「找男人，還是要擦亮眼睛。」

聽到這話，徐萱彤的情緒也有些崩潰。

她站起身狠狠抽了周皓一個巴掌，喊得聲嘶力竭：

「不是你說你爸媽什麼都聽你的嗎！

「你說你要星星他們不敢給你月亮，你說家裡的錢都是你做主！

「你這個廢物！我的錢呢！」

周皓對我們脾氣很衝，在徐萱彤面前卻屁都不敢放一個。

「老婆，你聽我解釋，你相信我，我有辦法的！

「對，我有錢，我還有這套房子呢！」

22

兩人失魂落魄地走了，他們一直住在周皓的出租屋裡。

走之前，還在商量如何賣掉房子。

當初為了周皓上班，我特意花錢在他公司附近租了一套兩居室。

畢竟兒子大了，要談戀愛交女朋友，還有自己的朋友。

帶朋友回父母家，實在是不太方便。

可我的處處體貼周到，卻讓他覺得理所當然。

覺得我們生來，就應該為他付出一切犧牲一切。

為他當牛做馬，在需要我們時發光發熱。

在不需要我們時，最好連個後事都不要替他們操辦，直接找個幹淨的海跳一了百了。

可能在有些人眼中，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父母。

當父母的，必須要犧牲到這種程度嗎？

我不求他給我養老，給我回報。

我帶他來到這個世界，盡我所能陪伴他，養育他。

現在，他已經是成年人，是和我一樣完全獨立的個體。

所有人都必須為自己做的事承擔後果。

為了避免麻煩，第二天我直接找了搬家公司。

我不想讓周皓找到我，在我公司附近找了個高檔小區。

等我動作麻利地搬好家，周皓終於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什麼都沒了。

沒有房子，沒有錢。

隻有一個天天問他要錢的懷孕女友。

他運氣比較好，住的那套公寓，我剛交過一年的房租。

所以在這一年裡，他不必擔心自己要去睡大街。

一年後的事情，我可管不了。

23

徐萱彤娘家人自然不肯善罷甘休。

閨女真的懷孕了，他們還想靠這個狠敲周皓一筆。

周皓拿不出錢，她娘家人直接搬進周皓的小公寓。

徐萱彤爸媽還來我公司堵過我。

隻是城市和他們想象的並不太一樣。

他們剛進寫字樓準備鬧事，就被請到了保安室。

在他們面前，我裝作不經意間，向他們透底。

「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可能真的和他斷絕關系？

「這錢呀，不是我不想出，你們找錯人了。」

徐萱彤媽媽恍然大悟，猛一拍大腿站起身：

「好啊，周皓這小子，是想騙我女兒懷孕，好不給彩禮！

「這算盤打到我頭上來了！好得很！」

在多數農村人樸素的思想中，兒子是不能割舍的。

哪怕他吃喝嫖賭抽，甚至犯罪坐牢，他也是兒子。

是傳宗接代，繼承香火最重要的人。

我稍微挑撥兩句，徐萱彤娘家人立刻信了我的話。

在他們看來，錢不給兒子，捐獻給福利院就是腦子有包，沒人會信的。

所以我依舊上著自己的班。

徐萱彤娘家人針對的對象，變成了周皓。

他們像威脅我一樣去周皓公司鬧事，得到的結果，就是周皓一起被掃地出門。

畢竟，公司早就想開除他了。

失業的周皓非常崩潰。

恐懼在他心中日益放大，因為我和他爸拉黑刪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

因為無下限地討好女朋友，他失去了自己原本應該有的一切。

24

徐萱彤脾氣本來就不太好，懷孕以後更是變本加厲。

得知周皓名下的房子被抵押在銀行，他們一分錢都拿不到後，她非常崩潰。

周皓沒辦法，開始每天去學校纏著我老公。

我老公直接把離婚協議拿給他看。

他基本等於淨身出戶，除了單位宿舍，啥也沒分到。

而單位宿舍，隻能住，不能賣。

周皓將目標對準我，每天來接我下班。

「媽，你今天下班有點晚，這都快九點鍾了！

「這是我在家自己做的三明治，你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我似笑非笑看著他：

「喲，幾天不見，都學會做三明治了？」

周皓憔悴了許多。

胡子拉碴，眼底的黑眼圈都快掛不住了。

他委屈地看著我，嗓音哽咽：

「彤彤懷孕了，不喜歡吃外賣，說不幹淨。

「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想回家……

「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奶奶給我的錢，隻剩下幾千塊了……」

十萬塊錢，這才多久，就花幹淨了？

如果沒有這最後一句話，我差點真以為周皓已經知道錯了。

可現在，他隻是想問我拿錢而已。

看來沒逼到絕境，周皓是不會知道悔改的。

25

「周皓，你今年都三十了。

「你應該想辦法自己去賺錢，而不是隻會向我們伸手要錢。

「等你真的知道了賺錢的辛苦，就會明白自己之前要的別墅、彩禮，有多麼可笑。」

越是自己不會賺錢的人，越容易獅子大開口。

周皓伸手伸慣了，不知道現在這社會，多數人光是活著已經用盡全力。

那些我未曾教導給他的東西，就由社會好好教他吧。

希望他能有足夠的成長。

到時候如果真的改好，那這個兒子，也不是不能認。

隻是錢，我不可能再給他了。

但是我沒想到，周皓再一次讓我失望了。

他慫恿自己奶奶賣掉了村裡的房子，說要把她接到城裡享福。

對於唯一的孫子，婆婆向來不會拒絕。

她賣掉房子，興高採烈要來城裡給孫子帶曾孫。

農村的房子並不太值錢，連屋帶院子，一共賣了八十多萬。

這筆錢，足夠周皓狠狠喘上一口氣。

他把銀行卡給了徐萱彤保管。

對於徐萱彤，他是真心喜歡。

周皓的長相隨了婆婆，生得十分普通。

再加上他又是沉默內向的性格，並不討女生喜歡。

徐萱彤是他碰到過，最漂亮的女孩子。

和徐萱彤在一起，能讓他有種自己是成功人士的錯覺。

隻可惜他不懂，真正的自信，源於自身。

26

「媽！

「徐萱彤跑了！她跑了！」

這天下班回家，路上突然竄出一個人，我嚇得差點報警。

看了好幾眼，才勉強認出是周皓。

他的形象實在是有點糟糕，乍一看像個流浪漢。

頭發凌亂，胡子拉碴。

衣服也穿得歪七扭八，上頭全是印子和折痕。

最可怕的是，身上還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臭味。

我捂著鼻子後退兩步，語帶嫌棄：

「你說誰跑了？」

周皓蹲在地上，不顧形象號啕大哭：

「屋裡東西全沒了，她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她早有預謀！

「她公司同事說，說她早就離職了，我還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我真傻啊，真的！」

徐萱彤這女孩，真是一言難盡。

說她蠢吧，知道周皓靠不住。

說她聰明吧，完全沒有半點法律意識。

看著周皓的鼻涕，我嫌棄地遞給他一包紙：

「你們領證沒有？」

周皓搖搖頭，滿眼酸楚：

「她，她說不給她買房，就不和我領證。」

這蠢丫頭。

「那你還在等什麼？報警啊！」

27

偷了男朋友的存款跑路，妥妥一個盜竊罪。

八十萬，數額還不小，都夠得上數額特別巨大了。

我記得在刑法中，數額特別巨大的偷竊罪，好像要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報警完，徐萱彤很快就被抓捕歸案。

她實在太過自信，完全沒想過周皓會報警。

所以她並沒有跑遠，而是去隔壁城市投奔朋友了。

其間，還一直住在酒店裡。

被抓回來時，她對著周皓破口大罵。

她說自己是周皓老婆，拿他的錢天經地義。

隻可惜，他們並沒有領證。

而且，徐萱彤還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

沒有領證，沒有小孩。

她偷竊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

這八十萬被她花光了。

花十幾萬買了包包和各種奢侈品衣服、化妝品。

花二十萬買了一輛車。

剩下的錢，則是拿去投資理財，被騙個精光。

還不出錢，連減刑都困難。

當知道徐萱彤要坐牢後，周皓又後悔了。

哭著跑去派出所，想要他們放了徐萱彤。

所有刑事案件，都由檢察院提起公訴。

他以為司法機關是自己家開的，想報警就報警，想撤銷就撤銷。

28

徐萱彤因偷竊要坐牢的事情，在她們村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事，還得怪她爸媽。

她爸媽當初以為女兒嫁了個金龜婿，在村裡大肆張揚，路過條狗都得被他們炫耀幾句。

她爸媽做人不太好，本來人緣就不太好。

盼著他們家倒霉的，比盼著她家好的人要多很多。

剛好，村裡有人的親戚在派出所上班，知道這事以後，馬上告訴了其他人。

徐家如今成了笑話。

徐萱彤爸媽都不敢抬頭出門。

倆人越想越氣，就跑來城裡找周皓算賬。

周皓是個沒脾氣的，可我婆婆不是。

她村裡房子賣掉以後，就跟著周皓住在他公寓裡, 每天伺候周皓。

給他做家務, 燒飯, 打掃衛生。

徐萱彤爸媽來鬧事情時，婆婆剛好在家。

三人吵得不可開交，吵到後來直接動起了手。

撕扯中, 婆婆被徐萱彤媽一推, 直接滾下樓梯。

老年人最怕摔跤，這一摔, 把她脊椎給摔斷了。

往後的日子, 都要在輪椅上度過。

故意傷害致人重傷, 徐萱彤不用寂寞了。

母女倆可以一起在監獄裡做伴。

徐家一分錢都不肯賠，還辱罵法官, 判的時候就比較重。

徐萱彤十年，她媽判了八年。

徐家恨死了徐萱彤，根本沒人管她死活。

還是周皓忙裡忙外, 去給她送衣服送被褥。

聽說還偷偷給她塞了錢。

29

婆婆現在這個樣子，周皓不願意和她住。

就把她送到了老公的宿舍, 自己依然每天躲在屋裡，自怨自艾。

老公給婆婆請了保姆照顧, 婆婆對保姆不太滿意，換了好幾個。

今天是她第一天來家裡，為這，我早上六點就起床去菜市場了。

「最晚」不過這一切, 都和我沒有關系。

我依舊努力工作，累了就看看銀行卡餘額。

老公沒空出去玩，我就自己報團, 天南海北地出去旅遊。

反正錢不用留給誰, 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到死了還沒花完，就貢獻給社會。

周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找我求原諒。

為了生計，他找了一份比較輕松的工作。

我沒想到他年紀這麼輕，竟然選擇去當保安。

「媽, 我真的改好了, 你看我都自己找工作了！」

「怎麼, 你三十多歲的人，自己找工作還要我誇你不成？」

周皓噎住, 隨即惱羞成怒：

「你就是自私不想把錢給我花！

「說吧,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

原來有些人，是不會成長的。

他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受害者。

所有的不幸，都源自他人。

很慶幸, 我不是這樣的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得頭也不回：

「等你徹底負起自己該負的責任吧。」

不說別的，婆婆是為他受的傷，房子也是因為他賣的。

他連婆婆都不管不顧，談什麼改好。

不過, 這是他自己的人生，我已經不想幹預太多。

我有自己的生活。

晚霞如火，在天際恣意燃燒。

最美不過夕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