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帶著他的小妾跑了,丟下了他們的孩子,為了他們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盯著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孩子走過去,說:「別怕,母親養你,你要記得日後為官定要清廉,貪官汙吏必誅之。」
後來,我的夫君跪在我面前讓我幫他求情。
我淡淡地開口:「他是你生的兒子。」
1
我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與侯府世子指腹為婚。
嫁進來之前我就知道,侯府世子有個青梅竹馬,是他家夫子的女兒。
父親說,我介意的話就不嫁了。
我搖搖頭,左右不過是個夫子的女兒,他若喜歡,便納了就是。
大婚當日,他未踏足我婚房半步,跟她的好青梅整夜廝混。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婆母就打了他,原因是新婚之夜棄新婚妻子於不顧。
他被打得皮開肉綻,惡狠狠地盯著我:「你就如此喜歡本世子,何故這樣作弄我?」
我嗤笑了一聲,轉身就離去,背後是傳來的是婆母的聲音:「給我狠狠打這個逆子。」
他被打得十天下不來床,被婆母關在院中不得出門半步,他的好青梅便跑到我的院中。
臉色慘白,身子骨柔柔弱弱,淡色的衣裳反倒平添了她幾分楚楚可憐,怪不得把周齊迷得神魂顛倒的,換成是我,我也愛。
哭哭啼啼地跪在我院中:「求夫人讓我見周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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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美人,可哭得也令人好生心煩,我便走了出去說:「你去求婆母,跪我作甚?」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望向我的眼光也帶了幾分怨恨:「可若不是你,周郎何故被打,周郎既不喜你,你為何要拆散我們?」
我無奈地笑了,望向她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憐憫:「周齊是喜你,可為何不讓你做明媒正娶的正妻,而是要你做那見不得光的外室?」
她看著我帶著幾分輕蔑與恥笑:「你又怎麼會懂周郎對我的情誼,他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更何況我們還有個五歲的兒子。」
院中太陽正毒辣,照得人發昏,我懶得理她,伸個懶腰便回房中睡午覺了。
她見我走去,對著我的背影大罵:「你嫁他為妻又如何,他這輩子都不喜你,你也隻能守活寡。」
笑話,我又不喜他,他喜不喜我又幹我何事?
這段日子我照常賞花,聽曲,作詩。
不過十日,周齊便又來了我院中,沒進門便大罵:「你這毒婦,你何苦磋磨婉兒,她自小身體便弱,你這是要了她的命!」
我有些迷茫不知他在說什麼,身邊的丫頭湊近我的耳朵說:「當日那位小姐跪了不到半刻鍾便暈倒了,世子許是為此事而來的。」
他更怒了,恨不得把我撕碎:「本世子跟你說話,你敢當著本世子的面跟丫鬟說話?我看你是半點沒把本世子放在眼睛裡,本世子要好好懲罰你。」
身邊的丫鬟有些擔憂,想直接跪下,我揮手攔下了。
我目光轉向他:「世子說的是,那就罰世子去照顧你那位金枝玉葉的外室。」
2
他似是看氣不到我,便憤憤不平地說了句:「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走後有一位小孩便闖入了我院中,渾身上下沒有一件好衣裳,臉上還髒兮兮的,看著這個小孩,我不知想起了什麼。
便讓下人給了他點飯吃,又給了他幾兩銀錢,他的眼睛撲閃撲閃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我問他是誰家的孩子,他說他是下人的孩子,這幾日他的母親病了,沒人管他,便誤進了這裡。
他吃的及其多,仿佛好幾天都沒吃過飯似的,吃完後還往口袋裡塞。
他走後,我讓翠兒給府中下人每月多加了二兩銀錢。
侯爺出門打仗,近幾年都是婆母管家,偌大的侯府都是他一人撐下來了,我進府幾日後,她便把管家的權交給了我。
隻是管家的時候我也說了句:「世子,兒媳怕是管不了。」
我的婆母苦笑的搖了搖頭,憔悴的臉上也寫滿了歷經歲月的滄桑:「他會回頭的。」
我順勢便說:「不如讓侯爺把那位姑娘立為妾室。」
我的婆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隨後又搖了搖頭:「我何嘗不曾勸過,他卻說隻與那女人廝守一生,可侯府如今的境地,怎允許他肆意妄為?」
隨後的日子,我忙著管理府中的大小事務,直到一個噩耗傳來。
公公戰死沙場,我的婆母收到消息便倒地不起。
我一邊要料理公公的後事,一邊照顧婆母,而周齊卻隻是跪坐在靈堂前,不吃不喝。
旁邊還有他那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在他旁邊陪他哭。
這一幕叫誰看了不說感人,為兒子的孝順,聽說自己的父親去世了,跪坐在靈前不吃不喝。
陪在旁邊的隻有那位青梅。
可他們卻不知道,周齊除了斷食什麼都沒做。
料理完公公的後事,我的婆母一下子就更老了,整個人搖搖欲墜,沒有一點精氣神。
我坐在她的床前,聽她講那些陳年往事:「我與侯爺也是家族聯姻,彼時的他還隻是個莽夫,我父親要我嫁的時候,我那時還跟你一樣年輕氣盛,我是一點也不想嫁,婚後卻發現他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漸漸地就有了齊兒。」
「有了齊兒後,他說要建功立業我便陪著他從岌岌無名走到了大國將領,遇見侯爺是我一生之幸。」
她跟我說完便讓周齊進去了,不知她跟周齊說了什麼,夜晚周齊便闖入我的房中,二話不說便把我抱到床上:「你滿意了,母親要我與你同房。」
說著便欺身而上,我抬起手,便給了他一巴掌,他被我打蒙了,一整個愣住了。
隨即便出了屋子:「你這個毒婦,你以後求本侯爺碰你,本侯都不碰。」
他一出門我便讓丫鬟備水,沐浴。
真髒呀。
3
第二天,一大早便聽下人來報,侯爺跑了。
我的婆母原本稍微好了點身體又變得病恹恹的。
躺在床上毫無生氣。
我走進去,第一次看到這個在內宅中屹立不倒的女人流下了眼淚。
我有些擔憂,忙說:「母親別擔心,我去把他追回來。」
婆母眼神渙散無光地搖了搖頭說:「不必了,許是母子情分到了。」
婆母雖是那樣說,但我還是去了外室的家,裝潢的比侯府還要好,由內而外散發著富麗堂皇,金貴奢侈。
我走遍家中也沒有看見侯爺和那外室的影子,隻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瑟瑟發抖的孩子。
天氣寒冷,那位小孩依舊穿得單薄,冷得直哆嗦,我走過去看,竟是連棉衣都沒穿。
走近一看,這不就是當初來我院中討要吃的的那個孩子。
他原來是這裡下人的孩子?
我讓丫頭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回家去,這寒冷的天別是凍壞了。
他卻攔住我的馬車,搖搖頭:「謝謝夫人,不過我沒有父親了,我的父親跟我母親跑了。」
我隨即便想到了周齊,這難道是周齊的孩子?
因著有這個猜測,我便把他帶到了府中,下人查明,這竟然真的是周齊的孩子。
我有些震驚,他那位外室再柔弱也是金驕玉養,我以為孩子再不濟也算是個小少爺。
沒想到竟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地步。
一時間便有了其他的打算。
我看著在飯桌前大口吃飯的他,走過去說了句:「你可願在這府中住下去,以後你便是世子由我親自教導,」
他小小的眼睛寫滿了大大的疑惑,開口說了句:「那我能叫你母親嗎?」
聽著他稚嫩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有些動容,便說了句:「好。」
他笑得嘴都合不攏,我便又問:「你想讀書嗎?」
他的笑容頓時消失了仿佛想起了什麼,便說:「孩兒想的,隻是原本的母親說讀書無用,不還是被女人騙得團團轉。」
這……周齊的外室就是這樣教導孩子的,我許是明白周齊蠢的來源了。
我蹲下來摸了摸他低下去的頭顱:「讀書能明理,能開智也能讓你有所作為。」
他仿佛感覺自己被認可一樣驚喜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我又接著說:「母親許你書讀,但你要記住日後要為官清廉,貪官汙吏必誅之。」
他的眼神堅定,望向我說了句:「孩兒知道。」
我停頓了一下又說了句:「若是你以後成了貪官,母親必手刃你。」
他聽到我說的話,沒有害怕反而更加鎮靜地點了點頭說:「孩兒謹聽母親教誨。」
4
我又接著問:「你有名字嗎?」
他似乎是想起來什麼不好的事,用力握緊了拳頭,腦袋又耷拉下去了說了句:「沒有……」
我摸著他頭說:「以後你就叫周相如,母親希望你以後可以官拜宰相,愛民如子。」
他眼睛頓時亮了說了句:「謝謝母親。」
然後就打開雙手,我雖有些疑惑,但也回應了他的擁抱。
他的體溫涼涼的,腦袋放在我的肩膀上,給我一種異樣的感覺。
那是以前沒有的感覺。
第二天,我便帶他去見了我的婆母,她此時臥在床上。
整個人病恹恹地,眼裡沒有任何生氣。
見到我後面跟隨的男孩,頓時咳嗽了一聲問了一句:「這是齊兒的孩子?」
我點了點頭。
因著這是侯府的血脈,我異常謹慎,讓管家找了住宅附近的人。
他們說經常能從那間屋子裡傳來,打罵的聲音,那位老伯還說這個小孩可憐得很。
最後才知道原來是大戶人家的私生子,隻不過他們不知道這是侯爺的血脈。
她握著我的手說:「你要養他?」
我回答了句:「是的,孩兒打算養他。」
她見我如此堅定,遂嘆了一口氣:「可他終歸不是嫡子……」
我打斷她的話說:「嫡子也好,庶子也罷,終歸都是侯府的血脈,母親相信孩兒,定能把他培養成棟梁之材。」
我招呼周相如過去,他叫了聲:「祖母。」
許是侯府多久很久沒有聽見小孩子的聲音了,我的婆母笑著說了句:「好,好,好。」
然後又將目光轉向我:「你是有智慧的人,嫁到搖搖欲墜侯府真的是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不是侯府也會是別家。
總歸沒有區別。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安排他去了學堂,讓他讀書,寫字。
許是以前吃不好的緣故,他的身體也有些羸弱。
我又要求他每日早起去練武,不求他能成為像他祖父一樣的人,隻希望他能強身健體。
他倒也是聽話,每日雷打不動地早起練武,下了學堂也在苦心鑽研。
我進去給他送粥的時候,他還在學習:「學累的話就歇一歇,勞逸結合。」
他倔強地說:「孩兒不累,孩兒要努力學習,爭取為母親掙個诰命。」
聽到他說的話,我的眉頭皺了皺說,但仍舊很耐心地說:「學習動機是為了母親,母親很高興,但為官不是終極目標,你要想的是為官以後……
我看出他的疑惑,把粥放下,讓下人給夫子告了假。
他好似看出了我的生氣,便又接著說:「是學堂裡的小孩說,你養我是為了……」
我打斷他的話,對他說,「今晚不學了,早早睡吧。」
第二天,我便帶他去了京城最大的慈幼局。
那裡滿是像他一樣年紀的孩子,一群孩子看見他覺得好奇,便圍住了他。
我鼓勵他大膽交流。
許是有些相同的經歷,他們交流得頗為順暢,不一會兒便跑出來跟我說:「他們好可憐,孩兒可以救助他們嗎?」
我看著他殷切的目光說:「可以,但你能救助一個你能救助千千萬萬個嗎?」
他低下了頭,我又接著說:「我許你讀書是希望你能救助黎民百姓於水火,而不是為了母親的诰命。」
「這是母親給你上的第一課。」
5.
他知我有些生氣,便低著頭不說話,我又開口道:「你既已讀書,讀書就是讓你能明辨是非,別人說什麼你便信什麼,那讀書有何用?」
我看著他眼眶裡有著淚花,想哭卻不敢哭,許是知道哭泣對我沒用,守著最後一道防線死死不讓淚水落下。
看著他這個模樣,壓下心頭的異樣依舊說:「這書你要讀就讀出名堂來,若是不能,侯府世子也能保你醫生無虞,但那是你祖父的榮譽不是你的。」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一直說:「孩兒知錯了。」
我蹲下來把他抱在懷裡:「勿聽小人讒言,這是母親給你上的第二課。」
他在我懷裡哽咽著:「孩兒真的知錯了。」
我拍了拍他的脊背,安撫了他的心情。
雖然讓他小小年紀就背負這些會很痛苦,但我不後悔。
一是因為他是周家現存的血脈,二是因為老侯爺一生為國鞠躬盡瘁。
不忍他後繼無人。
以前總覺得父親對我太過於嚴厲,直到以後為人父母才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
慈母多敗兒。
父母之愛子則為計之深遠。
6
周相如進了學堂後,每次做詩都能夫子地嘉獎,但整個人卻不驕不躁,我甚是滿意。
正當準備吃飯的時候,周齊的生母李婉出現了。
她看著她的兒子給我夾菜的畫面覺得甚是刺眼。
怒罵道:「小兔崽子,我說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你,原來是躲在這裡吃香喝辣著來了,屋裡的衣服都沒人洗了。」
說罷便拽著周相如的胳膊往外出,周相如死死地定在原地不動,直到地上生生被拖出兩道印子。
她才拽著周相如的衣領,準備往外丟。
我見勢不妙一把奪過孩子,抱在我的懷裡,他趴在我的懷裡哭。
我有些生氣,領養他這麼久,我一點都不舍得打罵,平白無故地去被別人打!
「你幹什麼打孩子?」
她翻了一個白眼:「我打我自己的孩子要得你多管闲事?真是吃飽了沒事幹,撐得慌。」
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有什麼可以證明她是你的孩子?」
她氣極了:「這孩子是我和侯爺的孩子,我怎能不知道?」
周相如有些忐忑,似乎是害怕她再回到那個可怕的牢籠,渾身有些發抖,我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然後對著李婉說道:「空口無憑,萬一你是拐賣人口的二道販子呢?那我侯府豈不是助紂為虐了?」
見這種方法不行,李婉便一把坐在門口撒潑:「大家快來看吶,青天白日的,侯府夫人搶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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