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駭萬分。
「江淮?」
我渾身顫抖。
「是我。」
我努力平復心情,想要拖延時間,問道:「你想幹什麼?」
「抱歉……我……」
沒等他話說完,我抬腿往後掃去。
他猛地抬腳。
「咔嚓」,我聽見一道清脆的響聲。
好痛!
腳踝要斷了。
他連忙放開我:「抱歉,我也不想的……」
我的眼角迅速蓄滿淚水,想要逃跑。
江淮卻一下子抓住我的手,從腰上抽走皮帶,將我的手腕捆在牆邊的鋼柱子上,捆了個嚴實。
「小輝,」他聲音溫柔,「你可以聽話一點嗎?」
「你看,無謂的反抗隻會讓自己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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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髒縮緊,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的語氣一貫溫柔:「我會把你捆得緊緊的,這樣你才不會逃跑。」
「我不會留下來陪你,因為黎月更需要我,你自己一個人乖乖地,好嗎?」
他撩開遮掩我視線的劉海,眼神復雜。
我伸頭咬住他的手,趁他愣神的工夫,抬腳踹他襠部。
「你去死!」
他弓腰縮成蝦米狀,我又朝他身上補踹了一腳。
我趕緊解開皮帶逃走。
江淮倒在地上,額頭冒著冷汗:「小輝,你別這樣,黎月她隻有這次機會了,你能不能……」
「不能。」我冷冷地道。
「你真的瘋了。」
我一瘸一拐地離開,天臺小門卻被一道巨力踹開。
沈耀洲的長腿橫在空中,一臉冷意。
直到看見我,他才又恢復成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走上前拍掉他的腿:「行了,別擺 pose 了。」
他問:「你沒事吧?」
我說:「我能有什麼事?你忘了,咱倆從小一起學的軍體拳。」
他說:「但你不是半途而廢了嗎?」
我說:「那也比你強。」
他說:「說什麼屁話!」
我繞過他,走下樓。
他掃了我一眼,看到我身上的傷,他轉過身。
「你先走,我等會兒過去。」
沈耀洲捏了捏拳頭,指骨發出可怕的噼啪聲。
「你不會心疼吧?」他回頭,笑著問我,眼裡沒有一絲笑意。
我愣了一下,搖搖頭:「隨意。」
然後我就聽見了後面傳來幾聲拳拳到肉的悶響,以及江淮發出的悶哼聲。
14
我換上禮裙趕到學校禮堂,看到黎月已經坐在臺上表演了。
我的場次在黎月前面,黎月上臺說明我已經錯過了比賽。
但那又如何?
我撩起烈焰長裙,穿過泱泱人群,大跨步翻身上了舞臺。
麥克風被我一把扯下。
刺耳的噪音響徹整個禮堂。
「黎月,你的舔狗為了你,把我傷成了這個樣子。」
我的腳踝腫得老高,像個紅彤彤的發面饅頭,手腕上幾圈青黑的瘀痕,還有膝蓋的擦傷,都佐證著我的說法。
「你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跟我比一比嗎?」
我咚地砸響鋼琴,一腳將她踹下琴凳。
隨即,我開始演奏。
一首激昂澎湃的《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流瀉於指尖。
全場被我的情緒感染,一直安靜地傾聽,直到一曲結束。
掌聲雷動。
評委老師竊竊私語,教務處老師連忙上臺將人請下去。
我又拿起麥克風,認真道:「我李月輝從未參與過校園霸凌,繼續造謠者,我會報警處理。」
隨後我就被教務處老師搶過麥克風,拉著下了臺。
15
回到後臺,我靠在化妝桌上,一下子失了力氣。
腳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還沒等我緩過神。
化妝室的門又被人踢開。
沈耀洲邁著長腿走了進來。
「久等了。」他晃了晃手裡的急救箱。
「我真服了。」沈耀洲這家伙怎麼總是知道我在哪裡?
「彈得不錯。」他舉起我的腳踝,往上面庫庫噴藥。
我們二人一時無語,安靜下來有點尷尬。
我連忙開口:「那個,江淮……沒事吧?」
我的腳被狠狠捏住。
「啊……痛!」
「塗藥呢,忍著點。」沈耀洲抬頭,面無表情地道。
「他能有什麼事?我就是把他捆起來,又稍微回敬了他兩下。」
「怎麼,心疼了?」他又是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
沈耀洲的金發在化妝鏡的燈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很難想象,這樣張揚肆意的人,能跪在別人腳邊,被捆綁,被鞭挞……
啊啊啊,都怪沈耀洲說他是抖 M 啊啊啊!
趕緊給我住腦!
我忍住想抽自己嘴巴子的感覺,輕咳兩聲:「咱們走吧。」
我忍痛站起身,卻瞥見了一旁站得遠遠的沈耀洲。
他問:「你能自己走嗎?」
我說:「廢話,你不能搭把手?」
他癟癟嘴:「剛剛看你不還挺好?跑起來跟奧運健兒似的,嗖嗖的!」
我說:「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
他說:「你不是不讓我可憐你嗎?」
我嘴角抽搐:「我可以抽你嗎?」
「算了,不用你幫。」
我惱怒地推他,卻推了個空。
他早就蹲下,回頭朝我笑,笑容比陽光燦爛:「上來吧,大小姐。」
他捉住我的手往前一扯,我就像隻青蛙一樣趴到了他背上。
他說:「心跳得好快。」
我說:「閉嘴。」
他說:「呃,我說我自己,就是,你比我想象中重啊。」
「滾!」
16
黎月割腕了。
聽說是因為前途破碎,無力負擔沉重的家庭選擇自我了斷。
他們說當時江淮像是捧著一朵支離破碎的純白茉莉,哽咽失語。
江淮找到我,二話沒說徑直跪下。
我驚訝。
江淮是一個一身傲骨的人,卻能為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
他說:「就當救救她,求你!」
我想了一下,問他:「黎月對你非常重要,重要到你連尊嚴,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了是不是?」
他抬眸,神色恍惚,隨即伸手輕扯住我的裙擺:「隻要你支付黎月的學費,我以後千倍萬倍還你,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
「甚至……你買下我的命,也可以。」
我笑出了聲。
上輩子,我是在最絕望無助,最走投無路的情況下遇見了江淮。
那天,我被多人輪番……
但他一個人趕跑了他們,絲毫不介意我一團糟的境遇,收留我,照顧我。
就像是一道光照進了我黯淡的生命。
我貪戀那份溫暖。
所以我追逐了他十年。
現在,我好像知道該怎麼償還這份恩情了。
似乎很簡單。
笑夠了,我說:「錢我會給她打過去的。」
「這錢你不用還,就當我發善心了。」
我擺擺手,轉身離開。
錢我讓助理打進了黎月的銀行卡,十倍的學費讓她讀完大學也綽綽有餘了。
但不久後,我還是聽說江淮暗中賣掉了他的清華保送名額。
我不解,且不說這件事違法,就算真的有渠道,他這麼急著用錢?
要知道,現在高考將至,他還能考上他曾經的母校嗎?
畢竟他也重生了,高考的記憶已經相當久遠。
但我沒精力管太多。
一方面我全力備戰高考,另一方面,我的視頻在網上大火,艾斯利也看到,私信聯系了我。
這下我的心裡穩了兩分。
有時候學累了,我就繞到池邊的涼亭背書。
就在我再一次走到涼亭時,我聽見亭子裡有人說話。
「江淮,謝謝你……」
是黎月的聲音。
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懶得聽,轉身想走,寶貴的背書時間不能被浪費。
但黎月的下一句話卻讓我停下了腳步。
她抽抽噎噎地道:「但是……我已經……髒了,我配不上你了。」
「你為什麼不喜歡李月輝呢?她那麼喜歡你,她才配得上你。」
「這不是你的錯,」江淮停頓了一下,聲音冰冷又惡劣,「你還不知道吧,李月輝的繼父,已經對她做過那種事了……」
一瞬間,我的腦子嗡鳴,全身的血液像是湧進大腦,身子差點軟得站不住。
這是我最大的秘密,也是我最大的傷疤。
我猶豫了好久,才在結婚前的最後一晚,鼓起勇氣將全部傷疤袒露。
我說:「你要是無法接受,我絕不再糾纏。」
他的回答是一下子抱緊我。
我以為,他懂我,我以為,他理解我。
「啊?!」
黎月的驚呼我甚至能聽出一點隱秘的笑意。
像是在說,天哪,這麼骯髒的家伙也算天之驕女?
我像是被無數雙眼睛注視著,隻能無措地抱緊我自己。
我感覺我緩了很久,可能也沒有很久。
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江淮面前。
在他倆驚訝的表情中,我狠狠給了江淮一巴掌。
看著我冷漠的眼神,江淮滿臉驚慌:「不是的,小輝,我隻是……」
我大口喘著氣,沈耀洲不知從哪兒又冒出來了,將我拖走。
17
聽說黎月被校外的油膩男騷擾,江淮英雄救美,一下子俘獲了美人心。
不僅如此,他賣保送名額為黎月籌學費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道江淮痴情。
但這跟我沒關系。
我一點也不在意了。
課間,黎月一臉驚訝地亮出江淮送的銀質項鏈。
「天啊,我很喜歡。江淮,我想說,」黎月特意回頭看了我一眼,眼神挑釁又得意,「我答應你了。」
「喔!」教室裡瞬間熱鬧起來,滿是快活的氣氛。
「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我完全沒受影響,沉浸在破解數學題的快樂中。
所以我都不知道,江淮看起來,好像並沒有那麼快樂。
「行了,鬧什麼鬧,上課!」數學老師走進教室,一臉嚴肅地打斷了起哄的學生。
18
江淮似乎有話想跟我說。
但我真的不想應付他。
好在馬上放假,高三隻放周日半天,我迫不及待地回了家。
回到家裡,媽媽早就準備好了豐盛的晚餐。
再次見到還健在的父母,我淚流滿面。
「爸,媽。」
我撲向媽媽,淚流不止。
還好,還來得及,我還有時間布置。
餐桌旁的吳銘君站起身,笑著跟我打招呼。
他是爸爸生意上的合伙人、最好的兄弟,也是,覬覦嫂子的變態。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笑道:「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
我惡心得要把胃嘔出來。
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我強行忍住:「高三太辛苦了,我好想家嘛!」
爸媽趕緊拉著我坐下,媽媽摸了摸我的臉:「都瘦了,好好補補。」
我爸關心道:「不然還是辦走讀,上學我讓助理開車送你。」
我搖搖,拒絕:「很快就要高考了,就這樣吧。」
我不敢打草驚蛇。
原本吳銘君會在一個月後策劃一起車禍讓爸爸送命。
我不敢生出一絲變動。
我要阻止車禍,讓爸爸相信我。
誰讓吳銘君隱藏得很好,爸爸最信任他呢?